我回过神来,司马衷静静的看着我,表情如此宁静,洁的光辉,如果不是他的衣服精美华丽,会让人以为这是有道高僧。
“既然终是要断,又何必纠缠呢?”司马衷叹道。
我为之气结,这也是理由?
“难道因为总有一天要死,现在就不吃饭了吗?”
司马衷没有说话,一旁的容月开口了:“他是皇上,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我冷笑连连,抓住司马衷:“他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我就是可有可无的吗?”
司马衷一怔,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皇上,您忘了天下?您忘了赵家村了?您忘了当日对我说的话了?”容月再次开口。
赵家村就是那个我们遇到葛洪的村子,我不知道司马衷和容月曾经说过什么,可是我知道现在司马衷被他打动了,因为他慢慢的放开了我的手。
“你是要休了我吗?”司马衷没有说话。
“这是你主动放开的”我努力的忍住泪水,勉强笑道:“你如果这次放开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抓住我的手了。”
司马衷的手,洁白如玉,十指修长,还是那么美丽,美的就像一个梦,我努力的伸出手去,却无法握住梦中的那双手。手上那个圆圆的牙印还在,就像一个完美的句号。
是的,句号。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再次问他这个问题,这一个问题,我问过他好几次,他却始终不曾回答过。想不到最后我仍不确定他的感情,真是可笑。
他正在往外走。闻言停下了脚。
今天的司马衷穿的很正式,大裘、玄衣纁裳。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六章纹,这是属于帝王才有的十二章服。黑色地上衣,衬托的更是长身玉立,俊逸非凡,只是个背影就让我心动不已,也心痛不已。
他头上带着冕冠,垂着长长的白玉珠串,正因为他的突然停步而在空中晃动。
我不用上前看。也知道那是属于帝王的十二旒冕冠,用五彩的丝线,按照朱、白、苍、黄、玄的顺序排列,共有十二根,这也是只有帝王才有资格用的十二旒。
司马衷始终没有回头,我紧紧地盯着那晃动的玉珠,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下振动。
不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我却觉得好像过了千万年之久,那些白玉珠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剧烈地晃动,玉珠相互撞击时。发出低低的叮咚声,本来应该十分悦耳,我听到耳中却如同惊雷一样,几乎承受不住的后退几步,那些温润的白色玉珠,是在左右晃动,左右晃动。
酸菜体贴的上前扶住我,我支撑着她的身体,虚弱的说道:“可是我爱你。”说得自己也委屈万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我不值得。”司马衷的声音很淡。
“不是的!”我心中疯狂的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说不值得,他怎么能说得这样平淡。这样一句话。就可以抹去一切吗?怔怔地看着他,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十二章冕服。跨过一道一道的门,一步一步地远去,留给我的始终是个背影,那是一个帝王的背影,不是司马衷的。
容月陪我又站了一阵,有些矛盾的样子,最后终于说道:“他心里是有你的。”然后追司马衷而去。
“哈哈……”我开始大笑,多么讽刺,他心里有我,这就够了吗?心里再多的情也比不上现实里的一点温柔啊。
酸菜一直扶着我,我感觉到她的颤抖,也许是伤心,也许是愤怒,我只是继续大笑。
笑笑赶了过来,“娘娘……”有转而责备酸菜:“怎么让娘娘……笑成这样……”
我终于止住了笑,看着酸菜真是相看泪眼。
酸菜紧紧咬着下唇,默默流泪,而我是仰天大笑,泪水也是纷纷坠落。
“我是高兴。”我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笑笑身上,“告诉你个秘密,”我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娘娘我地春天来了。”
说完我又开始笑,可能是我笑得太勉强,笑笑也扭过脸去,轻声说:“想哭就哭吧,很难看的。”
我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良久哽咽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很多人选择放弃是因为江山和美人之间的矛盾,那样即使美人被放弃,能够和江山相提并论一下也是对美人的肯定,可是我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莫名其妙地就被放弃了,连个原因都是那么轻飘飘的,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我呢?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嘛。
在自己地宫里睡得天昏地暗,梦中全是司马衷,微笑的他,装傻的他,天真的他,冷漠的他,他看着我,默默地朝我伸出手,却始终离我有一段距离。
我拼命的伸长手臂,终于抓住了他的。
他的手是温热的,那样令人安心,“别离开我。”我对他说道,司马衷冲我微笑着点点头,我继续放心的睡去,手心的温暖始终不曾离去。
“娘娘,娘娘……”是谁的声音这么吵?
我勉强睁开眼睛,是笑笑正在看着我,“该吃点东西了。”她一本正经。
只是她很了解我的习惯,当我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曾叫过我,更别说为了吃饭了。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情计较这个。
我顺从的坐起来,就要伸手的时候,突然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温度,而这感觉也太真实
“刚才谁在这里?”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娘娘,是皇太弟。”笑笑非常严肃的回答。
—
原来是司马炽。笑笑叫我是因为他吗?不会吧,他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而已。
接下来,淑妃也来了。
面色红润。似乎还胖了些,映着一头银发,分外精神。一身白色衣裙,上面绣着数朵牡丹,从衣襟绵延到裙脚,红花绿叶,富丽堂皇。雪白地发间簪着一朵大红的绢花,耳上带着珊瑚耳珰,这个人如同一株雪地红梅,因为有白雪映衬。更显得花分外精神。
我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看她。
“怎么搞成这样?”淑妃坐到我的传遍,凑近看我的脸色,皱着眉头说道。
“你倒是胖了一些。”我无精打采的说道。
“不用白费力气,只为自己活着,自然心宽体胖呀。”淑妃微微一笑,人也开朗不少。
“只是也不用那么招摇吧?”我盯着她鬓间的红花,“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纪,打扮的跟朵花似的。”
淑妃风情万种地瞟我一眼,“没办法。谁让我年纪比你大,容貌比你差。身材也没你好,要不好好打扮,谁还看得见我呀。”
淑妃的这些话一下子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不由得愣怔起来。
“回魂了。”淑妃摇摇我,“你以前只是有些傻乎乎的,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要是动不动发呆,可就真成了个傻子了。”
“我……”我吸吸鼻子,这话我听淑妃说过好多次,就这一次听到关心,而我也受了感动。
“会过去的。”淑妃拍拍我的手。又道:“你比我好。”
我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淑妃也是个伤心的女人,还特意打扮了来看我。
“当时我也觉得还不如死了好呢。”淑妃微笑着说,“后来一想。我那多傻呀,以前认人不明,那些时间全浪费了。那也就是了,是我有眼无珠,现在既然认清了他,应该高兴,干嘛还要为他死呀。”
“这样一想开,觉得活着可真好呀。看我多轻松,女人呀,总是经历过才知道自己的重要。”淑妃为了增加说服力,站起来慢慢旋转一圈。
“啊!”我惊讶出声,一边地笑笑也是瞪大了双眼,随着淑妃的旋转,裙子下摆展开,赫然也是一朵富贵艳丽地牡丹花,红色镶边,金色的花蕊,够俗也够艳。
“怎样?”淑妃斜飞来一个媚眼,冲我妩媚而笑。
“哈哈哈……”我真是忍不住笑了,“你可真够闷骚的。”还嫌招摇的不够,竟然裙子也费尽心思。
“这叫内秀!”淑妃怒道,“动不动?内秀,看你用的什么词,还博士后呢?”
笑过一通,我真心的对淑妃说道:“谢谢。”她即使遭遇情伤,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今天的一番作为,都是为了开解我而来。
“这么客气?”淑妃挑挑眉,“我还不习惯呢。”
“淑妃,你怎么变了个人?”我打趣她,“以前的你文静雅致,现在怎么像个泼皮无赖一样?”
淑妃笑容一顿,说道:“以前的那是骗人的,这才是真正地我,现在终于为了自己而活了。”
这些年,淑妃先是为了母亲,后来又为了司马越,现在倒真是一身轻松了。
“唉,女人何苦为难自己呢。”淑妃又笑了,“以后别叫我淑妃了,叫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我上下打量她一番,“莫不是叫做牡丹?”
“胡说什么呢?”淑妃作势要打我,“那么俗气,怎么符合我的身份。我娘总是叫我小三儿。”
“噗……”我正在喝茶,一口水喷了出来,淑妃离我又近,雪白地衣衫上一片褐色水渍。
“对不住。”我手忙脚乱的帮她,酸菜和笑笑也赶紧上前,服侍着淑妃换过衣服,重新坐在一边。
“你喷什么喷!”淑妃恼怒的瞪我,“这件衣服花了整整一个月地功夫,今天才上身,还有,你干嘛那么激动?我的名字就那么可笑吗?”
“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敢说这个名字的特定含义,虽然淑妃的身份很符合,可我要是说了,不是平白的惹她难过吗?
“你娘这样叫你,是根据排行吧?”
淑妃点点头,“我上面由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他们都不承认,你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压在上头,更别说现在你是皇妃,身份可比王妃还高呢。所以,你要改名!”我说得很坚决。
“改什么?”淑妃犹豫的问。
“叫老大好了。”我得意的说。
“哈哈……”酸菜在一边笑了,“那个小灵通里面都叫洪七后洪老大的。”
“像个帮派的名字。”淑妃皱眉。
“那我们就成了个帮派,失恋阵线联盟。”我道。
“我们过我们的,提那些伤心事做什么?”淑妃看看众人的脸色,赶紧说道。
我心里有些懊悔,那句话一出口,酸菜和笑笑立刻没了笑容,气氛又沉闷下去。
“那就叫女人帮。”我赶紧补救,不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俗?“叫自强帮吧!”
众人没有说话,我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新生活,新天地,我也要换个名字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