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兵望着李三思,眼神一如密西西比的平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乱他可以波澜不惊的步调,就像是此刻面对着李三思辞退令的签字,他拥有一种近乎于连脸色都不会更改的外交表情,安子兵不泄露自己任何的情绪,也没有对李三思额外的多说话,这种层面上也变相的表示了在TD之中以他和路轻恬这方对他李三思的态度,这个辞退令迟早都会来临的,这点并没有月兑离李三思的意料,在TD之中,李三思对路轻恬怀着一种愧疚,这辈子他没少欺骗过很多人,他的老师,大林寺的无良方丈和魔鬼教官,外加上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与之相处的很多人和事,有时候都需要用谎言来妆点和保护自己,只可惜面对路轻恬,是他唯一一个让他觉得一旦想起,内心就有一种愧疚和不安的人。
而相比起安子兵,奎丁就显得有些喜形于色,很明显对李三思这个麻烦的走开颇带着庆幸,这点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掩饰,每年都有人从TD来去离开,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是李三思的离开这样让他感觉到心头不安,正前方这个男子目光里每次接触到他都不似从前那些职员对他怵意森然,这让奎丁屡次在背后和一些亲信交流的时候都对李三思颇有微词,觉得这小子太蹙,眼神看上去很稳定,他讨厌这种眼波稳定的人,那让他想起一些居高临下望着下方平静淡定而飞翔的鹰。
所以李三思的离开,相反还了了他的一桩心愿,至于自己儿子的不合,他并没有觉得是什么可以引起重视的事情,像奎正厅这样的小犊子,总有一天要学会什么人是要阴奉阳违,什么人又是在生命中必须离开。这就像是老鹰的苍老和雏鹰的成长一样是一种日升日落的自然规律,人类不能够抗击环境,至少能够选择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坦然平静,处变不惊。有时候奎丁觉得自己能够交给奎正厅的东西很多,但是教给他的却很少,他必须时刻牢记这些生命中最实在又是最残酷的东西,那让人成长。
李三思没有拒绝,接过奎丁的德国笔,然后迅速在辞退令的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几个字眉飞色舞,大有一种轻舞飞杨而并非如目前局势颓丧的感觉。
安子兵望着李三思签的字,目露异色。奎丁望着这种自己绝对比之不及的签字和龙飞凤舞的确认人“李三思”三个大字,突然莫由名来的有点舍不得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奎丁震动,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终究是很奥妙的,虽然一直以为都讨厌李三思,不过好歹自己还是有个念想,就是要如何通过压制李三思来压制安子兵一帮子势力,现在局势陡然之间七上八下,未来变得不明确起来,他们矛盾集中的焦点李三思被辞退,看上去麻烦还不浅,然而他又如此豁达的签下笔走龙游的字体,给此刻心乱如麻的现场众人一种轻松而充满着希望的氛围。
所以奎丁收回自己笔的时候,还保持着的幸灾乐祸的神态僵硬了一点,不自然的努了努嘴。
收回辞退令,安子兵平整的摊开,看了看,随即珍而重之的辞退令装入纸匣子里,用封线缠绕了两圈,然后立起,在桌子上顿了一顿,似乎要借着用整理文件这捉事,将目前的时间拉长。
李三思微微一笑,首先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和安子兵,奎丁,相继握手,“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谓的一笑泯恩仇大概就属于这么一件事,现在李三思和他们再没有利益方面的冲突,反而觉得他此刻的笑容难得了起来,往后,或许很难见得到这样的男子了。
“走吧。”聂晴淡淡说道,率先走向门口,她很讨厌目前现场的这种情绪和气氛,似乎都被李三思感染了,这家伙有一种不似寻常人的感染力,不过让她想起路轻恬的时候,聂晴就由衷的对李三思产生一种厌恶。
奎正厅从原位站起来,这次奎丁没有再拦他,任由得他送李三思去住门口,相比起奎正厅从前的那些市里的子弟公子一样的狐狸尾巴奎丁约莫的还略微希望他和李三思混在一起。
四个士兵框架式的将李三思挟持在中心,由聂晴为首的向前走去,走廊过处一些分布两旁门内的职员大多都人人侧目,不过却没有人不合时宜的凑出头来观看。
走出大厦,大楼之下早已经有着记者停驻,正围在对面的大楼出入口处,对李三思这方丝毫感兴趣,突然一阵喧哗,从大楼入口的门厅中,出现一行众人,记者立时相机喀嚓直响,聚集了几个电视台媒体的记者涌了上去,外面的黑衣保安同时伸手做出人墙,挡住这群蜂拥的记者。
李三思突然觉得头皮发麻,那从正面门厅里出现的一行人,俨然就是薛凝冰,路轻恬母女和TD的一些人,双方由正对的大门出来,又适逢时机的正对于一处,似乎眼眼相对,中间隔着记者的人墙。
“请问薛夫人,路小姐,有根据说昨天盗贼侵入了TD的人工岛机密要室,我们收到一些消息,据说此次事件是贝肯特组织造成的,对此TD有什么表态吗?你们是否会采取一些相应的报复措施呢?”
“请问路小姐,这次行动和飞狼有关吗?这个国际大盗最近还在私下里和你有联系吗?有人目睹你们约会,你个人对此作出什么解释呢?”
……薛凝冰迎向众多记者,“我首先宜明三点,第一,请大家不要相信所谓的小道消息,我们会在即日内召开新闻会,请相信官方的解释。第二,我们只是一家公司,我们没有和不法分子一样的渠道和手段,所谓的报复行动,更是无稽之谈,我们相信国家警察的办事能力,一切以警方来处理。第三,我女儿路云最近身体不太好,她也不会回应有关任何国际大盗的消息,我们希望所有违反法律的行为,都受到制裁。以上就是我们的回应,谢谢大家。”
隔远望着李三思,对上他的眼神,路轻恬又收了回来,随着自己的母亲和众人前进,就像是那些所有在媒体视野中的富家小姐所表现出的那样,拿出墨镜,罩上自己的眼睛,隔绝了那对秋眸。
不过李三思却能够透过墨镜,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她径直走上汽车,黑厚的玻璃窗,隔绝了被士兵和记者相隔了的空间和距离。
充满了一种宿命的味道,类似于两个不同人生的分隔点,驶向相反的远方。
当玻璃窗完全升起隔住了整个车体内空间的时候,路轻恬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想,救李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