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她,可还好么?”
刚入得府中坐定,左宣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左凝。
林力一听,却是大皱眉头,没想到凝儿竟然还未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另有隐情?于是,不敢隐瞒,将自“风涧谷”中初遇开始,一直到离别山下分手的详细经过一一道来,直听得左宣脸上愁云渐起,眉间烦恼郁积。
当然,林力还是略过了许多与左凝间的情感纠葛,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听完林力的叙述,左宣不由长叹一口气道:
“阿豹他鬼迷了心窍啊,我将他调离金陵,送去武阳,本就是不想让他辛苦大半生,还要纠缠在这腥风血雨中不得安宁,谁料他却是当我已然疑心于他,反倒自暴自弃,终是泥足深陷。唉,是我害了他。”
“门主此言差矣,林伯他有此结局,是我们大家都不愿看到的,其中复杂艰辛之处,恐怕也不都是门主一人的错所导致,门主还是不要自责了。”
林力出声劝道。
听到林力这么说,左宣总算稍微好过了一些,只见他收起悲伤复又说道:
“林贤侄不要拘束,也叫我一声左伯伯好了,现在我只担心凝儿,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已然落入段天涯他们的手中,事情就难办了。”
林力一听,也是眉头暗皱,左凝的事情现在已是他的心头大石,一日不解决,就一日压得他憋闷。
“左伯伯,凝儿的事情我们现在只能暂且先放在一旁了,想必她吉人天相,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倒是现在金陵城中的局势却是怎样了?”
林力不提倒罢,一说起时局来,不由让左宣的眉头更是挤成一团,只听他缓缓说道:
“眼下的形势,是火烧眉毛了啊。甘平和段天涯捏造了一些证据,收买了我几个昔日的手下,诬陷我监守自盗,利用职务之便,擅自私吞了大量中阀公银。唉,可笑世人无知又怕事,如此无稽之谈竟也会相信,不说我燕子门本就富可敌国,根本就不贪图那几个小钱,就算我真的做了,又怎么可能会留这么多痕迹、证据?真是可笑啊。”
“那左伯伯打算如何应对呢?”
林力面露愁色道。
“我岂能坐以待毙?已经联络了几个好友,正待明日早会时再一同说个清楚,讨回公道。我想带你同往,你可愿意?”
左宣问道。
“晚辈正有此意,且待明日亲眼见识一下这些人的鬼蜮伎俩。”
林力含笑答道。两人又聊了一阵,这才散去,准备第二天的早会之争,眼望天空,日头渐暗,浮云消散,却是风雨欲来之势,如之奈何……
中阀今日的例行早会,多了一个让人闻之侧目,眼生惊叹的人物,那便是林力。
“他就是传说中的‘巨蝠勇士’了,你瞧,那眼神可真够犀利的。”
“恩恩,我听说易阀内乱,他一人力挽狂澜,独擎大厦而不倒,端的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对,我还听说那苍月城主段岚星更是有心将女人嫁给他,这小子可真是**不浅……”
耳听众人的八卦传闻,小道消息,林力苦笑不已,表明身份本是想取信左宣,没想到如此一来反而令自己引来莫名关注,打算以奇兵身份起到出其不意效果的意图也就白搭了。
待得众人坐定了,只见一人突然站起身来,示意大家静下,随即便转向左宣言辞激烈地问道:
“左总长,你不知道这是我们中州的例行早会么?事关重大,岂是儿戏?怎可带些无关的陌生人进来?”
左宣闻言却是不气,反倒脸上带笑道:
“甘总长有所不知,林贤侄不日便要与我那凝儿共结连理,成就一番姻缘,将来更要以我左宣贤婿的身份接管燕子门,打理各方生意,怎能说是无关的陌生人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林力与左凝成婚,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这背后难道就没有易阀的意思在里面?以林力现在的背景,单独行动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如果易阀真的选择在这个时候插手中州事务,安排林力这颗棋子进来,这番用心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故左宣的一番话,让整个议事厅顿时陷入了沉寂,每个人都在考量着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和即将产生出的新的变化。
甘平此时也愣了,虽然打从林力一进门,他就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也没想到事态的展会出他的预计。
“这……可是要先恭喜左兄了。”
甘平呐呐地回了一句。
“哈哈,甘总长客气了,日后摆了婚宴,你可一定要来捧场,添个喜气啊。”
两人正自说着,却没现身旁的林力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完全被左宣的“贤婿”、“连理”、“婚宴”啊什么的给吓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爸妈都还没言语一声呢,这终身大事就怎么已经给订下来啦?
不过林力现在可不能拉下脸来,想必定是左宣因形势所逼,胡乱瞎诹的,自己暂且不去理会便是。
正在议事厅里乱做一团之际,门外侍卫突然大声报道:
“阀主驾到!”
众人一听,再次安静了下来,俱都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色长袍,长成髻的中年人徐徐而入,严肃的神情,清冷的眼光,如斧凿刀削般的面容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这就是“霹雳怒斩”段天涯了。林力正仔细打量着他,而段天涯的眼神也在众人面上一一掠过,到了林力这,露出一丝意外,凝视了片刻方才离去。
“诸位,今日早会,还是要重点讨论有关左总长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一事。请问揭的甘总长和犯案的左总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段天涯甫一坐定,便开口说道。
“属下有话要讲!”
左宣打算先制人了。
“甘平,甘总长,于日前揭露我私吞中阀库银,我左宣大感冤枉,且不说这么多年来我为了中阀钱粮署鞠躬尽瘁,劳顿半生,单就每日里处理的大小事务就不下百件,若是自己手下出现监守自盗的行为,我是该负不察之罪,却绝不能因此便指控我乃幕后黑手,如此莫须有的罪名,显是要将我等一干忠心为了中阀未来而操劳不断的老臣置于死地,飞鸟尽,良弓藏,岂不令人齿冷?”
左宣一番话说的合情入理,言辞恳切下不由令人大生同感。
“左总长说的倒是好听,可惜证据确凿,众口一词,安是你能抵赖的了的?赵钱等人平日里俱是你的左臂右傍,若不是得你指使,怎可能在你眼皮底下做出此等事情来,你却仍是恍若不知?”
甘平长的尖嘴猴腮,一缕山羊胡子更衬的脸颊狭小,偏生眼睛又如鼠目,看来已叫人厌烦,话说的又是尖酸,直让林力憎恶不已。
“甘总长,赵钱等人众口一词,我也很是意外,他们所捏造的事实更是令人咋舌,说什么我燕子门之所以有今日之局面,全是我左某人中饱私囊所得,嘿,我就不知道了,何时这钱粮总长竟也成了肥差,这钱粮署竟也富的流油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接连几届的钱粮总长都无人出来竞争,让左某人把持这么久,独自“贪污”啊?若是在钱粮署稍微待过一段时间的人,绝对不会犯下那种常识性的错误,我看,他们的供词倒像是外行人在背后提供指使的!”
左宣毫不示弱的说道,眼中凌厉的目光直指座上段天涯。
“哼,多说无益,最重要的是你要拿证据出来,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甘平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说道。
“我正有此意,这几天我找到了一个赵钱的好友,他将告诉我们在案那段时间,赵钱到底跟什么人接触过,又生了一些什么异常的情况。”
左宣说完,门外便走进一个三十左右,满脸胡渣子的壮汉,神色间似乎极为兴奋,完全没有那种小人物上场时的忐忑不安。
林力一见此人神情,再看那甘平一脸的镇定自若,便心下叫糟,不过此时阻止的话更是难自圆其说,无奈之下眉头皱的更紧了。
“各位大人好,阀主好,我乃赵钱好友孙开泰,这番前来,是应左总长之邀,特来做个证人,以证明赵钱在案期间不仅情况正常,反而与左总长他经常一起出入,聚会频繁。”
孙开泰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左宣更是瞪着大眼高声喝道:
“你……你这卑鄙小人,竟也陷害于我?!”
“对不起了左总长,我也是个有良知的人,你想让我做伪证,我过不了自己良心这关啊!”
孙开泰装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由令旁人又信了几分。
“左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段天涯冷哼一声,大声责问道。
“我,我……”
左宣显是气结了,竟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哈哈……”
突然,一阵毫无顾忌的大笑响起,直把众人弄的一头雾水,待循声瞧去,却正是还未一言的林力。
“不知这位林兄弟,到底在笑些什么?”
甘平皱眉问道。
“哈哈,可笑啊,可笑,难道大家都不觉得好笑吗?”
林力一脸笑意的说道。
“老夫不觉这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倒要请教一二了。”
甘平脸有愠色道。
“嘿,甘总长、段阀主、各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晚辈初来乍到,未免失了礼数。但,此事纵使我一个经验浅薄的年轻后生都觉不妥了,更何况各位大人呢?想必是身处局中,反倒不如平日里思觉敏锐了吧。第一,我若是左总长,就算真的要找人做伪证,怎可能在手里没有丝毫凭借的时候就把人**来?大家瞧这孙开泰,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岂合情理?第二,若真要做伪证,干嘛非要找这孙开泰?我从大街上随便拉几个穷困潦倒的人,给他们几锭金子,还怕他们不乖乖听话吗?就算大家到时候对他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不是赵钱亲来,又有谁能真正分辨的出来呢?所以,左总长之所以非要把这孙开泰请来,想必是本着真心诚意,一揭事件真相的目的才如此的,只是没想到此人临时变卦,这才另生事端,搅的局面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林力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听得众人点头不已。
“孙开泰!我再问你一次,真相到底如何?你若是有半句谎话,我便一掌劈烂了你!”
段天涯冷冷地说道,直把孙开泰吓得背上汗流不断。
“阀,阀主明鉴,我实是收了那……呃……”
突然,孙开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面色青,双眼凸出,说到一半的话竟是再难言语半个字,身体一阵抽搐,片刻便寂然不动,没了声息。
“禀告阀主,他死了。”
侍卫冲上前,随即便回报道。
“死啦?”
议事厅里又是一阵喧哗,场面再度混乱了起来,左宣脸色凝重,甘平面目阴沉,段天涯眼见这种情况下恐难再继续,便大声说道:
“事突然,我们会进行仔细调查。今天就到这儿吧,三日后的早会上,我们再对此事做最后的决议,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