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不能再去关门,艰难地生出可怜的他,在口中将指甲剪吮净,剪断脐带,用床单将他包住。
终于因痛苦紧张,疲乏和饥饿,一阵眩晕,双目一黑,昏在他的身边。他孱弱的哭声和父亲的呼唤又把母亲叫醒,已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母亲只见父亲的脸离她很近很近。
听父亲紧张地小声说,“你把我吓死了,又不敢大声叫,听你心跳很弱。嗨!你平安无事就好,我是偷跑回来的,听戴妈说你要生了,就是立刻毙了我,也得回来看看你和孩子!”
母亲哽噎着,无力地抓着父亲的手,问:“情况怎样?”
“生产科的老李死了爹,他偷着跑回去,被抓回来,活活打死,还说他是自绝于党和人民,死一次太便宜了,应该死一万次!”
“你明明知道,可你还……”母亲急得说不出话来。
“我放心不下,死一万次,就一万次吧!如今见了你和孩子,死一万次也值得,反正早晚都是死!”父亲的语气十分悲观。
“你不能死,你说过我们生共床、死同**,你死了我与你一起去!”母亲抱紧父亲一阵痛不欲生!
“刚出生的儿子怎么办呢?”父亲也已近乎悲痛欲绝。
“所以你更不能死,不能儿子一出世就没爹娘,林书记替你说句话没有?”母亲对未来还抱着一线希望。
“他也倒了”父亲不情愿地回答,不想扑灭母亲心中的希望。
“市委赵书记呢?他可是老革命啊!德高望重又深得民心呐!”母亲仍不死心,继续寻找着记忆里可能得到救助的贵人。
“老赵哇!因他曾是地下党,还正怀疑是国民党的特务哩!”父亲不经意间又把母亲认为是最有可能成为救星的人也否决了。
母亲绝望地闭上眼:“天啊,没活路啦!”
过了良久,父亲轻摇母亲的双肩,坚定而清楚地压低声音说:“琼,听着,我们只有逃,找叔叔去!”
“香港?那不更是投敌叛国吗?罪更大啦!”母亲想都不敢想。
“反正死到临头,逃还有一线生机,问题是能不能活着逃出去,若有命能逃到香港,我们不**,不做对党和人民有害的事,叛的哪家国,香港本就是我国的领土。”父亲的道理是明摆着。
可母亲的心又软又急,一时竟因为刚降生到人间的他而失去了主意:“刚出生的孩子受得了逃难的颠簸吗?”
父亲横了横心,坚决地说:“把儿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