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于子期从睡梦中醒来,眨巴眨巴眼。
荷衣正趴在床边,倦了,手却握紧于子期的。他不忍心惊醒她,不敢挪动她手心里自己的手。
她却能感应他的初醒,猛然地睁开眼睛,身子像装上了一只弹簧,蹭的一下从床沿上蹭了起来,“子期兄,你醒了?”她努力微笑,挤出一张完美的笑脸。
于子期伸手触模她血色淡淡的脸,心疼道:“傻丫头,怎么在这里守了一夜?”
荷衣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道:“子期兄,我想你好起来,快点好起来。”山间的话,她不敢告诉他,隐忍着心中的痛,努力微笑。她已经失去了钦涯,不能再失去这么一个真心待她好的大哥,更不能让他的下半辈子生不如死地在床上躺着,不能动,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于子期抚模着她的脸,回笑,道:“好,子期兄答应你,一定快快好起来。将来去外地进货时,带上你,观光一路风光,放松心情。荷衣,你说,可好。”
荷衣反握住脸腮上他的那双老茧纵橫的手,笑道:“好,等子期兄好起来,我们一起去外地闲游。”她长长舒缓了一口气,轻声道:“子期兄准备起床吧,下床活动活动筋骨,我吩咐厨房给你弄点好吃的。”
于子期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昨日山间给他泡过药水,还未更衣,一直**着身子,“还请荷衣回避一下。”
荷衣会意地退出了房间。
早餐过后,荷衣换下了身上的衣裙,穿上自己为茶桩统一设计的工作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于子期面前,将疲惫与辛劳遮掩得严严实实,“子期兄,一会让香儿陪着你在院子里走走。晚一些,山间还会再来诊治,不要走得太远,以免山间来府上落了空。我随纯儿去店铺打理生意,晚些再回来陪你。”
于子期下了地,虽然没有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哪里不舒服,却觉得四肢无力,连运功时动作也慢了半拍。也行,荷衣走了,有什么事,他可以直接寻问山间,“荷衣早去早回,昨儿一宿没睡,今儿就早日收工回家里歇息。”
荷衣点点头,转身朝向大门走去,风尘仆仆。
纯儿随之。
蜀都城的三家连锁茶吧,她都一一巡视了。员工们见到雷厉风行地她,个个精神抖擞地问好,“岳老板早。”
荷衣微笑着点点头,回应道:“早。”
阿泰禀报说,“所有工人都已出勤,在各自的岗位上开始一天的劳作了,请岳老板放心。”
荷衣点点头,把仓库,铺面,一一查看了遍,剩下的就是账本了。她转头目视纯儿,问道:“上次相爷府那一批货,可按时交货了?”
纯儿声音硬朗地回答说:“回岳老板话,相爷府的货已经按时按数送去。相爷很满意,说是这批货是送给临国的礼物。”
荷衣继续追问道:“可否有配送整套茶具?”
“都有。”纯儿一一应道。
荷衣笑了笑,“古域国的茶文化可以传播到临国,算是美事一桩。好了,一会把这半月来的账本送到我的工作阁。”话至此时,她感觉到额头的经脉一阵抽紧,生生地疼。许是近日担心于子期的身体,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她揉了揉太阳**,上了楼。
懂事的纯儿看在眼里,送上账本去的时候,她关切地问道:“姐姐,如果累了,就先回府里休息吧。账本就交由我来处理,前段日子姐姐教我做的账,纯儿都会了。”无人在的时候她才叫荷衣“姐姐”,当着员工的面,都是一口一个“岳老板”。荷衣说了,工作的时候得像样,她都记下了。
荷衣高兴道:“姐姐就知道纯儿聪明。没事,以后姐姐都教由你做,让姐姐来看看我们纯儿的劳动成果。”说罢,她翻起用宣纸订在一起的账薄,一一过目,不由得惊叹纯儿的细心,每一笔账都漂漂亮亮的,一点不含糊,“看来,我们纯儿真的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姐姐把茶桩交由你就放心了。”
账本上,都是荷衣教给纯儿的表格记数法,简单明了,一眼便能看穿每一笔进进出出。账本又分为好几种,各个仓库货物的进进出出,各分店银两的支出收入,纯儿都做得相当细致。荷衣会心一笑,“若是姐姐真要出门,这生意完全可以交由你打理了。”
纯儿高兴道:“姐姐过奖了,纯儿要向姐姐学的东西还多着。姐姐,小羊姐该回来了吧,她都走了足月的日子了,纯儿想她了。”
荷衣埋头查看账本,手指灵活地拨着算盘上的算珠,碰得叮叮作响,“你小羊姐明天就会回来,快了,别担心。她本是江湖人士,会平安回来的。”她只是这样安慰纯儿,实则每日都在担心娇娘的安危。每每娇娘外出,她都盼着她的归来之日。
算一算,明日娇娘该回来了,她吩咐纯儿道:“明早我们在府上准备设宴,为你小羊姐接风洗尘。”
这个时候,她的工作阁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阿泰的焦急声:“岳老板,大事不妙了。”
荷衣起了身,开门镇静地看着阿泰,厉声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阿泰指着楼下,吞吐道:“岳老板,官府派人……派人……派人来促人,说是,说是岳老板你……”
荷衣挺直胸脯,道:“我怎么了,我做的是合法生意,还怕他官府不成?”
这时,楼阶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群带刀的官差一涌而上,个个凶神恶煞,面目铮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