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搭上他的箭,轻轻的拍打了两下说道:“我知道劝不了你,从我认识你起,你认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改变过,但是你必须想清楚,你这样的偏执到底值不值得。你虽然不是舅舅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如何待你,你也是亲身感受到的,你若是没心的倒也罢了,但是你最重情义,为什么就不能为舅舅多考虑两下?”盯着6云沉下的眼睑,刘仲摇摇头,“我也不逼你,话已至此,该如何抉择你还是自己权衡。”说完便告辞了。
6云送他上了马车,而后目送他离开。马车越来越远,到了最后成为一个点消失在街的尽头。6云抬头看看天,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层乌云覆盖变成了灰色,空气中也透露着大雨前的压抑。6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来到萧奕的房门前,轻轻的扣了门唤了声“父亲”。
萧奕没有回答。6云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而后退至阶前跪下,硬朗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恳求:“父亲,孩儿让你失望了,真的对不起。如果可以,孩儿万万不愿意让父亲为我生气为我担忧。可是还请父亲原谅孩儿,孩儿真的没有办法娶皎月公主。”
他哽咽了两句,而后继续道:“自从七年前孩儿被父亲救起,孩儿在心里一直深深的感谢父亲,这七年来也一直试图着讨父亲欢心,让父亲展颜。可是父亲,孩儿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如果是年少时候,孩儿定然不会拒绝,能娶到公主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但是现在,孩儿真的做不到。
七年前的惨案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父亲,郭郡的大仇未报,那么多的冤魂一直哭喊着,孩儿苟活于世已经是天大的罪过,又有什么资格谈婚论嫁,娶妻生子呢?纵然孩儿勉力为之,但是孩儿的良心会不安,孩儿以后到了地下见到他们,也是无颜以对。孩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孩儿好,但是孩儿恳请父亲成全孩儿这一片拳拳之情,赤子之心吧。”
说罢狠狠的扣了三个头,青石板的地面传来几声沉闷的碰撞声,6云的额上已然青红一片。“父亲,孩儿就跪在这里,除非父亲愿意成全孩儿愿意原谅孩儿的违逆不孝,否则孩儿定然长跪不起。”
萧奕沉默半晌,伸出了手却又退了回来。他想开门,但是盛怒当前,他又是在有些不甘。6云的这番话虽然短,但是说的情真意切,萧奕知道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其实他不是不能理解6云的想法,但是他是过来人,他知道这样子的付出会留下多大的遗憾。
想当年他也是意气风,执着于战功执着于朝野,忽略了自己身边曾经深爱过的人,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这偌大的侯府苍茫的天地,他才现原来自己执着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孑然一人的感觉是寂寞而又沧桑的。直到最后收了6云作为义子,他才陡然间找到自己生活的目的,这一辈子风光过绚烂过,但是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身边有个人能时时刻刻陪着他,就算是下棋品茗那些原来在自己眼中附庸风雅的事情,也可以变得其乐无穷。
然而这种看破尘世的感慨,6云他现在体会不到。就算他身上有着比山还沉重的过往,但是又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有个人在他身边陪他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呢?
这样的心思6云自然不知。萧奕叹了一口气,声音却陡然间变得凌厉:“云儿,你莫要威胁为父,你爱跪便跪,但是这间事情,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6云微微翘起嘴角,无奈的笑容。他不再做声,只是静静的跪着。
夜幕开始降临。耳边地风声也越来越大。吹得院子里地梧桐沙沙作响。天色越来越黑。却不是夜色地关系。而是头顶地乌云越积越多。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沉闷地黑色之中。山雨欲来风满楼。最终。斗大地雨点一不可收拾地砸了下来。出噼里啪啦地声音。雨势又急又大。连梧桐叶都被打落。青石板迅地集聚了大大小小地水流。湿了6云宝蓝色地衣衫。湿了这一片天地。
萧奕坐在屋里。略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想要透过门窗看看外面地6云。明明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却仿佛看到6云在雨中狼狈地模样。以及他紧闭地双唇。坚定地目光。他握紧了拳头。胸口地闷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后是一声盖过一声地咳嗽。他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让跪在外面地6云听到。
萧奕地目光里满是不忍。但是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出去制止6云继续跪着地冲动。他知道。这场战役关乎6云以后一生地幸福。他不可以这样轻易地对他妥协。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依他。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然而外面地雨势没有丝毫减小地趋势。萧奕又不禁担心起来。6云地身体。受得了这样地折腾么?
雨下了一夜。6云也直挺挺地跪了一夜。等到第二天萧奕打开门一看。6云依旧直直地跪在那里。脸色是掩不住地苍白。看到他开门。微微地抬头看了一眼。眼里有些微地希冀。萧奕走到他地面前。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只是冷着嗓子道:“就算你跪死。我也不回答应。我现在立刻就去面圣。请求皇上尽快完婚!”
说罢拂袖就走。6云强撑了一晚上地意志瞬间崩溃。他震惊地脸色来不及完全展开。来不及拉住萧奕在身边飘过地衣角。苍白地嘴唇仿佛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出半点声音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