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从门勒口中吐出的那一时,艾凡赫和漪墨都没有太多的意外表情,这种反应多少让门勒有点意外。
这是当然的,艾凡赫和漪墨两人,早就对这个名字麻木了,姑且不谈漪墨与这位真名为陈思齐的传奇大帝晦暗不明的亲属关系,就算是艾凡赫,也曾经跟这位传奇人物预留的影像见过面。
说实话,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印象,所以敬畏感什么的,根本就积累不起来。
但门勒的表情似乎是僵住了,漪墨只能开口说话,让谈话能继续下去:“祈祷师宣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誓言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来,反而是艾凡赫的表情有点意外了,也难怪,他心目中的那位大帝的形象,实在不是那种如传说中一般的英明睿智非常伟人。说的难听一点,这位大帝,实在是有点神经病般的疯癫感觉。而刚才听到的那段誓言里,那种澎湃而出的使命感和自豪感,实在是很容易引起人的共鸣,所以——无论如何,形象搭不上啊!
“这个,真是陈……士奇?阿西莫夫大帝亲自写出来的?”艾凡赫跟漪墨咬起了耳朵,语气中带着**果的怀疑。
原本以为漪墨会生气,至少也是薄怒地反驳,但事实再次出乎艾凡赫的猜想,漪墨的表情很尴尬地低声附耳回复:“篡改的……日内瓦医学宣言,别问这个宣言是什么,总之你记得是以前很有名的东西就行了。”
“呃……”不知道为什么,艾凡赫忽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门勒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对着两人说:“哦!等我往下说你就明白了。”
“我们在听……”漪墨抛开尴尬,摆正姿态,伸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门勒抬头想了想才说:“这个宣誓,可以说是祈祷师行会的基础信念了,占士奇大帝建立祈祷师行会至今,大约有一百零九年的历史了。所以到了现在,由于时间的推移,就发生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
“具体点,说主题吧。”艾凡赫有点奇怪,从这些事情中,他完全无法明白门勒到底要说什么。
门勒微按手掌,示意艾凡赫先听完:“事过情迁之后,祈祷师行会出现了一个说法,并且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了追杀祈祷术攻击法奥义使用者的事情。”
“占士奇大帝,违反了祈祷师的誓言。”门勒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让艾凡赫和漪墨都愣住了。
听到这句话,漪墨终于静不下来了,开口反驳:“这真是荒谬绝伦,先祖……先不说资格什么的,占士奇大帝怎么违反自己定下的誓言了?”
门勒耸耸肩,无奈地说:“我知道这很扯淡,不过这是一个新起解读方式的问题,问题在于‘我决不将我的祈祷师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有人认为祈祷术用于攻击,是对这句誓言的违反么?”漪墨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低声说。
门勒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又耸了耸肩,用一种无奈的表情说:“是的,这些人我们称为新教旨主义,他们认为祈祷师行会当年之所以会被敌视,就是因为使祈祷术攻击他人的能力,是不对的。对他人有害,必将受到他人的敌视,所以之前才会被他人联合起来,最后才会导致祈祷师协会现在的式微。”
也许是门勒的表情和语气都让人有种他同样嗤之以鼻的感觉,漪墨不知不觉也表现出了自己同样的观点:“这些人真是……他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情有可原,祈祷师行会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在这种无法缓解的压力下,把心中憋闷的怒火向着某个不会得到回应的方向宣泄,把责任转嫁,是人类一种经常的反应。”漪墨在愤懑之后,忽然那叹了口气,说出了这样的一席话。
门勒的表情有些无语,对着漪墨的诛心话语,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来:“呃,虽然伊莫丝小姐你说的大致没错,不过这样说也太恶毒了一点吧,他们好歹是我的同事。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你的这些同事现在正准备要我的性命……”漪墨没好气的反问,“谁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谈话到了这里,艾凡赫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听着两人的口气,这似乎是一个关乎祈祷师行会内部矛盾的大麻烦,因为一旦关系到人的信念问题,一些事情就会变成原则,也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看着漪墨被带入到情绪中的样子,艾凡赫就知道她的情绪波动太大了,以至于丧失了冷静,所以他决定问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用手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艾凡赫对着门勒说:“门勒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告知:您在祈祷师行会的地位是……”
听到艾凡赫问出这个问题,漪墨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状态的不对,名义上艾凡赫是在要求门勒开诚布公他的身份,实际上却是在询问门勒在之前谈及的这场矛盾中所处的立场。
“啊啊,真是开门见山的问题啊……”门勒苦笑了两声,感叹着,“你们两人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旦一个人有缝隙可以钻,另外一个人就会马上补上,我可真是羡慕。”
面对对方的称赞,艾凡赫轻笑:“这不是配合,这只是一种联系而已。这很重要,请认真回答。”
“咄咄逼人啊……”门勒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才摆正姿态说:“那么重新介绍一下,鄙人是祈祷师行会常务副会长——门勒?西德,其他的说了也没用,我想你们感兴趣的是,我跟闇堡部队负责人的关系?竞争者,会长的竞争者。我想,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够了,那么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艾凡赫点点头,对着门勒继续说,“那么我可以理解了,你是专门为了我们到这里来的么?”
既然这个新教旨主义拿出这样的一个解读来,那么就绝对不可能仅仅是把这个解读当做一种研究和辩论的材料,他们需要用这样一个筹码或者嘘头来掌握祈祷师行会的发展方向,增加他们自己手中的实力,在这种循环下不断将祈祷师行会推上他们预想的轨道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门勒如此明确地表明了“竞争者”这个词,就表示他与对方理念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那么此时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了:一个“祈祷奥义”的掌握者,还存在于世,的确是对新教旨主义基础的一种动摇。他们必须抹杀掉这种奥义的存在,才能保持自身的发展和生存。而作为竞争者的门勒,当然乐于见到对手的消弱,此时**手来,只要漪墨存在,这个代表意义就足够了。
“不算完全是,我可是真的因为这里有疫情,才过来的哦。”门勒此时像是终于从失落感中挣月兑出来了,开始尝试抢夺谈话的主动权,“只不过顺便过来想见识一下你们两人而已,结果事情超乎我的预料,这里的瘟疫比我预想的要复杂,你们两人……也比我预想中要复杂。”
调整了一段时间的心态,漪墨终于再次开口:“如果这是夸奖,我们很感谢。那么副会长大人,我能请问一下你的意见?关于这次你口中闇堡部队,我们应该如何对策呢?”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再掩饰也没有多少意义了。”门勒脸上的笑容开始澎湃,开始泛滥,看上去就像一个即将赚到一笔小财的奸商,“从我的角度,当然是希望你们迎击,然后击退他们……”
从对方的笑容上,漪墨就知道已经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不管是人情还是委托,这种拿命拼搏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无偿的。于是漪墨也淡淡地笑了起来:“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看不出来,这样做对我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听到漪墨的话,门勒也知道是时候开出自己的价格了:“你们将得到你们此刻急需的安宁,你们应该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吧?从我们见面时,我就一直发现你们行色匆匆,应该是有要事要去办吧?击退他们,我就可以从侧面向着闇堡那边施压,让你们活的足够的安宁,不会再有这种大张旗鼓的追杀。”
“如此而已?”漪墨抬抬眉毛,很不以为然,“恐怕你早就做好了布置,我们即使想逃月兑,也会最终被你暗地中逼得与他们对阵吧?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手段啊……”
“我可以提供给你们来袭者的战力配置和详细信息,让你们立于不败之地。”即使被拆穿了,门勒也没有一点点慌乱,反而显得有些得意,“如果让你们不满,我只能表示歉意了,因为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能……”
“明白了……”漪墨点点头,却没有表示明确的态度,反而在接下来对着门勒说了一些不那么容易懂的话,“没有百年不变的规则和秩序,不过你大概不知道,祈祷师行会的这种变迁,在那位大帝的心中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向着这种方向发展而已。”
“你是什么意思?”这些话明显起到了作用,门勒很迷惑。
嘴角露出了笑容,漪墨站起身来,招呼着艾凡赫准备离开:“不要装傻了……你从刚才的对话中,一直想从我这里套出些端倪来,却被艾凡赫打断了。现在我就帮你证实一下你的猜测,我很配合吧?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你选择相信与否了。”
“就这样,我们会在梅尔小镇休整,等待你口中的闇堡部队到达。”走出门口时,漪墨的话语传到门勒的耳中,“至于你说的那些情报,整理一下送过来吧。”
……
“为什么我们要离开自己的房间?”直到走出旅馆的大门,艾凡赫才疑惑地询问。
“疑惑是需要发酵的,而最佳的发酵方式,就是让对方得到一个独特的环境,而我们现在,正在帮门勒先生营造这种环境。”漪墨笑笑,这样说着。
虽然不明就里,艾凡赫还是点点头,承认了漪墨的布置,然后在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我们真的要再次跟祈祷师行会的人对阵么?”
漪墨神秘地笑笑,让艾凡赫明白了漪墨心里肯定打着鬼算盘,然后就听到了漪墨的回答:
“这个嘛,事情没到那一刻,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变迁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