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尘扶起林洋,东方耀扶起闵柔儿,忙随着叶初落向一道小巷走去。
那两个巡更人,一见方才已经走了一个黑衣人,此刻这些形迹可疑之人也要走,立时就急了,忙呼喝一声追上叶初落,“站住,你给我站住!”
叶初落垂着的秀面上,眉头微微皱了皱,长袖一挥,一道劲风激射而出,毫不客气地把拦着自己的人卷到了街道一旁。
脚下一点,腾身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小巷尽头,而东方耀与玉清尘在叶初落消失的刹那,也默契的携着林洋与闵柔儿飞身而去。
望着瞬间再没有一个人影的街道,另一个巡更之人扶起被叶初落掀翻的那人,一脸惊悸道:“我们,不会是……见鬼了吧?”
那跌倒之人一面吐着唾沫一面道:呸!你胡说什么!这些人半夜三更在街上游荡,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快找他们出来!”
与此同时巡城的将士也慢慢赶到了他们的身前。
一个银甲小将上前一步,问道:“出了什么事?”
“方才,这里有人打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巡更人灰头土脸地说。
“人往哪里去了?”银甲小将又问。
“那边!”巡更人手一指一条幽深的小巷,急声道。
“追!”银甲小将说完,当先扎进了巷子里。
皇城之内,冷千夜慢慢放缓了步子。本来冷峻的面上,此刻隐隐有些潮红。
叶初落,你果然是不简单,居然能把我逼成这个样子!棱角分明的唇微微一张,一口鲜血涌出嘴角,喷在青石墙上。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冷千夜悄悄抹了抹嘴角,直起身来,回身。
“王爷金安!”一队巡视皇城安危的人马,一见冷千夜齐声喏道。
“嗯。”冷千夜淡淡应了一声,身子一动,向自己的寝宫而去。今晚,他是真是输了个彻底,不仅没把叶初落的真实身份、来似锦城的目的弄明白,还险险被叶初落收拾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颜面可就真得无存了。
冷千夜的寝宫唤作饮冰殿,与冷千山的绮香殿仅隔了一道三丈宽的甬道。
甫入饮冰殿,便见冷千山坐在殿内一张虎皮椅上,以手撑着脑袋晃晃悠悠地打着瞌睡。他的身后,几个青衣侍卫一脸警惕地守护着。
“王爷……”一见冷千夜进门,一个侍卫轻声开口。
冷千夜向那侍卫摆摆手,慢慢走到侍卫跟前:“皇兄找我何事?”
“属下不知。”那侍卫恭声道。
这侍卫的话才落,便见冷千山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四弟,你回来了?”
冷千夜面色一僵,干笑道:“皇兄,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休息,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冷千山淡淡地笑了笑,向侍卫们道:“你们去外面侯着。”
几个侍卫闻言,默不作声的出了饮冰殿。
“到底什么事,值得皇兄深夜不眠?”冷千夜坐到冷千山身旁,一脸疑惑。
“帝俊国南宫家主、碧水国柳家家主、珏珹国西门家主、举薇国张家家主,今日来了皇城。”冷千山幽幽然开了口。
“哦?”冷千夜剑眉深深皱起:“他们来似锦国做什么?”
“说出来,只怕你会不信。”冷千山顿了一顿,这才慢悠悠地说:“他们,是为了叶家那三代单传的孙儿来的!”
又是叶初落?冷千夜心中一动:“为了叶初落?”
“嗯。”冷千山淡然应了一声,接着道:“他们让我交出叶初落,随他们处置。”
“为什么?”几乎是本能地,冷千夜月兑口问道,虽说自己也时不时地想要找叶初落的麻烦,但那是似锦国内部的事,若是外人来插手似锦国的事,他冷千夜是万万不会任他胡为地!
“听西门家主说,落儿伤了他的孙儿,听张家家主说,落儿害了他的儿子、长老,听南宫家主说,落儿伤了他的弟弟,听柳家家主说,落儿杀了他的弟弟……”冷千山慢慢悠悠地说着,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每一件都让他觉得意外但却觉得非常地刺激痛快。
每听冷千山说出一件事来,冷千夜的心中就一阵波动:叶初落,果然非善类!南宫家、柳家、张家、西门家哪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叶初落居然一下子得罪了四家?不知道该说叶初落是不知好歹,还是说叶初落真的嚣张到目中无人?
“皇兄想要如何应对呢?”冷千夜唇角噙起一抹玩味地笑,他倒要看看,叶初落如何来应付四家的追究。
“我若把她交出去,我似锦国颜面何在?”冷千山幽幽道:“但,若是不交,四弟以为,我一国之力,可能应付四家?”
“四家既不是冲我似锦国而来,我们不妨让叶家来应对好了?”冷千夜轻轻一笑。将这个问题悄悄又推向了叶家。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个惹祸的行家,会怎么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冷千山神色一愕,随即淡然笑道:“可,叶家这个孙儿,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哦?”冷千夜唇角一挑,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的生死,不由别人来决定。’”冷千山说这话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意。
“她是这么说地?”冷千夜剑眉斜斜挑起。好个嚣张的叶初落,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一国之主说话,她知道不知道,就凭她这一句话,就能害叶家满门抄斩!
“不错,就是这样说的。很霸道,很嚣张,很个性!”冷千山笑眯眯地看着冷千夜:“既是她不愿意让别人来决定她的生死,就由她自己来决定好了。”
“皇兄的意思?”冷千夜不解地看着冷千山。
“明日,我会设宴款待四大家主,届时,我会召叶老将军、叶将军和叶初落前来赴宴。”冷千山无声的一笑,似乎已经看到了酒宴上,叶初落气焰嚣张地和四大家主打起了口水战。
“双方对阵?”冷千夜神色微微一变:“皇兄不怕发生什么变故?”
“纵是有什么变故,也大可以把责任推到叶家。”冷千山面色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狡诈,幽声道:“叶家,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
“皇兄的意思是指……段家满门被杀一事?”冷千夜试探着开口道。
“段志信府邸一夕之间化为灰烬,似锦城内,三大肱骨大臣,此刻就只剩下了叶家和何家,何家与段家又有姻亲,两家一旦联合,皇权便会,形同虚设!”冷千山慢慢握住虎皮椅的扶手,缓缓道。
一字一句自冷千山口中飘出,冷千夜分明地觉得,饮冰殿的温度瞬间又降了几分。
“皇兄怀疑叶家图谋不轨?”冷千夜面色也是渐渐凝重起来。一个在世人面前表现出种种劣迹的纨绔王爷,忽然之间雷厉风行,武功超绝,这事本就蹊跷,此刻,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段家被人一窝端了,联系段家被端之前与叶家的种种,自然是叶家嫌疑最大。叶家所怀居心,确实昭然若揭。
“我只是以防不测,且看明日酒宴之上,叶初落如何表现。”冷千山说完这话,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幽幽看着窗外月色如霜:“时候不早了,歇息一下,明日,酒宴上见。”
“如此,就明日见。”冷千夜应了一声,也慢慢站了起来,将冷千山送出饮冰殿。
望着冷千山的身影消失在甬道,进了绣雪殿,冷千夜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室。他今晚也伤得不轻。叶初落下手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跟他客气。真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对自己这个皇帝的亲兄弟动手,就不怕,冷家追究叶家不敬之罪,把她满门抄斩?!
胸前一疼,冷千夜倒吸口凉气,内腑似乎受到了重创,方才碍于冷千山在场,自己并不敢表现出来,可现在,冷千山一走,一直强忍着疼痛的冷千夜一时之间沁了满头冷汗。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时时处处想要叶初落出丑又难堪。但,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支配着他,不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皇兄,甚至,还有意帮叶初落包庇着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心烦意乱地掠了一把额前头发,冷千夜晃着身子躺到了床上。这种感觉真是要命!阖上眼的时候,冷千夜疲惫地想着。
叶府,西院厢房。
“可好些了?”叶初落坐在秦英床前,轻声问。
秦英牵强地扯扯嘴角,虚弱的道:“谢……王爷关心……好多了……”
柔和一笑,叶初落温言道:“歇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林洋和柔儿。”
秦英面色微微一变,断断续续道:“林洋和柔儿……伤得……不轻……”
“我知道。”叶初落轻轻打断秦英的话:“他们不会有事,放心。”言罢,起身出了房门,进了秦英隔壁的房间。
一脸灰败的闵柔儿抬起沉重的头看了看叶初落:“王爷。”
“不要说话。”叶初落含笑止住闵柔儿要继续诉说什么的冲动,走到她的床前,“伤到哪里?”叶初落斟酌着开口。毕竟,此刻自己一身男装,不好贸然帮她检查身体。
听叶初落发问,闵柔儿秀面一红,竟是不说话了。
叶初落不是傻子,一见此情形也知道闵柔儿的伤定是不便示人。
“姑娘若信得过我……”叶初落撮着牙开了口。
“公子……不须多说。”闵柔儿星眸露出一抹醉人的羞涩,软软地道:“柔儿信得过公子。”
叶初落长出一口气,如此,便好。
扶起闵柔儿,手掌慢慢触到她的胸前,胸骨断了。能撑到现在,闵柔儿也是不容易了。
轻轻一声,闵柔儿面上闪过几丝痛苦。
“姑娘,忍一忍。”叶初落低声在闵柔儿耳边道。
暖暖的气流回荡在闵柔儿耳畔,竟使闵柔儿瞬间迷醉。自己不是喜欢英哥吗?怎么还会在这个少年面前如此这般!?心中一愧,闵柔儿低低垂下头去。
看着闵柔儿如此神态,叶初落再次挫败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跟你可是同性,千万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啊!
可惜,闵柔儿是不可能听到叶初落心里在说些什么,所以,柔美的脖颈深深抵着锁骨,不敢抬头看叶初落一眼。
终于,叶初落帮闵柔儿接好了胸骨,放倒闵柔儿,叶初落浑身也是被汗湿透了,一刻不愿多留地起身:“姑娘好生歇着,我再去看看林洋。”
言罢,闪身出门。
三人之中,林洋伤得不是太重,所以,叶初落才选择最后救治林洋。从闵柔儿房间出来,叶初落又进了闵柔儿隔壁的房间。
此刻,东方耀、玉清尘都在林洋房中候着叶初落。一见叶初落进门,东方耀迎上去道:“落儿弟弟,你可来了。”
“林洋情况怎么样?”见东方耀面色不对,叶初落急问。
“一直昏迷不醒。”玉清尘不解地摇着头道:“不知道伤了哪里,会伤成这样。”
叶初落暗自一惊,疾步向前。
伸手把住林洋的脉搏,叶初落暗暗心凉,本以为伤得最轻的林洋,居然,是伤得最重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