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他一提醒,我便想起自从秦巧巧死去以后,发生在我身边一连窜的怪事,心里却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这些事情都只是一个开头,此时正在往我不知道的方向发展下去。
其实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林子昂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却只是不说。
“听说侯府最近一直都在传着玉佩女鬼的事情。”我说,并暗暗留意着他脸上的神情:“那天晚上,其实我也见到了,只是带你去看时,女鬼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却垂首叹了口气道:“日后便不要在入夜后四处乱走吧。”
“不乱走又如何?该来的事便总要来,避也避不开。”我淡淡地笑。
他猛地抬起头看我,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是在担心我吧?我心里偷偷窃喜了一下。
林子昂走的那天晚上,下了一个晚上的雨。
“沙沙”的雨声中夹杂着隐隐的雷声,原本闷热的空气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冷却下来,也因此成就了我一夜的好梦。
早上起来,伸了个长长地懒腰后,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神清气爽。
梳洗完毕,用了早膳。
又该到了去歌坊去找沈吟风了,我正郁闷地想着,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静瑶—”有人喊我。
我条件反射似地回了她一声,转头见到一个老妇站在门口。我认得她,前面曾在珍慎公主身边看到过她……
“公主有令,让你速速去回燕堂。”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又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阿不道:“你也一起去吧。”
那老妇急匆匆地走了。
我跟阿不面面相觑,不知道珍慎公主这次叫我们过去又是为了什么事。
阿不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小姐……莫不是我们偷跑出去的事情被公主知道了?”
我心里也刚好有这个念头,但见阿不吓得唇色发白,便安慰她道:“别怕,若是公主真的知道了,便说是我的主意就是。”
“可是小姐……”
“赶紧过去吧,若是去晚了,怕是公主要不高兴。”我站起身来,提了提裙裾。
去回燕堂的路上,阿不多次提出抗议。她觉得她是我的奴婢,做奴婢的都应该为自己的主子上刀山下火海,而不应该让主子去顶罪。
“小姐,万一公主真问起来,就说是阿不拉你出去玩的。”
我睨了她一眼,苦笑:“你当公主是傻的么?”
阿不倒是很认真:“小姐,公主当然不傻,可是她需要找个人定罪。”
我停下了步子。
我突然发现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阿不,其实心里面比谁都清楚。
我看着叹了口气:“阿不,本来偷跑出去的事情就是我想出来的。”我笑了笑,又道:“况且我相信即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两个人心里七上八下地来到回燕堂,却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粗粗看了看,发现住在旖旎轩的姑娘们几乎都到这里了。
堂里的众人想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个个面色茫然,互相间正忙着交头接耳。
我见到李菡真被几个官家小姐围着,想必是她的人缘极好。
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堆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我刚想拉着阿不往前走,李菡真却已经发现了我。
“妹妹—”她叫我。
她一叫,那几个官家小姐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当看清楚是我这个出身卑微,却要跟她们抢夺恩宠的女子以后,脸上纷纷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神色来。而李菡真对我的亲热,倒也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外。
“妹妹怎么才来。”李菡真拉着我站到了一边,附在我耳边轻声道:“真真被她们烦死。”
我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她们”便是那些官家小姐。
我抬眼看了看她们,见到她们的眼里隐隐的敌意,便回给她们一个淡漠的笑意。
但我实在搞不懂李菡真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友善,难道她是想找同盟以充实自己的力量?我暗自嘲笑自己,我什么时候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了?
也许,李菡真是真心想跟我结朋友呢?我想,但这种想法很快又被我自己否定了。
“姐姐可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低声问李菡真。
她摇摇头,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对我道:“都是大清早被叫过来的,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我“哦”了声,便不再多问。
不多时,听到有人喊了声:“珍慎公主驾到—”原本吵吵嚷嚷的回燕堂便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珍慎公主在流菱的搀扶下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起先去叫我们的那个老妇人。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妇人姓何,府里的人都叫她何姑姑,自打大公主小时候起,她便一直呆在公主身边。
而我之前没怎么见到她过原因是因为这段日子她忙着照顾刚处世没多久的小世子。
我只觉得何姑姑一脸的凶相,大抵是因为她长了一个鹰钩鼻的原因。
我回头看看阿不,见她脸色苍白,细白的牙齿死命咬着嘴唇,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当是安慰。
珍慎公主已经在堂上摆放的雕花檀木椅上坐了下来,我见她的俏脸上似蒙了一层寒霜,那副又细又长的眉毛因为生气而拧了起来。
“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嗯?”她俯视着众人,缓缓开了口。
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虽然珍慎的目光还没有看向我。
堂内一片寂静,众人更是面面相觑。我频频地用眼光示意着阿不,让她不要太害怕。
这时,珍慎公主朝何姑姑使了个颜色,何姑姑便冲门外叫道:“来人,把那贱婢给我带上来。”
不多时,只见两个内侍架了个婢女进来,到了公主面前便用力一推。婢女便趔趄着扑到在地上,哭喊着讨饶:“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这种多嘴多舌的贱婢,本公主留你何用?”
珍慎冷笑了一声,眉毛一挑,厉声道:“把这贱婢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逐出府去。”
内侍应了一声,复又将还在磕头求饶的婢女从地上拽起来,直直地拖了出去。我只听得这撕心裂肺的哭叫,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珍慎公主这么一来,堂上的众人也都纷纷变了脸色,几个胆小的更是已经发起抖来。我倒是松了口气,想来珍慎公主这次的召集并非是为了我的事情,但想到刚才那个婢女的惨状,心里又觉得不忍。
我又看了看阿不,见她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见我看她还冲我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珍慎公主似乎很满意刚才杀鸡儆猴取得的效果。只见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众人中间,一双妙目细细地看过每个人。
末了,冷笑一声道:“还有谁说翼南侯府有鬼的?嗯?”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不自主地抬眼看了看李菡真,却见她一脸淡定,嘴角微抿,依旧保持着那副大家闺秀的风度……
我只觉得无聊,便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次训话后的几天,旖旎轩格外地沉默。阿不对我说,公主对人一向都很平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对下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觉得珍慎对那婢女处罚太重了些,毕竟在府内乱嚼舌头根子的又不是她一个人。
“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刚说过么,公主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定罪的人。”我端起白瓷茶杯抿了一小口。
阿不便讪讪地闭了口,却还是一脸的郁闷。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屋内的物件都撒发着潮气。
我望着窗外一片雨色呆呆地想:不知道子昂在做什么?应该是在冒雨训练吧?闲暇之时不晓得他会不会想起我来呢?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忙碌一点也是有好处的,太闲了,人便容易胡思乱想。
门外传来一声“咚”的脆响打断了我的思绪。可是从屋檐上掉了什么东西下来?
还未等我开口,阿不便已抢先道:“阿不出去看看。”
她匆匆出去没多久,很快又跑了进来,只是手中多了一块白绢。
“小姐,不知道谁把这块白绢丢在门口了。”
“给我瞧瞧。”我说着接过白绢,一看见上面写道:
明日卯时,酒肆侯之
落款是: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