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安慰自己:刘锦毕竟是堂堂大金天子,要什么有什么总不至于做出这种猥琐之事。于是咬咬牙月兑了衣服。
骑了一天的马,身体已觉得倦怠,等浸到了暖水,只觉得浑身一松,不多久腰部腿部渐渐散发出一种酸麻的痛感。
只是却不敢享受,急匆匆洗了澡,又急急忙忙地穿回了衣服,便朝门外招呼道:“容秀,我已经洗好了。”
容秀进来,见我穿得整整齐齐的样子,双眸不由地露出一丝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小太监将浴盆抬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个小宫女拎了食盒进来。
我没什么胃口,可是看容秀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便拿了筷子开始吃起来。
我很快吃完了大部分的饭菜,觉得差不多可以跟容秀交差了,便放下筷子朝她笑了一笑。容秀会意,很快命人撤了残羹剩肴。隔不久又有宫女递了茶水上来,我含了一口在嘴里,漱漱口吐到后递上的银盆里。
又擦了手,这才上了正式的茶水。
我很不习惯被那么多人伺候着,所以每次只要小宫女递东西过来,我便会感激地朝她们笑笑。不过这倒反倒令她们不自在起来,脸颊上红红的,显得很羞涩。
好不容易等她们全都走了,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清风殿很大,至少比我在翼南侯的下榻之处要大上许多。殿内点了好几排蜡烛,烛火微微抖动着,上面冒着婀娜舞动的飘渺白烟。
我望着后殿那张无比宽大的床,心想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在这里睡上几个时辰。殿内的秦案上也放了几本竹简,我拿了过来看了看,却是一些我并不知道的古书。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不看书还能干嘛呢?
我叹了口气,在秦案边坐了下来,准备看看书打发一下时间,希望等天一亮刘锦便可以放我回去。
书中的内容很无聊,讲的都是些男女之间互相爱慕的事情,我打了个哈欠,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思绪也渐渐变得恍惚……
迷迷糊糊当中,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
“呃……皇上。”我见到刘锦,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刚才的睡意一下子便跑地没了踪影。
“床在那里。”刘锦不解地看了看我,见我手中还捏着竹简,便又问道:“你识字?”
我点点头。
他“哦”了声,唇角溢出一丝笑意道:“哦,朕差点忘了你是个男的。”他将后面那个“男”字特意用了重音。
我忽然意识到,刘锦怕是早已看出我是女儿之身。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慌乱,只觉得背脊一阵冷一阵热,手心满是沁出的冷汗。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怕被他发现我此时的窘态。
还没想明白怎么应付他,只觉得掌手心一暖,一手竟已被他纳入了掌中。我吓得心口一阵发紧,连忙往后倒退了几步,哪知脚跟绊到了椅子,身子趔趄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
刘锦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还折腾什么?跑了一天朕累了。”他说。
我此时思绪很乱,猜不透刘锦下一步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上既是累了,还请早点歇息吧。”我大着胆子跟他说。
他点点头,“朕是该歇息了。”说完,便快步走到床榻边上,蹬掉了鞋袜,并跳上床去。见我还呆呆站在原地,便拍了拍床边,示意我过去。
“皇上……”我不肯过去,“皇上乃九五之尊,草民这种卑贱的身份岂敢同皇上同榻。”
他的眼渐渐冷了下来,“你还知道朕是九五之尊?”
我打了个哆嗦,回答道:“草民自然知道。”
他一边的眉头动了动,声音低低地说道:“过来。”
我的手下意识地模了模头顶心,我的发髻上插了一根竹簪,我在犹豫如果刘锦真的想霸王硬上弓,我是不是应该用竹簪插他?
叹了口气,双脚一点点地往床边挪。刘锦见我终于有了动静,便轻笑了一声,仰面躺倒在大床上,双手垫在脑后,斜着脑袋定定地看着我。
我终于挪到床边,他往边上让了让,努努嘴,让我躺在他身边。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皇上,要不要让容秀他们进来伺候您歇息?”
“有你伺候着就成。”他露出戏谑的笑,一点不似白天的那个皇帝。
他仰视着我,漆黑的双眸星星点点的闪动着,皇帝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却总能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他时而阴冷,时而淡漠,时而睿智……这时的样子……大概又可以称之为调皮。
“皇上……”我还在磨蹭。
“唔?”
“其实……我,我是个女子,女扮男装……”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我再隐瞒下去怕只会落下个欺君之罪,不如自行交代了事。
并且我心里还是隐隐寄希望于他真的是个断袖男。
他愣了愣,突然笑出声来,笑完了,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你以为你可以瞒地过朕么?”
我说:“不能,所以我先说了。”
他敛了笑容,盘腿坐了起来:“朕早知道你是女扮男装,朕还知道你是谁……陈静瑶,嗯?”
我点点头,跟先前比起来倒反而没那么慌张了。
倒是他有些诧异,道:“你不怕朕?”
我说:“怕,谁会不怕掌管了生杀大权的皇帝?”
“有点意思。”他又笑,随即又躺了下来,跟我说:“朕累了,睡吧。”他闭上眼睛。
我咬了咬牙,便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侧着睡,背对着他。
他突然翻了个身,将胳膊搭在我身上。我刚往外缩了缩,他手一用力便将我拉入他的怀里,我还在作着抗拒。
却听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别动,朕就抱抱你。”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心,呵出的热气拂过我的额头,有些痒。
我感觉到来自他体内强健有力的心跳,身体便愈发地僵硬。
突然听见他轻叹了口气,“朕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他手臂用力,将我抱得更紧。
这一夜,我难以入睡,也不知道刘锦睡着了没有,只是不敢动怕惊动了他。倒是天快亮的时候,思绪才开始觉得模糊起来,脑袋里面开始像放电影般地闪回着一些画面……
过山车发出尖锐的轰鸣……
我看见我坐在车上,时而兴奋地大笑,时而又发出恐怖的尖叫,我的表情随着过山车的上下不停地变换着。
“好玩吗?”
“好玩,太好玩啦—”我看着坐在我旁边的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脸上戴着同样白色的面具……
“你把面具摘了吧……”话未说完,过山车迅速地往下掉,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啊—”我大叫着醒来。
“是做噩梦了么?”刘锦像是早已醒过来了,此时正静静地看着我,将我散乱在前额的刘海往额边拨了拨。
我发现我的手正使劲抓着他的一只胳膊,由于抓得太紧,自己都能感觉到虎口有种隐隐的裂疼。
我赶紧放开他的胳膊,有些不太自然地侧了侧头。
他的手势顿了顿,声音出奇地温柔,“做的什么噩梦,竟吓成这般模样?”
我摇摇头,搪塞道:“只是一个乱梦罢了,乱糟糟的我也记不清了。”
但我知道,这个梦对我来说肯定有着某种特定的意义,我想起昨天在树林里见过的那个白衣人,想起晕倒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竟跟我的梦境有着惊人的相似。
二天用了午膳,刘锦终于决定让小青送我回翼南侯府。他对小青轻声嘱咐了几句,小青便领了几个小太监快步出去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青回来,并禀告皇帝自己已经将皇帝之前吩咐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刘锦点点头道:“你带她走吧。”
我走时,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已转过身去,只拿着脊背对着我。
小青将我带到偏殿,扔了一包衣服给我道:“赶紧换了这身衣服。”
我打开衣包,赫然发现里面装的竟是一套宫女的制服。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是为了你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