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他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移到了索文烈的身上。
“这位是……”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索文烈往前一步,微微欠身道:“在下东煞左狼王。”此话一出,陶青的一张俊脸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静瑶,你怎么会跟他一块儿?”俨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索文烈微微一笑道:“如何在一起,自然会有渊源……阁下就是大金的使者?”
小青冷哼了一声,看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傲慢。
“本王想跟使者大人好好聊聊,不知使者大人是否有空?”索文烈一改平时的嬉笑,竟无端端地玩起庄重来。
我见小青并没提出反对意见,便知他已默认商谈之事,便赶紧道:“那你们好好聊吧,我去找陈姑娘。”其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两个大男人又如何会在一个小女子的闺房之中密谋些什么,而我当然也不过是借机溜掉而已。
况且万一小青一时好奇,问东问西的,岂不麻烦。
陈小娴的房门紧闭,昏黄的灯光投过窗纸映射出来。虽然才是刚用过晚饭的时间,但我不敢确定她有没有睡下。
犹豫了许久之后,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框。
陈小娴在里面应了声,并问我是哪位。
“是我,静瑶啊。”我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陈小娴过来帮我开了门。
“有事吗?”
“呃……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无聊,所以来找你聊聊天。”我的眼睛下意识地往她肚子上瞄了一眼。
她犹豫了一下,侧开身让我进了门。
“我今天在街上买了些棉布。”说着,我将棉布都放在了桌上,接着道:“以前在家的时候,闲着无聊就会做点布偶来玩玩,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很喜欢的。”我说到“小孩”两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见到陈小娴目光一闪,心里更觉得她已经知道自己肚中的孩子并未引掉。
我借了陈小娴用来画眉的炭条,在布头上先画好了轮廓,用剪刀将细细地剪下来……这些事情在我还没穿越的时候经常做,因为我那犀利表姐的女儿常常缠着我跟她一起做手工。
陈小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将手中的布片慢慢变成了一只龇牙咧嘴,模样极其猥琐的大花猫,竟不由地笑出声来。
“它的眼睛怎么会变成一个叉叉?”她问。
“否则模样就不够猥琐咯。”我笑着将猥琐猫布偶塞到她的手里,“等你空下来,我们可以一起做。”
“我怕我手笨做不来。”
“我教你,很快就学会啦。”
“真的么?”
我点点头,“不如我现在就教你。”
这天,我在陈小娴的房中待到
深夜,她花了大力气才做了一个四不像的公仔,而且手指还被针刺中了好几下。
我倒是没想到,陈小娴的做女红的手艺竟然还不如我这个现代人。
我告辞走的时候,她送我到门口,神色犹豫地看着我道:“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再教教我么?”
我说:“当然,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街上逛逛,再去买些材料回来。”
她嗯了声,眼神中泛出一丝感激。
踏着漫天的星光往回走,远远地望见自己的住所亮着灯,心里便不由地忐忑起来。不知道在屋子里等我的是小青还是索文烈,抑或是两个都在……
说到小青,我最后见他是在群马镇,算下来已经有大半年都没见过他了。虽然见到的还是那张俊脸,但奇怪的是我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我甩甩脑袋,抛开自己有些奇怪的想法。
房门虚掩着,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并无交谈的声音。心想大概两人已经离开了,松了口气后,推门进去。
“我当你不回来了呢。”
我吓了一跳,小青坐在桌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看,橘红的烛光勾勒将他的面部轮廓完整地勾勒了出来。
我干笑道:“你,还没回去休息呢。”
“在等你。”他说。
我咽了咽唾沫:“呃……今天好像已经很晚了,不如……”
“我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他打断我的话,指指对面道:“坐吧。”
我坐下后,突然想到这似乎是我的房间呢,怎么他倒反而指手画脚起来了。我抬眼看了看他,突然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小青跟之前会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没有了那种令人觉得很亲和的笑意。他的眸子又黑又深,像深海的漩涡似的,让人模不清看不透。
“你……为什么要连夜赶回去?”我被他的目光盯地浑身都不舒服。
“你跟之前那个东煞左狼王很熟?”他突然问道。
“谈不上熟也谈不上不熟,他走了么?”
他点点头,“那么,你跟他并没有发生什么对吧?”
被他一问,我耳后的两片皮肤马上便发起烧来,略略不自然道:“当然没有。”心里马上又想,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他苦笑道:“当初皇上将你安置到群马镇便是个错误,又是林子昂,又是索文烈……没想到你的桃花倒是烧得旺。”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干脆装死闷不做声。
“皇上让我告诉你,过段时间便会接你回宫。”
我一听,急道:“我可不想回去。”
小青闻言睨了我一眼道:“我会拜托乌恒国王照顾你,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呆在这里吧,再不要到处乱走了……即使想走,我想国王殿下应该都不会允许的。”他站起家中年纪尚小的孩子。不过刘锦终于还是没能做出如此宽容的决定,下令将丞相灭了九族。
刘锦顺带清理了朝上的众臣,他说:“朕很久之前便已经知道谁是麦子,谁是杂草,现在到了收割的时候,朕便要亲手拔去你们这些杂草。”
这场夺权的斗争以刘锦的胜利告终之后,皇叔终南子便成了大金的新丞相,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林子昂也成了车骑将军,而皇帝一向视为心月复的陶青自不必说,直接就完成了他官场中的一个三级跳。
这些都是我陆续从刘月君的口中得知的。她说:“没想到皇帝竟然藏得这么深,之前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我说:“如果连你都能看出来,他早就化成骨灰了。”
再次见到阿不,是在次年春暖花开之时。
我见她又哭又笑地朝我跑来的时候,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小姐,阿不终于见到你了!”阿不扯着我的袖子不肯放开,仿佛我随时会人间蒸发一般。再次见到她,我自然很高兴,但接踵而来却更多是隐隐的不安。
是的,我马上就要回去以前的生活了。我想起太后养的那只鹦鹉,它的腿被拴着,成天人云亦云地来讨好人……而我的腿大概也很快会被栓起来了吧?
负责护送我回长安的还是陶青,他一见到我便打了个哈哈道:“乌恒王果然很守信用。”
见我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便觉得有些无趣,轻咳了一声道:“阿不,你帮你家小姐好好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起程回长安。”
这一夜,刘月君和陈小娴拉着我说了一个晚上的话。阿不在一旁听着,好几次想说话都插不上嘴。
我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她们,心里也非常不舍。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抹起了眼泪,刘月君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次,我感觉我或许与她们真的不会再见了。
回长安的路程沉闷而漫长,我庆幸这个时候阿不又回到了我身边。将近一年没见,她竟又长高了些,而且多了一些女子的妙曼。
我问她跟巴图怎么样?
她红着脸说就这样。
我又问,既然两个人挺好的,怎么不留在群马镇。
她便说:“阿不想跟小姐呆在一起,在阿不的心里,小姐才最重要。”我看她眸子深处有种隐忍的哀伤,心里不由地微微发痛。
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傻瓜。”我心想,我早晚还是要把这丫头送回群马镇。
我向她打听林子昂的消息,阿不摇摇头道:“林将军好几个月前就被调回长安了,阿不听说他如今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其他便不知道了。”她顿了顿,突然又道:“小姐,阿不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讲—”
“阿不希望小姐能明白,林将军即使再红,他也只是个臣,是个臣便得听皇上的话……”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阿不的话又直白又犀利,沉甸甸地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这些道理,我当然懂,只不过心里总带着一丝侥幸,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竟然抽成这样
真是V5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