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 第十一章 埋葬

作者 : 文舟

昏暗中竟然有猛烈的火光跃动在密林深处。

髅大很快就找到了侏儒说的大榕树和山洞那榕树上开满了火红的像火焰一样的花树冠如同天棚一般茂盛壮大独自占据了方圆百米的开阔地而那岩洞的洞口看上去也宽广如同康庄大道。只不过四周的土地和树林好像被岩浆和寒冬洗礼过地面红而且坚硬有些角落残留着白色的霜周遭的树皮在蓬勃的生机同时体现出了一种怪异的表面特征只有榕树独自屹立在一片开阔的土地上美丽而毫无伤。

血乌鸦来了兴致展翅欲飞髅大会意将它丢上树梢。乌鸦一头扎进花丛不见片刻后已经是花枝招展头顶花冠翅膀上都插满了红色的榕树花站在枝头昂挺胸摆了个姿势宛如穿着华美长袍的贵人。

“看不出它还有这个嗜好……”髅大想“该不会其实它是母的?”

突然一道火光乍现乌鸦一秒种前还神气活现像个老爷此刻已经挣扎在火焰中拍打着翅膀惨叫从树上坠了下来。那些榕树花幻化成了火焰带着青蓝色的焰冠在乌鸦黑色的羽毛上跳动。

髅大手疾眼快一下将它接入怀中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气瞬间将那些火焰蒸灭了乌鸦尤在冒着白烟受惊过度在他怀里不停拍打翅膀。一声尖锐的鸟鸣传来髅大和乌鸦抬起头都惊呆了。一只巨大的火鸟的轮廓出现在榕树上空那点点红花向上飞起来幻化成片片火焰的羽毛从梢头拉起华幕倾泻成火鸟的翅膀和长尾。

那是浴火而生的不死生物用火焰燃烧生命燃烧死亡。在那赤红与橙红交错的纹理中透露了炎的奥义当巨大的翼笼罩了整个榕树巨大的树冠崩射的火星织成火雨不可思议的危险和魅力便一起那燃烧中升温。

“华丽!”

髅大由衷地赞叹了一声然后开始逃命因为那火鸟已经开始张开嘴向他喷火。身后传来炽热的气流髅大和乌鸦一起惊呼狼狈地扑倒在地总算及时逃过一劫。高温的火焰从他们身后的地面扫过髅大回头一看潮湿的土地都被烤焦变成黑乎乎的一片土壤里夹杂着被高温点燃的点点闪亮红斑哔哔剥剥作响。

那火鸟在天空翱翔出响澈天地的凄厉鸣叫谁也不了解它的愤怒是基于守护巢穴还是单纯的骄傲。或许它这种俯瞰天地的姿态小觑了天下血骷髅被激怒了。髅大昂挺胸站起来凶狠地向着天空惊人的气魄从胸腔里涌出来一声咆哮随即从那里炸开平地惊雷般直卷向云霄。

“吼——!”

随着髅大的咆哮声寒气以脊梁的手镯为中心迅扩散到空气中冷气流和热气流相撞汇合成扭曲的旋风带着潮湿的空气来往于火鸟和髅大之间地面刚有雾气便立刻被吹散蒸干只剩下狂乱的焦土和火屑冲天飞舞飞砂走石。

“我不是乌鸦我是鸵鸟”乌鸦可没空理会髅大的威武瞬间迈开小短腿自顾自朝着漆黑的洞口飞奔“再见了!我会记得你为我断后壮烈牺牲我要走先!”

那洞里黑漆漆一片不过很平坦至少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这让乌鸦有安全感。“宝地啊果然是天无绝鸟之路。”乌鸦喘息着渐渐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从洞穴的深处传来随即是沉重的撞击和摩擦声伴随着岩壁的土石剥落出的“扑簌”声。

“什、什么?”乌鸦望着巨大的黑影和突然出现的蓝光隐隐觉得不妙。

洞穴外髅大依旧在和火鸟死斗。他望着从高空向他掠来的火鸟那火鸟浑身笼罩在火焰之中看不清真实的样貌只有两点幽光恶狠狠地从火焰之中望过来。它低空俯冲长长拖曳的尾羽像烈火的死亡之犁在地面犁过冲击的最终目标就是髅大。

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被火鸟拖曳出的火炎挟着风凝成可怖的猛龙灵动地吞噬而来。髅大却气势汹汹地迎上前去奋力一跃用指爪分开道路如同刚猛的标枪从火鸟的身体中穿过对火焰夷然不惧。

那火鸟的身体并不是实体髅大从那里穿过去就好像穿过一道火墙随即便落在火鸟身后的火海当中。火鸟被激怒在空中呼啸着回旋摆动火焰的外衣凄厉长鸣从尖锐的鸟嘴中喷下了滔天火焰向髅大当头压来。

髅大诧异地现自己的肋条被烧得红更加惋惜地看到那些打磨光滑的蜂蜡被高温所融化而蒸。髅大顿时感到强烈的干燥感在骨骼表面传开血露被烤干出焦糊的气味在洁白的骨骼表面变成黑乎乎的焦炭。若是初生的他一定会因为这痛楚而狂如今却可以用自己也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来忍耐倒要感激阿米亥给他带来的虐待和猪狗不如的生活。

那痛楚只限于表面从黑龙的子宫诞生的血骷髅之躯不会被火伤害。随着髅大的高度兴奋冰血镯再次亮了那些热量就好像被吸走一般从他的每一根骨头的末梢向中央集中。黑色的灰烬从骨骼表面一块块剥落骨面从红亮的状态渐渐变回白色冰血镯却因为炽热而散出妖异的红光。

是力量在澎湃!

髅大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力量而变得狂暴他攥紧拳头狼一样蜷缩着身体让能量聚集然后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随着咆哮一个巨大的火柱从他的口中激射而出比火鸟的攻击更加猛烈数倍。火鸟被击得惨叫着向后翻滚形体竟然已经有些凌乱。髅大浑身冒出白色的水蒸气体温完全降了下来脊梁也随之渐渐变回白色。

那火鸟在强击下似乎产生了错乱火焰失去控制在空中一度燃烧得像是一个崭新的太阳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重新凝成鸟形。髅大在地面凝视着等待着战斗再次开始。但是他的心里很清楚火鸟对他无可奈何而他也无法对火鸟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火鸟再次振作起来了它看上去更加凶恶并没有遭受挫败感。它用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胸口已经平复的火羽一声嘶鸣就要扑来。髅大也攥紧了拳头浑身散出寒气周身被动气所笼罩。然而这时一阵哇哇大叫戏剧般从身后传来。

乌鸦拼命催动小短腿从山洞里跑出来的姿势实在说不上养尊处优只怕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大地微微颤动洞口扑簌簌落下一些小石子突然一只硕大的长得有些像螳螂的冰魔兽挥舞着镰刀一样的前肢冲了出来。喳喳两声巨螯扫荡在地上留下两个深坑和一根冻得硬的黑色尾羽。

乌鸦语无伦次地叫着眼泪横流用翅膀掩护着跃起险险躲到髅大身后。周围的空气不断变冷突然凝结出云下起小雨树林的火焰渐渐熄灭了。

天敌的相遇使得火鸟出一声高亢的鸣叫撇下髅大而冰魔也不再对乌鸦穷追不舍。火鸟从空中俯冲冰魔兽也舞动双刀护住头颅摆开架势和火鸟对垒开来。

髅大拉过乌鸦闪到远处为这场对垒让出场所。那冰魔整个身躯一览无遗前半身像胖螳螂后半身胖得像蝈蝈。一股冷气流随着冰魔兽刺耳的叫声猛烈流动起来卷起被灼烧过的灰烬保护冰魔的躯体渐渐变成纯白色的霜花。召唤了北风护体冰魔从容地晃动长长的脖颈用昆虫一般没有情感的眼睛扫视火鸟镰刀一样的前螯挥动之间两道风刀呼啸而起夹杂着霜雪劈向火鸟;火鸟何尝肯示弱一对火翼轻描淡写地煽开了风刀长尾扫处烈焰如同瀑布般当头浇下。

一时间火焰从天而降暴风雪没头没脑随着旋风飞舞。地面渐渐泛起白色天空却火红如同泣血。

髅大和乌鸦唯恐被卷入不断后退战场也随着激烈程度的升级不断扩大。那冰魔兽和火鸟似乎从前便已经在这里已经争斗了很久彼此都非常了解无法奈何对方你来我往中气流席卷大地。火鸟猛地喷下火来冰魔兽就用前螯结成冰盾挡开继而出洪亮的鸣叫声从口中出大量的细小冰凌像是钉子一样射向空中。

髅大被那叫声所震慑突然觉得有些昏。他用力击打自己的额头有一种十分慌张的感觉回头看时乌鸦两眼直摇摇欲坠连忙把它拎起来拍打了两下。乌鸦的眼神渐渐正常惊恐地望着天空的样子恍如隔世。一蓬火星溅在他们脚旁出了强烈的滋滋声吓了髅大一跳。

冰魔兽被火焰袭击浑身上下冒着白色的水汽渐渐扩散成大面积的浓雾而他的身体也逐渐消失在雾气中无法分辨位置。火鸟徘徊着从口中吐出火焰胡乱扫射试图将雾气蒸干。随着它的身影掠过火焰便在雾气中犁出一条路来却没有正确地找到冰魔兽的踪迹。

突然一排冰凌从火鸟正下方瞬间激射而出正穿透它的身躯和展开的羽翼随即一声让人眩晕的鸣叫那火鸟受到重创一下子停顿在空中。冰魔兽抓紧机会四周的雾气瞬间凝聚起来化作龙卷风向上撞去那火鸟凄厉长鸣整个身体都被撕裂开来平地里一声闷雷竟然自爆了。

火焰就好像洪水决堤倾泄而下强烈的炽热气流将髅大吹得向后倒翻滚夹杂着乌鸦的哇哇乱叫撞到一颗大树上。髅大眼冒金星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星星。待得星斗散去髅大现乌鸦不知怎么跑到了他的胸腔里被肋骨所包围就像是被关进了鸟笼。

乌鸦甚肥大髅大花了些力气才把它揪出来不过乌鸦也因此没有受伤。髅大拎着它的两只小脚摇晃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乌鸦倒吊着似乎昏厥了左右摇动中身体柔软地泛起波纹翅膀也垂下来。

“死了吗?”髅大自言自语“既然如此吃了吧?”

“啊!”乌鸦突然睁开眼睛挣扎起来髅大欣喜之余有些遗憾:“本来都已经想永远记住你的你真肥……”

扭头看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冰魔兽现身在场地中央垂头丧气似乎被火鸟的自爆伤得不轻身上凝结的冰盾也都融化了皮肤上多处烧伤一瘸一拐往洞穴里爬。而空中渐渐红场地四周的灰烬中火星随着热气向上飘起渐渐聚集到一起出光芒来竟然依稀又是一个鸟形。

“这种打斗恐怕是永无中止。”髅大渐渐明白它们相生相克地生活着火鸟的榕树偏偏在冰魔兽的洞口它怕冰魔兽毁坏它的榕树时刻守护着不敢远去而冰魔兽自然和它争斗不休。若是此刻走进山洞它们一定顾不上。不过万一里面是死路再想出来的时候可就……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蜂群开始乱撞蜂王在头壳中央来回爬动不断重复着一个图案似乎在出指令。髅大拍拍头壳希望它们安分一些然而眼中突然出现硕大的漆黑图案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巨蜂遮挡视野一片混乱。髅大随即明白是蜜蜂爬出脑壳停留在它的眼窝嗡嗡的翅膀煽动声愈来愈响突然眼前光暗闪烁不停蜂群倾巢而出从两只眼洞分成两队分别袭向空中的火鸟和正要爬回洞窟的冰魔兽。

髅大吃了一惊转眼之间蜂群就像是乌云一般密集地从他的眼中涌出数量之多无法计数。他记得当初连同蜂王在内只有几十只进入这么多的数量他的头颅根本无法想象是如何容纳。这奇怪的蜂群有太多难以理喻的秘密饶是髅大这样适应能力如同白纸般强的骷髅也不免晕了头。蜜蜂既怕冷又怕火髅大难以想象它们为什么要和火鸟、冰魔兽同时作对。带着惊讶的心情看着蜂群飞去髅大见到了更加难以置信的场面。

蜂群停留在目标的周围将冰魔兽和火鸟团团围住突然一起从尾部出了细小如同丝线的红色光线也不知道有多少道千丝万缕直接射入目标的体内。一瞬间火鸟停止了吸收热量的膨胀冰魔兽停止了爬动它们似乎都失去了抵抗能力任凭那些光线照射着一动不动。

髅大和乌鸦都一起惊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蜜蜂?生活是如此刺激被意外所充斥这就是生活么?

甚至都没时间理清思绪火鸟和冰魔兽一起出了长鸣既不是悲哀也不是痛苦只是毫无意义拖长的鸣叫没有腔调地渐渐转弱而它们的身体也开始不断萎缩渐渐小到看不见了。

“生了什么?这些蜜蜂将它们吸干了?”髅大暗自心惊那两只都不是血肉生物髅大从它们身上感不到可以吸取的东西。难道这些蜜蜂比他们血骷髅更过分可以直接吸取灵魂或是力量?髅大看到它们返回来了拎着什么东西返回来了。

那些蜜蜂6续飞回了他的头颅中髅大再次确认自己脑袋里可以盛下好大一窝蜂。最后的几只蜂挤成两团分别抓着两个小东西缓慢地拎了过来。髅大仔细一看一个是比麻雀还小的奇怪小鸟有些像是火鸟此刻被吊到眼前火气都没有了胆怯地向他呲牙装傻。而另外一个是暗青色的胖螳螂背部翅膀抖动不断出蝈蝈一样响亮鸣叫看来是冰魔兽。

“难道这细鸟就是刚才的火鸟?难道这鸣虫就是刚才的冰魔兽?”

髅大和乌鸦都新奇不已蜜蜂却没有闲着将它们轻轻地放在髅大的肋条上威慑性地围着它们绕了两圈像是在警告“不要妄想逃走”。细鸟在右侧中前方心脏的地方蝈蝈螳螂在后方挨着脊椎。蜜蜂将它们放在那里就不管了嗡嗡叫着撞进髅大的眼窝休息去了而那两个离谱的家伙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位置竟然快乐地鸣叫起来也不逃走。

“有没有搞错?”髅大更加晕头转向特别是不到一刻之后那欢快的鸣叫变成了争吵火鸟渐渐把矛头针对冰魔兽而那冰魔兽也挑衅一般挥舞着镰刀。虽然它们都没有敢离开自己的位置但是显然已经不是欢快的音乐会。髅大辛苦地低头看着火鸟瞪着冰魔兽出恐吓冰魔兽拉开架势吐口水一场大战一触即……

“安静!烦人!”髅大第一掌将火鸟拍扁第二掌有些难度冰魔兽在骨头间乱跳但是髅大还是顺利地反拍命中顿时鸟叫和虫鸣都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你吃么?”髅大指着肋条上的鸟虫尸体问乌鸦乌鸦却伸着栗子头表情十分吃惊。髅大低头一看眨眼间细鸟和怪虫都变成了宝石镶嵌在他的骨骼上心脏那里是一颗红宝石而下面是一颗蓝宝石。身体内部突然便有了一种运作感气血有规律地通过红宝石而水汽有规律地通过蓝宝石。

“怎么?”髅大几疑是幻觉用手指抠了抠那两颗宝石就好像是天生在上面平滑地和他的骨骼连接在一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他的骨头坚硬到斧头都砍不动这两颗宝石不知怎么便嵌了进去。髅大努力低头去看那颗红宝石晶莹透亮似乎有一个鸟的影子在里面。正在疑惑突然“砰”的一声宝石不见一只细鸟得意洋洋在肋骨上面唱歌同时后面也传来蝈蝈叫。髅大心慌意乱挥舞乱掌拍下细鸟和怪虫又不见了肋骨上再次多了两颗宝石。

“啊!”髅大出前所未有的颤音急切间居然有尿意偏偏没有**多余的水份哗啦啦顺着双腿往下流带出来都是些黑糊糊的脏东西。那红宝石像是心脏蓝宝石却像是肾脏而自己像是平白无故多了两个器官。

髅大扬起头张着嘴无语问苍天乌鸦用翅膀扶着他的头对他的失禁行为表示同情。“生了什么?生了什么?”这件事决非如此简单事关他的肋骨纯洁但是谁能给他一个答案?髅大只想冲天呼喊。

“我们还是快走吧。”

只要血月还从西方升起这事就难以置信。髅大不知所以只当是一个意外慌慌张张地走向冰魔兽的洞穴。但是对所有的暗黑贵族而言那是一个恐慌的日子被放逐的光明的星在聚拢而剧烈的潮汐袭击了慕尼黑的海峡。陨石一颗接着一颗撞击在6地上蔻蔻玛莲放声大笑。

※※※

尸体不再腐烂了取而代之的是让关节僵硬的白霜。

“当第三个血红的满月到来之际那鸣响地狱之音的钟楼必须先落成。当慕尼黑的钟声和这里同时鸣响冰雪将从海角追随钟声到达永不再融化。每一个来到达克尼斯的灵魂都将先听到这钟声今后堕入冰寒地狱的罪人不服从慕尼黑的反叛者都将在这永冻的冰原里受罚。”

当阿米亥的军队毫无阻力地开进了海森堡慕尼黑四周弱小国度前来的投诚者络绎不绝。军队十倍于从前地扩充蔻蔻玛莲便开始整顿冰寒地狱先便将海森堡划入了永冻冰原的范围。从白骨的围场到堆满战利品的行政大厅阿米亥的座位一再更换现在是海森堡的王座那一把。

此刻他正致力于建设蔻蔻玛莲交待的高大钟楼。为了这个这里再也没有半个闲人瘦弱的骷髅僵尸游勇打工的木乃伊乃至侏儒在皮鞭下都是一把建筑好手。他们还将努力地建设下去直到贡献足以赎清他们的背叛之罪。蔻蔻玛莲许诺他们可以再次成为自由居民只要他们完成新的海森堡建设一个沉重的工程任务。

蔻蔻玛莲从慕尼黑配来数万带着镣铐的劳工以补充劳力的严重不足。他们都是满怀希望的赎罪者为了成为自由居民不惜粉身碎骨。但那工程蓝图宏伟即将为新的冰寒地狱奠定基础他们不得不用磨灭灵魂的努力来换取时间。

阿米亥捏碎了手中的骷髅酒杯让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让海森堡的旧主一个森林树妖精面如土色。阿米亥冷漠地望着他脆弱的脖颈:“说如何通过迷失森林?”

“误会”那妖精瑟瑟抖“虽然我们一族历来和森林亲密无间但是居住在迷失森林的我们却不一样我们根本不知道迷失森林的秘密只是随着森林的意志被送来送去地生活。正因为一样受不了迷路走失的生活所以我才会带领一些族人在这里建立了自由都市海森堡。”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阿米亥的声音十分懊恼手中响起锁链的脆音笼罩他面孔的气团越来越黑说明他的心情恶劣面孔也渐渐狰狞。

“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那树妖精察觉到生命的危险大叫了起来“我们从来是效忠于慕尼黑的只是被达尼奥隔断我的祖先早在万年前就誓效忠过的!凭黑魔使蔻蔻玛莲神圣之名起誓这一点一直也没有改变!”

他充满恐惧的声音透漏出了虔诚阿米亥倒是不可不信将面色渐渐缓和下来。他对树妖精暗示道:“开动脑筋吧如果森林之神网开一面你的日子也将好过。”

树妖精略微思索说道:“要带领军队不分散地穿过迷失森林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能由少数几个人先行进入破除那个古代的谜而传说又是真的那么森林也许就会不再神秘了。”

“什么谜?”

“据说古代万年前这里只是普通的森林我们的祖先就是在这里为慕尼黑服务。但在魔神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森林突然生了异变就连我们树妖精也经常迷路森林的意志沉默了有人相信更强大的力量在驱使它。当然这是个传说我们树妖并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毕竟这对我们一族来说是个丢人的事。”

阿米亥默默地听着抓住了问题的根本点:“你说这是魔神战争的影响造成的?”

树妖精点点头说道:“有一个可怕的神秘种族聚集在森林的中央建立了村落他们信奉风暴之眼。我们曾经有族人偶然落到那里又凭着黑魔神的虔诚之力从那里侥幸逃月兑但是由于被当作吹嘘的关系他的话没有透露更多只是说他们是异教徒最重要的是迷失森林对他们有求必应。”

阿米亥的眼中寒光一闪:“你说有求必应是什么意思?”

“据描述好像是他们膜拜风暴之眼祈求让森林给他们送来祭品然后他们就会很快收到迷途的人。听上去像是风暴之眼的力量在控制森林就连周边毫无防备的人也会偶尔被吞噬。”

“风暴之眼?”阿米亥仔细考虑了一番十分疑惑“我们达克尼斯怎么会有风的信徒?那是光明的神创造的元素。连同最高贵的魔族在内我们只有大地和火焰的使徒。如果是真的……这可能性非常高。”

“所以才说他们是异教徒”树妖精补充说“我们树妖精归根结底是属于大地精灵信奉土之力便是凭着这力量尚能安然无事。”

阿米亥冷冷问道:“如何才能到那里?”

“只要送人进去。”树妖精说“只有被森林选为祭品送到那里去。在十个迷路的人当中总有一个消失的。”

“凭我主蔻蔻玛莲之名起誓”阿米亥笑了“我有的是战士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门突然开了淘换者旋风一样飘了进来蛹动着身躯出深沉的声音:“确实不是难事有件事情正好一并解决。”

※※※

髅大在黑漆漆的洞穴中穿行渐渐看到一丝昏光。就在出口的一刹那身体仿佛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随着光暗交接的一闪他和乌鸦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站在古老的岩石堆砌的石路上而那石路正对着一个村落的入口。

髅大望着村落的图腾——一个高大的祭坛矗立在村落的中央上面有一个巨大而又十分诡异的单眼图案散着碧绿的荧光离着很远就能看到。那祭坛的建筑风格和先前的达尼奥遗迹有些相似髅大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乌鸦也显得十分害怕。他们刚有了退却的打算风便刮起来了说刮就刮飞砂走石从背后猛撞过来。

髅大和乌鸦一声惊叫被吹得飞起来直扑进村子内部。髅大平拍在石板路上乌鸦的大嘴插进了石头缝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那风来得丝毫没有征召此刻已是猛烈得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奇怪的是风暴只限于村外。在那带有图腾符号的村口门廊外风暴强得简直是让人粉身碎骨的世界石头带着呼啸声被卷起来咂到树干上出恐怖的撞击和断裂声;村内却没有一丝空气流动平静得甚至有些气闷。

乌鸦站在肩膀上惊恐地用翅膀抱着髅大的头遮挡了髅大的视线。髅大用手指将它的翅膀大翎上下分开一道缝隙露出眼窝来打量道路。既然不能出去便只有向里走了。他们此刻站在修整得很平坦的路面上那道路一直延伸向村子内部这村落非常庞大庞大而荒凉整个一片沐浴在黑色和死寂当中。从他们站立的地方到祭坛和房舍少说也有一里地而长长的石路两旁都是隆起的土包。

他们往前走了不远渐渐看清那些是整齐的坟堆。至少有一万个坟堆整齐地修筑在道路两旁十字架林立如同修葺得体的花园。乌鸦害怕得有些抖牢牢地抱住髅大不放。髅大却渐渐安心起来这看上去像是——陵园。一个骷髅来到墓地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这村里好像除了坟堆就没有别的了一望无际是另类辛勤耕作的庄稼不知道收获些什么。

有些坟头很新在那前面摆放着绑成束的洁白花朵。说句实话达克尼斯有的是白色的花也不怎么感动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有些坟堆有打开的痕迹看上去像是尸体从里面爬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另外一个不死兵营?”髅大感到有些疑惑的时候突然有清脆的铃声从远方传来。

“叮——叮——”

清脆的铃声渐渐地伴随着铃声有哭声传来。哀伤的音乐声散播着浓浓的悲凄之情那是一熟悉的曲子髅大似曾相识。他的灵魂波动出了意识的控制之外随着那哀乐逐渐加骨节也微微地抖动起来。他的感知力急增强就好像遇到了强敌或是最让他兴奋的事情。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有东西燃烧的香味儿。渐渐地他们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长长的队伍和他们手里高举的蜡烛与铁铲。那是送葬的队伍他们排成两排抬着一个漆黑的棺材。

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显得格外凄凉。那些人穿着长长的黑袍披麻戴孝不住地哭泣。髅大内心十分震撼仿佛曾经感受过这一切。那是标准的人类送葬仪式他一定参加过或许是为了什么亲密的人。但是现在作为一个不死者或者说是已死者很不幸的是他并没有在临死之际好好地享受属于他的葬礼至少他现在非常渴望拥有一份类似这样的回忆。

长长的幡旗飘摆每个人都那么悲伤。那伤感在摇曳的烛火中得到升华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被那气氛传染。他们的步伐轻无声息心情却是沉重如同被铅注满他们默默地低着头依次有银色的烛台和咏念着经文的僧侣真是无以伦比的专业送葬队伍。

躺在棺材里的骷髅一定可以幸福地安眠了吧?有这样隆重的仪式一定可以的!灵魂不会被带走也不会强迫骨架不情愿地站起来。或许这才是所有的枯骨最好的归宿所有的人死前一定都曾经将这个希望重复了再重复才肯咽气。那愿望在髅大的身上变得强烈甚至让他有些妒忌异常的迷惘。

送葬的队伍近了从他的旁边经过带着悲泣的声音对他不闻不问。髅大望着每一个悲凄的面孔被那黑色的气氛所感染突然有一种冲动涌起。他对两边的人低下头说了一句:“请节哀顺便!”

突然间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扭过头来看着他。

“骷髅是一个骷髅!”

“真的是真正的骷髅!”

“是骷髅!”

所有的人都用欣喜的语气来强调这一伟大的现髅大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现在队伍停止了行进所有的人都在对他围观。就连棺材盖子也突然自行打开一个一样穿着黑袍的人坐了起来兴奋地指着他:“哇是骷髅!”

“到底……”

几分钟后在一个宽广的大厅里髅大应邀躺桌子上身体周围摆满了各种奇怪的食物那些人亲切地给他用棉布擦洗身体将它脚趾缝里的泥也挖干净同时对他的骨架赞不绝口。“啧以前一定是个美男子……瞧这骨头亮得像是经常打蜡还有这手指啧天生富贵……翻个面!”

髅大对他们的亲切表示感动几乎想要流泪。可惜这一点他暂时无法做到他感到无限惋惜:“死的时候有葬礼真好一定应该在还有眼珠的时候经历这一幕。那些有葬礼的幸福的人一定会在棺材里感动得流泪我也很想哭一次啊。”

乌鸦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现在它在桌子周围来回跳跃嘴上叼着烤肉——至少看着像是烤肉的东西——那样子像是在跳舞跳圆舞步。有人帮它把嘴里的食物卸下递给它一杯红色的酒乌鸦瞧着他用嘴悄悄浅浅的杯子似乎有些为难。

“哦我真健忘”那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拍自己的额头抄起一个比较深的阔口瓶子给它当酒杯“大嘴就要用深酒杯来我来帮你满上跟随主人忠诚的乌鸦……”

乌鸦一瓶酒下肚脚步更加细腻在桌子上动摇西晃。周围的人不住鼓掌继续给它倒酒。髅大看得很入神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啊?”那人回答“其实我们都死啦用不着吃东西。再说这些是祭品只有参加葬礼的主角像您和您的仆人才能吃。”

“哦你们也是死人?”髅大惊异地说“难怪见到你们我觉得有些亲切。不过我也没有肠胃这些东西恐怕……”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食物大多数时候只是摆设我们只是各有所需——不过葬礼就是要有这些。”那人指挥着“快把新衣服拿来!”

于是有人七手八脚将一套合适的衣服那几乎是国王也配穿戴的衬衫和黑色长外套一件一件给他穿上并且仔细地将衣服的皱褶拉平。那扣子是金的丝线着银光他们将髅大抬起来放入一个华美的棺木。

一个年迈的长者走了过来似乎是作为葬礼的主持人问道:“最尊贵的死者您觉得还舒适吗?”

髅大点点头主持人便严肃地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了为了葬礼的正规性死者就要像个死者沉默寡言是死者的美德。”

髅大点点头记住了人们给他戴了一顶金子王冠上面有老大一颗钻石沉甸甸的髅大用躺着的姿势也知道那是纯金的。还有靴子那是真正的骑士皮靴!髅大感激涕零那些人还给他带上两枚大戒指。

“左手金右手银来把宝石项链放在边上。”主持人用手掩面激动得泣不成声“哦好久没有过这么正式的葬礼了快把最好的都拿来要体面得像个国王!”

有人轻轻地将髅大的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突然现他的腰侧系着一把小金剑。“赞美全能的神!赞美风暴之眼!这是一位真正的国王骑士!莱特尼斯捍卫光明的骑士!”

“太感动了!”周围所有的人一起泣不成声“伟大的骑士终难免一死哦真是伤感的时刻……”

“这标志骑士身价的物品一定要荣耀地摆在这里。”主持人再次赞美了全能的神亲自把小金剑斜挂在身体正面“还有手里骑士的葬礼怎么能没有宝剑!快我们也不要吝惜拿把最好的剑来回报死者给我们的慷慨微笑!”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剑主持人将剑递到髅大手里让他扶着剑柄剑身平放在他的身上。那剑保养得非常好剑身像镜子一样闪亮。髅大忍不住模模光滑的剑柄很想坐起来好好看看但是周围的人制止了他。

“衣服会打皱死人就要一动不动躺在棺材里。”他们将衣角最后整理了一番说着“真是完美无缺”最后将乌鸦丢了进来放在髅大旁边。乌鸦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打着酒咯小爪尖微微抽搐撅着用翅膀抱住髅大的肩头。

这亲密的一幕让周围的人再次感动莫名:“完美!还有自愿随主人一起到地下的忠实伴侣这才是幸福的真谛!愿全能的神保佑他们安息!”

“上路!”

随着轻微的声响烛火的光在风中摇曳不肯熄灭喧闹中止了只有乌鸦兀自扭动着出酒后满足的呢喃夹杂着一两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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