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毒
当诸葛亮看到木乔带着青龙会倾巢出动。全副武装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就“咯登”响了一下。
果然,一天后,黄老爹三人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听说硕叔来了,刘备特意跑来致谢,长揖到底:“长坂坡上,多亏硕先生及时示警。不然,备之命早丧矣。”
黄硕心里很清楚,糜夫人最终冲破封建思想的桎梏,选择与钱应远走高飞,这里面多多少少有她的一点点功劳。刘备这样大礼道谢,她心里挺过意不去滴,连忙躬身还礼:“皇叔言过了。”
诸葛亮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站在刘备身后,恨得牙痒痒,肠子都悔青了。该死,忘了岳父也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主儿。使劲瞪了黄硕一眼,上前把黄老爹和雷迅正式介绍给刘备:“这两位就是沔阳名士黄公承彦和他的公子雷迅。”
关羽手里的那几艘新式蒙冲都是黄家赞助的。刘备立马热忱的表示了欢迎。
这时,门外禀报:“报~,糜将军所部归营了。”
刘备脸上的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高兴的对众人说:“好好好,又有一支队伍归队了。”又说笑了两句,在要为糜竺、糜芳两兄弟接风洗尘为由告辞了。
等他出去之后,黄硕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不料,门外又报:“大公子到。”是刘琦来了。她只好又重新把面具戴上。
苇帘一掀,刘琦轻咳着走了进来。黄硕见到他,骇了一大跳。这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脸色发青,略微浮肿,顶着一对熊猫眼,嘴唇青紫。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不等他开腔,黄老爹轻“咦”了一声,皱眉问道:“贤侄,你这样有多久了?”刘琦一向体弱多病,但也从来没有这么憔悴过。这分明是一副慢性中毒的样子。
“近半月了。”刘琦又握拳咳了几声,“最初只是头昏脑胀,没有食欲,军中郎中开了几副治风寒的药,吃了也不见好。昨天见到孔明,才知是中毒了。此事惊动了叔父,他已经下令彻查了。”
诸葛亮闷声不语,脸色冷得吓人。他去江东才半月,不想回来就发现刘琦竟然中毒了,最可气的是,军中的郎中却说是“偶感风寒”。气得他下令把那庸医当场打得开花。
黄老爹没有吭声,示意刘琦在几案前坐下,伸手为他把脉。
黄硕偏过头去,悄声问雷迅:“是谁下的毒?”
雷迅摇头:“不知道。”
“没错。确实是慢性中毒。”黄老爹很是气愤。
“姨父不必担忧,琦已经在服用解毒的药了。”刘琦细声劝解着。
听到他还在叫自己“姨父”,黄老爹不免有些愧疚。刘家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尽管与他无关,便他也没有及时伸出援手,实在是惭愧得很。“老夫略通医理,贤侄能让老夫看看你服用的是些什么药吗?”
刘琦动容:“小侄这就命人去把方子拿过来。”
“算了,既然已经来了,老夫就搬过去叨扰贤侄几日吧。贤侄意下如何?”这毒中得有些蹊巧,黄老爹有意过去看个究竟。
“那,有劳姨父了。”
不再废话,黄老爹当即搬到了刘琦的住处。
雷迅也一同跟了过去。他可不想留在这边当大灯泡。
仔细的搜寻了一翻,又详细的问了平常的饮食作息,黄老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乘着周围没人,黄硕拉着诸葛亮的袖子问道:“发现什么线索了没有?”
诸葛亮摇头:“没有。大公子出身侯门,对饮食向来仔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着的道。”
黄硕歪着头问道:“你说,害死大公子,谁是最大的得益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害人。
诸葛亮目光闪烁,避而不答,却问她:“娘子刚刚问过舅兄了。他有说是谁吗?”
“不知道。”黄硕耸耸肩,“他说,‘不知道’”。
诸葛亮双眼微合,跪坐在几案前,徐徐的摇着扇子。
黄硕气不过,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扇子:“其实,你心里已经怀疑到某人了,只是不敢面对现实,对不对?”
猛的睁开眼睛,他低喝:“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如果是曹操派来的奸细,会麻里麻烦的选择相生相克的饮食吗?搞什么慢性中毒吗?一包砒霜下去,十个刘琦都已经毙命了。除了他,这座军营之内,谁还有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刘琦中毒?又有谁能让军医误诊,差点延误了解毒?现在,你应该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野心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他分明就是一条毒蛇,就你当他是……”黄硕越说越激动,分贝渐渐提高。
诸葛亮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姑女乃女乃,你轻点声不行吗?无凭无据的,你乱嚷嚷什么?大敌当前,妖言惑众、动摇军心,这个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黄硕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用力甩掉他的手,压着嗓子,气呼呼的质问:“心虚了吧。只怕你心里的嫌疑人和我指的是同一个人吧。要不,你也不会拿那个可怜的军医开刀。”这招敲山震虎。傻子都看得出来。
“此事,为夫自有分寸,你勿须多言。”诸葛亮阴沉着脸,甩袖离去。
如血的夕阳下,徘徊在军营旁边的大江边,诸葛亮心事重重。黄硕说的没错,到目前为止,那个人的嫌疑最大。如果真是他的话,这样目光短浅、心思歹毒的人,真的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去扶佐吗?
“军师!”糜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诸葛亮站定:“糜将军,出了什么事?”
糜芳站在他对面,一脸阴霾,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终于问道:“他们都不肯跟末将说实话。军师,你能告诉我,小妹到底是怎么遇难的吗?”
诸葛亮一怔,扬眉问道:“糜将军,此话怎讲?”
“小妹嫁给主公,是二哥一手促成的。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如意。如果没有关将军,她险些名节不保……唉,对不起。军师,末将扯远了。”糜芳痛苦的甩甩头,“为什么小妹会……,而甘氏却安然无恙?”
“你在怀疑什么?”诸葛亮冷冷的问道。
“末,末将……不敢。”糜芳咬了咬嘴唇,拱手行礼,“军师事后去过蒯家庄,末将斗胆想问一下,小妹真的是跳井身亡的吗?”
背过身去,远处的江面上,满眼都是曹操密密麻麻的舰队。诸葛亮轻声回答道:“不是。”
急急的跑到他的对面,糜芳惊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令妹尚在人世。”诸葛亮把脸转向一边,“她确实是不小心掉到井里了。但是,事后,我们挖开那口井,发现井里有一条暗道通往庄外,而且也没有打捞出她的尸骸。离出口不出两里地,我和赵云寻着脚印找到了一个小院子。院子的主人姓钱名应,听口音象是徐州人士。”
“钱应!事上竟有这样离奇的事!”糜芳目瞪口呆。
“后来,主公又独自去了一次。回来后就当众宣布,糜夫人落井身亡。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诸葛亮目光如注,盯着糜芳的眼睛,正色道,“亮本来准备把此事烂在肚子里,今生今世不再跟任何人提起。可是,大敌当前,糜将军的话,让亮忧心忡忡。我想,主公这样做,必定有难言之隐。希望将军不要辜负了主公的良苦用心。”
“我,末将,唉。”糜芳的脸上五彩缤纷,难堪之至。以小妹的性子,他完全相信她做得出来。
轻轻的摇了摇头,诸葛亮扔下他,独自回了军营。不管让刘琦中毒的幕后黑手是谁,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团结一致对搞曹操。
只是,他很清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一颗隔阂的种子生根发芽了。大事未成,就迫不及待的对自己的盟友下手。怪不得,糜夫人会一去不返。自己的运气真的差到离谱。
军营的另一边,张飞拉着关羽大大咧咧的冲进了刘备的营帐:“大哥,刘琦好端端的,怎么会中了毒?”他和关羽刚刚巡江回来。听说后,首先想到的是刘备的安危。
见刘备好好的,两人放心了。
关羽琢磨着:“莫不是曹操的细作混进了军营?听说军师昨天把那郎中打了个半死,会不会是郎中使的坏?”
“此事已经在彻查了。”刘备把目光从几案前的竹简上挪开,皱着眉头说,“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张飞挠挠头:“这种猜来猜去的事,大哥不妨交给军师去做。他心思细腻,可能会看出一些门道来。大哥,你要当心饮食,不要也着了歹人的道。”
刘备颌首:“我知道了。”
第二天,刘备病了。和刘琦一样,也是头晕、脑胀,不思饮食。
黄老爹亲自为他诊脉,结论吓人:他中了和刘琦一模一样的毒。好在中毒不深,服了两剂药,毒很快就被解了。
一时间,军营内草木皆兵,人心惶惶。张飞和关羽一边亲自为刘备把关饮食,一边义愤填赝,大骂曹操老贼下三滥。
诸葛亮气极,非常时期,这不是自毁长城吗?他和赵云费了一些手脚才把军心稳定下来。
黄老爹提了一壶烈酒去找诸葛亮。两人对饮了半天,他才闷声长叹:“天要亡大汉啊,回天乏术。”
无情无义,可以容忍;歹毒,也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人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欲盖弥彰,实在是愚蠢到家的伎俩,真的当别人都是白痴吗?
诸葛亮仰脖喝了一口闷酒:“没意思。”
这时,门外老远就传来了刘备兴奋的声音:“军师,探子来报,江东盟军已在十里之外。你与我去慰劳一番。”
“去吧。”黄老爹挥挥手,“事已至此,也不能让曹操得逞。”
诸葛亮苦笑,快步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