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一下课,小月拽着刘漠来找我,跟大家说了一下董小坤的家庭情况,身体状况和她平时都吃了些什么,然后主动提出每周一三五中午帮她打一次炒菜,我当然知道小月把刘漠拽过来的意思,于是也主动要求每周二四六中午帮她打炒菜,刘漠蹬着大眼看着我们。
“你们俩什么意思?一个一三五,一个二四六,星期天她回家,我哪天打?这么着吧,小雨周一,小月周二,三四五六我负责打菜,大不了少打几次桌球。不过,我只能把菜票交给小月,不会给她送过去,你看怎么样?”刘漠看着小月说道。
“行!就这么办。拿菜票来,今天星期六!”小月说。
刘漠看了小月一眼,说道:“我本来想说小雨周一,你周六,我二三四五的,哈哈……,给,这是五张菜票,包括下周的,齐了。以后你每周一向我要,我可懒得老惦记这事儿!”
要说刘漠‘仗义疏财’真是一点也不为过,现实生活中家庭条件好的学生不在少数,但真正能像刘漠这样仗义疏财的,恐怕却是凤毛麟角。
“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刘漠,你不仅人长得帅,心地更帅!走,咱们去食堂打饭找小坤来教室吃。”小月接过饭票出了教室。
“不会吧?……”刘漠模模了后脑勺,接着又追到门口问道,“喂,都有谁喜欢?”
“别问了,她都走啦,哈哈……”我笑道。
“小雨,你说小月说的是不是真的?”刘漠转过头问我。
“肯定是真的啦,你个子高,长得帅,心肠又好,哪个女生不喜欢这样的‘男子汉’?”我肯定地说。
“那……那你说小月会不会也喜欢我?”刘漠一脸的兴奋。
我愣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你最好亲自去问才会清楚。”
“行,你抽时间安排一下,我请她吃饭,你作陪,我当面问问。”刘漠脸上的幸福晃得我有点睁不开眼。
“好了,去打饭吧!”我说道。
我们三个打了不同的菜,小月打了两份,在食堂找了半天才发现董小坤,她在食堂一个角落的窗台旁,手里拿着半个玉米面窝头吃的津津有味,窗台上放着一个打开盖儿的罐头瓶,里面是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条,因为是星期六,咸菜条已经见底儿了。好说歹说,我们几个才把她拉到教室。吃着馒头和可口的饭菜,董小坤什么也没说,眼里却噙着泪花。
吃完饭,我和刘漠出去洗饭盆,小月把我们三个的决定说了一下,董小坤坚决不同意,两个人争来争去,看小月要翻脸,董小坤才勉强答应,条件是所有的东西必须记账,将来一定偿还,小月只好答应。之后,小月以自己的名义转告了昨天晚上董坤的话:要提高学习效率,不能单靠拼时间。只有健康的身体,健康的心态,才会有‘健康’的成绩。
董小坤仔细揣摩着这几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我和小月又去了一趟郭老师家,打听了一下王氏家族第七代世祖王双临的一些情况。
原来,王氏家族第七代世祖王双临及以后的几代再也没有出现过治家有方、精明强干的人,他们只追求安逸享受、不思进取、无所作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生活。每天不是玩蝈蝈、就是斗蟋蟀,吵架斗嘴时有发生,家族内部矛盾重重。在外的商铺,不是变卖财产据为己有,就是虚报亏空,中饱私囊,各商铺管理不严,经营不善,不是被掌柜的和帐房欺骗,就是财产被他人占有。既然封建家长管理的大家族模式无法继续维持,就只好各自分家,这样,一个封建大家庭就从此分裂、解体了。
王双临有个儿子叫王俊奎,此人更是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仗着家族残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他府内有个丫头叫萍儿,因不堪其辱,晚上穿着一身红衣吊死在房梁之上,此后那间屋子时常“闹鬼”,一天王俊奎的两个狐朋狗友喝的酩酊大醉借宿该屋,第二天人们发现时,早已双双吊死在了房梁上。之后,王家四处请法师做法,却毫无效果,屋内还是常有动静,无人敢住。最后,碰到一个云游僧人,僧人用一道血咒把她“镇”在了房梁之上,声称能“镇”一百八十年。王俊奎哪管后世子孙如何,只要在他有生之年镇住就行,所以当时并没追问一百八十年后怎么办,不过,自此之后,该屋便真的再无异动。
不过,郭老师补充说那些是野史,也可能只是个传说,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从郭老师家里出来,小月和我都各怀心事。
“王双临儿子的年代大约是十九世纪初,到现在二十世纪八十年内末,算起来真的过了一百八十年左右,郭老师所说的野史很可能就是正史。”我对小月说。
“恩,有些野史也不是空穴来风,甚至比正史还正史,如果伤害李慧敏的真是那个叫萍儿的丫头,咱们的麻烦就大了。”小月担心地说道。
“是啊,一个被‘囚禁’了一百八十年的冤魂一旦解禁,恐怕不是你我的力量能左右的了的。”我叹道。
“莫非我们宿舍真的就是当年萍儿上吊的屋子?不会这么巧吧?你快说说呀,小雨!”小月有点着急。
“也许真就这么巧,你想,若不是昨天晚上董坤借小坤的口告诉我,咱们怎么可能知道王氏家族的第七代世祖叫王双临?唉,无巧不成书,怎么感觉像袁阔成在说三国演义?”我幽幽叹道。
“现在怎么办啊?”
“你先去问问李慧敏今天下午回家不?如果她回去咱们留在这里也没用,如果不回去,下午咱们就跟她商量一下。”我说道。
“不想让她回去很简单的。”,小月胸有成竹地说,“你知道吗?她喜欢刘漠,之所以老看我不顺眼,就是嫉妒我和刘漠是同桌,还整天说说笑笑。因为前一段时间我生他的气,故意在她面前和刘漠谈的倍儿亲热,就是为了气她,看她气的直翻白眼,我都兴奋死了,哈哈,女生全是小心眼儿!”小月笑着说。
“难道你不是女生?”我笑着问。
“我是女生,但没她那么小心眼儿!”小月说。
“……这么说你也喜欢大漠?”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哈哈……你想哪儿去啦?我是喜欢刘漠,他有很多优点,但只是那种喜欢,不是李慧敏对刘漠的那种,明白了吗?笨瓜。”
“不是很明白。”我的确不是很明白,因为想起了刘漠曾问过我的话。
“还真是个笨瓜,不跟你说了!”小月说道。
“刚才说了半天怎样才能不让她回家?”我催促道。
“那还不简单,咱们带着刘漠一起约她星期天出去玩儿不就行了?”
“对,就按你说的办!”我舒了一口气。
下午一下课,我们几个跟李慧敏一说,她果然满口答应,然后跑到外面给家里人打电话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难办,我一个男生晚上怎么能留在女生宿舍呢?如果只是小月一个人,倒是不忌讳什么,可加上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女生,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小月倒是满不在乎,很自以为是的说:“事情包在我身上!”
等李慧敏打电话回来,小月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还没说完,李慧敏瞪着眼睛冲我吼道:“我本以为只有成绩差的体育班才会有流氓,没想到成绩好的学生里面也有流氓……”
小月刚要阻拦,李慧敏却忽然回头一指小月:“我本来以为你这个人只是有点儿‘风骚’,却没想到竟然这么‘风骚’!”说完一甩头回宿舍了。
“你们到底跟她说什么了?怎么又是‘流氓’又是‘风骚’的?”刘漠看了看尴尬站在原地的我和小月,笑着走过来问道。
小月气的脸都黑了,愤声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话还没说完就发火,真不枉叫她‘白痴’!”
“把我弄迷糊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刘漠一脸的莫名其妙。
于是我就把她两次在宿舍无缘无故上吊的事情以及我们去宿舍的打算跟刘漠较为详细的说了一遍,刘漠听完说道:“真的假的,有这么邪乎吗?我怎么听得这么渗得慌……”
我点了点头。
“若不是真的,难道我和小雨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来受她这闲气?”小月接口道。
“那她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刘漠还是不大相信。
“她那时候睡的跟死猪似的,怎么会知道?”小月说。
“好了,小月,别生气了,我去跟她说说看。”刘漠安慰小月道。
我不得不佩服刘漠的外交能力,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李慧敏说的,去女生宿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李慧敏来找我俩。
李慧敏低着头对小月说:“对……对不起,刘漠说的那些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包括你晚上救我那次,我都是在梦中,误……误会你了。”
小月扭过头去没理她。
李慧敏又转头对我说:“雨生,对不起,今晚麻烦你一定要来,我最近老做一些奇怪的梦,经常半夜吓醒,我认为是看鬼故事看多了,刘漠说的那些我感到十分迷惑,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盯着李慧敏看了几秒钟,她看似明亮的眼睛里满含着忧郁和不安,随口慢慢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不是你在梦中,而是有人进入了你的梦。”
“喂,能不能别这么文绉绉的,我牙齿都快酸掉了……”刘漠插嘴道。
小月瞪了刘漠一眼,刘漠不说话了。
“我听不懂你的话,但在梦中老有个声音告诉我如何利用身边的物品上吊,怎样没有痛苦地死去……,我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看鬼故事,可是到了晚上总也忍不住去看,甚至半夜都会起来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那个故事都不知看了多少遍,明明记得已经把折过的书页抚平了,可每次打开书都会翻到那里……最近我都快烦死了,看什么都不顺眼,学也学不进去,老想发脾气,表面上你看我开开心心,又说又笑,其实那全是装给别人看的,因为我不想输给小月,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慧敏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我心想:李慧敏常常强迫自己做某件事情,强迫把某人当成假想敌人,有点像医学上的“强迫症”,与“癔病”也有类似的地方,时间长了就会成为“抑郁症”,最后很可能走向轻生的道路。但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儿不可能短时间内无缘无故就得了强迫症,强迫症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那个隐藏在房梁上的幽灵。
“放心,晚上我会过去的,但需要你的配合,如果真的看到什么东西,你千万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惊醒了附近没走的同学,知道有个男生半夜三更在女生宿舍里,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说道。
“恩!”李慧敏抽泣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刘漠,“要是你感觉不方便,让他也来吧。”
刘漠模了模头,说道:“我……我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甭去了吧。”
“是个好主义,大漠,晚上你和我一起来吧。”我说道。
“喂,小雨,不就说了你个‘文绉绉’吗?不至于这样打击报复吧?”刘漠分辩道。
“让你来就来吧,正好小雨有个伴儿。”小月说道。
刘漠不说话了,最近刘漠也不知触到了哪根儿弦,对小月是言听计从。
小月走过来搂着李慧敏劝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如此痛苦,其实,我也误会过你,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咱们还是好姐妹。”
一黑一白两位“班花”终于冰释前嫌。
窗外,夜色如墨,宿舍里,四个人随意聊着天,李慧敏有点累了,把被子打开搭在腰间,带出一本书,再看被子底下,竟然有一摞鬼故事书。
“我听说过你喜欢看这些书,但总不能整天把它们放被子里吧?”刘漠忍不住问道。
“刚开始是为了新鲜刺激,没想到时间长了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晚上一躺在床上,随手就想拿,有时候明明不想看,可总也忍不住,你要看就拿去好了。”李慧敏轻声说道。
“不不不……,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刘漠连连摆手道。
时间接近子时,小月和李慧敏躺在通铺的一侧,我和刘漠和衣躺在另一侧,我示意熄灯休息。说是休息,其实谁也睡不着,一是因为男女生从来没在宿舍一起过夜,大家心里上有些兴奋,最重要的是大伙都担心那个萍儿是不是真的会出现。
子时已经过半儿(按现在的时间就是晚上十二点多),身边的刘漠呼吸逐渐均匀,估计是睡着了,小月她们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发现李慧敏的被子里透出一点亮光,看来她又在“强迫”自己看鬼故事,我一抬头,发现房梁的主梁上有个淡淡发着紫光的物体在蠕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红衣女子跪趴在主梁上,姿势和孕妇为矫正胎位趴在床上的动作类似,挣扎着像是要摆月兑什么束缚,因为她低着头,看不清脸,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挣月兑出一只手来。
我把胸前的虚空藏菩萨像取下来握在手中,轻轻爬下床,慢慢地靠近李慧敏的位置,房梁上的人好像发现了我的动静,头抬了起来,目光如炬扫了我一眼,扫的我心惊肉跳,于是赶紧避开她的目光。红衣女子又低下头像在寻找什么,突然,像是发现了目标,她挣扎出来的那只手向着李慧敏的位置伸了过去,手居然越伸越长……
再看李慧敏的位置,被子被那只手撩开,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墙上,李慧敏竟然开着手电筒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本书,书页已经打开,透过手电筒反射在墙壁上的光,我发现书页翻到五十三五十四页,可书页里面并没有内容。
那只手攥住李慧敏的脖领子,慢慢往上提,而李慧敏则闭着眼站了起来,这时,一条红布从房梁上垂下来,缠到李慧敏的右臂上,李慧敏右手机械地拉住了床单一头,轻轻一带床单就整个飞起来,被红布接住,慢慢绕过李慧敏的脖子……,我再抬头一看,红布居然是从房梁上那个人嘴里伸出来的,那根本不是“红布”,而是她的舌头……
眼看着李慧敏就被红布和那只手吊上房梁,这时候可不能再犹豫,我起身用虚空藏菩萨像的红绳往“红布”上一缠,还没来得及把菩萨像往上贴,“红布”扑棱一下就收了回去,床上站着的李慧敏慢慢栽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小月一个翻身拉住了李慧敏还在高举的右手,但李慧敏的重心仍然继续往下落,我一抬双手扶住了李慧敏的肩膀,正好跟她面对面。
你想干什么!?……”李慧敏从梦中惊醒,惊慌地看着我说。
“怎么啦?”刘漠也被她的声音惊醒了。
“嘘……”我把李慧敏交给小月抱着,竖起食指做了手势。
“到底怎么回事?床单怎么勒我脖子上去了?”李慧敏惊魂未定地说。
小月把床单从李慧敏脖子上轻轻绕下来,让她平躺在床上。
“幸亏你没睡,否则她就栽到地上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哪里敢睡?一直在被缝儿偷窥,看她慢慢站起来,一手扯起床单就往脖子上套,因为知道你在旁边,就没动,可眼看着她就要栽下去,只好起身拽住。”小月说道。
“那……那里有个人趴着冲我笑……,舌头……”李慧敏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我抬头一看,房梁上的红衣女子正一只手捋着舌头一段一段往嘴里塞,全塞进去后斜了我一眼,诡秘地笑了笑又蜷缩到那里,房梁上的紫光逐渐淡去,任我怎么看也找不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你呢,小月?”刘漠问道。
小月疑惑地摇了摇头,把李慧敏的手电筒关上,顺手拉开了灯,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我给李慧敏缓缓注入一些真气,模模了脉搏,感觉没什么问题,才慢慢坐到铺上。
“呀!我的护身符?快帮我找找。”我忽然想起那团“红布”抽走的时候,不知把虚空藏菩萨像带到哪里去了。
还算不错,护身符被“红布”甩到了床铺的一个角落,幸亏没落到地上摔坏。我捡起来挂到脖子上,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单凭咱们几个对付不了她,都休息吧,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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