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寂寞就是一种没有办法被分享的安静和孤独,可是,在等待一个人的时候所产生的这种寂寞,我是第一次知道,感觉就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不久之前,快乐、不快乐、悲哀、每天、每一瞬间都可以很简单很短暂的生,大段大段空白的时间有很多,作为生活的一部分,自然而然,但是当一个人将自己跟另一个人联系起来以后,自己的世界就有了缺口和缺失。
想要抓紧什么,困惑,至今为止,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情,不曾体会过的感触,就像山一样多吧。
这样想着,眼睛里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放开了思绪和呼吸,站起来,没有穿袜子或木屐,着双脚走到廊下,脚心的皮肤和脚趾都微微的陷入细软的白砂中,现在已经是西风的季节,温度舒适的令人想要叹息,星空在很高的地方,下弦月,月色微明
听到宰相君的声音,听到她走进主殿,听到她吩咐下人重新做一份热的食物送上来。
我转过身,那些被留在砂砾上的脚印里面,仿佛残留着自己一部分身体的重量。
八月二十四日,摄政关白藤原道长与左大臣藤原伊周因为朝会上座位的先后顺序而生了激烈的争执,两个人先是互相嘲讽辱骂,末了,甚至不顾礼仪的在御前扭打成一团。
次日,伊周的随从在七条大路上与道长的随从迎面相遇,两队人互不相让,竟当街殴斗起来,混乱中,道长的侍从秦久忠被刺穿了月复部当场死亡。
九月是月,宫中一片忙碌,举办各种法事和读经大会,天皇本人则移架本能寺参?,那实际是为了要避开藤原氏吧。
按照我的理解,如果要将一名大臣拉下来,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可以陷害、栽赃或诬蔑他谋反、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等。
道长,他所采取的行动是让自己的从人四处传播伊周诅咒自己的谣言,检非违使惟宗允亮调查后,以没有足够的证据为由平息了谣言。
那天晚上,藤原道?跟源氏太政大臣在二条院饮酒,那两个人似乎对道长的这次行动极其不屑和失望。
接下来,京都上下都十分太平安静,贵族们过着他们一贯奢侈的生活,赏菊赏枫的宴会不断。十月,禁中传出中宫怀孕的消息,那将是一条天皇的第一个孩子。
因为这个消息,作为中宫兄弟的伊周日渐的兴高采烈,分别派遣了亲随到积善寺及贺茂神社去为中宫祈愿,希望能够生下一位尊贵的皇子。
而道长方面,为了巩固自己即得的地位,他一边谋划着彻底击垮并摆月兑伊周,一边准备着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一条天皇的后宫。
源氏太政大臣与藤原道?结成同盟后,就更经常的出现在二条院里。
‘此君啊,’源氏穿着一件柳色的直衣和蓝灰色的缚脚裤,身姿潇洒的走进偏殿,微笑的看着我,问道:‘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晋书》中记载着,王子猷曾经将[此君]作为对竹的昵称,源氏在擅自决定这样称呼我之后,就一直显得十分高兴。
我抬起眼帘,朝他看了一眼,怎么说呢,对于这个人我并没有好或坏的感觉。
面前的矮几上正摊开着宰相君给我的小说《住吉物语》,源氏从容的在我对面的软垫上坐下,见到这册书卷,他的脸上淡淡的露出了一抹儒雅的笑容,说像我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应该开始看《交野少将》了。
听到他的话,我突然想起来几年前吉村因为偷看《交野少将》而被北先生狠狠责罚的样子,想到那个傻瓜和当时,我的嘴角不由的弯了弯,露出一抹有些怀念的笑容。
接近午时,前面响起了前驱随从高声吆喝的声音,藤原道?从外面回来,换过便服,也走到偏殿,大概是习惯了,他一进来就径直的将我抱起,然后坐下,吩咐宰相君准备酒食。
他跟源氏随意的闲聊起来。
我低垂着头,手放在他的手中,被完全的握住,手心,彼此不同的体温逐渐的混合在一起,藤原道?的手指纤细修长,虽然右手食指中指的指月复和虎口处有练习弓射和剑术留下的茧,却一点也不难看,我的手上也有茧,我的手指很短,圆圆的,将来,等长大以后,这双肉嘟嘟的手也能够变得纤细修长吗?
他们讨论着要在暗中协助藤原道长。
他的眉眼细长、清秀,我的眼睛好像杏仁,眼角微微有些上挑,我和他唯一相像的地方可能是嘴唇。
我仰着脸盯着藤原道?的嘴唇看,觉察到停在自己嘴边的酒碟,便不由自主的张开口,等真的咽下去后,才意识到不好,立刻伸手捂住嘴。
那两个人,他们十分坏心眼的大笑起来。
我没有想到,宰相君这次进上来的竟是这么烈的酒,一下子眼泪也被辣出来,因为不想出声音,所以忍得很辛苦。
这时,幸子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藤原道?取了一粒金橘喂我吃,我推开他的手,忍不住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刚才来不及去擦的眼泪落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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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君:
《晋书-王徽之专》,王徽之,字子猷,竹,尝寄居空宅,便令种竹,有人问他,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为何要这样费心栽种竹子呢,他答,‘何可一日无此君’
《住吉物语》:
日本古代版的《灰姑娘》
《交野少将》:
日本古代版的《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