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吹入洞中,吹得两壁上的烛火忽明忽灭,鬼影重重。
“唰……”忽然一抹刀光划破死一般的黑暗,那奔来的刀势如黑夜中一道毫无预兆的惊雷,霎时间便朝欧阳兰迎面斩来。
欧阳兰藏于袖中的短刀早已蓄势待发,此时忽觉杀气传来,抬手间立时见那抹银光飞出衣袖,“啪”地迎住斩来的刀锋,顷刻间两刀交锋处一阵火光凌乱,欧阳兰顿时抽身一步定睛看去,一个身影正从黑暗中缓缓步出。
那人同样身着一袭黑装,又以一块黑布蒙住面容,手中持着一把银色三尺短刀,若不是比欧阳兰稍矮了半头,恐怕任谁都不能将二人分辨清楚。
此时忽闻洞外传来一片喧哗声,不知何人高声呼道:“不好了!老爷遇刺了!”欧阳兰心中猛然一震,顿时怒声问道:“你杀了铁不凡?”
黑衣人轻笑两声,人虽笑着,紧紧握在手中的短刀却已化作一道寒光斩向欧阳兰。欧阳兰立时抽刀迎去,谁知奔来的刀锋忽然裂成两道,欧阳兰大惊之下赶忙退避,左肩却结结实实地被划下了一道血痕。欧阳兰这才看出,原来那黑衣人手中所持的竟是两柄相同的短刃。
“追命鸳鸯刀?”欧阳兰借势退开两步,顿时问道:“你和三湘追命刀司空不败是何关系?”此时洞外越发喧闹起来,欧阳兰猛然想起已丢了半条命的碧落,不由心生焦躁,贪狼刀忽然在手中一抖,寒光一闪间直勾勾斩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见欧阳兰直斩而来,当下一托双刀直直迎了上去,但见火星四射之际,黑衣人双臂上只觉猛然一震,一对鸳鸯刀立时月兑手飞出。黑衣人兵刃被震飞还未来得及多想,欧阳兰第二刀又已斩来,黑衣人大惊之下不禁失色,口中不觉传出一声娇呼,欧阳兰闻声顿时一震,急忙收住刀势问道:“你是个女人?”
黑衣人却不答话,趁着欧阳兰停手之际,欠身一掠翻上岩壁,脚尖只轻轻一点,人已借力弹向洞口,欧阳兰立时箭步追去,谁知那黑衣人竟如一片被风吹动的飞絮,轻点岩壁几个纵身便掠出洞去……
等到欧阳兰追到洞口,那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行踪。此时忽闻喧哗声越来越近,只见远处一支支火把摇曳而来,欧阳兰急忙闪入洞中,一连扑灭了洞口的几支蜡烛,洞口处十步之内顿时暗了下来,欧阳兰又一纵身,顺势抽刀插入洞顶的石壁中,弓腰向上一挺,人已倒挂在了洞顶上……
“快搜!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那凶手一定还藏在府中!”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座铁府照得如同白昼,忽然人群中挤出一个矮瘦的中年人,正是铁府大管家陈三,他一边勒令众人一边疾步走向古洞,走到洞口忽然止住步伐,回身又对手下人喊道:“洞中可搜过了?”他一语方毕,一名家丁立时答道:“回禀管家,老爷曾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闯密洞……”
“猪脑!”陈三立时骂道:“若是凶手躲在洞中逃过搜索,你可担当得起?”那家丁急忙摇了摇头,又闻陈三道:“既然担当不起,还不快进去搜!”那家丁急忙点头称是,不一会便召集了十多名家丁冲入了洞中……
过了不久,便闻有人在洞中喊道:“陈管家,洞中没人!”陈三面色一沉,又喝道:“继续搜!仔仔细细地搜!”他说着走入洞中,谁知刚走了几步,却觉脖子上忽然一阵冰凉,一把刀已抵住了他的喉咙……
陈三余光一扫,却见身旁阴暗的角落中正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沉沉的盯住他,他心中不由一震,尽力压住心内的惊恐,低声骂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害我家老爷!你信不信,只要我大叫一声,你插翅都难飞!”欧阳兰冷哼一声,笑道:“那你就叫来听听?”他说着故意在手上稍加了些许力道,锋利的刀锋立时在陈三颈上压出一条血痕。
陈三当下慌了神,匆忙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欧阳兰一笑:“你可知道江湖上出刀最快的人是谁?”陈三顿时变色:“你……你是兰花公子?”
欧阳兰不答,又问道:“我问你,铁不凡怎么了?”陈三早被吓得失了魂,立马答道:“我家老爷本在洞中闭关,刚才下人到老爷卧房打扫时,却……却发现老爷已死在了房中……”
欧阳兰皱了皱眉,又问道:“你家老爷是被何种兵刃所杀。”陈三答道:“是被利刃从背后贯胸而死……”“人死了多久?”“伤口尚未闭合。”
欧阳兰收了手中的刀,冷冷说道:“你家老爷的死与我无关,我虽想杀他,却有人先动了手。”陈三一愣,连连点头道:“小得明白,小得明白。”说话间只见进到洞内搜查的众下人已走了出来,欧阳兰赶忙纵身掠出洞去,却觉身后一股杀气逼来,他急忙侧身躲开,三枚寒光闪闪的钻心钉正好擦着他的胸膛飞过……
此时只听见陈三在身后喊道:“凶手在这里!快给我抓起来!”他话音刚落,顿时只见数十名家丁护院从四处围了过来。
陈三眉间一耸,冷笑道:“你敢说我家老爷不是被你所杀?我家老爷神功盖世,若不是你这等高手所为,任谁还能近得我家老爷半步?”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再者说来,你又为何出现在我铁府之中?难道阁下来散步不成?”
欧阳兰无言以对,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杀铁不凡,如今铁不凡已死,就算不是自己动的手,又哪里能解释的清楚?
却见陈三忽然抛出一记冷眼,身旁众人会意之下,顿时高举火把扑向欧阳兰。欧阳兰见势一个空翻,脚尖轻轻在正前方扑来那汉子肩膀上一点,人已腾空跃起。众人一见欧阳兰无心恋战,几名自视身法不错的护院当下随着欧阳兰跃起身形,月色下一道银光霎时划破长空,惨叫声中只见几条人影接连衰落院中,欧阳兰借着挥刀时的推力猛然向后纵去,落下时,已身在人群十步开外……
“赤山五虎!布阵!”陈三一声令下,立时又从人群中窜出五条人影扑向欧阳兰。欧阳兰闻听赤山五虎,心中也不免震惊,这五虎乃是江湖中叱咤一时的人物,想不到却成为了铁府的家臣。
正待此时,为首冲来那人忽然跃起身形,转眼间便掠入欧阳兰身前两步之内,欧阳兰心中一震,顿时甩出袖中短刀斩向来人,却见那人凌空一个侧转闪过刀锋,顺势两掌拍出,顿时击在欧阳兰胸前。这两掌力道虽不强劲,出手却迅猛异常,竟牢牢将欧阳兰震退两步。却见那人掌势一出,立时落在地上,双手一抱拳道:“久闻公子大名,在下今日讨教了。”
欧阳兰认出此人正是五虎之首元驰笑,顿时笑道:“元兄好俊的功夫!”他正说着,却见其他四虎已从两面包抄上来,正将他围在了中间。欧阳兰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在下虽无心恋战,却也不是临阵月兑逃的小人,看五位此番阵势,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他这番话语说得甚为轻蔑,言中之意正是为元驰笑施了一招激将法,迫使他碍于颜面单独应战。
果不其然,元驰笑一听这话当下剑眉一耸,朗声喝道:“如此说来,今日你我就单独分个高下!其他人退到一旁观战!”他说着双掌化爪作势欲出,却闻身后一声怒喝传来,陈三登时斥道:“元驰笑,如今不是比武大会,老爷惨遭毒手,还不赶快五虎合力将他拿下!”
元驰笑狠狠瞪他一眼,怒道:“姓陈的,你任铁府总管我是护院教头,你我职务相当,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若再敢搅合我和欧阳兰的独斗,我就先撕了你!”被他这一吓,陈三顿时慌了神,元驰笑脾气何等暴躁,他自然清楚的很,若是真惹怒了他,恐怕不光抓不住欧阳兰,他自己也逃不过一死。
此时却闻欧阳兰在一旁笑道:“元兄若要一决高下,只管出手便是。”他说话间轻轻抖袖,寒光闪闪的贪狼刀立时又溜到了他的手中。
“哈哈,爽快!”元驰笑一语方毕,立时箭步直冲欧阳兰,右掌已再度化作爪状向他咽喉刺来,欧阳兰依旧立在原地,眼看着元驰笑的飞爪离自己喉间已不过两寸,顿时一抖寒刃斩向元驰笑直直前伸的右臂。这一招看似是与元驰笑以命换命,实质却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欧阳兰先前中掌时便已觉出元驰笑招式虽然迅猛却力道不足,这二人皆以快字闻名江湖,若是元驰笑为取欧阳兰性命而不避开刀势,被欧阳兰由侧斩来的刀势一挡,恐怕就算击伤欧阳兰喉口,也绝不会伤及欧阳兰性命,而自己却必然要赔上一只手臂。对方只受些皮外伤,自己却丧失一臂,显然并不划算。
果然,元驰笑也并非等闲之辈,欧阳兰一出刀,他立时便猜透了欧阳兰的心思,当下打出左掌弹开利刃,趁势将右手收了回来,这一招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右臂,同时又破了欧阳兰的刀招,也算挫败了欧阳兰的锐气。欧阳兰看在眼中不由暗自佩服元驰笑的当机立断,却不料元驰笑刚弹开欧阳兰手中的利刃,右掌却又已朝着欧阳兰胸口打去,欧阳兰不敢怠慢,急忙回刀护住胸膛,却闻掌风虎虎,转眼间便已连挡下元驰笑十数掌。
欧阳兰短刀在手虽守得固若金汤,却也不由心下生急,如今身处险境又苦战不下,即便赢了元驰笑恐怕自己也要大挫元气,又如何应对周围那些早已虎视眈眈的一众护院呢?花小云惨被暗算而死,碧落中毒生死未定,如今又凭空跳出一个身份不明的鸳鸯刀客,自己哪有时间在此耽误?欧阳兰想到这里顿时心生退意。他这一犹豫,元驰笑立时抓住时机推掌而来,欧阳兰一见对方来势却忽然灵光一闪,当下放慢了三分刀速,只闻“啪”地一声,贪狼刀顿时被元驰笑一掌震到了空中……
“纳命来!”元驰笑一招得逞顿时喜上眉梢,当即运足十成功力双掌齐齐拍出,谁料欧阳兰非但不躲,反而挺身迎着掌势而去,元驰笑看在眼中已然觉出不对,掌势打出再要收回却也为时已晚,只见欧阳兰抬手间便擒住了元驰笑的双腕,不等元驰笑有所反应,立时又向后反手一推,顿时借着这股刚猛的掌劲飞上了丈高的院墙……
欧阳兰跃上墙头只一晃手,立时将从空中落下的寒刃抓到手中。元驰笑这才明白自己早已成了欧阳兰月兑险的一块垫脚石,更是火冒三丈,可如今却也无济于事。月色苍白,月下欧阳兰恍然一笑,顿时说道:“在下要事在身,你我改日再决高下。”他话未说完却闻墙下陈三一声令下,立时只见熊熊燃烧的火把如一颗颗火球般朝着欧阳兰接连砸来,欧阳兰顿时身形一震趁着夜色遁去……
陈三见欧阳兰逃去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只见他冷冷瞪了元驰笑一眼,当即喝来一名护院嘱咐道:“快派人召集青州临近的各大门派中人,就说铁盟主已遭兰花公子暗算身亡,令他们连夜赶来青州共商擒凶大计!”那护院称了声“领命”,顿时点出几名同伴随他一同奔向了马房……
这夜,只闻青州城内四处飘洒着急促的马蹄声,三十六骑传令快马趁着夜色早已奔出百里,急召四处豪杰而去……
此时全城百姓仍在熟睡,熟不知一场血雨腥风即将降临在这宁静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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