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有些神志恍惚地罂漓漓在听到那声“瑶姬大人”的呼喊之后,竟是如同被毒蛇咬了一般,骤然瞳孔放大清醒了过来,那眸中地赤红之色却尚未褪尽,如同那石壁上的烛火一般,幽暗幽明,颇有些诡异。
先是注意到了身前不远处那一堆森森白骨,罂漓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竟是掩不住惊骇之声:“天啊,我,我杀人了?”
连连倒退了数步,脚下竟是瘫软一般,靠着那石壁跌坐了下去,罂漓漓此时只觉得喉头涌动,竟是生生做呕起来,她从小到大连动物都不敢如何,更何况是杀人,而且这一杀就是数个!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罂漓漓惊恐地看着自己地芊芊素手,竟是不相信自己在一瞬间便杀了这许多人。
又是一阵干呕,罂漓漓扶着那石壁竟是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罂漓漓心中顿觉自己罪孽深重,嘴里竟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之类胡乱的念叨起来。
身后那道嘶哑地声音却又再次清晰地传来:“瑶姬大人?”
这才拉回罂漓漓的注意,让她骤然想起自己如今地处境,她目光游弋了一番,终是找到了方才被弹飞出去地玄铁短刃,颤抖着手将那短刃合进了刀鞘,重新塞回自己牛仔裤口袋里,然后她抚着自己的胸口,似是努力地在平复胃中地波涛汹涌一般,顺着那呼唤地声音缓缓地走了过去,直至她的眼对上另外一双同样清澈的眸子。
“你,是谁?”罂漓漓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却是无比地沙哑和干涩。
“您真的是瑶姬大人?”对方的眸中此时闪动着莫名地神采,若是罂漓漓没有会错意,那是一种欣喜若狂。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名字,却又飞快地被她否决,不可能是那个人,那个人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更何况,那个人有没有回到虚冥界都还是个问号。
那,这个人又是谁?
罂漓漓蹙眉,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在这里遇上什么熟人,奇怪的是为何这人却能一口唤出瑶姬的名字?
直到她走到那石门之前,这时方才注意到,这道石门却与自己之前的有所不同,看似普通地石门上却是有青光浮动,似是有千百道符印镇压着一般,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被如此谨慎地拘禁于此?
罂漓漓的心中顿时也泛起了万千疑惑。
所以她定定地立在那石门之前,并不搭话,也并不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似是在等着对方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来之前的教训让罂漓漓总算是学会了一点应有的谨慎。
那人似是看出了罂漓漓的疑惑,急急地开口:“瑶姬大人,属下是刹墨巫师。之前幽冥蝶传来消息,惊闻瑶姬大人已经重新转世,刹墨城派出了所有的幽冥蝶到现世寻您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您的灵息在那日仓皇一现之后竟然又凭空消失了,大长老猜测您可能已经回到了虚冥界,所以派出了数人潜入所有您可能会出现地城邦,暗中探访您的下落,在下便是被大长老派到了这永徽城。”
罂漓漓的眉头轻轻地挑了挑,半信半疑地回问:“你口中的大长老又是谁?”
对方看着罂漓漓疑惑的模样似乎是楞了一下,心下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但看她方才使出这幽冥火便能确定她的身份,那是传说中瑶姬大人的绝技。
“大长老便是五百年前您的大师兄,乌苏大人。”他耐心地替她解释着,罂漓漓注意到,他提及大长老的时候,语气显得极其地谦卑与敬重。
乌苏?师兄?罂漓漓在脑海里迅速搜寻着这个名字,倒是想起了之前瑶姬的灵识与自己的对话,那个所谓的大师兄乌苏,莫不是那位将瑶姬的灵识封印了五百年之人?
“既然是来寻人,想必你的身手应该也不差,你又是怎么落到这若耶族手中?”罂漓漓似乎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她谨慎地提问。
“说来惭愧,属下原本对自己的身手也颇有些自信,按照大长老地吩咐,潜入了永徽城中几个您有可能现身地去处,都无所获,属下有些不甘心,最后干脆挺而走险孤身一探若耶族太子的行宫,却没想到一不留神中了那妖女的诡计,所以这才,这才…”这一刻,罂漓漓注意到对方提到妖女的时候眸中有一些隐隐地愤恨。
妖女?她转念一想,莫不是--
“是不是他们的太子妃?”罂漓漓地脑子里又闪出了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罂漓漓在心下颇感慨对方的手段,能把众人都玩弄在手心中,看来她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嗯。”
听到对方的回答,罂漓漓倒是自嘲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忽然没来由地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地感触,所以莫名地,她决定相信此人。
其实,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但看这石牢深深幽幽地样子,怕是有上百间囚室,竟是阴暗地一眼望不到头,若是只她一人,怕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反正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人,有个帮手总是好的吧。
况且这人还能言之灼灼地说出这么多刹墨城之事,又被这样关在石牢之中,说到底他深陷囚牢地原因还是因为来寻自己,怎么说自己也难辞其咎,所以罂漓漓下意识地,便信了他几分。
思即若此,罂漓漓决定帮他月兑困。
不过,想归想,一看那石门上青光浮动地千百道符印,罂漓漓又再次傻眼了。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用头发丝一想就知道那符印是干啥用的,要是贸贸然出手,怕是下场会跟旁边那堆一样吧,罂漓漓将要伸出去地手骤然停在半空中。
顿了顿,她决定坦白告诉对方一些真相。
“诶,我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苏醒,所以我不太懂得如何念咒解咒,这,这石门上地符印要如何解?”罂漓漓此话一出,自是向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方眸色大动,自是心下一喜,却又忽然听到她如此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力量尚未完全苏醒,连这基本的解咒都不会,竟是有些愣住了。
还好对方倒是机灵之人,立时便反应过来罂漓漓此时的尴尬,他轻咳了两声:“您若是不介意地话,属下就献丑了,这解咒咒语属下略知一二,您只要依样画瓢照着念便是。”
罂漓漓的眼皮微微地跳了跳,竟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既然你知道怎么解咒,还需要我做什么?”
“这道“封邪咒”是从外面封印的,便只能从外面施咒才能打开。而且这“封邪咒”最厉害之处却是能起反噬地效果,我若是动用灵力,只会悉数被它吸收,然后将这封印越封越严实。”对方地语气显得有些挫败感。
罂漓漓定定地再看了看他那双依旧清澈地眸子,便是姑且再信他一回。
“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灵力。”罂漓漓咬了咬下唇,不经意地撇过头去,竟是不好意思直面对方期待地眼神。
“您方才明明使出了幽冥之火。”
“那是意外,纯粹求生本能,我方才就说了我的力量还尚未完全觉醒,自己根本无法自由控制。”
还未待对方反应过来罂漓漓这番话的深意,却听见那长长地囚牢尽头传来一阵喧嚣。
吆喝声此起彼落,这长长地地牢那头似乎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一下子便人声鼎沸起来。
“遭了,外面的人发现这里地异样了。”那牢中之人眸子黯了黯,似是向后退了退,然后又骤然冲到那门边:“瑶姬大人,您赶快走!趁他们还没有把这里彻底包围,凭着您的幽冥火,一路杀将出去应该并不难,快走!晚了就迟了!”
听到对方用如此焦急地口吻劝自己独自撤离,就算罂漓漓之前心中还有疑虑,此时也是消除了大半,她轻轻地抚了抚之前受伤地肩头,感受到那一处地灼热,竟是咬了咬牙,心下立时做了一个决断――“你赶紧念咒语,我试试。”
对方闻听此言,竟是愣住了,下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低吼起来:“我求您了,不要管我,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要走一起走!少废话,不想让我陪你死在这里就赶紧念咒!”罂漓漓却是打定了主意一般,灼灼地看着对方,似是要让对方看清她眼中地坚决。
似是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叫喊和喧嚣声,对方猛一阖眼,不再坚持。
“九天九地之气,破我身前之屏障,赐我远古之盟约…”
“九天九地之气,破我身前之屏障,赐我远古之盟约…”
不待对方念完,罂漓漓口中的咒语竟是一声快过一声,直至将对方地声音湮灭在她沙哑地声声低咒中。
她地眸子轻阖,那赤红之色竟又瞬间侵染替代了那原本金棕色地清明之瞳。只见罂漓漓右手屈指一弹,数点银芒自那纤细地指尖飞出,如勾如划笔走龙蛇一般聚集在那石门之上,再看那石门上浮动地青光符印竟是隐隐有消退地迹象,却还有数道顽固地青光盘根交错,似是并未消退完全,看来,虽然忆起了咒语,可自己的灵力却终究是有限!
这样地发现让罂漓漓微微有些挫败,她下意识地去模了模口袋里的短刃,却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正在犹豫间,身后却有数十个手持三叉戟地若耶族士兵竟是冲到了近前,只听那牢中之人大声喊了一句“大人小心!”
耳边呼呼生风,罂漓漓背对着来人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偏头,一柄银亮地三叉戟竟是迎面擦着她的左颊直直地飞了过来,生生地插在了石门之上,那残余地青色符印此时吱吱地迸出数道电光,那电光如同缠蛇一般顺着那三叉戟的铁柄迅速蔓延开去。
吱吱地声音不绝于耳,在这样阴森地石牢里,听起来竟是异常地惊悚诡异。
罂漓漓转过头,看着身后那些一脸戾气地若耶族兵士不由地蹙了蹙眉,觉得左颊有些火辣辣地疼,探手去模了一把,竟是满手带血。
看来左颊似乎还是被那三叉戟蹭破了皮,罂漓漓的心中顿时有些血气上涌,这脸可是女孩子的第一生命,这些人,可真是…活腻了!
罂漓漓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眸中的赤红之色随着她的心性变化,却已趋于极致,竟是不自觉地,罂漓漓地指尖又有青幽幽的火苗陡然窜起,这次却不待罂漓漓因为意识的暴走而再次杀人,有人很快替她泼了一盆当头冷水。
“大人,将幽冥火引到三叉戟上!”牢中之人大吼了一声,生生拉回了罂漓漓被愤怒所侵蚀的意志,罂漓漓头也未回,素指一扬指尖轻轻一点,那青色地幽冥之火顺着那被电光缠绕地三叉戟铁柄的另一头竟也蔓延开来,只见那电光和冥火交缠在一起,便化作数道灼人的白光齐齐向那插入石门中地叉戟处聚集,此时再看那石门之上竟已裂痕密布!
身后那些若耶族人惊恐地一拥而上,却为时已晚!
“嘭!”地一声巨响!
碎石飞射间,石门在瞬间轰然倒塌。
碎石间,一个衣衫娄烂遍体鳞伤却依然目光炯炯地青年男子缓缓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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