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门的失陷,最先引来的不是左斗。而是丰俊。
左斗要收拢兵马赶往安定门,可丰俊不要。他一意识到安定门出事之后,就飞快带着铜川的老兵,冲向了安定门。这些老兵里包括了蒙家骑兵的残部,人数只有五十多人。而再加上那些从铜川退下来的中华军士兵,人数也有六百多。他们本来都作为预备队和劝解队在安远门正门处将铜川难民一个个进行甄别,然后放入城中。
“费腾,龙且舞,把铜川百姓交给那些政府官员,快点齐人马随我来!”左斗的脚步还慢了丰俊一步,丰俊已经跑下了城楼朝费腾和龙且舞喊了起来。
费腾是丰镇警备连的连长,此时也被丰镇送给了自己儿子当保镖。而龙且舞就是蒙蕴的亲兵。
听见丰俊的呼喊,费腾和龙且舞都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点上了人就跟着丰俊往西跑。
一路上碰上好多股难民,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看见他们时就好比看到了救星一样。
“哎呀,当兵的,可不得了啦,安定门烧,烧起来啦”
“你们长官呢?快去安定门啊,那些鬼子从那里炸开了口子冲进来啦当兵的都死啦”
民众的呼声乱糟糟的,丰俊越听心思就越往下沉。
“不要乱,不要乱,鬼子没这么快占领安定门裤裆里长了卵蛋的跟我上,把他们赶出西安城去!”
丰俊大声呼喊。龙且舞和费腾也一脸杀气地跟着吼叫起来。
有一些胆大地民众真地就抄起最近地坚硬物跟在了丰俊大队地后面。
等到了离安定门不远处地那个肯德基门口时。丰俊才意识到刚才民众所呼喊地情况有多糟糕。
城楼上已经满是大火。一条三千多米长地城墙上到处都是黑白相间地人体在碰撞。间或会有一声声爆炸从那成片地白影中间爆出来---那肯定是中华军士兵要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而原本如一条巨龙一般横卧在西安城西地城墙。如今已经破开了一个条口子。宛如巨龙身上挨了致命地一刀一般。加上漫天地大火。远远看来好似城墙已经成了一条火龙。正在大火中不断挣扎。嘶嚎
“杀。杀。杀。把鬼子给我赶出去!”
丰俊知道,安定门已经乱了,不可能有什么严密组织地反攻,有的只有以乱打乱。敌军攻破城墙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肯定没有把大部队攻进来,只有这个时间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
“掌旗!”
丰俊大喝,手里握着的长枪陡然攥紧。
“起!”
龙且舞骄傲地举起那面已经破烂的战旗---“蒙家骑兵”战旗!
虽然此时他们已经没有战马,但上马他们是攻无不克的铁骑,下马一样是无坚不摧地士!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丰俊率先喊出了这句身为老秦人才呼喊的口号,端着长枪冲了上去。
破碎的瓦片,四分五裂地尸体,燃烧的家什,电器这就是丰俊和敌军进行搏杀的战场。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再后退一步。蒙将军,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丰俊划拉下了面罩,前方七十米,敌军枪盾阵!
“手雷,上!”
又是隔了七十米地距离,中华军和方才的秦军一样扔出了手雷。炸的威廉又是赶紧呼喊卧倒。
他就很不明白了,投弹训练中,最优秀的士兵才能投出七十一米的成绩,难道中华军似乎每个都是最优秀的士兵?
没等他搞明白,中华军已经挺枪冲了上来。那面破烂地战旗在硝烟火光中腾腾飘舞。
“啊?又是秦军?”威廉和他的士兵都是一惊。
方才五十名秦军给他们地震撼实在太强烈了。那种攻击力和战斗力绝对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
当威廉和他地A连士兵看见那面蒙家骑兵的战旗如泰山压顶向他们扑来时,坚固地枪盾阵顿时产生了动摇。
恐惧永远是打败一个人的最佳武器。
“稳住,稳住!”威廉不得不用嘶哑的嗓音喊着。
“哐”
怀着等待末日审判的心情,威廉终于等来了这一声音--秦军的长枪终于扎到Y军的铁盾了。
“士兵们,上啊!”
威廉大吼一声,手用力顶住一名刀盾兵的腰间,奋力向前推。而此时他所以为的秦军就隔着枪盾阵在那一面不断的冲锋。
长枪不断在盾牌与盾牌的缝隙间来回直刺,每一次直刺都能听见捅破肌肤,扎出鲜血的声响。可是“秦军”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他们仿佛是拿人在做盾牌覆压在枪盾阵上,后排的人就用同袍的尸体奋力前进。
“掷弹手,扔!”
“手雷,上!”
丰俊和威廉同时爆喝出口。
一的手雷在双方的人群里爆炸,换来一片腥风血雨。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死亡,可是却没有人后退。
在这种力与力的比拼中,后退一步就代表了溃退,代表了全军覆没。
枪盾阵,是秦军防御阵型中最坚固的阵型。这种阵型如果按照标准来排布,是一个半圆形,内层是弓手和弩手,外层是刀盾兵和长枪兵,如此远攻近房形成一个绝对防御圈。
而此时Y军所布出的枪盾阵却是一个简化版的枪盾阵,如果中华军有足够的远程攻击武器,或有一队游骑,完全可以用机动性来破解这个阵。
可惜,现在丰俊除了死冲,他没有别的办法。
“时间,时间啊!不能给他们时间”
丰俊几乎快要吐血了。方才的冲击让他的月复部挨了一枪,现在他整个人都贴在了敌人的盾牌上,盾牌上冰冷的触感让丰俊一阵窒息。
“呀……
开!”
丰俊突然丢开横刀,手伸进最近的一个盾牌缝隙里,用力往上一推。
“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后,一双目光中透出无尽恐惧地蓝色眼珠出现在丰俊面前。
“呀,去死!”
丰俊毫不犹豫,用头盔用力撞向了这个敌人。
温热的血液立即从额角流了下来,划过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血红
“杀,把他
去!”
中华军将士们看见枪盾阵出现了缺口,更加疯狂的扑了上来。
“天卫中华,杀!”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秦军,中华军喊着各自能让自己热血燃烧的口号,嗷嗷地冲破了Y军的枪盾阵
威廉看见枪盾阵已破,顿时大急,“撤退,撤退!”
去***防守,去***西安,这群人是疯威廉心里嘶喊着。手中的武士刀用力地格挡,下劈,为自己划拉出一个安全区域,然后带着三十几个幸存往安定门城墙跑去。
刚出这条街道,从隔壁街道上,吉姆也冲了出来,身边只跟着一个连头盔都掉了的Y军士兵。
“连长,敌军,敌军太多了”吉姆几乎是带着哭腔朝威廉道。
“撤退,撤退,撤到那段城墙边上。吉姆,快,举旗,把B连,C连,D连都召集过”威廉边跑边道。
通讯器失效,联军现在也开始使用旗语。
一面画着紫荆花和三足鸟的旗帜出现在了安定门城墙下。
丰俊还带着部队四处剿杀,看见那面大旗,还有旗后那个宽阔的豁口,怒气冲冲地吼道:“冲冲冲,把他们赶出去!”
可是他腿一迈,却往前倒了下去。吓得身旁的费腾赶紧扶住他:“啊?丰少,你受伤了?”
龙且舞也靠了过来,看见丰俊面罩里都是黑黑地血迹,而坚固的黑金战甲月复部也已经翻开一个恐怖的口子,血似乎都快流光了,只是时不时地往外冒出一两滴血。
“妈了个逼,老子没事,龙且舞,别管我,冲,继续冲,决不能让他们在豁口站住脚跟,不然我们还要死更多兄弟!”丰俊一推龙且舞,身子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了费腾地身上。
“又是一次如绞肉机一样的搏杀啊!”龙且舞心中咯噔了一下,转瞬抬头对费腾道:“老费,你带队冲,丰少不能再冲了,我背他到后面包扎!”
费腾心思没有那么多小九九,这种刀刀入肉的战斗已经彻底激起了他心中的男儿血气,听见龙且舞这么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将丰俊交到龙且舞手中,举起横刀,大吼:“旗手,掌旗,跟我冲!”
不是“给我上”,而是“跟我冲”!凭此一句,中华军就绝对能爆超常地战斗力。
不论是冷兵器搏杀,还是热兵器战斗,冲阵这一战争形态都存在。
而不论是那种战争模式,冲阵永远是最考验勇气,最无人情,最残忍,最血腥的战斗。
“决不能让他们顺利结阵!”费腾的心思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拉着队伍就冲了上去。
而此时,Y军B连,C连,D连已经退回了豁口处,只是他们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不过还好,三个连加起来还有一千多号人。损失最惨重的似乎就是威廉的A连了。
看着“秦军”又嗷嗷叫地扑了过来。B连连长格莱特毫不犹豫地冲威廉喊道:“威廉,快上去挡住他们,我们需要时间结阵!”
威廉一阵晕眩。看向格莱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乞求,“我们只有三十几个人啦”
格莱特刚想说就是因为你们人少才让你牺牲时,这次攻城八个连队地指挥官斯奈尔中校已经渡过了豁口,匆匆一瞥已经将情况看在眼里。
“格莱尔,你的连队赶紧上,挡住中华军地冲锋!”
格莱尔一愣,然后立正道:“是,长官!”
“斯奈尔中校,那是秦军,是秦军,不是中华军!我的孩子们”威廉看见斯奈尔激动地跑过来道。
斯奈尔无奈地苦笑一声,他知道,铜川战役里,那支悍不畏死的秦军给了联军所有战士太多的震撼和恐惧。
“那不是秦军,是中华军!你看,他们地那面旗帜虽然是秦军的旗帜,但那旗帜所代表的部队已经在铜川全军覆没了!”斯奈尔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来鼓舞将士的士气。
“可是”一脸血迹的威廉还要说什么,却被斯奈尔粗暴地打断。
“没有可是,威廉中尉,你现在要做的是组织士兵,站到队伍的后面,掩护后续部队进城!听见没有?”
“是,长官!”威廉一惊,立即大声回答道。
“杀啊,杀!”
一片喊杀声在城墙脚下那片瓦砾地带开始。而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地身影出现在若隐若现的火光中,一片由黑色战甲组成的海洋一下几乎是一下就占据了斯奈尔的所有视线。
“嘶”斯奈尔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中华军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后续部队正在源源渡过护城河,F国地步兵正在背着沙袋填平护城河,E,H国的部队依旧在长乐门,安远门,永宁门动攻击。而最终能攻进西安的,是Y国地军队。若是就这样被中华军赶出西安。斯奈尔简直不能想象以后查理将军怎么在罗文斯德曼将军面前抬起头。
斯奈尔抬起头,看了一眼战斗渐渐稀少的安定门城墙,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组成方圆阵,层层抵抗,消耗他们的实力!”斯奈尔果断地采用了这个阵型。
方圆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与优势敌军交战时使用,战术思想是密集防御。方圆阵的队形密集,防御力强,因队形密集限制了机动,缺少变化,敌军败退亦难以追击,攻击性较差。
如今看着渐渐如海成林地中华军,斯奈尔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防守,只有防守。只要能死死地在这个豁口处站稳一个脚跟,等后续部队填平护城河爬上城楼,那敌军的进攻就算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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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斗带兵赶到时,正看见龙且舞背负着丰俊往后面退。
“校尉,丰少帅受伤,卑职蒙蕴将军旗下亲兵龙且舞见过左校尉!”龙且舞是认得左斗的,可左斗却未必认识他。
左斗没有说话,左斗旁边一个包裹在黑金战甲里面的人影却晃动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出:“他,他受伤了?重不重?”
龙且舞惑地看了那个说话之人,又看了看左斗。
了一眼远处已经交织在一起的战场,无暇理会他,只头,“嗯,将丰少帅抬下去吧!让医务兵好好看护!”
然后转头对方才说话之人道:“哼,小小英夷,竟然在我大秦面前行军布阵?!”左斗鼻子里出一个重重地鼻音。
费腾的冲击没有奏效。格莱特地B连还有三百六十多人,一阵胡乱冲杀已经阻挡了费腾带队冲击Y军主阵的企图。
而方才说话之人看着龙且舞背负着丰俊退离战场这才回过神,无奈地苦笑一声:“唉,我是老了,就这么一个儿子……”
左斗面无表情地道:“父子情深,理应如此。丰老将军无须自责。只是,敌军布成方圆阵,似乎想要死守豁口,情势不妙啊!”
这人自然就是丰俊地父亲,西安中华军的最高统帅丰镇丰上将。
他好好地看了看前面地战斗,又摇了摇头,叹气:“妈的,实在是看不懂!还是希望左将军你有破敌之策吧。能动唤的中华军我都给你带来了,无论如何,西安城就靠你了,左将军!”
嘴里这么说,丰镇心里却是颓丧不已。是啊,说起来他也是个好军人了,可是在这冷兵器战争时他却觉得自己连个新兵蛋子都不如。所以他很在意自己那个喜欢冲锋在前的儿子。他才是自己未来的希望啊!
左斗看了丰镇一眼,倒也佩服丰镇这种敢于承认自己缺点的性格。“嗯,丰老将军放心。方圆阵虽说四面是刺,但在我大秦将士面前没有绝对防御!”
安定门城头的战斗声响已经稀落,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左斗决定速战速决,彻底击溃敌军的方圆阵。
左斗转身大喝:“陷阵之士何在?”
陷阵之士,就是由主将身边的亲兵担任。左斗身为禁卫前军主将,身边可配两百亲兵。听见左斗大喝,身边地两百亲兵纷纷高举手中横刀,跟着叫道:“陷阵之士在此!”
左斗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就是沉浸草--防守西安必定是一场恶战,秦旭已经给了左斗足够的沉浸草。只是唯一让左斗意外的是,没想到守城战才打了一个晚上,陷阵之士就要出动了。
“陷阵之士,乃我大秦最犀利之兵种。尔等可能有去无回,怕不怕?”
“愿为陛下,为大秦效死命!”众将士齐声道。
“好!以大秦军为中军,左右交给中华军,全军平行推进,目标敌军中军大旗!斩得大旗,赏三级爵,出!”
“风!风!!”
服食了沉浸草,两百陷阵之士感觉浑身热,激动的身体已经在意志的克制下恐怖地抖。
这群最原始的生化战士正散着最恐怖的气势。
丰镇惊讶地看着这群慢慢陷入狂暴状态的士兵,眼神里已经满是惊讶。
要知道,秦军主将身边地亲兵都是四级簪枭军爵的士兵,本身已经是杀气腾腾,此时在服食了沉浸草这种狂化药剂后,那种凛凛的杀气更加炽热。每个士兵的眼神中都是一片通红,犹如一只只被激怒的狮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左斗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两百陷阵死士紧随其后。
丰镇一下没有拉住,怎么主将也冲上去了?
嘴里大叫:“左将军,谁来指挥啊?”
远远地,传来左斗慷慨地声音:“这已经是最后决战,已经不需要主将指挥了!”
狮群已经开始咆哮。愤怒的人潮顿时开始席卷。
不知道何时,冲锋的人群里竟然夹杂着许多平民。他们有老有少,都拿着铁锨,木棍,还有一些甚至是赤手空拳就这样不知所谓地嗷嗷叫着冲向了敌军。
丰镇愣愣地看着不断从身边奔过地人潮。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
这就是被激怒的中华民族!!!
有了陷阵之士的反攻大军很快就在斯奈尔地方圆阵上捅开了一个口子。
“稳住,稳住!E连,F连,G连,H连,都给我下来防守”
斯奈尔站在大旗下不断的呼号着。
可是已经被激怒的西安军民就这样无视伤亡的朝他们扑了过来。再多的手雷也只能收割一片生命,却无法斩断潮水
而处于全军最后的威廉看见这么迅猛地攻击时,更是惊骇地面无人色。
“撤退,撤退!”威廉吓着了,带着A连仅存的几个人快速地退出豁口,踏上了木板桥,飞快的跑向联军在安定门外地阵地。嘴里还在大呼:“守不住啦,守不住啦!中华人疯啦!”
受到他的影响,斯奈尔地七个连队也顿时乱了阵脚,开始慌忙后退。
为了阻止撤退,斯奈尔一直坚持在大旗下指挥,结果,一个眼神里都是血丝的秦军士兵突然冲到他眼前时,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啊!!!”
斯奈尔的脑袋是被这名已经狂化的陷阵之士活生生拧下来的。脖颈动脉上的血喷洒出来,撒在秦军的战甲上,把这个秦兵承托的犹如地狱恶鬼。
只见他高高举起斯奈尔的头颅,大吼:“赳老秦!”
“老秦!!!”
所有人都在一时间回应着这句无比豪壮的话语。
阳光不知在何时撒在了满是硝烟的城墙上。灰色的城墙上,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在晨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终于守住了!”
左斗和丰镇站在安定门城墙上。满地都是尸,好些根本就是碎尸。
“中华军将士都是好样的。我会奏请陛下,给予将士们应得的抚恤!”安定门三千秦军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而五千中华军士卒也一样战死在城墙上,没有一个后退的。如此惨烈的攻防战已经让联军畏惧了。
经此一役,联军还有没有勇气再攻击西安呢?
恐怕没有了吧?那他们会怎么选择?也许只有无奈分兵了吧???!!!
左斗看着东边长乐门方向渐渐升起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充满血腥的气息---真是让人迷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