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连日大乱后得回的平静显得尤为可贵。
褪尽了雾气黎卢的上空回复了往日的澄澈明净只剩些许未熄尽的火头还在冒出缕缕黑烟。那是战火熄灭后的余韵。
间或飞过的鸟儿不再是被人惊飞而是悠然翱翔于属于它们的青空。平缓流淌着横穿过黎卢城的艾逊河上几座连接两岸的石桥静静矗立其上犹如千百年前便在那里见证了圣爱希恩特王朝变迁而今后仍将这样默默旁观下去。
而其中一座石桥的平静却突然被两声大叫打破。
“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太好了!!”
原已无力为继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达成了目标?!这强烈的落差令班内特和基尔夫一时错愕而一回过神来兴奋过头的两人便叫喊着扑向艾里身上。
“别往我身上黏!好恶心!”
“喂喂!住手!你们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吧?”
吓了一跳的艾里一边喝止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这章鱼般巴在自己身上的两人拉开。他的冷淡(正常)反应稍微冷却了两个山贼的热情。
先冷静了些的基尔夫开始感到疑惑。艾里的转变未免太突然了也不合情理。
他松开艾里迟疑道:“大哥你真的愿意去我们那鸟不生蛋的山沟沟吗?我们全寨上下都愿意听从大哥的只是……我们能给的也就这百多条命罢了别的就什么也拿不出来了……”
基尔夫没有说得太直白已足够传达出他的意思。
艾里大哥如果留在黎卢的话必定会受到新王的重用从此就可以拥有显赫的权位、辉煌的前程——这是深山老林中的山贼头子梦也梦不到的啊!更何况艾里他从一开始就很排斥当山贼头子这显然便和爱好理想之类的其他理由也扯不上关系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想去当山贼头子?
横竖都想不出个头绪两个山贼索性也放弃了思考四只眼睛眼巴巴地瞅着艾里只求他不要说出刚才不过是在耍他们玩的话来。
艾里面上的忙乱苦笑敛去显出的是认真的神色。过去艾里一看到他们出现便大声咒骂着转身而逃两个山贼难得见识到他这样一面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我没有骗你们。留在黎卢是可以得到些权名利禄不过那都不是我想要的。听起来或许像是在吹牛但那些东西只要我有心到哪里都可以轻易得到……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回想起在荒山上初见艾里时他拮据寒酸的模样两个山贼脸上明白写着“我不信!”三字。艾里以一声干咳掩饰过尴尬。
“不管怎样……我今后想做的事是必须要你们与我同心协力才能完成的。我很感激你们愿意相信我、追随我把未来交付到我手上。”
见两人现出些许忸怩之色他坦然道:“我知道你们信任的是我的能力相信的是跟随我能获得更多的生存下去的机会。而我想做的是建立一个可以不为任何人所左右的自己的势力。”
“虽然我们的目标或许有所差异不过没有关系不过我们走的是同一条路。因此你们也无需对我有什么感激歉疚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夥伴。”艾里露出温暖笑意。“今后必定会有很多事要仰仗大家。这里先谢过了。”
班内特和基尔夫自离开山寨后便只知道追在艾里后头跑也没去想得太深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才现大家确实是出于想依附强者以在乱世中求生的心态才会一厢情愿地黏着艾里。
仔细想想这种行为实在是相当自私任性的也难怪他以前一看到自己二人就跑了。山寨的兄弟们需要艾里的带领而他对自己这伙山贼却无所求。虽然大家一时还没有想到但时间久了总会察觉恐怕会渐生嫌隙。好在现在艾里主动讲开了摆正了关系等回到山寨便可以没有负担地相处下去。
“那么大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马上回山寨吗?”
“嗯。等我回去把事情告诉其他人整理好东西后就可以出了。”
确定了事情艾里便暂且告别班内特和基尔夫送他走出石桥下的阴影。说完几句话艾里转身欲行刚要开步便愣住了。
情况有些不对。有不少人正向这里聚拢过来远处还源源不断地有人赶来。黑压压的人潮一波一波地涌向中心而这个中心点……看来就是自己!
一瞬间艾里不由怀疑是否三王子又有反覆过河拆桥地派兵铲除自己不过看到这些人都是平民打扮并非军人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再看前头有一人更是眼熟原来是自己先前问路的那人。看来是刚才自己被人认了出来现在“圣剑士”声名正隆便招来了一大群人过来“参观”。
虽知这些人没有恶意但这万马奔腾般的架式也令人腿软艾里本想逃开奈何前方三面群“敌”环伺背后又是宽阔的艾逊河。退无可退砍又砍不得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暴力不能解决一切”这句话的含义只能任由这些人欢欣雀跃地将自己围在当中。顿时澎湃的声浪向他席卷而来。
昨晚艾里几进几出于众多怪异杀手之间为了保护民众无惧个人安危地与他们激战的英勇事迹已经以野火燎原之势传扬开来。“圣剑士”原本就声名正隆现在更俨然已成为新的传奇英雄。有幸见到真人这些民众都兴奋地争相向他表达内心的激动和感谢。
被淹没在喧嚣声浪中的圣剑士挣扎着想说明真相。“等一下!其实我我不是……喂!安静一下听我说完行吗?”
周围的人们见圣剑士像是生气了开始静了些。艾里趁机解释道:“其实昨晚我并没有做什么高尚的事!只不过是因为迷路了没法离开才会和那么多杀手打起来!”
人群一时寂静无声。
艾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冒出另一种紧张。因为这下他要应付的大概不是民众的热情而是他们的唾弃了。
“圣剑士大人真是谦虚啊!”
然而随着人群中一个人恍然大悟的一声喊所有人又恢复了原先的热情神色中更增添了一份对英雄高尚品格的钦服敬仰。
“为善而不愿居功果然是真正圣洁之剑士啊!”一个老头捋着花白胡子摇头晃脑的赞叹。
“不管圣剑士您怎么说您保住我一家的恩德我是绝对不会忘的!”
一个年轻女孩娇瞋道:“呵呵您很不会说谎哦!圣剑士怎么可能会迷路嘛!”
“……”艾里翻起了白眼。“我没辙了。”
再度响起的人声比先前还更加热闹他只有一双耳哪里听得过来?只好在冷汗淋漓的脸上挂出合乎“圣剑士”身份的笑容装腔作势地嗯啊有声应付着等待大家自己平静下来。
“对了我们一直都还没问过圣剑士的真正姓名啊!”
那白胡子老人问出这句话后人群很快安静下来等待艾里的回答。
如果是往日他必是打个哈哈瞎诌胡混过去回头照样当回悠闲自在的流浪汉艾里。然而今日他的想法已经不同以往。略一沉吟他昂然道:“我是艾里。”
他知道从自己亲口说出这个名字起默默无闻全无背景的流浪汉艾里便不复存在了。经由这些平民之口“圣剑士艾里”之名将很快传播开来。而他对此已有所准备。
“那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还会留在黎卢吧?”
“不。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打算走了。”
闻言人们露出不舍之色却也并不意外。眼下黎卢大势已定不会再生给平民带来危险的争斗圣剑士离开这里到更需要他力量的地方去也是自然的事。
“我是要离开了。但我想过不了太久你们大概就会听到有关我的消息了吧!”
艾里的笑容在自信之外似乎还隐藏着别的意义。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刻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自他身上散出来的豪迈之气。
走回三王子所居别宫还没到前门艾里远远便见往日车马冷落的别宫前今日竟是冠盖云集。
进了门被昨晚的战斗损坏的宫庭不及整修依旧是满目疮痍景色实在不怎么样。然而破落寒酸的庭院内现在却很不相称地挤满了许多华服盛装的大臣贵族们。见到艾里认得他是弗里德瑞克王子麾下得力部属这些向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纷纷主动向艾里致意寒暄。
艾里知道若在往日一个没背景没地位的流浪汉怎么可能有这等荣幸?这些都是在王子们的争斗中站错了队或是摇摆不定的人现在见三王子获得了王位便赶着过来示好效忠。在外人看来自己是三王子手下要人他们才会对自己这般礼遇。
正在应付这些人忽听得宫内传来声音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弗里德瑞克送一位来访大臣到门外。等候了大半天现在才终于见着王子本人围着艾里套近乎的贵族们纷纷离开他和庭院中其他官员一起向三王子围了过去。
这些贵族尚要顾及尊严脸面弗里德瑞克还不致陷入如艾里先前在桥下一般的境遇。不过隐藏在他们华丽优雅言辞下的热切相比那些平民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民们传达的是对帮助了他们的英雄的敬意和感谢而他们则是急于确定今后是否能继续维持过去的地位和优渥生活。
更有不少手握重权的大臣殷切地想凭藉他们颇有艳名的女儿与即将继位的新王结为姻亲以此来建立在新权力中心的坚固地位。被弗里德瑞克送出来的大臣也是其中一位。对于这些人的提议弗里德瑞克只是以王位虚设已久纍积了许多政务亟带处理尚无暇顾及婚配为由轻描淡写地推托了。
送大臣出了门弗里德瑞克见等候的其他王公贵族开始聚了过来正是说话的时机。虽然要改革政制迟早都得要和这些掌握权力的大臣对抗但眼下自己立足未稳还动不得他们。因而他便借着安抚大臣同时安定在场其他人的心。
“弗里德瑞克虽有心振兴圣爱希恩特但年岁尚轻见识未广如今肩负一国之重担心下实是惶惶不安。时下在内因王室之乱外省颇有不稳之象不时有匪寇骚乱;在外联盟诸国各行其是亟须我国出面重整联盟协调各国凯曼的入侵战线也已经逼近至离我国不远之处……在此内懮外患交相煎迫之际该将我国引往哪个方向又该如何牴御外敌我年轻学浅实在还是心中无数。”
他微笑着将眼光扫过周围的贵族们。
“幸而朝内还有许多位如您般足可倚赖的重臣。或许过去所在的派系不同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没有什么派系可言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大家效忠的都一样是圣爱希恩特吧!能得到这些精通政务才智卓越的忠臣辅佐共同平定政局排除外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
而众卿为了维护大局稳定振兴我国国运愿意抛开过往小小芥蒂主动与我修好这令我由衷地欣喜和感谢。而众卿以国为重、博大宽广的胸怀真是感人至深堪为人臣之表率!不这同样也值得我学习。
为王之道不在于以一人之力统领天下而在于求得如各位这般忠良贤臣各展其才同心令国家走向强盛之道!弗里德瑞克登上王座之时亦不敢忘怀众卿的高洁品格当事事以国为重不计个人恩怨爱憎。便请众卿辅佐我共同为了我国之复兴……
“啐说了一大堆几乎全是废话嘛!”
站在不远处旁观者清的艾里不由觉得好笑。三王子在面对安帮的人时说话简明干脆直奔中心不过面对这些官场上的人便换了一套招式在这里大耍花枪。政客必不可少的利器——说废话的本领看来三王子修行得挺到家的。
听起来是慷慨激昂的一大篇言辞间巧妙地令这些贵族们相信只要他们从此效忠他便既往不咎然而却是空洞没有多少实际内容。弗里德瑞克狡猾地没有对保障这些贵族利益作任何实质上的承诺。虽然听起来动听但当他做好准备要对这些王公贵族下手的时候这些话便等于零没有任何意义。
不在乎这些前途堪虞的贵族的命运也懒得再多看弗里德瑞克的表演艾里径自走向他的居所。还隔着两间房就听得到德鲁马雷鸣般的呼噜声。昨晚奔忙劳碌了一宿看来除了劳碌命的自己外同伴们都还在房中补眠吧!
刚转到厢房前艾里的面颊蓦然被镀上一层红光。在前方庭院的空地上一堆火已经燃到了尽头却仍在努力吞吐着最后几分光和热度。明亮的火光勾勒出火堆前一个静静伫立着的身影。
从那高挑的身量可以分辨出是琉夜。看来她也一直没睡。睡眠对于灵体来说并不是必须的。更何况是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人的她怎能睡得着?
听到艾里的脚步声她似猛然从静思中惊醒般回过头旋即又扭回头去。不过在鲜明火光的映射下艾里已经捕捉到她眼中闪动的几星亮光。薄瓷般莹白的面容被一层盈然水光洗得清素向来气势迫人甚至到了盛气凌人地步的女妖精这一瞬间竟显出少见的脆弱。
“呃……嗨!”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艾里有些窘迫地招呼道。琉夜没有立刻应他过了一阵才放弃了止住泪意的尝试她仍是带着满脸泪痕转头面向他。
“不好意思被你看到难看的一面了。”
“呃对不起。”
撞到别人不想被人看见的一面艾里也不自觉地道了歉。琉夜勉强扯出笑容。“不用为了这个道歉来道歉去。”
艾里走过去见火堆的火越来越微弱了。火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是月炎的……?”
琉夜微微点头。不大可能千里运送月炎的遗体回去便先行火化了。
艾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和她并肩站着默默看着直到最后几朵火焰也熄尽。
“我替你收拾骨灰吧!”
他刚要迈步琉夜却道:“不用了。来于天地还于天地是妖精族的信条。这样就好了不必带回去。”说着便走开去跃上旁边一棵树靠着树干仰头从枝叶缝隙中望着顶上青空神情空茫。
“一次又一次……总是要经历这样的悲伤。”
听到琉夜这一声悠然轻叹艾里觉得她似乎并不想一个人待着便也跃上树枝坐下。
“不想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个苍老、死去的感觉太悲哀渐渐地我便习惯了只关心妖精族全族的命运不在特定的人身上放太多感情。只是作为寄魂者的圣女和我一心同体怎可能不产生感情?至少我希望能看到她们有个安稳幸福的一生平平安安地老死床上。所以我总是拼尽全力守护她们……”
这样坦露心情对琉夜来说是极少有的。艾里只是借出耳朵静静倾听。
“只是我唯一在意的圣女反而总会遭遇到不好的命运。虽然承受了我的力量她们却得为守护全族对抗各种天灾或是外敌侵入面临的危险比其他族人更多许多多半难得善终。现在月炎也是如此……唉一次又一次看着圣女死去那种心痛仍旧没办法习惯。”
琉夜叹了一声面上甚至带了些笑意给人的感觉却比先前流泪时还要悲伤。
“不说这些了。你怎样?决定要去哪里了吗?”
明眼如琉夜自然看得出艾里为三王子做事时的不情愿。如今月炎已殁安帮事了他也找到了要找的那少年再没什么事能令他留下来。
艾里也乐意将话题岔开消除刚才的悲淒氛围便也跃上树枝坐下将自己的决定向琉夜说了。琉夜飞了艾里一眼捉狭地调侃:“倒一直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有野心的人呢!城府挺深的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不其实是刚刚才有这个想法的。”
相处这么长时间琉夜能看得出来艾里是真心恬淡还是装腔作势。从艾里抓到那少年时的神色还有之后他的情绪波动琉夜推测得出令艾里想法转变的大致原因。“……和那个索美维村的少年有关吧?”
“嗯。”艾里茫然望着前方眼光的焦距却没有放在任何实物上。
“索美维村被毁了。对整场战争来说不过是不会在任何一国历史上留下记录的小事件罢了。不过却让我明白过来。虽然我喜欢闲散安宁的生活但现在却是个动荡不安的乱世。想按着自己的希望无所顾忌的生活的话也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开拓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唉?开拓土地?艾里你要当农夫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意料之外的第三者的插话差点让难得沉湎于感叹中一回的某人摔下树去。
“是你萝纱?你没睡?”
萝纱揉着红的眼睛走近来。“是呀一直想着昨晚和罗炎战斗的事怎么也睡不着。他竟然能将我的魔法还原成魔法精灵而吸收掉!”
三人相互打量见大家都是一副红眼眶萝纱和艾里是熬夜琉夜是哭红了眼不由都笑了起来。
“那后来呢?”
“后来?”琉夜的声音含着笑意。“后来这单纯的家夥就直接开口问人家是怎么做的了!”
艾里闻言亦露出好笑之色。不论是武者还是魔法师克敌制胜的方法都是不可外传的秘密。向战场上的对手询问对方用的是什么办法简直和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杀掉你?”这种问题一般可笑。
看他们两人在树上坐得自在萝纱也飞上枝头在艾里旁边坐下。艾里忽地有些惊讶。从什么时候起萝纱使用魔法已经变得这么自如熟练了?这一路上的战斗已经令她成长了这么多吗?
只是这也证明瞭她跟着自己后经历了许多危难。这种成长让人很难高兴得起来啊……
“可是他回答我了。他说在凯曼帝都的中心广场我也曾经做到过。今天静下心来想了一阵我记起来了。”
说到有关魔法玄奥的事琉夜也感兴趣地前倾身体专心听她说话。而晃动双脚上下摆荡着树枝玩的萝纱只像是个在嬉戏的小孩神态轻松地完全不像是在谈论这样严肃的事。
“艾里你还记得吧?武道大会上凯曼国王派许多魔法师施用绝对平衡结界封锁了广场。不过在被我射了一箭后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应该不可能打破的平衡结界就消失了。以前我一直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按罗炎的话来看当时我大概无意中已经动了和他昨晚一样或者类似的能够还原魔法的力量。”
“那么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个……”萝纱不好意思地陪笑“人家记不得了嘛!”
那时她全身都承受着魔力反噬的剧痛那一箭是在她与强烈痛苦对抗的同时勉力凝聚神智射出的。除了射出那一箭的强烈意念外当时的确切情形都没什么记忆了。
“啧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嘛!”琉夜和艾里顿时泄了气。
“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种地不种地的事呢?”
“……”艾里翻起了白眼。
在他向萝纱说过自己的打算后她状极轻松地张口便表示赞成。“当山贼啊好像也挺好玩的!什么时候走?”
“喂好歹也该考虑一下吧?”
艾里很怀疑萝纱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要起兵自立啊!她的口气却好像在说明天的郊游是带三明治好还是带汉堡包好一般。
“没什么好考虑的啊!我相信艾里不会做不好的事情的。想平静也好想大闹也好你想做什么我都会跟从的。何况这样是比较有趣嘛!”
对她不知是信任还是盲从的态度艾里无话可说了。该不会觉得这种事情重要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吧?
“唔……”一旁琉夜的声音响起吸引回两人的注意力。“以那些山贼作为起步的势力然后趁着凯曼入侵时的混乱吸纳各方流散的力量渐渐壮大实力吗?从现下人界的情况来看倒是可行。只是有一个问题。”
她转头直视艾里。“那座山虽然险峻但太过贫瘠陡峭小小的山贼团夥还凑合却并不适合作为培植壮大势力的基地。更何况凯曼再过不了多久大概就要打到那里了凭那山是绝对守不住的……是这样吧?”
艾里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一时尚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瞄了眼艾里皱眉的样子琉夜便知自己说的没错。
“那么怎么样?你们和那些山贼会合后要到我们妖精领域来吗?妖精领域内地域宽广土地富饶多产适合长期展。而且那里有时之流岚保护可以说是最隐蔽的基地。你们平时可以在外界活动如果有强敌逼近便退回结界范围内就算对方明知你们就在这一带也没有办法可以打进来。如何?”
艾里惊讶地看着琉夜。“好当然是很好啦!只是……为什么?”琉夜应该是维护妖精族的为什么主动提出这个会令妖精族被卷入危险的建议?
“……过去汤姆他一直希望妖精族能有可以和人族和平相处的一天。”琉夜恢复了先前回忆过往的悠然神色娓娓说道。“那时每次听他说起我都暗叹他太过善良老实现在想起来天真的是我才对。”
汤姆?艾里旋即想起那是琉夜出身索美维村的人类情人。
“当年妖精族无法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存身便逃避到与世隔绝的地方。虽然确实得到了一时的安宁却也必须独立应付因之而来的各种天灾**圣女们为了守护全族才会面临那么多危险。月炎的情况虽不一样但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妖精族无法与人族共处而起。”
琉夜妖媚的金眸中透出坚定的光芒。“所以我希望能借助你们让妖精族重新可以堂堂正正地在外面和其他种族一起生活!”
萝纱追问道:“可是族里其他人会怎么想?”
“这不是问题。村里的长老曾经说过族内婴儿出生减少体质变差的事吧?”见艾里点头她继续说道:“我们族里人也希望能与外族多接触引入新的血脉不然迟早是亡族的下场。虽然我还没和族长和长老们商量过但我想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既然如此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就这么说定了!”艾里笑道“原本还以为马上要分别以后也不大可能再见面了看来今后还有很长的相处时间啊!请多多帮忙了!”
“不用客气。”经常耍弄萝纱艾里玩的琉夜神情难得的诚恳。“我说过今后你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愿意帮忙。不止是基地的事其他的事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尽量帮你们的。”
“真的?太好了!”艾里和萝纱异口同声道心中都感惊喜。琉夜魔法了得头脑亦聪敏一直只在意妖精族的她愿意转换立场成为他们真正的夥伴实是给己方平添一大臂助。
“当然是真的。不单是因为月炎的事欠了你们不少人情啦也是因为在妖精领域里无聊了一千年我都闷得快霉了。好容易碰上你们这么好玩的人要是就这么分道扬镳也真可惜呢!”
琉夜的理由怎么听怎么像是“本姑娘没玩够之前怎么会放你们走?”欢喜中的两人陡然一阵寒毛倒竖。
“噢!对了艾里。”琉夜想起了什么猛一击掌。“差点忘了告诉你现在月炎不在了我没有了寄魂的圣女挥不出多少魔法能力。今后大概只能仗着灵体能隐形这一点帮你去做偷窥之类的事吧!”
“偷、偷窥?!”
艾里扑通一声摔下树去。
“怎么不需要人家了吗?”琉夜探头问道一脸弃妇般的哀怨。艾里只得苦笑应道:“呃需要需要。”
琉夜掩着口笑得风情万种。“我就知道你想偷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是琉夜要帮忙他们然而艾里和萝纱却都有种跳进了火坑的感觉。萝纱同情地看着狼狈的艾里却也不敢开口。说不定琉夜下一个戏弄的目标就是自己。
吱呀一声厢房的窗被推开了。
“呼阿~~”德鲁马站在窗前向着外头已近黄昏被霞光染成了淡紫色的天空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对和他同间房的埃夏说:“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哪!嗳?那边在闹什么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埃夏嘴边挂着温文笑意靠在床边“今后大概还会更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