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是强者之间的战斗不论是魔族还是人类没有参战的人只敢在远处观望。所以当时确切的情形我也不甚清楚在场的艾里或许知道得更清楚些。至于结果就更不用我多说了。”
纪贝姆以这句话结束了他的讲述。房中三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默默思索着这一段往事。艾里虽早觉得修雅的牺牲背后必有隐情却也想不到会是这般悲伤的故事。半晌后还是萝纱打破了沉默。
“纪贝姆先生……”她有些许犹豫该不该捅破这窗户纸最后还是决定问出来。虽然自己的头脑也很乱她还是明白有些事若是压抑着不说只会令心有歉疚者继续背着沉重的包袱。
“你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那个军师吗?……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母亲的朋友。”
纪贝姆缓缓点头。“是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王在身负的责任与自己的感情中摇摆不定不得不战斗却又无法对你母亲痛下杀手。最后修雅以自己的生命来封印他在人族看来是惨烈的战斗在我看来或许这倒是王所盼望的结束方式。可惜直到听说了这个消息我才明白自己当年真的是做错了。”
他惨笑道:“一个强大的王者先是个拥有强大心灵力量的人应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决定自己的未来。而我却试图插手他的生命由我来决定他的方向。在我破坏了他的生活令他失去爱人无法过自己希望的生活之时起我便亲手扼杀了他强者的心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我所期望的真正绝世王者。如果当年不是我自作聪明的插手后来也不会有那么遗憾的结果。从这一点来说无论是对王还是对你母亲我都十分对不起……”
“所以你就决心跟随他们的孩子以补偿当年的过错?”萝纱又问道。见纪贝姆以沉默代替肯定的回答她轻叹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实说她对他并没有什么恨的感觉。毕竟自她识得他起他便一直是在默默保护照顾着自己实在很难憎恨这样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就算现在知道了纪贝姆所做过的事她仍是觉得父母本就要逾越身份差异的这道难关他们的感情才可能得到好的结果。情况会变得那么恶劣虽是有纪贝姆起头却不能全部归咎与他或许更应该怪造化弄人吧!
只是事关父母也不能说声“没关系别在意”就万事大吉。这么多年来负疚与悔恨恐怕早已深入纪贝姆内心否则他已经全无武力身体也不甚好怎会在墨河镇才一见到自己便毅然离家暗中跟随保护自己?无法减轻的愧疚郁结心头会是沉重的负荷。或许任他留在自己身边补偿当年的过错应能减轻他心头的负疚对他还更好些。最后萝纱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好了。
她不说话纪贝姆没什么可说艾里是看当事者都不说话自己在修雅和罗炎的故事中只是个无关者由他来说话未免古怪了些便也不作声。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尴尬。
萝纱起身欲辞别忽地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对了。据说魔族的真名具有特殊的力量如果魔族亲口把真名告诉旁人那人便可以凭借这真名与他订立魔法契约。那么我父亲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真名告诉妈妈呢?”
纪贝姆一愣应道:“魔族的人为生育后代往往会有不少姬妾伴侣。不过真正结成夫妻的并不多。魔界的夫妻都是真正生死同心愿为对方付出生命的爱侣。为了表明彼此心意也是为了守望相助夫妻双方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因为魔法契约不见得都是伤害、封印性质的也有可以疗伤或是增强能力的。”
“这么说我老爸还真的是很认真啊!”萝纱暗道。知道父母的感情真挚深厚令得知闻者色变的魔王是自己父亲的震撼被减轻不少。
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问的了她便向纪贝姆告辞。艾里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便和她一同往出口走去一路上便听见前头的少女小声地嘀嘀咕咕着什么。“……对了我的真名该是什么?不会就萝纱·凯因这么简单?那能和我订契约的人未免太多了吧?艾里他们翠雀旅店的人魔法学院的老师同学邻居的大婶大叔……完蛋了根本数不完啊!”
艾里失声而笑开解道:“你想太多啦。你只有一半的魔族血统情况大概不一样吧!”
萝纱讶然回望他。艾里的神情自然仍是平时相处时的模样。先前她的心神都被母亲的现身、纪贝姆说的故事所占据一时也忘了他的在场此时才猛然醒悟自己这几个月来苦心隐瞒的魔族血统已经被他知晓……但他的态度怎么都没什么变?
今晚或许是适合坦露秘密的夜晚吧!萝纱向艾里问出心中疑惑。“魔族凶横残暴是人类的大敌我却是一半的魔族你对这没什么感觉吗?”
昏暗的光线中她的双眸亮如星子紧紧锁住艾里。艾里心中微动忽地意识到自己虽不觉得她有魔族血统的事有什么大不了对当事者来说却很可能是不小的负担她这个问题可不能随便回答。他低头思索小心地整理着语言。前头萝纱已推开纪贝姆小楼的屋门走了出去。
听了半夜的故事现在正是夜半时分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道边树影在风中摇曳婆娑夜空中几颗孤星明灭不定。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令萝纱艾里两人的头脑都为之一清。今晚所听到的一切如是幻梦一场。
不过他们都明白有些事并不是想回避就可以把它当作不存在终是要面对的。
“当然会有感觉。”艾里终于出声。“刚知道时是很意外但也仅此而已。一个人的身世怎样或是有没有什么血统证明书并不会影响到我对他的看法。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别的魔族该是什么样不关我事我认识的只是萝纱你而已。你的个性怎样我一直是用自己的眼睛去分析判断。不管是对魔族是对人类或者是对自己的评价我认为都应该听从自己的感觉而不该拿‘应该是怎样怎样的人’的臆测毫无根据地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头上套。”
垂思索了一阵他话中含义萝纱僵硬的面部线条渐渐柔和下来但还是无法释然。月光下她低垂的面容白得仿佛吹弹可破踌躇地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嫣红的唇色被皓齿咬住时便褪得水般浅淡。艾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给人以脆弱之感的萝纱。
“但……”细弱的声音钻了出来充满着不确定。“如果我的性子确实像是开始变得如魔族一般的无情了呢?”
艾里一凛凝望萝纱萝纱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想法也还是一样。唯一能决定我对你的态度的仍旧是你的行事为人。”说到这他亦有所感触也忘了什么斟酌词句话说得更加流畅。“人本来就各有各的性子很难说什么样的性子好什么样的性子就不好。只要对自己的所为担负得起责任不会伤害到旁人谁有权力指责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也不需要对任何人有所愧疚。创建黑旗军的初衷也是希望能创造一块能让人可以按着自己的本心自由生活的地方啊!”
说完一大串话松了一口气他忽觉有异。今夜萝纱的神态并不像是初次知道自己拥有魔族的血统……她之前便已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仔细推想过去萝纱的言行几时曾出现过异样他的怀疑很快指向他们在黎卢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有一阵她莫名其妙地和自己变得有些生分自己只道是因为她和维洛雷姆的交往但现在仔细想想如果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与自己生疏她应该掩饰不住女子恋爱时的甜蜜和兴奋。那时的她给自己的感觉只是退缩和畏惧像是害怕忧虑着什么……而在自己表示决定修正自己的态度真正以伙伴而非保护者的平等自由态度来待她后她和自己间的隔阂才渐渐消失。只是此后她给自己的感觉就和之前有了不同就像是终于从单纯女孩变成了有秘密心事的少女。
当时并没多想现在推想起来才知道应是从那时候起她已现了自身血缘的秘密。自己刚才虽说得达观但对一般人尤其是个年轻女孩来说这终究还是个相当要命的负担。
自己眼中看到的萝纱一直是开朗乐观的。她看事情常比自己还更加通透有时便像她母亲当年一般开导自己想不到她自己也背负着这么沉重的秘密。看她现在问话的神色应该已为这问题独自受了不少煎熬却小心掩饰着不敢和任何人分担……
总是一副无忧无虑模样的人身上偶尔显露出来的脆弱尤为打动人心。艾里忽觉心中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不愿见她继续彷徨不安下去他靠近她伸手拍抚她肩背。
“再说魔族也不见得便一定是凶横残暴吧?至少现在的罗炎和纪贝姆都不是这样的人啊。除去魔族的血统外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有自己的人生有感情会思考对他们我恐怕很难有什么恶感。相比那些为着一己私欲挑起战争的人我还更愿意和他们亲近。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所以别把这事看得太重了!”
“是这样吗?”
好像很有道理……因艾里的轻拍而生的安心和依赖感让萝纱放松地偎靠向他身边困扰心头多时的忧虑渐渐消散。
手掌下的纤细身子渐渐止住了颤抖惶惑的眼神变得清朗起来艾里心中亦涌出一股满足愉悦之感。他低头地看她渐渐回复的平和安然之态同时也注意到胸线起伏腰身玲珑……咦?从何时起萝纱已真正是个少女的模样和初见时的平板青涩已经大不一样?眉目间隐现清婉之气不知萝纱孩童般偏于中性的清丽已经蜕变成了少女的妍丽?
过去日日见面便不容易留意到她的变化这次经过一段时日的分别才蓦然惊觉。艾里惊讶于她的成长的同时也突然现……自己好像和她靠得太紧了些。
察觉他的眼光有异萝纱亦意识到什么杏眼失措地瞪大。白生生的面颊上浮现出的淡淡艳色娇女敕得如同荷花瓣尖的粉红一抹。怔怔望着眼前秀色艾里一时间对靠在身边的纤秀身子产生异样的感觉脑中蒙蒙然有些昏原本想说的话在脑中胡乱打起结来。
“所以所以就是说……那个不用太在意这件事……呃我是说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是……你你的意思是?”萝纱的舌头好像也有些打结。
“别人会怎么想我不好说但至少我依旧会象以前一样待你。如果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我还是一样数落却不会因为知道你血统的事而对你有什么武断的认定。”
萝纱想了一下眼中缓缓涌现出粲然笑意。“你是说不管我可能变得怎样你都会以平常的心来看我?”没有疑忌不会歧视也不束缚限制自己他会以尊重和信任来包容自己的一切。
明白他的意思后整颗心像是溶化了一般全然松懈下来。身体仿佛被拥在暖融融的春风中长久以来的忧虑疲惫一分分消融无踪。情感虽已变得淡漠她却很确定自己喜欢此刻的感觉。再多的宠溺都不及尊重地留给她适当空间只在恰当的距离处静静守护的那一份温柔。
萝纱克制不住满心的笑意也不想克制。她向他靠得更近笑容更加灿烂眩目可爱无比。艾里终于忍不住搭在她肩上的手微一使力便要拥她入怀……
然而萝纱的身体才一动胸口处响起一声清脆的低响。两人眼光下落见是那水晶坠与萝纱胸口钮扣轻轻碰撞。顿时所有的动作全然凝结只有那水晶坠兀自左右摇晃。水晶折射的莹亮光辉仿佛是修雅带笑的明亮眼眸。
艾里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人家母亲前对女儿有什么亲近动作。萝纱亦然。两人面上同时浮现尴尬之色一个讪讪收回手一个干咳一声挺直身子转开眼光。片刻前的融洽气氛已无影无踪。
“现在时间还早快点回去还可以睡一觉。”
“是啊。那么再见。”
“再见。”
两人眼光都不敢相交地交换了淡而无味的安全对话便分头走回住处回到各自的床上瞪着天花板到天亮。
这一年的冬天对大6上的众多国家来说都是最寒冷的严冬。
大6西部的塔思克斯帝国依旧陷于艰难的内战之中。叛乱的达鲁王领并不是如何强大塔思克斯的国王并非无能之君领兵的将领也非庸碌无能统领的军队亦是训练有素的强兵奈何叛乱的雷瑟夫亲王背后有凯曼王国在支持。
塔思克斯的工矿业相当达但国土大部分是荒漠和寒冷的冰原粮食、生活用品等有很大部分需要依靠从凯曼和神圣联盟进口。而凯曼处于大6中部广阔的幅员横隔整个大6隔断所有连通东方神圣联盟和西方塔思克斯的道路。就算是走海路也不可能不在凯曼的港口停靠补给而直接到达塔思克斯。
凯曼不需要动用自己的兵力只需挥地理上的优势便足以令塔思克斯吃足苦头。
它牢牢扼住6路和海路的补给路线塔思克斯国内日渐陷入物资匮乏的窘境。行军打战最重要的就是军需粮草的供给缺衣少食的军队战斗力大减与达鲁王领的叛军缠战近一年时间仍不能平定战火。此时进入严寒的冬季情况更是严峻越来越多人沦为流民乞丐冻饿死在街头。
而在大6东部虽然凯曼利用索美维通道两面夹击敌对国家的计划不得不中途放弃却尚没有国家能够遏止它在东面正面战场上的攻势。
凯曼刻意在联盟核心国圣爱希恩特帝国挑起王位纷争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联盟核心国因为王位之争自顾不暇之时联盟各国便成了一盘散沙。各国间复杂的历史恩怨、利益冲突再加上凯曼有心的挑拨利用令联盟众国间始终无法结成强有力的盟军联盟的土地大片沦入凯曼之手。
待到圣爱希恩特三王子夺得王位想再重新组织联盟各国共同对抗凯曼已为时过晚。联盟过二分之一的土地已被纳入凯曼的版图中北部的大部分国家的领土被占领只余下凯曼入侵路线距离较远的南方、沿海国家。圣爱希恩特新王登基不久凯曼已荡平挡在圣爱希恩特之前的阻碍便不再只是以有翼魔人部队在边境骚扰而是真正的交锋。
圣爱希恩特尽管是联盟中国力最强的国家仍是远远不能和凯曼相较。更何况神圣联盟的国家较为富庶人丁密集凯曼从攻占的土地中掠夺大量物资充实国力进攻之势更加锋锐。虽然弗里德瑞克登基后拔擢了不少有才能的将领军队也奋勇抵抗圣爱希恩特的处境仍是不可扭转地恶化。到了第二年初只剩下黎卢周围不到原版图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掌握在圣爱希恩特手中残存的圣爱希恩特军退缩在这里作着困兽之斗。
圣爱希恩特最后的领土中人们见的最多的就是从前线退下的伤残士兵。几乎每天都有坏消息传来。接到阵亡通知的人家的哭号声在每个城镇都可以听到。随着时日的推移越来越少人对夺还国土还抱有信心。百姓们想得更多的是自己脚下的土地需要多久会变成凯曼的?
“那么各位军团长认为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呢?”
如同是替百姓问出他们心中的谜题弗里德瑞克向环坐在会议桌前的将领们问道。
在圣爱希恩特前线的临时作战指挥部议事厅中宽大的会议桌上摊着一大张地图。负责前线战事的围坐会议桌两侧刚刚在几个月前登基为新一代圣王的弗里德瑞克则端坐于上位双手交握双腿交叠神态轻松而不失王者的威严。
三王子的两位王兄死后他便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之人原本效忠另外两位王子的将领们多半改向弗里德瑞克效忠一两个顽固地企图反叛的也被他以精明的手段压制住撤换上他拔擢的人才。
在争夺王位与登基后稳定政局的过程中弗里德瑞克一直被收敛起来的锋芒日渐散出来。他所展露出的才干和远见卓识令他的臣民们心悦诚服。虽然加冕时日未久国家又面临大敌但他仍是在国内确立了稳固的地位。
不过弗里德瑞克也并非全能他擅长整顿政治、选拔人才等文治方面行军打战之事就不在行了。曾有人进谏鼓动他御驾亲征说是“必定能鼓舞全军士气圣王的智谋武略世人难及定能重挫凯曼气焰重新平定战乱”云云弗里德瑞克听都懒得听完便嘲讽笑道:“建议我御驾亲征等于是要把我直接送到凯曼的牢笼里。”他直接差人调查进谏人的底细果然查出那人与凯曼有所勾连。
圣王加封众军团长中最善智谋也是他最信任的第四军团长西撒为大元帅把全权指挥作战的责任交付给他自己便可以说是完全放手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后方协调规划除了听取战况进展情况外很少介入前线的事务。因而当军团长们听闻圣王驾临前线驻地还召集他们会谈时都有些意外。
听取了前线将领对战况的禀报后圣王问出了先前所说的那个问题。将领们便开始认为圣王是十分忧虑圣爱希恩特的险恶处境而来探问情况的。
“陛下无需太过忧虑!虽然现在战况确实十分不利但我方尚有最后一个险地马列塔高地可以据守。臣等拼死也要守住马列塔高地就算付出再大牺牲也不会退却!”
第七军团长横眉怒目地表示他的坚决战意。其他几个与会的军团长也言附和。
“马列塔高地若失守便再没有足以抵挡凯曼人的险地!除非我军全员战死绝不会让一个凯曼士兵踏上高低一步!”
“陛下且放宽心情况未见得已到了最坏的地步。我等必会全力保护黎卢不令国都受凯曼人玷辱!如果支持的时间足够久凯曼的情况或许会生出变化令我们找到反扑之机……”
其他军团长纷纷向寡言的大元帅西撒丢去眼色示意他也说些什么来安抚国王。然而西撒对他们的示意视若无睹沉吟一阵后只冒出一声:“一个半月。”
愣了片刻大家才醒悟过来他是在就事论事地回答“己方还能支撑多久?”的问题。而看圣王低头若有所思的神情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答案。将领们先前的忠义表现看来是表错情了。几个军团长不免有些尴尬。
弗里德瑞克忽地出一声不合圣王身份的小小咋舌声似乎刚刚作下了什么定论。他抬起头环视座上的将领们眼光深邃。军团长们一时都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各位忠勇无畏堪称良臣实乃圣爱希恩特之福。”明白这形式上的夸赞只是开场白下头的才是重点。众人凝神听着。
“只是眼下敌我力量差异悬殊不是单凭个人豪勇与忠义能抹消得了的。就算全军人人都不畏死地强撑下去最终也还是不可能阻止凯曼人踏入黎卢徒然消耗我国国力增加我军将士的伤亡。”
几个性子急些的将领张口欲言然而接触到圣王极端冷静的眼神脑中的热血立刻被冷冻成冰条。虽不情愿他们也必须承认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西撒是一开始就支持弗里德瑞克的人对他的了解比其他众将更深不过他虽知道圣王这些话应和先前那个问题有关也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打算疑惑道:“陛下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我的想法很简单。反正都是不可能守住黎卢索性就不用守它。凯曼人想占就让他们占吧。”
弗里德瑞克似乎是原本就有这想法刚才的谈话只是令他更加确定话说得极是顺畅。但对这惊人的提议在座的将领们却无法以同样轻松的态度回应。
都是一国重地历史上大多数迁都事件都是因为国力孱弱无力抵御外国进攻不得已而为之;而更多的实例是都被占领即代表这个王朝走到了末路撑不了多久就完蛋大吉。现在……陛下他……他竟然这么轻松地说“想占就让他们占”?!更何况黎卢已经是濒海城市黎卢如果被占也就等于所有的领土都沦陷了根本就是亡国了啊!
看到众将领的脸色变化得实在太诡异弗里德瑞克终于好心地给了他们解释。
“城市土地只是死物更重要的是人的存在。只要我们这些反抗凯曼的人还在便有把它夺回来的机会。如果太过拘泥于这些死物为了保住它而付出太多人力上的牺牲未免本末倒置了。”
“陛下的意思是?”在座的将领都非蠢人都能明白圣王所说的道理。可虽然话是这样说但……
“可如果国土全数沦陷不要说无法扩张人力和供给大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谈什么反抗凯曼收复失地?”
弗里德瑞克伸手在摊开于桌面上的地图轻轻敲击唇边的淡淡笑容似有深意。“谁说放弃了黎卢我们就没有国土?”
众人讶然低头看向地图。圣王手掌覆盖之处画的是大6东南海面上星罗棋布的众多岛屿。有几个人脑中已隐隐闪现出灵光。
“东海上大大小小近千个岛屿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后的容身之所。”
被弗里德瑞克这么一点西撒眼中光采一盛终于恍然大悟露出钦佩之色。“正是!凯曼军队在大6上或许可以势如破竹不过这么多岛屿他们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兵力一一控制!”
弗里德瑞克所提出的提议引了他许多想法向来寡言的西撒兴奋之下一反常态地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来。
“我国海军实力在大6上数一数二只是与凯曼的战斗都生在内6派不上用场。而凯曼海岸线短海战力量薄弱就算仓促建设训练也难有成效。如果我们后撤到东面岛屿中战场便拉到了海上凯曼国力上的优势便被抵消掉许多!而且海域和岛屿的情况都很复杂恐怕只有最有经验的渔家才清楚。我相信我们会比凯曼人更容易得到这些渔家的帮助。要打起仗来海军薄弱不熟地理的凯曼人很难再讨得到好处!”
其余将领亦醒悟过来。先前向弗里德瑞克保证之时他们是基于忠于国家的信念而强鼓舞精神内心其实均感悲观无望此时他们才是真正地燃起了希望。会议室中的沉闷氛围顿时变得轻松而充满活力将领们雀跃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方法应该可行!东海上有许多大的岛屿有淡水水源也大得足够耕作种植补给我们需要的粮食。”
“从现下的情况看我们要挡住凯曼一个月时间应没有问题。算上寻找合适岛屿的时间和逐步安排把兵力、物资撤离的时间虽然紧迫点也应足够了。”
“陛下之见果然高明!今后我军可以时常登6海岸骚扰攻击凯曼驻军!等到他们的救援部队赶到时我们早已退回海上他们怎么能捕捉到我们的位置?从今而后主动权便是在我们手上了!”
“众卿说得都不错。”环视激动起来的将领们弗里德瑞克提醒道:“不过别忘了这只是一时之计。我们的目的始终是击退凯曼收复失土不能只求偏安一隅。利用退居岛屿后赢得的时间我们应该去完成我们先前来不及做的那件事——就是联系其他国家互相配合联合起来把凯曼人赶出联盟的土地!”
“可是……”第六军团长犹疑问道:“现在凯曼占领了联盟一半有余领土只剩下的南部和沿海一些国家联盟原本的力量已经折损大半恐怕根本就没有足够与凯曼抗衡的力量存在了啊……”
大部分人看来都有和这军团长一样的看法面有难色。弗里德瑞克好整以暇地查看众人神色随手从旁边书柜中抽出几本书册扔到会议桌上盖住了地图。众武将不明其意正疑惑地交换视线便听圣王话道:
“现在判断敌我方力量强弱可不能只看地图上的势力分布啊。虽然从地图上看联盟是有一半的土地被凯曼占领了不过这些地方的人们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凯曼收服。我知道有许多股反抗凯曼的人集结成的武装盘踞在一些地形险恶的山林地带继续与凯曼对抗。如果能与这些人联合起来凯曼便不再是不可动摇的了。”
向下属解析着自己的时局看法弗里德瑞克脑中同时浮现出曾经打过交道的艾里等人的形象。
几个月前艾里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助自己对付两位王兄而得来“圣剑士”的名号现在这个名号却有着如此大的影响力几乎每一天都吸引着不满凯曼侵略的人投奔黑旗军。这大概是一开始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吧!
“另外在南方尚未陷落的地方也生了值得我们期待的变化。以圣剑士为的黑旗军展露头角挫败了凯曼入侵南部的行动令与凯曼勾结的巴兰覆灭同时借机占领了巴兰的一部分领土在南方站稳了脚跟。虽是新出现的势力实力还尚弱小却已经引起了凯曼的注意。而且圣剑士和圣女的名声每一天都在吸引着大量人才和零散兵力投奔黑旗军。假以时日黑旗军或许会成长为一支对局势具有举足轻重影响力的势力。”
“而且以这件事为契机讨伐巴兰的那几个南方国家开始积极地缔结紧密的联系跟黑旗军似乎也搭上了线往来频繁。如果情况顺利展下去南方或许会出现真正强力的联盟。凯曼恐怕无法像对付松散的北部国家那样轻易地征服南方。所以眼下凯曼人的气焰虽然如日中天但如果我们用对方法的话再加上适当的时间和合适的时机要赶走他们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弗里德瑞克的笑容给原本对前景悲观的众武将带来了希望。一开始时不是他的支持者的武将们也真心庆幸上天安排这一位王子成为他们的王。或许他的才智真的能够化解圣爱希恩特数百年未遇的大难……
而弗里德瑞克没在意武将们眼中的钦佩敬服目光凝注于地图上原巴兰版图一带心中却想着一向厌恶自己至极的艾里既然成了黑旗军的领袖看来今后为了联手对付凯曼少不得还是要和自己见面。那时他的神色想必精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