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才发现秦家上下都候在大厅里。看来是在专门等秦绍风,见到他和容颜一起进来,还十分好奇。
容颜抢白一步:“在门口正好碰上了,远修过会儿就来,正有事耽搁。”
除了秦号天还在沙发上端坐,保持一个当家人的威武模样之外,白林和秦郝佳已经直奔秦绍风过来。由其是白林,情绪十分激动,能看出他很疼这个儿子,一把抱住她才说一句:“你还知道回来。”眼睛就涨满眼眶,簌簌不止的流了下来。
三年没见了,以往过年都不回来,只在白林想得要命的时候从天涯一处发来照片给她看看,模样一日日倒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觉边幅更加成熟了。如今终于看到真人了,才发觉变化还是很大,白林这样细细端详,就像疼进心窝里,想念已泛滥如斯,不知以往都是怎么承受。
秦郝佳不敢看容颜的眼睛,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白林这里,抚着她的背安抚:“妈,你别哭啊,绍风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要真舍不得,这次就别让他走了,就栓在你身边。”
与此相比秦绍风倒正常很多,或者说最不正常才对,看来秦家少爷都半尽八两,一样的薄情寡义。眼见秦家女眷已经泣不成声,而他漫不经心,仍旧扯着嘴角微微笑着:“妈,大过年的你千方百计让我回来,就是为了哭给我看?行了,我不是回来了么,这回晚些时候再走。去看看我爸。”
白林才肯收敛情绪,拉着他到秦号天面前。
秦绍风见了秦号天明显乖了许多,笔直的站着:“爸,我回来了。”
容颜最后跟着进来,看着这样的秦绍风,再想想之前的幼稚举动忽然觉得很好笑。硬是抿着嘴角,吞咽了回去。
秦号天平日就是个面皮瘫痪的主,很少见到他笑,大多时候都是板着脸有模有样,不会像秦家女眷这样无理取闹,但也不爱理人。心里明明也是思念儿子的,连打量的目光都看出热切和贪婪。偏偏说出的话却要冷冰冰:“哼,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得等我死了你才回来呢。”
秦郝佳上前揽上他的胳膊:“爸,大过年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白林也跟着附合:“是啊,绍风才回来,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秦绍风没太敢凑近,却是一脸的从善如流:“爸,我知道错了,这回多陪您一段时间再走。”
秦号天看着他:“在我身边干什么?嫌我生的气还少么?”
大家算看明白了,秦号天天生就口是心非,老顽固改不了了的。才一回来总不好就让谈话陷进僵局,毕竟秦绍风三年不在家,没被管束习惯,肯定不如秦远修那么抗折腾。白林转身招呼着大家伙去餐厅吃饭,总算得出空正眼瞧上容颜一眼:“给远修打个电话催催他,就说绍风回来了。”
容颜转身去打电话,目光跟秦郝佳相撞,倒也不避忌,生生盯得对方躲闪不及,才拔通秦远修的电话。原来秦郝佳也有自认理亏的时候,再或者根本不是冲着她,而纯是怕了秦远修,他那个弟弟在她这个姐姐心中有常人想象不到的权高位重。
“能过来么?绍风回来了,妈让你快点儿。”
秦远修“嗯”了声:“路上呢,快了。”
果然很快,一家人才围上桌,厅门打开,秦远修披星带月的闪身进来。外套不待月兑,大步进了餐厅,扶着容颜的椅子在她后面站定。看向秦绍风,秦绍风也正仰着头看他,神色如出一辙,连轻笑的痕迹都有几分神似。
接着听秦远修感叹:“长成这个样子也真不容易,以为在外边呆得年头久了,要毁了呢。”拉开容颜身旁的椅子,坐下吃饭。
秦绍风接过他一招,语气曼妙:“我是要毁但没毁成,这一点跟你可就不一样了。一早把自己推销出去是真打算就此从良,不再祸害四方百姓了?”
秦远修眯起眸子,不紧不慢:“我是看准了行情,极早下手,跟你是不一样,这年头暴尸荒野的还少么。”
白林看了看秦号天,在他爆脾气发作之前先出口阻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年过去几日了才回来,一回来就掐,没一个懂事的。快吃饭吧,等你们很长时间了。”
一顿饭吃得四平八稳,之后秦绍风吵着风尘仆仆地赶了一天的路,上楼去洗澡了。
秦号天不似往常急着上楼休息,叫着秦远修和容颜一起到沙发上坐。目光淡淡扫过两人,顺手接过秦远修递上的茶杯,瞌下眼问他:“你是才从美国回来,还是一早就回来了,只是不肯过来这边?”
秦号天早些年一直叱诧商场,现在健康堪虞,才不得退居二线,幕后指挥。眼明心透,什么事情是他看不明白的。他这个儿子浑是浑了点儿,但才华横溢,心思谋略更是深邃至鲜少有人能及,他将事情做过火,无疑是想让他怪下来,非问出个所以然。
秦远修往沙发上一靠,一脸奈何:“三十晚上就回来了,可是小颜那个样子,我能过来么。”
白林在楼上为小儿子鞍前马后,秦郝佳默然的坐在最远的一排沙发组上,听到秦远修这句话,忽然忐忑。
秦号天冷目眯起:“怎么回事?”
连容颜都跟着生起紧张,以为秦远修这个样子是要一张口就将真相全盘月兑出了,还真跟自己的姐姐嫉恶如仇么?
秦远修一眼看穿秦郝佳的诚惶诚恐,唇角若有似无弯起,轻飘的神色让人心里一紧,连带呼吸都是一滞。却听他淡淡的说:“小颜生病了,高烧不退,我从美国赶回来时人还在昏迷不醒,也是昨天才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怎还能带人出门。”
容颜松了口气,支起耳朵仿还听到有人的骨头散架的声音。
车内十分安静,光影划割着玻璃窗一片破碎淋漓。容颜歪着脑袋靠在窗子上,整张脸跟着忽明忽暗。睁开眼,偏着头问他:“你怎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秦远修打着方向盘,转头望进她瞳孔内:“怎么?你想一战成名?”
容颜摇了摇头,下意识地:“不想。”所以当时才会紧张啊,就怕他没轻没重的口不择言,什么事情都跟秦号天说了。女人间的战争有时候无可避免,想想又很无厘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秦号天知道真相又如何,狂骂秦郝佳一顿,暂时看来是挺解气,可是惹毛了秦郝佳有什么好,秦远修她是不可能恨的,受害者便只能是她。其实秦远修当晚的做法很狠戾,比单刀直入更能捣人心肺。还从没看过素来气势如虹的秦郝佳精神也有崩塌得几欲摇摇晃晃的时候,肯定长记性了。
秦绍风擦拭着头发下来,厅内的坐谈会早已经散场。他跨下楼梯就问:“那两口子呢?”
秦郝佳低着头没说话,白林已经准备好热牛女乃,叫他过去喝,顺便回答他:“时间不早了,他们回去了。”
秦绍风笑了笑,扫兴的转身上楼:“不喝了,去睡觉。”
白林追着上去:“先喝了女乃再睡。你找远修他们干什么?”
秦绍风肩一耸,胡乱诌:“没事,三个人能干嘛,还不是斗地主。”
年过去了,容颜终于跟段安弦接上头了。难怪电话一直打不通,事态当天就被华太太给收走了,本来是搜刮华明东给她的房钥匙,心里一恨,连包都捎带着走了。段安弦知道连累了容颜,没脸见她,还好这一次伤得不重,就直接回老家了。如今是刘小的婚礼,都到那边聚集,夏北北也已经上了火车,随后就到,只问容颜拿订了日期没有。还说刘小放下话来,她若来不了,一辈子不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