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看他的眼,一片深邃宁静。没回答,又向四处看了看,难怪静得出奇,人都走光了,包间里只剩下秦远修和她。
秦远修微微一用力,将人带起来。
“回家。”
下了楼,付完帐的闵安月朝两人走过来。当着容颜面,顺其自然的牵上秦远修的手,贴心一笑:“外面下雨了,有点儿冷。”
是有点儿冷,隔得这么远,容颜还是感觉被雨水浸渍过的冷风从厅门吹进来,直吹到这里来。
好歹她穿了长衫,而闵安月则穿得十分性感,是一件露肩装,还没打量完全,下一秒秦远修的西装外套已经搭到她的肩膀上。将那一片大好春光掩映得很是到位。
走到大门的台阶上,看天际下的雨幕,发现雨下得真是不小。闵安月哪里模索出一把伞来,想来是之前冲大堂经理要的。秦远修撑起伞,告诉容颜等等,然后揽着闵安月细软小腰步入雨中。原来该是十分仓促的一幅画面,而两个人步迈缓慢,行走得既浪漫又惬意,忽然让人觉得这场雨于那两人下得真是恰到好处。锦衣男女相扶翩翩雨中散步,从背影看去和谐得一派从容且天经地意,像是这两个人下一秒就要携手白头的。
容颜站在雨帘之外生起一丝无力的苍凉感,不晓得自己站在这里是等什么,真等秦远修回过头来接她么?
响在耳畔的雨声很大,再加上略微失神,没听到包里的电话在响,等到反应过来,第二遍已经响起。
容颜被这急迫的电话铃声感染,隐约觉得有事发生,手忙脚乱的翻出来接听。
秦远修将闵安月送进车里,关上门转过身去接容颜。相隔二三十米的距离,雨幕又浓又厚,噼里啪啦瀑布一样带起飘渺的烟雾从天而降。容颜单薄的站在那一处隐约有些看不清楚,感觉下一刻便会被水汽掩埋。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脚步刚一踏出,就看到容颜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进雨幕,不是朝他奔了过来,而是奔着大路的方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水天之外。
容颜赶去江南的路上心情一直无限忐忑,一颗心七下八下的,像要跳出来。和着雨声刘小连哭带吵的声音仍旧那么清析响彻耳边,她说:“容颜,亏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容颜张口结舌,不知道她说什么,将想问:“怎么了?”
刘小隔着听筒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伤心绝望到谷底一般,絮絮的念:“我从来最信任你,才把什么都告诉你。不想是你这种人,容颜,你不是人!算我看错你!”
容颜握着电话说不出半个字句,这样的刘小多年前见过,时光有回放的嫌疑。于是她不可遏制的担心起来,想也不想的直奔江南。
出租车上的段安弦给她打电话,容颜烦躁的看了一眼按掉。不用想也知道她来干什么,兴师问罪,夏北北温顺起来无话可说,若真动起怒恐怕也不是段安弦能招架的,一准将怒气又算到她头上了。容颜边扣电池边想,这些人以前都是她多好的朋友,以为没有家没有男人,只有她们也能安然老去的,不想竟是一座座隐匿的活火山,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接二连三的爆发了,一点儿情面不讲,成了她的雪上霜。
早还没亮抵达刘小家,从S城过去时一身衣服都淋透了,等到了江南刚好自行烘干。感觉自己在发烧,头一阵一阵的疼。什么都顾及不了了,按响门铃后是杜允开的。头发乱蓬蓬,一身酒气,直勾勾的看了一会儿容颜才认出是谁。没什么礼貌的转身进去,冷冰冰:“你怎么来了?”
容颜急得抓狂,实在看不惯他此刻爱搭不理的慢动作。一步上前扣住他的肩膀转过身,问他:“小小呢?”
听到“小小”二字杜允的神色疼痛的僵了下,一恍而过,口不择言;“你是来找刘小那个贱货的?”
容颜想也没想,扬手就掴了他一巴掌。大叫:“杜允,你他妈的骂谁呢?”
杜允自然不会还手,但还是被打得怔愣,没想到容颜一副小身板爆发力这么大,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瞳孔半晌没有焦距,等稳了神重拾些魂魄,不屑的笑了声:“你打我?你是容颜吧?你凭什么打我?刘小有多贱不是你告诉我的么。怎么?现在来装好人?”嘴角一放平,痛苦的狰狞:“晚了!她已经去医院了,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
狠话是他喊出来的,刻意喊给容颜听的,因为‘容颜’发了一封邮件给他,专是说刘小如何如何的。说她大学时代爱过一个男人,连身带心的都给了,不仅如此还怀了那人的孩子,就是容颜陪着她去医院打掉的。这些字字句句映在杜允的视线里时,就像那些不洁肮脏的画面来回在眼瞳中闪现。他被怒火灼疯了,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但在此之前她更想狠狠抽刘小两巴掌。那晚他喝多了,隐隐就觉得她不是第一次,但看她大大咧咧的纯真模样,再因为他爱她,便告诉自己想错了。这样的女孩儿怎可能不是完整的呢。他是个*的男人,骨子里也传统得近似偏执,如今这样的事实摆他面前了,让他如何不疯不怒?
这话喊给容颜听不假,又像专是说给自己听。警戒自己那样的女人该唾弃,不能心软想要回头或跑去医院看她。她是死是活又关他什么事了?
容颜脑子里一直空白,怎么来的医院都不知道。杜允声声的控诉她不接受。怎么能接受呢?她根本就没给杜允发过什么邮件,杜允的一切联系方式她都不知道。刘小的事更是一个字也没跟外人说过。包括夏北北和段安弦,即便她们亲密如斯,她也未曾透露过什么。何况刘小如今就快生了,她死也不会来刺激她的。
但刘小还是被刺激得不轻,那一通电话也是去医院的路上挣扎着给容颜打的。她或许就想狠狠的骂一通解解恨,但据说骂到一半就疼晕过去了。
到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医生已经问过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还说即便保一个,成功率也并不大。晴天霹雳一般,诘问一样回荡不散。容颜的手一直都是颤抖的,真是没想过啊,有一天某个人要先走。想想这世上曾经一起欢笑一起哭的人,眨眼间可能就没有了。
怎么可能?嘴角渗出笑,凄苦得能滴血的那一种,呵,小小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不会的……
腿上一软,扶住墙才不至于摔倒。放眼望去医院的走廊悠长冰冷,容颜脑海里晃过生离死别的影像,她不过二十几岁却送走了太多的人,以为麻木了,原来没有,血肉都是鲜活的,动一动仍感觉到疼。
刘小的妈妈哭得喘不过气来,一遍一遍的念叨:“保大人,保大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容颜过去扶住她,哽咽着安慰:“阿姨,小小一定不会有事的。”
刘母身体震荡了一下,转过头凄厉的看着容颜,死一般的静寂两秒之后,忽然疯了一样揪着容颜又推又打,疯狂的抓挠她的脸和头发,衬衣两颗扣子也松掉了,刘母却越打越凶悍,咬牙切齿:“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杜允也不会知道小小的那些过去,更不会出手打她,动了胎气……你怎么那么不是人,你们不是朋友么,小小就快生了,你还做这种事伤害她……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容颜本能的已经不知道躲闪,就任刘母连踢带打,不是不疼,也不是不委屈,可是一切跟刘小受到的伤害比起来,都太微不足道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邮箱密码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来没跟外人提过,就连秦远修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用她的名义给杜允发了邮件呢。
最后刘父一干人终于把半疯的刘母拉开了,临了还狠狠的推了一下容颜,她一个趔趄,跌坐到地上。不知谁过来扶起她,泪眼婆娑已经看不清事物,边掉眼泪边说:“不是我给杜允发的邮件,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伤害小小……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两个小时之后刘小从手术室里出来,幸好保住了命,可是孩子没有了,不仅如此,胎盘受损,以后再不能生孩子了。虽然不能接受,可是跟刘小的命比起来,这一刻其他又都不那么重要了。容颜跟在一群人身后呜咽的哭个不停。被刘小一家人阻隔在门外坚决不允她靠近,生怕刘小再受到刺激,连命就都没了。
容颜缩在墙角,浑身都在发烧。无力的站不起身,模模糊糊被一个人拉到椅子上,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
容颜缓慢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身旁的中年妇女。
女人见她像被吓傻了,和蔼的动了动嘴角:“别怕,我是小小的姑姑。你是她的同学小颜对吧?我在她的婚礼上见过你和你先生,还送她那么昂贵的礼物。”
容颜讷讷的说:“姑姑,不是我给杜允发的邮件……这么多年,我一个字都没说过……真的不是我……”
女人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
泪珠自容颜被抓花的脸上滚落,她痴了一般,重复:“不是我发的邮件,我什么都没做过……”
女人轻拍她的背:“我相信你,别说了,我相信你。”过来揽上她的肩膀,帮她分析:“小颜,我相信你。可是,小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定听不进去你说的话,他们一家人肯定还不想见到你。所以,你在这里不仅帮不到忙,还得受到伤害。孩子,听话,你先回家吧,等小小情绪稳定了,你再来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她现在这个样子,再受些刺激估计真就活不了了。你说呢?”
容颜摇头:“我不走,我要等在这里,直到小小相信我。”
女人继续揽着她说:“小颜,你听我说,现在她一心认定是你,无论你说什么都会被认成狡辩。看到你便会想起那些伤心事,她还怎么养病。听话,先回去,等小小好些了,肯冷静思考的时候再好好说这事。而且你也说了不是你做的,总要回去查查是谁想害小小,你说对吧?”
这一句蓦然点中容颜的穴道,一下由僵死转活,眼睛里的光色闪了闪,最后点点头。
“好,我回去。”
这么直接就走,肯定是不行的,这里有太多的事让她放心不下。刘小一家人不想见到她,可是杜允无论想不想见她,她总得跟他说点儿什么。
当年她很为刘小束手无策过,刘小第一次恋爱,全心全意到如数将自己交出。而容颜的情感从来都是空白,遇到这种事天踏下来一般,忽然无法应对,又得咬着牙帮她保密。是她陪着去的医院,刘小被带进手术室,她等在外面度时如年,整个人都是抖的,手脚冰冷,跟之前在医院的感觉一样。知道以现在的科技这种手术不会要了人的命,可是,却像要了她的命,心脏扑腾扑腾的跳,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后悔带她过来,像刀子割到她的身上。刘小出来的一刹,整个人都瘫了,此生哭得最汹涌无助的一次,抱着她胡乱的说:“以后咱再不干这种傻事了,吓死我了。”
她遵守当年的承诺,想着到死也要把这么伤疼的事烂到肚子里。
可是如今被翻出来了,拉她顶罪还好。只是觉得刘小很可怜,她有什么错?不过眼神不济,爱上芸芸众生里的负心汉,许下的长久没给她。不过怀过一次孩子,可她是想跟那人过一辈子的。
但终归,是她一个人的错么?她是一心想跟一个男人白头到老人的,可是,男人变心了她有什么办法?世上太多这种事发生,细想起来女人最是无辜受累,却要把帐统算到女人头上?这个世界上的女人远要比男人干净得多,回过头敢说肮脏的又往往都是男人。他们凭什么?
可是容颜在杜允家砸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应她。直到把邻居敲烦了,探出头来看了看她,骂她疯女人。
容颜又执着的敲了许久,确定杜允何时已经出门了,是真的不在家。
她回到S城时天刚蒙蒙亮,打车回到秦家正赶上用早餐的时间。她从会所离开,一天两夜没回家,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一进门就是一身落破相。下人们吓坏了,扶住她紧张得两眼泛起泪花:“少女乃女乃,您怎么了?去哪儿了?怎么也找不到你。”
容颜虚弱的笑笑:“我没事。”她说没事,可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她不仅有事,而且事态不小。
管家听说容颜回来了,一把年纪仍旧沉不住气的小跑过来。看到人身体一颤,话都说不出了。半晌:“少女乃女乃,急疯我们了,少爷他……”
容颜觉得自己要虚月兑了,全身乃至灵魂都空空的,打断管家的话,奄奄的问:“有吃的吗?我想吃东西。”从离开那天中午吃过东西到现在,一点儿食物未尽。
下人一下反应:“啊,早餐准备好了。”
容颜缓慢的进餐厅,头脑里盘踞的事情一直没有散去,还是那些纷扰狰狞的画面,还是那些张疼痛抽搐的脸。她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脑部所有血管都要涨裂了。下人为她拉开椅子,她就呆呆的坐进去,下人把早餐端到她面前,她就机械的拿着餐具开始动手。餐厅内安静极了,如入无人之境,像至始没看到对面坐着的秦远修和闵安月,低着头一下下极度认真的吃着。
闵安月见容颜进来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见到鬼了!脸色苍白像纸一样,还有深浅不一的几道划痕,头发披散着,衬衣领上的扣子掉了,露出美好的锁骨。
秦远修晨光中清俊且略显慵懒的脸凝成冰晶一般,眼眸眯成迷茫的弧度,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竟然哑言。
管家从来没忤逆过秦远修什么,对他的吩咐向来唯命是从。可是,如今对他真是很不满意,人可以转性,但不能无情。容颜这个样子,连他一个下人都看得热泪盈眶,十分不忍。走到埋着头猛吃东西的容颜旁边,小心意意的问:“少女乃女乃,您这一天两夜去哪儿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容颜嘴里咬着食物,含糊不清:“什么事也没有。”
管家又说:“那怎么不开机,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我没开电话?”容颜自言自语,自己都忘记这事了。从兜里模索出来,开了机扔在一旁。再度埋下头,此刻她吃的不像饭,像落寞和伤怀。
之前本来闵安月喝完了半碗粥,发现跟秦远修一起用早餐心情很好,正让下人再添的时候容颜就进来了。这一会儿下人也不听她使唤了,即便当着秦远修的面,对她举着杯的那只手视而不见。上赶着问容颜:“少女乃女乃,您慢点儿吃,还有一些呢。”
容颜点了点头,手边的电话响了。
她抬头接电话时才看到对面的一对男女,闵安月的表情她觉得正常,讪讪又高傲,一副看热闹的沸扬表情。可是秦远修的她看不懂,因为她半路杀出来打扰二人的用餐环境了么?一张脸冷得几欲结冰,冰雕刻出的一般,双眼灿若黑钻,寂寥的镶嵌。淡淡垂下眸子,是段安弦打来的,本来该怒不可遏或干脆哭一场的,刘小那么惨,强保了性命却永远失去做妈的权利,对一个女人实在太残忍了。而她也想明白了,她和刘小之间的事,就算其她姐妹不小心听到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而且只有段安弦碰过她的电脑,杜允也说了,邮件早就发给他了,只是将将才看到而已。除了段安弦,还会有谁?最后却是连她自己也没料到的一个表情,嘴角一弯,蓦然笑开:“怎么?”
段安弦飘飘的笑起来:“你怎么?这几天很得意吧?听说秦远修跟老情人旧情复燃了,而你出卖小小被骂得狗血淋头,既然这么得意的一段日子,怎么还有闲心唆使夏北北来乱咬人啊?”容颜目无焦距,握着电话静寂几秒,脸上情绪一点点风干至麻木,太无生机的一张脸,凝结的程度让人心疼。就听她喉咙哽动了一下,轻轻说:“段安弦,我这样你很高兴么?我们做姐妹那么久,你对我还是对小小都残忍到这个地步,到现在却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我真羡慕你呢。听说你嫉妒我,可是你嫉妒我什么呢?沈莫言吗?都说他喜欢我,可是托了你的福,我连半个喜欢的字眼都没听到就了事了。我没有家人,没有工作,没有钱,你羡慕我这些么?还是我嫁入豪门让你觉得很炫目?可是,你不是听说了,我不过一个摆设,豪门里的人无时无刻都瞧不起我,转眼还是个下堂妇。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大街上你再看到的容颜,估计只会比乞丐强那么一些。不过这些而已,你到底嫉妒我什么?”她问得条条是道,轻音很轻很淡,却粒粒砸进一些人的心里。若无其事的悲伤,若无其事的动人心魄。光看着这个女人都觉得难过,似有千金重将她压倒了,该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保护她。
餐厅里几个小丫头听到这话,不停的掉眼泪。就连管家也转过身去,抹了两把。
听筒里段安弦半晌没说话,时至今日她的心已经扭曲成什么样,却被容颜的话狠狠的恍了一下,是啊,扪心自问这样的容颜让她嫉妒什么?
可就像收不了手,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却总觉得比自己多上许多。她不喜欢别人看她的目光,把她当成圣洁的仙女一样景仰,这样好像越发讽刺她的污渍不堪。
冷下声调:“容颜,你这个样子正是我想要的,不论你说什么,我现在就是很开心,心满意足,你懂么?”
心满意足?容颜心里默默念,刘小刚从鬼门关里爬回来,她有什么资格和脸感觉心满意足?眼波晃了晃,“哧”一嗓笑出声来,声音响彻得实在突兀,将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她这样又哭又笑的,让人心疼得看不下去。
可是这个笑实在风情万种,像花红重回枝头,是谁说过她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枝莲?现在莲花蓦然开足了,映着洁洁冷光灼眼明亮,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秦远修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想起自己曾经所想,那个能够杀死他的明媚笑嫣,视线一刻不曾移开她的脸,恍然觉得,他秦远修像是离死不远了。
容颜微微一笑,声音却极其冷淡:“我这样说,你果然很得意,看来段安弦的心被狗吃了实在不假。可是,又让你失望了。我思来想去,怎么也比你富足。当年有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对我情深意重让你很嫉妒是么?偏偏对我情深的又是毁灭辱没你的人,这一点让我深刻看出我跟你的不同,我很心满意足。是啊,没我有家人,但你有家人还是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北北肯为我跟你打架,听说你气得不行。婚姻?是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本就是一场契约婚姻,闹着玩的,没有分毫在乎,所以今天的我无得无失。”她说得云淡风轻,嘴角至始弯着,到了今天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在乎了,都不是她的,没有得到就谈不上失去。不理会对面各种味道的目光,继续道:“你这几天以为我快离婚很开心?听说了吗,沈莫言回国了,听昔日的同学说,他说他至今仍旧深爱我。谢谢你为我高兴一场!不过段安弦,恩怨是我们两个的,你对小小那样,就是没有良心。她险些丧命,没了孩子,再不能生育,你怎么想?”说完啪一声挂断,她不信段安弦不会受良心谴责。
愣了一会儿神,再抬头,秦远修和闵安月通通神色诡异。容颜觉得自己很累,眼皮沉重。想上楼去睡,刚站起身,想起什么飘飘的看向秦远修,对上他沉深漆黑的一双眸,轻眯着,类似难以置信。只听她淡淡说:“过后我把离婚协议书给你,明天太阳出来之前我希望你永远在我生命里消失。秦远修,谢谢你,祝你们幸福。”
转身出了餐厅,眼眶里一滴泪隐忍这么久,还是晃悠悠的跌下来。没进尘埃里,没想到最后是她先退场,跟秦远修两年的婚姻,便这样轻易走到头了。
有谁说过,怕时间太慢,恨不能一夜之间白头。很多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惊恐,知道是游戏总有结束的一天,某天醒来秦远修就会跟她说:“容颜,我们离婚吧。”她仿佛能想出他懒懒的不在乎是什么样。她是怕的,忧心重重的过每一天,嫌青春太长,也想睁眼就是白头,跟这个男人天长地久。可是,今天她却要义无返顾的离开。
上床很快就睡着了,两天太疲惫,体力终于透支了,容颜自认再折腾不下去,所以才决心卸掉所有装备在这里松绑。
睡着睡着又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像被结界束缚住,奈何法术太低,怎么也挣月兑不出。
睡梦中有一只冰凉的手覆到她的额头上,很舒服,她“咕哝”了一声,闭着眼睛贴上去。可是,那只手很快就拿开了,她在梦里很失落。又把自己重新蜷缩成一团,又冷又困。没多久,有人将她扶起来,一只手托在她的背上,有什么凑到她的唇边,微微撬开放入一颗东西,杯沿凑上来,耳畔有一个声音:“乖,张嘴。”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却很好听,她很动容,乖乖的把嘴张开,清水灌进去,她几乎是喝了满满一大杯的水。又被重新放到床上,这回人没有离开,贴着她躺下。她在梦里寻求到发热体,不断往跟上凑,被人紧紧揽拥怀里,刹时觉得温暖许多,之前辗转反侧的梦终于做得安生,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