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色门 承诺不能变

作者 : 公子齐

刘小哇哇乱叫:“啊,容颜,这张嘴实在太缺德了,怎么能这么讽刺人呢。”

容颜正在反醒,是否真是哪一句说过火了。

刘小又补上一句:“骂骂那个脑残的生产商就好了,这样说秦少不妥。”

容颜即时无话可说。

沈莫言从厨房出来招呼容颜过去吃饭,他这样服务到家,早八晚五,比上班族还要规律。一天三餐按时准备,且都是容颜喜欢吃的,宠得她没了边。

容颜往餐厅里去,边走边说:“我准备吃饭了,先挂了,以后再聊。”

刘小好似一个无孔不入的家伙,沈莫言那么遥远的一嗓,还有被她捕风捉影,抵死缠住她:“别挂,别挂,挂了我跟你绝交。沈学长在你家是不是,让他接电话啊,我有事。”

容颜没打算理会她,哼哼:“这是我电话,你想找谁就找谁么。”

刘小转眼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撕心裂肺的开始不停叫唤。她永远有这般悲壮的本事,哀声传万里连沈莫言也听到了。偏偏这又是个面面俱到的佳公子,扶着容颜的肩膀安置到座位上,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电话,恢复平日客气的温和:“你好,我是沈莫言,你有事说?”

刘小小心脏狂跳三秒钟,虚月兑了一样:“呀,学长,听到你的声音真意外啊,跟做梦似的。听说你跟小颜要结婚了,是真的吧?”

沈莫言坐到容颜对面,冲她挑起俊眉,含笑的嗓音不变:“是真的,到时候邀请你们,可一定得过去啊。”

容颜坐在这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东西,沈莫言的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明明是个事业型男主,家务也能做得一流。以前远在天边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传奇人物,离得近了,已然要融入生活中的时候,更发现这是个全能得如梦似幻的男人。时不时很想气馁一回,她哪里配得上他呢?!

这话沈莫言最不爱听,甚至心生恐惧,他想要容颜承受得理所应当,同样怀有他为她做事时的那份欣然。就像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这么面面俱到,也没有帮谁都整理家务的习惯。细数起来,他肯潜心想为一个人打理一切的,也就容颜这么一个。实则在家里,他的事情都是下人们一手包办,极少有心致动手做很多工作以外的事情。只因这个女人在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交由谁照顾他都不放心,才会想着亲自动手。毕竟一双手掌是有温度的,这样贴近她的生活时就会知冷知热,知她哪里不适,让她事事无忧,安然的做他掌心里的宝。

她想着配不上他的时候,他却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无论站在哪里,周身有多少人,都是闪闪发光的那个。以至于他从大学时代就迷恋她,蝴蝶早已飞过苍海的时候,他仍停在彼岸,如果不是她来到他身边了,便从没想过要动一动。

沈莫言以为,他是要等这个女人一辈子的。当年没能力得到,是他的过,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他觉得无可厚非。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来到自己的生活里,郁郁葱葱的阳光下,就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时不时抬眼看他一眼,各种神情都栩栩如生,让他觉出生活静好。

容颜见他电话已经打完了,却仍旧不肯动筷子,只定定的看着他,表情和眼神都十分古怪,怪得像能滴出水来。手一抖动,提醒他:“沈莫言,你没事吧?不打算吃饭了?”

沈莫言轻微钩动嘴角:“谁说我不吃了。胃口好得很呢。”动筷之前先把她爱吃的夹到碗里,嘱咐:“多吃点儿,你现在太瘦了。”

容颜痛苦的皱起眉头,苦大仇深:“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啊,肯定撑得晚上也吃不下了。”

沈莫言抬起头,咽下食物才说:“吃不了剩下。”

容颜本来就生了张小脸,扒饭的时候像半张脸都扎在碗里。听他这么说,抬头一脸认真的嚷嚷:“这怎么行,浪费粮食下辈子是要当乞丐的。”

沈莫言伸手过来拿掉她脸蛋上的一颗米,笑吟吟:“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哦?”容颜拧紧眉:“你没听说过?”是了,当年有人跟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从没听说过。不过那人说起话来永远那样半真半假的,即便是假的听起来也有板有眼跟真的无异。于是她就养成了永远信奉他的话的毛病。就像别离前的那句不爱也是,不论事世怎么变迁,她从来深信不疑。就像重型车轮在心里辗压过的痕迹。

沈莫言撑起颌看她:“我是没听说过,你打哪儿听来的?”

容颜重新扎进饭碗里,含糊不清:“记不得听谁说过了。”

沈莫言闲叩了两下桌面,动作慢悠悠的,很洒月兑,飘飘说:“没事,吃剩了我吃。”

容颜蓦然抬头,想问他:“你就不嫌脏么?”一句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像一根深刺,如何也问不出了。就像很久前看过一场伤心的电影,之后将碟片收起来,想着,实在太悲伤了,等哪一时心里能力承受强了,再看一遍。早不知过了多少年,许多旧事都已忘怀,包括那张碟片承载的伤心和感动,都记不得了。某一日偶然翻出,重新再看,除了当年的那点儿伤,还有后来的岁月叠加上的,更加的沉不可耐。才发现,这注定该是个永远被屏弃的东西。

她保持一个张着嘴巴不说话的动作几秒钟,视线茫然之后垂下来。

沈莫言本来专心的等她下半句,无论她什么时候想说话,他都认真的倾听,无论吃饭,还是钻研工作相关的事情,只要她想说话或做事,他绝对一心一意。按理说这算个好事情,难得有一个男人肯这样虔诚。但又不好,他这么精明又通透的一个人,即便你有意敷衍他都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稍有言不由衷或心不在焉,也会轻而易举被他捕捉。沈莫言等不来下文,极淡的笑了下,放下撑颌的手臂,膛在桌面上,衬衣的袖子挽去一大截,手表银光闪烁,映着一双瞳,一刹间比她的还要迷幻。

容颜盯着他的这点儿小细节失神。

沈莫言已经伸过手,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掌中。这个男人的手臂可真是长,横拦整座江山,让她藏无可藏。

容颜瞠目结舌,感觉气氛有丝古怪,像自己搞出来的效果。

沈莫言温温的嗓音不变,说起话来也是无尽宽容:“小颜,之前的那些年,我是正宗的单恋,即便有很严重的相思病,也知道与你无关,像你说的,我喜欢你喜欢的这么无辜,全场再怎么轰轰隆隆,你都一无所知。”咧开嘴角笑开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很好看:“你看,这么倒霉透顶的单恋,我都认了。我一直爱你,却从没想过这一生会有你陪我一起过,这么奢侈的愿望,我怎么敢想。能在一起,可真在我的意料之外。老天这一次太善待我,第一次让我有无以为报的感觉。所以,只要你在身边,肯让我好好的爱你,我容你一点点的爱上我。我也是个霸道的男人啊,但还不想束缚你的心。你怎么想的,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强加掩饰,这样久了,总有一天你会感觉辛苦。我怕有一天你累了,便不再想陪着我走下去了。一直没有,和得到后再失去绝不会是一种感觉,你还想让我活么?”何其儒雅风流的男子,却把话说得委委屈屈,哀哀怨怨,连表情都生动得与这口吻如出一辙。

容颜被他握住的手掌暖到灼热起来,盯着他,“扑哧”笑起来。

“沈莫言,你这个样子……”

沈莫言还是有板有眼的一脸认真:“我这个样子怎么?”

容颜还是乐呵呵的忍不住笑:“你这个样子很像怨妇。”

沈莫言一脸从容:“那就对了,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么,你看,除了你能生孩子以外,女人该会的,你哪一样及我?”

容颜扳着指头数,总想找出一条是女人的专利,而自己又比他强的,想来想去果然没有。

沈莫言已经转过来,从身后揽住她。厨房争战这么久,一身味道仍旧清爽宜人。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的蹭,好意提点:“别想了,你真没有。”

容颜一脸不服气。

沈莫言语气轻软:“小颜,你答应我,嫁我的承诺可不能变。”

容颜转头看他,唇齿被他含住,轻轻的吮。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他会吃人的惊忪模样。沈莫言弯下腰身,将人揽紧,亲吻的动作慢条斯理又情深义重。嗓音轻哑:“乖,闭上眼睛。”

本来沈莫言无事一身轻,工作早已经辞了,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似乎没有找工作以维持生计的紧迫感。每天慢悠悠的,做什么都有时间,入门又比一般人快得紧,相比之下就更加闲适。但明显不是个无业游民,时常听他打电话的时候谈论业务,大有摇控指挥的意思。容颜没问过他除了医生之外还干着什么,像他这种豪门少爷,如果不是特别纨绔的那一种,一般都肩负家业。

本来说好要一起出去玩,S城有几个景点还算著名,沈莫言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去过。现在正好两个都有时间,可以一起去。为此容颜还刻意安排了路线,将整天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出发前沈莫言接到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有重大的手术要做,其他人无法操刀,刻意请他回去。

沈莫言蹙了下眉头,歉疚的看向容颜,这边“嗯”了声应下。扔下电话过来哄她:“小颜,得让你扫兴了,咱明天去怎样?人院有大手术,我得回去。”

容颜几乎想也不想:“那你快回去吧,玩又不是什么大事,哪天去不可以啊。”人命关天么,莫说一个医生,就算一个普通人,哪头轻哪头重,她也是分得清的。

沈莫言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乖乖的等我,晚上就能飞回来了。一起吃晚饭。”

容颜原本忙碌的时间一下又空闲起来,窝进沙发里时最先给闵安月打了一通电话。仍是老样子,说不准开工的时间,这个女人的生息好像一下停滞了,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以至于容颜在想,莫非这个品牌要创设黄了?啧啧,若真如此,真为闵安月可惜,前后得损失几千万的吧?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她这样算怎么回事?

实则没人比闵安月更急迫,本来就是个急性情,为了这个品牌的创设花费不少心思。如今大框已经稳健,重头戏都在品牌的宣传上面,而这些事又与容颜息息相关。如果按着前期的时间安排行事,不出半个月,杂志便可以准备出刊了。‘模样你知’这股浪潮正是热靡的时候,闵安月自然深知趁热打铁这个道理。偏头看了眼身旁慵懒闲适的男子一眼,无奈的晃动酒杯:“远修,你什么都不打算做了么?我为了帮你把人拖住,已经把品牌创立的事推后了。如果你再不有所行动,等我这边的事一完成,容颜就得离开S城跟沈莫言结婚了。”到那时候,想说什么都没有机会了。

秦远修含了一大口酒,咽下去的时候钩动嘴角苦涩一笑。茫然无措不是某些人的专利,是人就有,被他反复温习之后,真切得无所适从。端着杯子的手刚要抬起,被闵安月一把夺过来。

“算了,不陪你喝了。哪有大白天喝酒的道理,这几天头不疼了?”

秦远修手中一空,淡淡的瞟她一眼。接着掏出烟点上,借着指月复温薄的温度按了两下眉骨,近来头疼得厉害,比以往还折磨人难耐。

启音倦怠:“我一直不都这个样子,还新鲜么。回去工作吧,按着你自己的步骤就好,不用顾及我什么。”

闵安月静静的看着他,瞧瞧,永远都是这副清冷无情的眉眼相向,非撇得大清才像心情舒畅。若是以前,闵安月看着秦远修的时候会暗暗伤情,现在就不会了,撕开这层让人目炫的俊颜什么样?一颗火热又孤寂的心,跟个无助的孩子没什么分别。他现在这个样子更像小孩子耍小性子闹脾气,但不是跟她,是同另外一个人。

心头也积了莫名火,有意气他:“好啊,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回去就让她去公司。以我现在的工作热情,一星期后容颜就可以回D城跟人完婚了。你打算怎样?跟我一起去参加婚礼么?礼金该不轻吧?”

秦远修倾身弹掉一截烟灰,指尖圆润干净却很暗沉,不似以往的健康色泽。极轻微的一嗓,抬起头果然似笑非笑,这笑容淡得水墨丹青一般。连带嗓音也若有似无:“在嘲笑我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伤情又落寞?”

闵安月怔了下,被他的神情惊慑,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苦情呢。败下阵来,想辩解。

秦远修却不容,继续说话:“我从来都是犯贱,贱得自己都没话说。从遇到她的那天起,没一天不爱她,却又没哪一天让她感觉到我爱她。不是她恨死了我,我就越欢心。想想就是太懦弱,但凡牵涉到她的,就都是不安和害怕。怕她知道我的隐疾,全世界都可以将我看低,独这个女人不行,我想在她心中顶天立地,是对其他人从没有过的执意。也怕她太纯真善良,知道了还会没有希望的陪我过一辈子,很多时候那就是个傻丫头。我既渴望拥有,又希望将她推得远远的,矛盾跟恶梦一样,如影随形,常常梦醒时睁开眼看到她就安然的躺在我的怀里,而自己却全身都是冷汗,梦到她离开了,怀里空空,梦里几乎吓惨了我。可是梦一醒,还是将她送走了。”指间的烟一截截烧退,直逼一个烫人的温度。他像说得太多,嗓音已经干哑,仍缓缓道:“我将财产几乎全给她,并不是想补偿。她在我心里一天没有长大过,就那样月兑离掌心了便没哪一时放得下。怕她有一天再嫁入豪门没有厚重身价,再有人欺负她不会有人替她撑腰。也怕她嫁给一个平常人为生活奔波,哪一种生活都让我心疼。可是,她跟我在一起又何偿幸福过。我一直想让她幸福,太多种法子都想过,但最后却是让她最不幸的那个。如今她要嫁的人是沈莫言,我知道那个男人许久以来一直爱她。我想,我该是彻底在她生命里消失了。”

闵安月从他那里离开,一路都不平静。当年知道秦远修将不薄的财产过到容颜名下的时候也以为是想补偿结婚以来对她的亏欠。没想到秦远修为容颜计较得那么多,十足的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不又怕融化。那就像他的心肝肉,放到哪里都不安心,怕她过得不好,又怕她被生活负累,一个当过她丈夫的男人却想为她连嫁妆都准备妥帖,像所有嫁女的父母一样,希望那人将她高看一眼,珍重非常,好像只有如此,他才死得冥目。他明明是最为她着想的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一个。那种无奈与乏力并没有谁真的懂,而混世魔王的秦远修,却背着这些静静的走过来了。像方才懂得他的良苦用心,秦远修说自己是个无用的男人,可是,他娶容颜的那一刻起,就只想过要将最好的给她。早在动了这个念头娶她过门的时候,便没想着无辜的霸占她。当发现无法给她完整人生的绝望时刻,即便连血带肉的扯断了,还是放开她的手。秦远修还说他自己是懦夫,怕的东西太多。闵安月一双眼被泪水浸疼,连前方的路也看不清。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傻,明明最是这个世界上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告诉容颜,并非为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他更怕容颜是个善良的女子,愿意陪着这样的他一辈子。细数来,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她得到圆满,即便深爱她,却仍旧宁愿自己苦下去。

闵安月倒想问问容颜,如果当年知道秦远修是个有过那样遭遇的男人,会不会真如秦远修所想,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会不计一切的跟他走一辈子?让秦远修没有看错了她?容颜是个太随意洒月兑的女子了,她到底爱秦远修几何,闵安月从来都看不明白。

晚上容颜跟夏北北一起吃饭,最近懊恼的事情很多,就想喝点儿酒排解忧愁。

夏北北没这样的冲动,且不说现在怀了孩子,就她那丢死人的酒量,轻易不敢拿出来示人。

为容颜添上一杯,坐在一旁观战:“你很心烦?跟秦三少有关?”

“秦绍风?”容颜吞下这一口抬起头,接着拧紧眉。怎又提起他,现在天上地下她最怕的,似就这个秦绍风了。那是个钢柔并济的男人,时而霸道时而伤情,搞得她要人格分裂。抹一把嘴角,怏怏念:“你能说点儿别的么,可不是来找我一起吃饭,就是为了给我添堵的?”

夏北北吃煮好的青菜,咝咝的说:“怎么可能呢,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好奇而已,还不是你上次电话里跟我说,说秦三少找上门来,还淋了一场雨。”

容颜接连喝了一杯,夏北北也不劝她,小醉宜人,以容颜的酒量再喝个十杯八杯根本不算什么。

就听容颜平静如水的说:“关于这个男人,暂且不提他了罢。”

夏北北不似刘小,没事扯家常是一把好手。由其她如今工作生活都上了正轨,又都像科班出身,很造就人。闲事废话纷纷少了,容颜几乎不用费什么脑子,就猜她有事要说。事实上夏北北就是有事要提点,还不止一件。

“小颜,这个秦三少很专情霸道的,能看出他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不是闹着玩的。你离开的这几年,我也看出来了,他一心都是用来等你的。现在你虽然答应嫁给沈学长了,可是,我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想让她小心点儿,这话说出来又觉得似乎言重了。秦家人她不太喜欢,可是,这两个少爷给她的印象却不错,哪个对容颜都是真的好。只觉得业界混久了的人,或许比常人要擅长些手段。

容颜本来既有情绪又有口胃,经她这么一说就什么都没有了。一脸怨念的看着夏北北:“我说,你打不住了是不是?我当时怎么那么嘴欠,就把这事跟你说了呢。”

夏北北白眼球抛给她:“本来我当时忙翻天是不想听的,你非得说三言两语就说完。”

容颜一时想不明白了,当时她就真的已经欠到这个地步了么?

本来是个欢娱又有点儿邪恶的氛围,夏北北前一刻还吟吟笑着,下一秒就没了表情。低下头一直吃东西,明显有话要说,却又迟迟的不说。

容颜看她这个样子就像生理需求不得满足,经典的便秘表现。筷子放到盘子上,拿拷问的眼神盯紧她,非看得夏北北全身像起了疹子,坐不住的看回去,叹口气开始说话:“其实并非我有难言之隐,只是,有些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容颜一副母仪天下的阵势:“小夏子,讲。”

夏北北眼神即刻凌厉起来,潜台词是,你才是太监,你们全家都是太监。

“我接到段爸爸的电话了,说段安弦两年前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失常了。一直住在医院里,近来状态很差,她爸妈很担心。就问问我们能否过去一下看看她,或许对她的恢复有帮助。”其实这通电话她几天前就接到了,因为一直没有回应,其间那边又来过电话催问一遍。能听出段爸段妈都很着急,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万人再怎么唾骂也还是变不了的血肉亲情。夏北北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想不出要怎么说。‘段安弦’这三字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更像一组伤人的词汇。不管容颜还是刘小,哪个听到了不会想起过往的疼?夏北北知道今天的平静得来不易,只怕大家心里的创伤一辈子也好不了,便不知该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

容颜听到这个名字也感到无比的久违,这三年的时光几乎没想过她,有那么一些时候就像这个人真的不曾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所以才感觉生活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平静且安然。

淡淡的问她:“怎么想着要告诉我?”

夏北北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再没了什么口胃。照实说:“其实我没想着跟你和小小说的,我知道你们跟段安弦都结下了仇,连我都无法接受她。又何况你们呢。只是,我昨晚梦到她了,梦到我们上学的时候,还是我们四个,无忧无虑的。醒了之后感觉回不过神,就想着,去不去你们自己说了算,但我总得说一声。”

容颜还维持着那个握着筷子的动作,良久,问她:“你跟小小说了?她怎么说?”她这一生看似要恨很多人,实则她的心也大也小,到头来好像哪个都懒得恨。就只看刘小了。

“小小不去,她一听到我提段安弦就直接不想说话了。我知道她当年受了太多苦,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容颜点点头,这倒也符合刘小的性情。段安弦作到最后将所有知近的人都伤害了,而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她再不济,眼见桃花还要开一场,而段安弦呢,直接去精神病院躲清闲了。事事变迁,看最初一切真很难说。

心里有一丝畅快,当年段安弦咬牙切齿冲她扇巴掌的时候真想将她的手砍了去。现在她肢体健全脑子却出了问题,想不恶心眼的觉着解气也难。可是,解了气又如何?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甚至觉得时间严丝合缝起来,竟微微的觉出感伤。

小小的一次婚外情,在这个小三与正室争霸的年代里有什么稀奇?每个男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是都很乐意玩一次的么?而华段这一组最不被看好,曲散人终纷纷落得个家散人亡的悲摧地步。

夏北北见她表情莫测,试探着问:“你去不去?估计小小不会去了,我也去不了。婆婆管得很严,孩子生出来之前想来哪儿也不会让我去。如果这样,你一个人也不要去了。”怕她再犯起旧伤的疼。

容颜继续吃饭,漫不经心:“想想再说吧,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听意思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似还会去。其实容颜有这样的想法夏北北最能理解,就好比她自己,从接到电话就一直挣扎,宋瑞问起来的时候,她也是一脸坚定,不去,自然不去,当年段安弦干的那些事还叫人事么。可是,一想到婆婆不允她出远门的时候,她还是暗自落寞了一下。细想想,她还是存了心思的,否则本就没有出远门的计划,她怎么规定都好,她何来得失望?

吃饭时容颜接到沈莫言的电话,十点来钟就能回来了。让容颜回公寓等她,容颜见时间还早,就再吃一会儿。

夏北北问她:“沈学长不是已经把工作辞了,怎么还有手术要做?”

容颜“啊”了一声,撑着头:“看来他技艺有点儿精湛,医院有特别的手术做不了,还是会请他回去一下下。”

夏北北一脸的理所应当:“这倒也是,沈学长那样的人才不做医生都太可惜了,听说他妙手回春啊。”

容颜哼哼:“哪也得看什么时候做。”

夏北北傻着脸:“什么意思?”

容颜一脸正式的为她解答:“如果是冬末春初的时候,他做完一个手术是有可能迎接春回大地的到来。但如果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他再妙手怎么也进不了春天。等来年吧。”

夏北北狠瞪她:“竟胡扯。”

宋家家教很严,由其怀了孩子的这种重度守护者,到了时间便得回家休息了,夜生活不适合她。

夏北北走时拉上容颜:“一起吧,别一个人再喝大了。”

容颜拿鼻孔看她:“夏北北,你瞧着我跟你一个水准么?”

夏北北便不再答理她,先坐车回去了。

容颜自己又独饮了几杯,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付了帐出来。也不过才八点来钟,还早得很。这一处挨着一家酒吧,正是灯红酒绿不断上人的时候,已经有醉汉从里面出来。容颜定睛一看,心里啧啧叹,这不是秦家大少么。光影迷糊间有些璀璨又有些明亮,照在秦远修一张绝色天颜上更亮得不像话,刺目得紧。全身更是背满锋芒,姹紫嫣红一片。容颜逆着光,不知秦远修是否也看到她了。就想着要上去同他打声招呼。

没想到秦远修没有直接去提车或者让酒吧叫司机,朝着一个方向大步走过去。城市的夜景本来处处辉煌处处明亮,但跟这一地域的光亮比起来,前方倒像一处照不到的暗角。容颜猜测秦远修是不是喝得高到连方向都辩不清了?那人花容月貌,一个人走夜路总归不太安全,容颜思索了一下他的安全指数,决定送他一程,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向哪里。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若他反咬一口,把她说成是跟踪狂,对于秦远修那样的性情也并非不可能。打点好万全之策连脚步都放轻了,一路跟出很远,狭路之后又是空旷,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一片小公园里。夜晚出来溜达散步的人不少,四处繁荣景象。

秦远修走到一条长椅前坐下,闲闲的靠在椅背上还掸了掸裤腿,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容颜站在不远处观察他,没想到时至今日秦远修仍旧没改掉诡异又无常的毛病。

她正低头感叹,何时秦远修已经转过头,锐利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比任何一道光都明亮,像一面透视的镜子,让容颜无法遏制的窘迫起来。

他似含了笑,嗓音凉凉的:“跟这么久不累么?过来坐。”

容颜靠近之前先展笑颜,这一笑很干涩,说话也是一如既往的言不由衷:“啊,秦少,好巧,你也在这里赏景啊。”

刚坐稳,秦远修的气息就已逼上身,特有的薄香气。他倾身凑近几分,似笑非笑:“你一路跟过来,能不巧么。”

容颜压制住肺腑中的惊咳不止,一本正经:“其实也没那么巧,我看到你喝多了,怕你会出什么事,就跟过来了。你没事吧?”

秦远修仍旧要笑不笑的钩着唇角,反问她:“我喝多了?我怎么不知道。”

容颜咂咂舌,你看,就说他喝高了吧。喝醉酒的人永远说自己没醉,他这人,直接不承认自己喝了,显然更不是一般二般的醉了。

为了让他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是他喝多了乾坤不变。曲起手掌刻意扇了扇风,侧首看他:“你闻闻,是不是很大的酒味,你明明喝了,怎么能说自己没喝呢。”

秦远修眯起眸子,几乎贴上她嗅了嗅,蹙起眉:“你喝不少吧?”

容颜发恢辩解功能。

秦远修已慢条斯理吐出:“我去见了一个朋友,才两分钟不到就出来了,压根滴酒没沾。”手背触到她的额头上:“是你喝大了吧?”

容颜这才陡然想起,自己虽然没喝大,但的确是喝了,由此,这酒味真可能是自己散出的。脸面一红,还好夜黑风高,看不出来。

僵持之下找话说:“听说你解除婚约了?”秦远修暗淡了神色,即而也问她:“听说你要结婚了。”

容颜又犯浑,一把拉下他仍旧贴在他额上的大手,紧握在掌中,让一切变得理所应当,很客气的握了握。说:“同喜同喜。”

秦远修面无表情抽出手,俊颜中正:“真喝高了,我送你回去。”

“怎么送?”容颜反应不急,一路走来不见他开车啊。

秦远修抚了下眉骨,悠悠叹:“打车。”

容颜跟在身后还觉得很烦:“你怎么不开车啊,明明有车却不开,非得打车。你这跟开公交跑专线却说是私家车有什么区别啊。”

秦远修无声的转过身,用不争气的眼神盯紧她。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谁的缘故啊?他本来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了,是打算过去提车的。可是,她跟在身后像猫妖似的紧随不舍,他不得配合一下看看有什么意图。

容颜在他锋利又深邃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一缩脖子摆摆手:“好了,既然你没开车,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刚迈出两步又回头:“你先借我十块钱啊,本来跟夏北北一起吃饭的,她走得太匆忙忘记结帐了。”点得有点儿贵,身上的钱都用完了。赖着人家说不要发票,才将差得才那几块钱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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