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言挂断电话回过头,发现刚才还近在身处的人不知去哪儿了。喊了几声,没人应,拔打容颜的电话,语音提示关机。
不禁狐疑,之前吃饭的时候还见容颜跟夏北北通电话来着,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可能关机。沈莫言一下有些慌神,将酒店的周边都找了个遍。想问问刘小人回去了吗,又想起没存她的号码。快速跑上楼,一开门刘小比他还惊:“呀,学长,你怎么先回来了?小颜呢?”
沈莫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了声音问她:“小颜没回来?”
刘小傻眼了:“没呀,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沈莫言绷紧颜,转身下楼。连大堂都问过了,没人见容颜进来过。怎么可能死心,跑出去将周围再重新找一遍,还是不见影。痛恨起自己的粗心来,就算接电话也不该放开她的手啊。
刘小发出不对劲,跟着跑了下来。呼呼喘气:“学长,小颜怎么了?”
沈莫言抚着太阳穴,蹙眉:“找不到人了,接个电话的工夫,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刘小松了一口气:“啊,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可能去哪儿玩了吧,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沈莫言还是挫败:“电话已经打过了,关机。”
刘小不解:“怎么可能,我之前用她电话给杜允打电话,还看电量满格的。按理说不该关机啊。”提点他:“你先别急,再打打试试。”
沈莫言手忙脚乱,这是一只拿手术刀的手,撑控生死的时候也是一派淡然,再急迫的状态也没心焦成这个样子。暗暗叹息,可真是个折磨人的丫头,再生冷的性情也要被她撼动出七情六欲来,看着她的时候总与别人不同,什么情绪都可以隐匿完好,唯这个人不行。按下快捷键的时候手都是抖动的,心里有不好预感,跟平日月兑离眼皮底下的感觉还不同。
再打,不出所料,仍是关机。
刘小见况也有些慌神了:“现在天黑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容颜还是个路痴,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思想单纯,倒不会想到别的,毕竟容颜不是小孩子,被人拿糖骗走拐卖了肯定不至于。被人打劫么?她长相一点儿也不炫富,不会成为打家劫舍的重点对相。除此之外,刘小最能想到的,就是容颜这货迷路走丢了。
“要不然我们报警吧。”好心的警察叔叔极有可能将人送回来。
沈莫言紧紧握着电话,眸子眯紧,一副浓重的若有所思。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容颜再怎么是个路痴,也不至于到找不到这种顶级豪华大酒店的地步。而且更没有关机的道理,这一切都太诡异蹊跷了,一切音讯都指引着一点,就是容颜可能出事了。摆了摆手:“不能报警,你先上去休息吧,让我好好想想。”
刘小还想说话,可是一看到沈莫言紧迫的样子就不敢说了。这个男人从来清风和绚,加上大学那几年,总共的时光加想来,也没见过他此刻阴风凛冽的样子。打了一个冷战,转身上去。但心里仍是放不下,便猜测容颜是否已经回S城了,就给夏北北打电话。
夏北北知道刘小跟容颜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通过电话,见到她又打来,接通就问:“怎么了?不是刚才还说累得要死,打算回去睡的么。睡不着想找我聊天是不是?”
刘小一张口全是着急:“北北,小颜过后又给你打电话了么?她有没有说要先回去?”
夏北北一句话听出问题,讷讷:“没有啊,就你们吃饭时打的那通,之后她再没给我打过。小颜怎么了?”
刘小边走边砸脑袋:“不知道啊,刚才跟学长在楼下聊天来着,结果没多久学长就上去找人,说找不到小颜了。外面黑灯瞎火的,我们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夏北北急匆匆:“那行,我先不跟你说了,我问问学长怎么回事。”转首再打给沈莫言,一直占线打不通。夏北北懊恼的扔下电话,实在想不出容颜能去哪里。那是个有前科的女人,莫不是段安弦的死又让她受了刺激,便又跑了?
宋瑞从书房一出来,就看到夏北北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大步过去,揽着她的肩膀坐下:“怎么了老婆?肚子里的小家伙又折腾你了?”手掌覆上她的肚子,轻抚两下状似为她撑腰:“妈妈怀你很辛苦,你得听话,否则等你爬出来的时候打你。”
夏北北哭笑不得,移开他的手,一脸焦躁:“不是它的事,刚才刘小打来电话,说小颜找不到了,电话又一直关机。想打给沈学长,也一直占线。”抚上额头,非急死人么。
宋瑞俊眉拧紧:“容颜失踪了?确定不是去哪儿了没跟大家说,只是暂时找不到了?”
夏北北快哭出来:“小小是这么说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什么事也说不清楚,才想问问沈学长的。”
宋瑞起身去拿电话,夏北北问他:“你打给谁?”宋瑞没回头,急匆匆的上楼:“问问远修,他今天不是也去了么。”
电话响了几次,没人接。宋瑞叩着桌沿一腔执意的再打。
秦远修正开车,视线穿透黑夜紧紧盯着前方一辆熟悉至极的车子。宋瑞这样连翻上阵,终于将他惹恼了,一伸手按了关机键。
宋瑞哀怨着脸从楼上下来。
夏北北站起身,紧着问他:“怎么样了?秦少看到人了么?”
宋瑞揉了揉眼角:“不知道忙什么呢,不接电话。”
秦远修想不明白,这个时间点上怎会在A城的郊区看到秦家大宅的车子。最早打电话问过秦郝佳,说今晚秦家没谁出门。只有秦绍风不在家,不过看到秦家的车子也不该关他什么事,谁都知道秦绍风对车很挑剔,只开自己喜欢的。秦家那些款,都不对他的胃口。
一直跟到南郊,车子左拐右拐,进到一个大院里。秦远修远远的停下车跟进去,大门牢牢关死,隔着铁门看到院内撑着一盏明灯,清析看到车上下来两个男子,屋内同时涌出几个。相互说了什么,其中一个男子背对着秦远修抬腕看时间,侧首对身旁的男子交代几句。
秦远修借着这点灯光看到男子一张脸,是秦家大宅的一个下人。
嗓门不低,听他道:“怎么还没到?”
身侧的男子打电话促催,啊啊说了几句挂断回话:“马上就到了,就四五分钟的事。”
秦远修躲到暗处,果然,不出几分钟两束灯光打过来。将门前那一段石板路照得通明,大门即时敞开,车子缓缓开进去。
男子跳下车,说了几句,直接把车门打开,将一个女子抱下车。
有人吩咐:“把她抱到里面去。”又问:“多久会醒?”
男子估模了一下药性:“再有半个小时吧。”
秦家大宅的车子已经准备离开了,男子上车前隐隐说了一句:“可以打电话交差了。”再说了什么听不清楚,汽车已经发动,暗夜之中显得分外嘈杂。
秦远修双眸凛冽,发散出狼一般狠戾的冷光,紧盯着晕迷不醒的容颜被抱进屋内。其他几个男子分散到四处去,观察动静。
秦远修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容颜怎会被人绑到这里?白天才在墓地见过,一直有沈莫言如影随形。他早他们一步离开,已经进了A城看到秦家大宅的车子又跟着返了回来,一路跟到这里,没想到,竟还是与容颜有关。
沈莫言早已经急疯了,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丢了,何其讽刺癫狂的事,心里憋着一股火,儒雅的皮面被自己撕去。已经安排A城的人手去找,觉得事情发生得蹊跷,临了想起什么,又刻意吩咐:“派人跟踪秦家两个少爷。”闭上眼睛便不敢想,若真是被秦远修或秦绍风其中的任何一个带走了,也倒好,他们再怎么至少深爱着容颜,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可是,若是其他人呢?沈莫言几乎磨疯了自己。
刘小只能等在房间里干着急,本来还想着容颜或许去哪里转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模回来。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再愚钝也能料到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说么,名人的生活就是充满波澜的,不会像普通人那么安生。容颜现在可算双重危机,自己小有名气,又有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有太多让人眼红心跳的因素了。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当时就不该自己先上来,就算当个死皮赖脸的电灯泡也得跟着,反正她脸皮从来就不薄。
本来想问问沈莫言怎么样了,看他一直打电话,似乎张罗了一个很大的场面,几次靠近就没敢说话。沈莫言从来都不温不火的,还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刘小抚了一下心口,安静的呆在一旁伸长耳朵,想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捕捉点儿关于容颜行踪的蛛丝马迹。可是,她似乎太高估了自己,沈莫言有一句没一句的,就算全程录制当听力一样反复的听,她也是听不出什么的。
沈莫言终于肯收起电话顾及到她,大步走过来,脸上没有半点儿温软,就那么冷冷的。
刘小知道他这是急火攻心,果然没看错他,容颜在他心里已经占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沈莫言走近了:“小小,我先回去找找她。你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已经给人打了电话,明早会有人来接你。”
刘小站起身,一脸坚决:“学长,我不休息了,让我跟你一起去找小颜吧。”连那个傻大胆都丢了,她还能相信这个世界的秩序是安然且稳健的么。再说,她放不下心,怎么睡得着呢。
沈莫言铁了心思不打算带她,他没说直接回A城,中间要拐到哪里,会发生什么自己也说不准。把她带在身边不安全,已经丢了一个了,这个再有什么闪失,更说不过去了。
“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你也不用太担心,等小颜有了消息,会马上给你打电话。”
刘小就差眼泪汪汪,不过她这一套在杜允面前管用,其他男人面前并非有那么大的威力。
沈莫言真是个细心的男子,急成这样了还没忘记刘小之前一脸哀怨的念我没有钱啊我没有钱,他掏出钱包拿出几张百元大钞给她。就这些现金了,想想也该够了,房费已经付过了,明早还会有专车专人过来接她,花钱的地方几乎就没有了。
刘小捧着红哇哇的票子,热泪盈眶。怎么用得着呢?她兜里又不是一分没有,有钱人果然财大气粗。
沈莫言当晚就离开了,寻妻路一下像漫长起来。容颜从来是他眼中一颗最闪亮的星子,即便投入茫茫人海都能一眼认出。在这个夜里忽然像大海捞针了,铺天盖地的茫然不言而喻,纵使他再强健的心理素质也还是乱成一团麻。
车子越驶越快,穿梭漆黑与浓雾,利箭一般。
秦远修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得干这种毛头小子时才会做的事。翻墙这种事当真是太久没做了,也就为了容颜,什么事都做全了。能量守衡这种事果然了不得,他欠了她那些,最后就像怎么也还不完了。现在她明明有了护花人,他远远的看着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得让他碰上。这样的命运,让秦远修很安心。如果她身处险境的时候他看不到,只怕要比涉险痛苦不知多少倍。
院墙上有人跳下来,即刻像投进湖底的一颗石子,搅得整个湖面瞬息不平起来。大把的人手涌出来,之前隔着一扇门远远的看着,还没发现有这么多的人手。眨眼的工夫就重重叠叠的现身了,虎视耽耽的盯紧他,随时准备进攻围杀的样子。秦远修就想不明白了,谁呀,肯下这么大的本捉这么个傻丫头。第一个念头窜出来,是秦绍风么?
其中有大脑短路的,观察秦远修一番后讷讷:“好像不是这个少爷。”
终归不是个眼睛特别拙的,还能认出秦远修是秦家的少爷。当然,高抬了他也说不定。或许他压根没认出秦远修是哪家的,只看气度不凡,猜想该是个少爷,一走眼就当成张家或李家的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回之后,准备动手。
秦远修很久没打架了,近两年最常练手的也就秦绍风,但毕竟不像小时候那样,打起来没轻没重的非尽兴不可,都是点到为止。类似这种大规模的,太久不碰了,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三三两两的人涌上来,秦远修挥出第一拳的时候就觉得,年纪虽然上去了,但自己仍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几拔人恶狼一样扑上来纷纷受了重创,再往上冲的时候就不似先前那样没头没脑了。缩着步伐往后退,没哪个脑残的真敢实打实撞上去领受一个愤慨的男人既生冷又狠戾的拳头。
有人小声瑟瑟:“走吧,别闹出事来。秦大少可不是能惹得起的。”
秦远修一侧手臂不知被哪个人用牙齿嗑了一下,这会儿平静下来了跟狗咬过一样的疼,虽然他长这么大还没被狗咬过。
既然有人生起了逃窜的念头,其他人又是一拍即合,转眼就散没了。
秦远修倒觉得这劲头不像是真心实心的想打架,其中不仅有人认得他,下起手来也都有所顾及,没哪一个玩命似的下狠手。追是不可能的,容颜还是屋内,心里生起急迫,转身向里面奔。头顶阴风把云层吹开,清冷薄弱的月光照下来。那盏明亮的大灯被打斗时绊倒摔碎了,缕缕蓝光照进怀里的人身上,一张小脸像打了厚重的胭脂,红扑扑的。秦远修眯起眸子。心脏乱跳个不停,容颜这样被来回倒了几次手,这么大的响动都没有一丝反应,说明她不是睡着了那么简单,而是被人下了迷药。还不确定是谁要对她出手,但实实不敢深想下去,只怕真相是会伤人的。
上公路前是一段颇为不平的土路,几经颠簸之后容颜悠悠转醒。通体一阵茫然,一时间想不起发生什么事了。只觉得头疼的特别厉害,按了两下太阳穴转过头,看到开车的秦远修后愣了一下,讷讷:“我怎么会在你车上?”
多难得,没一惊醒就问他:“你怎么把我绑来了?”事实上容颜还算相信秦远修的人品,虽然秦远修很大程度上对这件事也挺感兴致。
秦远修暗自松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阵松弛。转首看向她时,阴冷的神色倒是一点儿没变:“问谁呢?沈莫言呢?怎么跑那些人手里的?”
容颜循着他的话想,蓦然想起那只作恶的大手。一脸惊恐:“我被人迷晕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秦远修挑了眉,凉凉的:“要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梦游爬上来的?”
容颜抱着脑袋很无语,他这个态度好似救了她是多么委屈悲摧的一件事。这个人可真是没劲,天生就像是做坏事的,偶尔做一件好事看着比谁都扭捏。容颜很多事想不明白,想问他,可是全身上下不知哪里不舒服,全身有虫子叮咬一样,越来越热。下意识扯开领口,只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秦远修缄默须臾,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搞清楚,怎好说这事跟秦家有关,他是尾随着秦家的车子跟过来的?
转首看了一眼窗外,若无其事的淡淡说:“刚好碰上的。”
事上难得有这么赶巧的事,这一次能让秦远修赶上,容颜心里暗自庆幸。可是,一句谢谢的话也说不出了,全身火烧火燎,没一处好受。半晌,气息不稳的说:“秦远修,你把窗子打开,太热了。”
秦远修本来还考虑拿西装外套给她盖好,见她瞌着眼,一副又要朦胧睡过去的架势。听她这样说,伸手过去拭探她的温度,不禁担心起来。
“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容颜也感觉自己生病了,状态这么不好。而且这病来势很快,之前只感觉身体上不舒服,非把自己拧成麻花才舒服。现在头脑也越发的不清析了,被灌输进什么热靡的东西,翻滚不息,这劲头跟看图一样。瞌着眼眸睁不开,身体一歪凑过去,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开车,紧紧抱着他一侧手臂猫一样贴着他的衬衣料子轻轻蹭。凉凉的,这样帖合着他的时候感觉舒服极了。
说出的话像呓语:“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回家睡觉。”
秦远修被她这样一抱,蓦然偏了轨迹。一只手控制住方向盘,另一只想把她扳正当了。容颜就借着他抬臂这个动作蹭进怀里,温度一节节攀升,小脸烧得痛红。秦远修纵然再怎么狠心,也不忍将人一下搬回去。
容颜不知所谓,偎在他的怀里不安份的动来动去,许是太难受了,嘤嘤的啜泣两下,是往常任性的样子。
“我很难受,快要死了,不想去医院,我得回家。”
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如此尚且都会动容三分,又何偿是面对自己深爱进骨血里的人。秦远修转首有些无奈,他常常强迫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转过头。她想要的幸福如今看来似只有沈莫言给得起,而且还是她想要的,多么难得。他不忍放手,却也无力回头,时不时总要想,怎样做才算对她最好?最后想出个对她最好的,却也是对自己最残忍的,看似只有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许只有那样,沈莫言看着容颜的时候,才不会忌惮曾经还有那么一个男人存在过。
秦远修此刻觉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容颜的乖巧和任性更残忍且折磨人的,他揽着她的时候手臂都是抖的。明明知道他不能抗拒,平日的淡然冷漠伪装得多么辛苦,又熬煞多么心血从来没有人会知道。她这样凑近的时候,秦远修就会觉得,老天真是将人逼到绝路上才肯甘心,他秦远修非要活着这么费力,像怎么都容不下他。
容颜任起性来没办法,由其又是这个时候。她越来越难受,像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练丹炉里,一双火眼金睛是练不成了,即刻要化成水倒是真的。
秦远修一手将人揽紧,以免她动来动去撞到哪里。车子开得极快,不敢低头看她。每看一眼都是心疼,这个女人是他的软肋,捏不得。
一直开到他现住的别墅里,容颜连哼哼的声音都变了,软绵绵的无力,歪在他的怀里,八爪鱼一样勾紧他的脖子。
秦远修快速将人抱进卧室里,她一路哭闹不肯去看医生,但总不能就这么挨着。帮她盖好被子,灯光下容颜光洁的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将发打湿。秦远修拔开几缕长发,她这个样子让他很心疼,嗓音轻哑:“乖,忍一忍,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容颜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已经成迷幻状,好似眼前这张脸是世上最美的,看着他的时候痴痴的笑起来,眼角弯弯,明明是可爱玲珑的模样,偏偏光色狰狞,像要将人一口吞入月复中。缠紧他的脖子不放开,埋在被子下的身体不安扭动。说不出自己要做什么,好似只要他肯靠近,靠得越近她就越欢心,能治百病的奇药。
气息扑打上他的俊颜,是灼热怦然的温度。说话的时候贴着他的面,嘴角隐隐与他的相蹭。软软的说话:“……我不要医生……”
秦远修眸光黑不见底,怔了一下,硬是扯开她缠紧的手月兑困。她这样显然病得不轻,该给沈莫言打个电话,总不好一直将人放在他这里。秦远修开了机,盯着屏幕半晌失神。下一步该干什么已不是大脑能够控制的,就那样握着电话呆了片刻。
身后容颜何时已经爬了起来,一边扯开衣服一边抱怨:“我热……我……要月兑了衣服……”
秦远修电话还没打出去,一回头,容颜胸前一排扣子已经解得大开,露出女敕粉色的胸衣。他几乎不敢多看一眼,奔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顺手扯了被子围在她身上。喉结来会滚动如许,沙哑的说:“听话,别再折腾了,我马上让沈莫言把你接回去。”
容颜早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这股雄性气息靠近的一瞬,就像将她体内的某撮火苗点燃了。手掌被他握在掌中,有电流沿着这一端直达往上,眨眼的工夫传遍全身各处,像绽放的烟火,劈啪作响后直达绚丽的顶端。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倾身上前,猛然把猝不及防的秦远修压倒在床面上。随即覆上他,喉咙里发出细软的吟唱,下一秒如数灌进他的食道肺腑中。被子松月兑,容颜细腻的肌肤隔着他一层质地上好的衬衣面料轻轻的蹭。小手蛇一般,滑进他肌理分明的身躯上。
秦远修再怎么不识风花雪月,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她压根不是得了什么病,分明是被人下了药,只怕他是谁,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心里又酸又涩,身心升起的灼热冷却下,硬是将人从身上扯下来。
“小颜,不能胡来,我是秦远修啊。”
容颜怔怔的看着他,急得泪水漫出眼眶,越流越汹涌。憋憋嘴往他身上凑,也没以为他是谁啊,可是体内有一种陌生又炫火的感觉,将她噬疯了,早不是自己能控制。连连的轻吟声自她嗓中漫出来,执了哭腔之后更加酥软入骨。
秦远修盯紧她,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便觉得自己熬废了大把的生命,像要活不长。天意就是这么弄人,这个女人他仿似永远碰不得。
(怎么也通不过了,没办法,全删了,简直没办看了,想看的,回头找我要哈)
直到天际破晓,秦远修揽过*的人转眼睡沉。
这边一夜芳菲雨,不知A城的天只在一夜间就变了颜色,一直德高望重的秦家爆出丑闻。如果是秦家两个混世魔王的少爷,再怎么也都算小事。却不想是关于秦家夫人的,不禁让人汗颜。
多家报社当天的头条都无一例外的指向白林和苏敬恩。当年那段暗渡陈仓不知怎么被挖到内幕,而且详细到连秦绍风都被牵扯进去,直接指出秦绍风原是苏敬恩和白林的私生子。
秦号天每天有看报纸的习惯,几十年不曾变过。当天下人怎么也肯把报纸拿给他,秦号天几次催促,下人没有办法,瑟瑟的呈上来。那时白林正陪着秦号天坐在客厅里,下人惶恐俱寂的眼神时不时飘过去。
白林不知所以,漫条斯理的削一个苹果,像春风得意的心情大好。
秦号天第一眼扫上去,当即色变,再看两行,怒目指向白林,一句愤慨的话不待说,当即晕死过去。
白林还不知发生什么,过去扶起秦号天,冲着下人大叫:“老爷晕过去了,快去叫医生。”眼风扫到当日的报纸上,忽然面如死灰,血液从头冷到脚,身体不可遏制的晃了一晃,瘫软到地板上。
摇摇头,不敢相信,这一段被小心隐匿起的暗影如何会光天化日?知道的人不过就那四五个,又谁真的忍心非这样将她逼至绝境的死路?
管家带着下人一股脑涌过来,几个人先把秦号天背到楼上,另外几个去扶白林。
白林一双腿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又麻又软,一双眼空洞的望着某一处,泪如雨下。实在太可怕了,恶梦一样。不论谁想毁掉她,如今秦号天知道了,她再也没有回头路。
忽然挣开下人伸过来的手,疯癫了一样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到楼上。秦号天一回到卧室已经转醒,奈何此刻咳的厉害,一看到白林更像声嘶力竭。连下人都看不下去眼,就劝:“夫人,老爷这会儿不易激动,不如您先出去,等他消消气再进来?”
白林木讷的被两个下人掺扶出,像根枯死的木。怔怔的站了半晌,陡然想起什么,急速往秦郝佳的房间里跺去,这一路走得匆忙,几次险些摔倒。心情又灰又冷,即便被背叛也总要分人而异,有些人只是疼一疼,有些人却要切肤挫骨。
平时没人来秦郝佳的房间,即便下人也不会进来帮她打扫,这是她多年的习惯,没人敢违背。所以,秦郝佳从来不用暗锁一类的东西,什么重要文件就算放在桌面上也不会有人看到。
白林揭开那一沓纸,赫然呆愣不动。不敢相信的想要摇头,奈何这微然的一个动作,就已泪流满面。她哽咽的捂住嘴,心里又疼又涩,却不肯发出半点儿声音。那一沓资料就像一把锋利的刃,把她一个为人母的心剁了个稀烂。
别人怎样都好,为什么要是她自己的女儿?她不能相信,更不愿相信。这是一个最残忍屈辱的标识,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给她烙记上的。
门把手响了下,下一秒秦郝佳推门进来,看到泪流满面的白林愣了一下,素来镇定的眼眸一片惶恐。
嘴唇无声的动了动,低微的唤她:“妈……”
白林扬起那一沓纸,狠狠朝秦郝佳的脸上砸过去。嘶哑的诘问:“秦郝佳,我到底欠了你什么?生下你这么个孽种就是为了让我不好过的么?你到底长没长心?是不是让我死了你才愿意?你说话啊。”话到最后,她几乎喊破声带。
秦郝佳眸子越睁越大,眼眶中积了一潭的清泪,以为要哭的时候却扬起下巴呵呵的笑了起来,的癫疯了一般,就连眼中的那点惊怔也烟消去散,再没哪一刻比现在更从容更坦荡。漂漂亮亮的弯起嘴角:“怎么?你恨死了我?后悔生下我了是不是?那你怎么不掐死我?让大家都一了百了呢嗯?”
白林一个站立不稳,晃了两晃,纸张在两人间漫天飞散开,是她和苏敬恩这些年的所有点点滴滴。秦郝佳在业界里是个干练的女将,一但寻着门路收集这些东西根本不成问题。白林想到这些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秦郝佳嘴角艳丽的弧度达到一个程度后渐渐荒凉下来。伸手抹去腮边的泪,神色淡冷:“怎么?你现在才知不好过了?那么以前呢,以前就很好过是不是?背叛我爸和别人在一起你一直感觉很自在是不是?既然那么好过为什么不离开秦家,跟苏敬恩走啊。何必等到今天让我们平白跟着受辱。”她捂住心口,那里滋滋的疼,白林说她没有良心。可是,她就有么?
白林靠近来,一巴掌掴到秦郝佳同样苍白的脸颊上。她是怒火中烧得没有办法,这一掌打上去,仿连手臂都折断了。
秦郝佳不躲不闪,冷冷的看着她静静受下这一掌,就像这一掌打下去,她们就恩断义绝,这一掌打下去,再多的情份也都化成了零。眼里漫起绝望,看得白林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白林底气不足起来,这个女儿不知多少年没冲她任性过,所以记忆中没这么打过她。
喉咙里哽得厉害,这一刻看出年纪大了,声音苍老得没边:“郝佳,我不知道哪一点让你这么恨,非要搞到今天这一步,让我生不如死了,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秦郝佳笑笑:“是啊,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可真是开心死了。你很伤心是不是?苏家也会因此受到累及是不是?”声音淡下去,像悠悠的说:“那样,真是太好了。”
不知她抱以什么心态站她面前,真以为她秦郝佳的心就是铁生的么?非要将人伤得体无完成肤不可。
白林瞠目结舌,半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对你有什么好?”
秦郝佳觉得,再多的骨肉亲情也在这一刻崩塌全无了。白林口口生生说十月怀胎生下她,可是生下了又如何呢?早知是这样的活法,她宁愿她不要生下她。
定定的看着她,瞳孔中有泪,一双眼也像支离破碎。
“对我没什么好,只是开心而已。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她把语速放慢,一字一句:“你说得不错,我恨你,也代远修恨你。你不是典雅风范的好母亲么,怎么就没发现我和远修生活得不快乐?不仅不快乐,我们活得很艰辛很无奈,也很痛苦。妈,你不知道吧,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被一群人给糟蹋了,远修为了我,被人打得连个男人都做不成,他早些年就毁掉了,这些你都知道么?”她极度隐忍,还是呜咽着嗓子哭起来,太伤疼的过去了,每每提及心都碎了又碎,何苦个个都要这样逼她。“你以为我和远修的性情会没原由的发生改变么?那些你认为理所应当的事,不知我们要痛苦成什么样,几经煎熬才会变成后来铁打不入的样子。是,年轻时我不懂事,还连累远修,是我对不起他。可是,你就是个合格的长家合格的母亲了吗?你要肯对我们上心一些,哪怕拿出你对苏意的一半热情对我,还至于这样吗?你懂得什么叫关心?你懂得什么叫爱护?别再跟我说你十月怀胎生下我,一个母亲做到这个份上便不觉得失败可耻么?”
秦郝佳以前是个话唠,自打经历那些事之后就很少说话了。但不说话并不代表她就没有话想说,积攒了一肚子,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像怎么也说不完。可是哭得太狠了,再说不下去。
白林看着痛哭不止的秦郝佳整个人都傻住了,她不相信她的话,她的孩子怎么会经历那么多的不幸呢?不都是人中龙凤,个个活得有模有样的么?
摇了摇头:“郝佳,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秦郝佳转过头,连正眼看她一眼都不肯:“如你所愿,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我不嫁人,是因为我对男人失望透顶,我没想一直活下去,如果远修哪一天不再需要我了,我就直接死了干脆。远修是真的爱容颜,可是他不能和任何一个女人正常的过日子,才不得不放手让她离开。”冷哼了一声:“你呢?你为他都做了什么?你和苏敬恩的孩子就那么好,你为了绍风什么手段都肯用。便没想过,容颜不属于秦家了,就算再重新回到秦家,也只能是远修的么?如果秦绍风牵着容颜的手站在一家人面前了,你想让远修情何以堪?为什么他想要好好的活着,就那么难。”她怎样都不要紧,可是,这样伤害她的弟弟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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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已经传上去了,一直通不过,怎么改也通不过,最后太忙了,就不弄了,没办法,删了字数少了也通不过,只得今天再写一部分补回去。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删去一部分,看着可能不全,但实在没办法,否则这一章就看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