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逐云嘴角勾了勾,果然有人想借此事逼她出相府啊,只可惜,她从来就没有将相府当成自己的家,说白了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个地方,若不是为了查出娘当年的死因,为娘和师父报仇,她根本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小姐,老爷在书房等你!”暮雪走过来,传达外面人的话。
她脸上的印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有没有什么大碍。
“以后不要再那么傻了,没做过的事,不要承认,知道么?”陌逐云在走之前,还是嘱咐了一句。
暮雪低着头,却跟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小姐,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姨太太的死,不关你的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毕竟,小姐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强调过很多次,“荷花塘”,现在姨太太真的死在了那里,嫌疑最大的,肯定是小姐了。
而暮雪通过之前栽赃一事,也对陌逐云有了一些了解:明明不是她偷的东西,可她却不屑于解释。所以暮雪担心,这次还会是一样,她不会解释人不是她杀的,这才想着要跟陌逐云一起。
陌逐云笑了笑,转身道:“你跟着能有什么用?到时再承认人是你杀的?傻丫头,回去吧。”
若是没有算准这次的事,当初她何必那样做呢?
在仆人的带领下,她到了书房。
果然,司陵清和柳淑眉都在这里。
“义父找我何事?”陌逐云特别乖巧,每次见了司陵清,都特地将“义父”两个字,叫得特别清楚。
“云儿,你到底想怎样?”司陵清也不和她绕圈子,径直这样问道。
陌逐云假装不解:“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怎样?”
司陵清气得脸色发青:“你别和我装糊涂,这些天府里发生的事,你会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啊,我才从洛水山庄回来,相府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知道?”她继续装作无辜的样子。
柳淑眉将司陵清拉着坐下,又站在他的身旁,为他垂肩,让他放松心情。
“云儿,上次赵姨娘的首饰被偷,东西都在你的院子里找到了,这件事,我并没有怀疑过你。可是,你可知道,赵姨娘自你的院子回去之后,便中了毒,全身疼痛不已,躺在床上打滚,咬得自己的唇都破了,你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陌逐云看着一脸慈母样子的柳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在我面前动手打人,我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那天我也说过,我不会打她,但是,会让她生不如死!”
司陵清脸色有些发白了:“云儿,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姨娘,是长辈……”
陌逐云笑着将他的话打断:“义父,虽然我认你做我义父,但是,我可没认其他的人是我的谁!”
“你……”司陵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柳淑眉指责她道:“云儿,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跟你义父讲话?好,就算你不认我们,没关系,可老爷是你义父,你最起码对他也该有一丝的尊敬吧。你听你说话的语气,哪有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
陌逐云继续笑着:“是啊,我从小就没娘教没爹养,比不得你们家的金枝玉叶的小姐。”
司陵清顿时红了眼眶,满脸的怒气化成了歉意:“云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啊。”
“义父,你搞错了吧,我只是您的义女,和您可没有别的关系。今天您找我来,不是为了讨论我有没有家教的问题吧。”见目的达到,陌逐云又主动将话题引开。
柳淑眉轻捏着司陵清的肩,义正言辞地说道:“云儿,那天你当着后院那么多的人,告诫赵姨娘,让她不要去荷花塘,可是昨晚,就在你回府之后,丫鬟发现她的尸体……她死在了荷花塘里,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陌逐云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原来义父是兴师问罪来了。不过,你们与其在这里问我,是不是我杀了她,倒不如自己调查一下,昨晚,她为何会出现在荷花塘?”
柳淑眉眯了一下眼,继续道:“老爷和我,已经问过丫鬟了,赵姨娘昨晚,是因忍受不了身体的疼痛,想出去透透气,这才走到了荷花塘那边,可惜当时,她也没带上一两个丫鬟跟随着,因此,没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可是,那怎么会这么巧呢?我给她下的药,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刚好在昨晚,她就受不了了,然后跑去了荷花塘透气……”
“这个,不该问你吗?云儿,当初可是你说的,不让她去荷花塘,可是,你一在府中,赵姨娘就去了荷花塘,然后出了事……”
陌逐云将她的话打断:“夫人,您的意思是,我若是不在府里的话,或许她就不会死,那么,我是不是从来就不该住进府里?”
司陵清拧眉:“云儿,夫人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的……义女,住在相府里,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你那天对赵姨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说,她不能去荷花塘?”
柳淑眉也不言语了,只站在一旁,继续当她的慈母贤妻。
陌逐云挑眉:“这个还不简单,我给她下的药,与荷花相冲,若是闻到了荷香,就会发疯,只是不想,她没有听从我的劝告……唉,至于后来出了事,也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不过,我事先提醒过她了。”柳淑眉完全沉了脸:“这么说,她的死与你无关?”
陌逐云冲着她笑:“怎么,夫人,您很希望她的死与我有关?”
司陵清也回头看了她一眼,柳淑眉脸上的别样情绪掩去,只剩下些许惊慌:“老爷,我的意思是,若是赵姨娘是被人……那我们府里,岂不是?上次云儿被人栽赃偷了东西一事,我还没有调查出来,若是这两件事都是冲着她来的,她岂不是很危险?”
司陵清蹙着眉,似乎在理清事情的前因后果。然而,就在书房里陷入一片沉静的时候,外面有下人通报,司陵宛心来了。
“爹、娘,云姑娘!”司陵宛心谦谦有礼。
陌逐云含笑看着她,也不言语。
“宛儿,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待会儿会吓着你的!”柳淑眉皱着眉头,示意司陵宛心赶快走。
“爹,娘,宛儿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赵姨娘的死因。”她朝后,吩咐自己的丫鬟,紫菱进来。
那边的两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而陌逐云则是微微皱眉。
“爹、娘,你们叫云姑娘过来,是为了问她,赵姨娘的死,是否与她有关吧,宛儿知道,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司陵清和柳淑眉同时问,但语气竟然都差不多,带着惊喜,似乎,都很希望,这件事当真与陌逐云无关,只是,某人心口是否如一,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司陵宛心看了陌逐云一眼,道:“是紫菱亲眼看见的。”
而后,她微微点头,紫菱低着头走上来,福礼:“参见老爷、夫人!”
“紫菱,你说你亲眼看到,姨太太的死,与云姑娘无关,可是这么回事?”司陵清问她。
“是的,老爷,的确是紫菱亲眼所见。昨晚,小姐说她想出莲子羹,偏巧院子里的下人都睡了,紫菱就想,去荷花塘那边,帮小姐采些新鲜的莲蓬做羹。哪知……哪知紫菱到了塘边,却见不远处有一女子,披头散发,站在那里,直抓身上的衣物,还喊着自己好热,要下水洗澡……紫菱只当是哪房里的丫鬟,心里有些害怕,也没敢管什么,采了一把莲蓬就走,后来,我刚走出了十几步远,就听得‘扑通’一声,紫菱还以为,是那女子跳下去洗澡去了,就赶着回雅致院了。可是谁知,今早起来,就听说姨太太溺水了……”
说完这么一大段,紫菱也当即跪下,抽噎着:“老爷、夫人,是紫菱该死。若是紫菱上前看一眼,拉住姨太太,她就不会出事了,呜呜……是紫菱的错。”
司陵宛心急着帮她求情:“爹、娘,紫菱还小,又胆小,一个人站在荷花塘边,是有些害怕了,可是,不关她的事。”
柳淑眉亦道:“是啊,老爷,紫菱这丫鬟人小胆也小,晚上怕了,也情有可原,不过,既然赵姨娘是自己跳下去的,也就不关云姑娘和紫菱的事了,您看,孩子们也都还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要吓到她们了。至于赵姨娘的身后事,我会一手操办……”
司陵清挥挥手,“罢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司陵宛心拉着紫菱站起来,两人一同出书房,陌逐云没动,笑了笑,道:“我就说嘛,心里有鬼的话,不要去荷花塘,否则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事。”
她并不知道,紫菱说的这一番话是真是假,自然无从得知司陵宛心的意图。
出了书房,回到雅致院,紫菱不解地问:“小姐,您干嘛要帮她啊?让老爷怀疑她杀了赵姨娘,将她赶出府去,岂不是更好?”
司陵宛心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既然人不是她杀的,何必嫁祸给她?以后你说话可得注意了,今天所说的,就是你昨晚看见的,知道吗?可别说错了。”
紫菱无奈,但仍是点头应诺。
司陵宛心换上一脸阴笑:陷害,自然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其他的时候,任何事,都只能帮助陌逐云成长。
陌逐云仍是在书房,没有出来。
“云儿,你还有事?”司陵清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陌逐云语气淡漠:“义父不必如此,反正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我还有事,想问一下义父。”
“你问吧!”很是无奈地开口。看向柳淑眉,示意她出去。
“义父曾经说过,与我师父是深交好友,那么,我想知道,萦阳陵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陵清叹了口气:“云儿,萦阳一事,是我对不起飞扬,也对不起你们母女……”
“你说错了,我和我娘,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陌逐云冷漠地说道。
“云儿,我知道你恨我,不认我,我不怪你,是我自作自受,害得你在外这么多年,吃了不少的苦头。”
陌逐云冷哼一声:“我不会因为我的经历,怪任何人,但是,你不该这么害风。”
虽然他心里对她有愧,但是关于原则这个问题上,他没有退让:“各为其主,我并没有觉得我哪里做错了。臣子助皇上稳定朝纲,这不是过错!”陌逐云再次冷哼:“那也是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风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若不是你百般献计害他,他和楚临渊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好了,我不想说这件事,十八年前,萦阳府邸为何会发生火灾,你可有派人调查过?”
“当年,我还只是一个商贾,那晚,和生意上的朋友出去应酬,回来的时候,府邸发生了大火……”司陵清说着,脸上出现了难以言状的痛苦之色,陌逐云盯着他看,似乎想看出他的神情,是不是装出来的,然而,她没有看出破绽来。
“那是,你娘还怀着你,她被大火困住了,可是,同样被困的,还有眉儿和镜儿,镜儿,也就是当今的皇后……”
陌逐云冷笑一声:“所以,你就为了她们,放弃了就我娘的机会,让我娘烧死在了这场大火之中?”
司陵清不语,默认了,半晌,他才说道:“云儿,可是当年,我曾有过想陪着你娘一起死去的心啊!”
“是吗?那你为何还活着?”
“可是,我有我的责任……眉儿和镜儿,还有整个司陵府……”
“那你就为了她们,抛弃了我娘?难怪她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司陵清,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我和我娘的原谅。”陌逐云说完,火气颇大地摔门出去了。
原来她和她娘,早就被他抛弃了,难怪娘在大火中幸存之后,还是不肯原谅他;难怪师父也不愿告诉他,娘还活着,也不要他知道萦阳陵墓的真正入口。
司陵清老泪纵横,透过窗户看着已经走远的那道背影,喃喃道:“云儿,你真的不能原谅为父吗?”
陌逐云直接出了丞相府,到了王府时,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云姑娘,这是怎么了?”管家急着吩咐人打来热水,让她擦脸。
“是不是丞相府有人欺负你了?”齐勤问了一句,见她没有答话,直接起身去调兵了,看那样子,是想将丞相府围了。
“等等,齐勤!”陌逐云擦干了脸,调整一下情绪,“和他们没有关系,丞相府的人,我会慢慢报复的,今天有消息没?”
齐勤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她:“云姑娘,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他……”
陌逐云将信展开,道:“放心,他答应过我,丞相府交给我。”
“他已经和哥舒若离正面交锋了,以后或许会很忙了。”她看了之后,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是感慨万千,他在信的最后,加上了一句话。
“不离不弃!”
风,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不可以让我失望!不然,我今生也不会原谅你。
……
住进相府近一个月了,但是那人却没有露出多少破绽来,陌逐云很有耐心,继续等着。
然而,前线那边,却突然没了信。
将近子时,陌逐云直接从小院,跃出了相府,不多时,便到了王府,找到了齐勤。
“今天,没信了吗?”一直以来,楚随风每天都会叫人送信回来,可是今天突然收不到他的消息,她有些慌了。
齐勤略感为难,只得安慰她:“云姑娘,或许是路上耽搁了,从边境到京城,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得一天的时间……”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陌逐云心里更加没了底气:“这么说,风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齐勤也惊了一下:“可能……可能是王爷昨天打了一天的仗,太累了,没来得及写,或许,明天就到了……要不,您再等等?”
陌逐云心里有些不好受,便没有回去,直接住进了璃心居。
长夜漫漫,陌逐云翻来覆去,一直无眠,脑海中总是浮现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若楚随风的对手,是别人,她可能不会担心,可是这次,偏偏是哥舒若离。
以她的武功,在江湖上的排名,绝对很靠前,可是,她偏偏在两个人面前没有多少还手之力,一个是楚随风,另一个就是哥舒若离。
这一天,度日如年。
时过中午,还是没人传信,陌逐云真的有些坐立不安了,不顾齐勤的阻拦,独自出府,去了大街上。
心急,加上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很快便到了一个小摊前,摊主还是那位长须灰袍的枯瘦老人——贾半仙。
“老头,我来找你了!”许是有事相求,她的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
“姑娘,是你啊!”贾半仙笑眯眯地“看”着她,“上次我没有算错吧,出京必有大难,不过还好,你挺过去了。”陌逐云撇嘴,正想和他抬杠,想起正事来,便没了心思,直言道:“你能不能再帮我算一卦?”
贾半仙将脸别过去,道:“上次是谁说我只会骗人,不如回家养老去算了,咳咳,姑娘啊,我的话当不得真,你还是回去吧!”
“我……我求你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相信你是半仙……”陌逐云无奈,只得哄他,毕竟,风的消息,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不假了?”
“不假,您是真半仙!”陌逐云笑了,她知道,他这么问,表示有戏了。
果然,贾半仙眯了眯那双没有光线的眼睛,故作高深莫测地样子,扬了扬下颚,道:“你是让我帮那位公子算吧。”
“对,就是他!”陌逐云点头,虽然,对面的人看不见这个动作。
贾半仙摇头叹气:“以少胜多,几率不大啊!”
陌逐云顿时红了眼眶,她相信,贾半仙说的是真的,这次出征,风面对的本来就是两大强国的联手合攻,而他手中的兵力,又并非整个南宁的实力……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低地抽噎起来。
“唉,姑娘,你别哭啊。”他的语气里,有些许的无奈。
陌逐云抬起泪眼,看着他:“莫非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唉,好吧,办法是有,不过灵不灵,就得看你的心诚不诚了。”还要靠天意啊。
“你尽管说!”她抹了一把眼泪。
贾半仙道:“吃酸的!而且啊,是越酸越好。”
陌逐云分泌了一口唾液,大感为难:“真的?可是我从小讨厌吃酸的!”
贾半仙点头:“当然是真的,所以才说啊,这件事,得看你的心够不够诚意。你还得记住,就算在怎么不喜欢,也得装出一幅很喜欢的样子来。”
“就这?”她含着泪,问道。
“应该就这些了吧,剩下的,就得看天意了。”
陌逐云走后,贾半仙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狡诈的笑意。
回王府的路上,陌逐云手拿着一包酸梅,边走边吃着,酸涩的感觉入口,她不禁闭起了眼,十分痛苦地在嘴里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下……有了前两次的经历,她真的相信了贾半仙的话,因此,还未到王府,已经吃了一小半。
午膳时,下人端上来的菜,全是豆腐……因为她的牙已经软到只能咬豆腐了。
齐勤和管家颇为不解:这中午出去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脸享受地吃着酸梅了。
“咳咳咳。”看她吃得起劲,齐勤也咽了一口唾沫,道:“云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陌逐云将手中快吃空的小纸包放在一旁,问他:“来信了没?”
齐勤微低着头:“还没有。”
陌逐云拿筷子的手愣了一下,还是捡起了桌上的纸包,继续吃起酸梅来。
“管家,还有比酸梅更酸的食物吗?”看着所剩无几的酸梅,她索性咬牙说道。
管家一愣,看着她,有些不解:“云姑娘喜欢吃酸的?”
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吧,不然,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吃了够正常人吃几天的酸梅?
“嗯!”陌逐云很艰难的点头,但是,没有一丝为难的意思。
管家若有所思,苍老的脸上,竟然攀上一抹喜色。“有有有,青葡萄更酸。”
管家的办事效率够高,不多时,一盘青翠欲滴的葡萄便端了上来。
看着上面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陌逐云再次咽了一口口水,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颗一颗的吃下去。
然而,齐勤完全不理解,好奇地看着那边一脸享受地吃的人:“云姑娘,要不您还是先吃饭吧。”就算再喜欢吃酸的,也不该当饭吃啊。
陌逐云已经白了脸色,嘴里不断分泌着津液,不敢开口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不料,早膳没怎么吃,就吃了一大堆酸的食物,胃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这样摇头,更是难受,当场就扶着桌角,吐了好几口酸水。
“快请大夫!”齐勤一脸紧张地吩咐,“云姑娘,我扶你回房吧!”
陌逐云忍住胸腔里难受、憋气的感觉,抬起煞白的脸,摇头:“不用请大夫了,我回房歇一会儿便好。”
说着,起身回了房间,还叫人将那盘没有吃完的葡萄送了进去。
齐勤一脸紧张,要是王爷看到她这个样子,定会心疼死了。只有管家略带着笑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点头。
“你说,云姑娘不会是有了吧?”
齐勤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有了什么?”这是什么病,他可看不出来。
管家怒视了他一眼:“当然是有了孩子,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王府就多了一位小世子或是小郡主了。”
“啊?”齐勤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云姑娘怀孕了?”
管家兴奋地点头:“是啊,喜欢吃酸的、呕吐,这些都是怀孕期间的正常现象,王爷走之前啊,天天和云姑娘在一起,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肯定是的,没错。”
齐勤仍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张着嘴,愣在那里。
管家又喃喃道:“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定会欣喜若狂吧。”
……
这一天,仍是没有得到前线的消息,陌逐云还是住在了王府里,没有回丞相府,于是,王府里的呕吐声不断,青葡萄皮和葡萄籽几乎堆成了小山一般高。
陌逐云的脸色,由苍白变成了青灰色,现在,一看见食物就想吐,每次都只好喝热汤暖胃,但是,要不了多长时间,还是会全都吐出来。
原本高兴的管家,见她这样,也不禁蹙眉:就算是害喜,也不用害得这么厉害吧?
入夜之后,陌逐云抚着空空如也的胃,看着天边的残月,不禁在心里念叨:风,如果这样能够换你平安,我愿意吃一辈子酸食。
第二天,正准备继续在王府等消息,然而,皇宫传来一道懿旨,皇后宣陌逐云进宫觐见。
司陵镜心找她?
陌逐云支起有些无力的身子,稍稍来了点兴致,既然是司陵家的女儿,又是楚临渊的皇后,就该去见见了。
齐勤陪着她一起进宫。
“云姑娘,王爷嘱咐我,进宫之后,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陌逐云摇摇头:“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里面好歹也是皇后的寝宫,你进去多有不便。”
然而,漱玉宫里,不仅皇后在,司陵宛心也在一旁。
“皇后找我何事?”
她语气淡淡,对于司陵镜心,她是没有好感的,因为,她也是算是伤害娘亲的帮凶,当年,就是为了她们母女,那人才抛弃了她和娘亲,她在心里,对司陵镜心也是有着怨恨的。
司陵镜心放低了姿态,“云姑娘,既然你与本宫,是姐妹……”
“不敢,民女怎敢和皇后娘娘攀上关系?”陌逐云不卑不亢。
“那,你和本宫,将是妯娌,不算错吧。南宁岌岌可危,皇上和风王都可以摒弃前嫌,共同携手对抗强敌,本宫希望,你也能够放下成见……”
陌逐云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话打断:“皇后娘娘,民女是江湖人,不习惯听这么多的废话,您若有事,请直接说。”
“这个……皇上忧劳成疾,上次在大殿上,被你和风王的几句话激得吐血,这并不是装出来的,而今,皇上旧疾未愈,又要劳思前线之事……”
“关我何事?我又不是大夫,皇后,你找错人了!”原来是这么无趣的事。
“云姑娘慢走,本宫知道,你与神医傲公子关系甚好,除了你,没人可以劝说他为皇上治病,所以……”
“所以你让我求他救皇上?”她笑了笑,吃了一颗酸梅。
“是!”
“你还是找错人了,若是以前,或许我可以帮你,但是而今,白弄影的武功已经超过了我,就算是按照他的规矩来,我也打不过他……再说,皇宫不是有那么多的御医吗?”
“云姑娘……”司陵宛心也站了起来,“上次你在萦阳陵墓中毒,白公子并没有说出什么条件,他为了救你,应该是不惜一切的,只有你能够劝他了。”
“可是,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们?”她瞥了一眼二人,转身离去。
司陵镜心拉着她,不肯让她走,陌逐云有些厌烦了,甩手,小月复处却泛起一阵疼痛,她急忙推开司陵镜心,拿出酸梅,吃了起来。
然而,吃了之后,还是一样难受,又是一阵干呕,看得司陵镜心一阵惊讶。
“你怀孕了?”
陌逐云骤然抬头:“你胡说什么?”
“可这分明就是……来人,传御医!”
司陵宛心在惊讶的同时,眼里流出阴冷的光线,似乎是被这个事实触中了死穴,心里极不愿意。
陌逐云很快整理好情绪:“不必了,王府有大夫。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说完,出了漱玉宫。
见她脸色发白,守在殿门口的齐勤立刻迎上来,“云姑娘,没事吧?”
眼睛朝着她的小月复扫去,陌逐云一阵无语。
因为担心陌逐云的身子,齐勤也没有顾忌男女大防,与她同处一辆马车之内了。
出了宫,陌逐云在斜靠在马车上,懒懒地问一旁的齐勤。“齐勤,你不会也以为我怀孕了吧?”
齐勤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管家说的!”
陌逐云“砰”的一声就撞到马车壁上去了。无奈了半晌,这才说道:“没有!”
“可是,管家说你昨天的表现,就是怀孕的正常现象……”
陌逐云再度无语,你有见过只有一天正常现象的怀孕吗?
见他无辜地看着她,只好将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齐勤蓦然抬头,大惊失色:“遭了,我昨天让人送信给王爷了,说您……”
陌逐云当即大吼:“那还不快再送一封过去!”
要是等风回来了,她上哪赔他一个孩子去?
她这一番吼叫,马车回府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一进了王府,陌逐云催促着齐勤写信。
齐勤看着手中的信,有些纠结,要不要送出去啊?昨天的信,王爷应该收到了吧,若是现在送一封出去,告诉他昨天搞错了……万一王爷正在和劲敌对抗,听到这么个坏消息,输了怎么办?万一王爷看着昨天那信,一高兴,就打了个大胜仗回来,他这一送出去,坏了王爷的心情,怎么办?
他的手抖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毅然转身回了王府。
“齐勤,信上解释清楚了没啊?”陌逐云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
“嗯!”信上都解释清楚了,但是信还在他的身上。
“哦!”陌逐云也有些失落,这一天还是没能等来楚随风的消息,兴致不高,回了房间。
空落落的屋子,没有一点暖意,她伸手抚着平坦的小月复,想着,若是这里真的有了风的孩子,该是多好啊,那么,很快,整个王府都会热闹起来吧。
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还做着甜甜的梦,梦里,孩子们围在她和风的身边,喊娘喊爹……
可是,醒来,现实却什么都没有,就连风,都不在她的身边,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更加难受,于是,趁着天色还早,回了丞相府。
司陵宛心从皇宫回来之后,并没有说些什么,相府也没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实。
然而,就在中午,司陵清回府时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风王在雁翎关大胜凤影,重伤哥舒若离。
陌逐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贵妃榻上晒太阳,还是吃着酸梅。
“小姐,风王赢了……”暮雪一脸兴奋,陌逐云和楚随风的关系,她们自然是知道,因此,也将他当成了自家主子,听到他打了胜战的消息,兴奋不已。
“真的?”陌逐云猛人睁开眼,从榻上跳下来,抱着两个丫鬟转了好几圈。
然后,将贵妃榻上的酸梅全都赏给丫鬟们了,她发誓,以后她再也不要吃这个东西,最好见都不要见到。
然而,就在风王大捷的消息传来了好几日之后,楚随风还是没有任何书信回来,陌逐云仍是有些急了,就算是赢了,他也该费了很大的力气吧,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哥舒若离啊。难道他出事了?
正在担心之时,却见院子门口走来一人。
齐勤是过来看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封楚随风写来的家书。
“云姑娘,王爷赢了……”看到陌逐云,他原本严谨的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看得两个丫鬟有些娇羞了。
“哈哈哈,我就说,王爷知道云姑娘怀孕的消息,一定会很赢的,果然……”说道一半,见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最后的几个字越说越慢。
“你说什么?我不是让你写信告诉他,我没有吗?”陌逐云拧眉看着他。
齐勤干笑两声,道:“云姑娘,我这不是怕让王爷空欢喜一场,影响了他作战时的心情吗?所以就……”
见陌逐云面色不善,他接着说道:“不过这下好了,王爷已经赢了,也没事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
陌逐云朝着他笑了笑,激起他一身寒毛直竖。
“齐勤啊,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家王爷在信上说,凤影大败,于是边境暂时休战,所以,他正在回京的途中,而且,现在他已经快到京城了哦……”陌逐云笑着扬了扬手中雪白的宣纸,缓缓朝着他的身上砸过去。
齐勤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王爷已经快到京城了?”
他还以为,王爷顶多就是大胜了,然后继续领军作战……他就可以趁着王爷胜利之后,心情好,再寄信过去解释……
陌逐云白了他一眼:“不错啊,所以这件事,你就等着跟他解释吧!”哼,看他到时候怎么说。
齐勤换上一脸忧心的表情:“王妃,王爷只听你的话,求你救救我吧!”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站在楚随风身边的那个冷酷侍卫了。
“哎呀,现在才想到我是王妃啊,之前我让你传信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呢?你跟着风那么多年了,也该了解他的脾气吧,若是他知道,你在骗他……咳咳咳,好了,我终于可以得到自由了。”陌逐云一脸轻松地说着。
齐勤汗哒哒地顺着陌逐云的话想着他的下场:青冥剑出鞘,王爷的手一扬,他脖子上的脑袋就要和身体分家了。
“咦,对了,这封信应该是风提前写的,这么说,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城了……”陌逐云满脸兴奋,毕竟,两人已经分开了一个多月。她兴冲冲地跑进房间,换装去了。
都是因为连日只吃酸食的缘故,她觉得她都快成了“青脸婆”了,要是让风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暮雪、暮雨,过来帮我上妆!”
齐勤脸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滑落,他的担忧,正与某人的兴奋成鲜明的对比。
咳咳咳,王爷回来了?他是为了孩子回来的吧……那他,岂不是真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