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律泰带着东西待朱棣一离开就进了来。
微微躬身将外面的丝绸拿去里面历经时日变成蜜色的牛皮卷陈显出来:娘娘您看是这个么?
一只手慢慢拨开皮卷两个半人形图案上的黑点与穴位名都在说:你找到我了。
突然一阵目眩手按在皮卷上仰起头闭着眼静候着心声的平复。
门帘响了一声肉呼呼的小东西跑了进来女乃娘无可奈何。我模模他的头:乖不要跑这么快。
冯律泰知情知趣退了出去。
“我的大伴。”瞻基哭丧着脸拉扯我的裙摆。
我不解看向女乃娘。
女乃娘支吾了下说:刚小世子跟大伴在宫门口打闹小世子踉跄了下被世子妃瞧见说下人不守规矩要代王妃行家法现贾大伴被带到世子宫去了。
“不止说不守规矩吧。”我起身了。
女乃娘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想了会还是说了:世子妃倒没说什么就听尚仪说福安宫向来没什么规矩。还说王妃也有此意。
我冷哼了一声。
明摆着女乃娘在还说这些话不就是让人给我传话么。
“是哪个尚仪说的?柳尚仪病久还有哪个尚仪能有这样大的口气。”
“柳尚仪如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了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胡话地是大前年提的赵尚仪。”女乃娘显然与那些女官不对盘。也难怪做了小世子的女乃娘难免觉得自己也有头脸。女官都出身世家从不将这些平民家的婆婆妈妈放在眼里。一个觉得自己了不起一个偏偏瞧不起恐怕刚才宫外的事没她说地那么简单。
瞻基眼睛耷拉着急切盼着我去救他的大伴太监。
“你这么小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说个什么出来。”我心里想着。抱起他放在自己膝盖上。
“你过来。”我指着张萍张孝和当总管这些年不知多少盼着出头的小太监认他做爷爷、太爷爷。张萍今年三十五了当年却是被张孝和强制要求拜自己为祖宗的因他够狠在张孝和看来这就是生存最大的资本。他在金陵别院里呆了十六年第一次去金陵别院时认识了他那时候的张萍是朱棣杖杀宫人的刑罚使。也因心硬名声不好十六年才刚刚升到内殿执事大前年从金陵回来我将他带进了福安宫。
“娘娘。”张萍躬身过来。
“你去世子宫那就说贾玉坤轻狂忘形世子妃既有心教那就教一二待他回来后我还要仔细问他的罪。再问问赵尚仪是否有空到我这宫里走走我要好好请教下宫内规矩如何。”
张萍诺了声去了世子宫。
女乃娘自瞻基到了我这就跟着人有点世故很精明。知道她最靠得住地就是瞻基喝过她的女乃也从众人细细碎碎的闲言闲语中得知瞻基并非张敏兰亲生而且亲娘死的不明不白。瞻基现在能靠的只有我所以女乃娘也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她没有见过我忍气吞声的样子。以为我在燕王府里一直就是这么横着走从不去给王妃徐氏请安王爷照样宠着世子也照样敬着。所以今儿这一出她是存心的。
张萍回来时身后跟着三个人。
一个自然是赵尚仪另两个小太监架着一个人正是瞻基的大伴贾玉坤。
贾玉坤一瘸一拐。显然被打的不轻。瞻基嘟噜着小嘴跑到他身边看了一看惊地哭了。
“下去养好了再仔细你的皮!”我挥挥手让人扶他下去。
赵尚仪用她女官特有的矜持行了一礼口气不冷不淡:侧妃娘娘久居深宫敢问侧妃娘娘此次召下官前来有何指示?
“没什么听说尚仪最近要升尚宫了于是请过来恭贺一
赵尚仪睁着杏仁眼。比樱桃还小的嘴唇点了绛朱看起来跟画中人一般。宫里地人说话都含蓄的很。她也在思索着为什么我这么说。
“请娘娘明示。”她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从尚仪升尚宫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做尚仪还有出宫嫁人的指望。成了尚宫最后就是老死宫中当然都是可以成为侧室的。
“呵呵尚仪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笑笑:“好了小世子也累了你跪安吧。”
赵尚仪迟疑了一下才诺了一声退出去。
“冯律泰呢?”我问张萍。
张萍马上将冯律泰引来。
瞻基本是低声哭泣看见冯律泰进来改成了抽噎。冯律泰对于他是熟了的。
“贾玉坤那两条腿一时半刻好不了先让冯律泰做你的大伴好不好?”前半句话是对张萍说后面的看着瞻基说。
瞻基认真地看了看新大伴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错于是点头应了。
冯律泰一时激动磕头道:奴婢一定为小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这小猢狲那里学来的成语?”我笑着说了他一句。
张萍立在一旁脸上不起波澜。他在金陵别院苦尝过甜试过。杀过人也差点被别人杀。冯律泰此时的兴奋与意志满满在他看来都是年少时的特权。
冯律泰当然是兴奋的小世子的大伴看起来没什么品级也没什么实权。那里比地上他现在做地一宫执事?可做执事太监的多了能成大总管地可没几个。乘上小世子的快船何愁没有哪一天?
华灯初上女乃娘哄着瞻基在偏殿里睡着。
有人轻叩宫门。宫门开启地声音在寒夜里听的悠长。
“娘娘安息了么?”蒋虢的声音不同于太监。
蒋虢虽然垂手却没有宫人的拘谨。
“有何事?”我开门见山。
蒋虢道:臣下自前厅来王爷因有要事在身请娘娘早些安寝。王爷还提了一件事。
“哦?”
“今日王爷到王妃那去王妃似乎提到失了件东西甚是不安。王爷吩咐了臣下查一查。臣下将王妃宫中太监宫女都查了。只是不见了位冯公公刚才知道冯公公已到了娘娘宫中。不知娘娘可否将冯公公唤出容臣下尽职?”
蒋虢话说的有理有节。
我倒不好直接拒绝:“哦?王妃这是丢了什么?”见他要开口我先说:既然是王爷吩咐地张萍叫冯大伴来。
蒋虢似乎脸有不忍之色。
冯律泰是个人精答的滴水不漏。
我见他答的顺心里暗道:这小子还是经验少。答的这么顺不惹人生疑?
蒋虢只是面如表情看冯律泰神色变换。
两人一审一答。
蒋虢末了对我说道:此人臣下要带走。
冯律泰脸色一白。他人太聪明一路走的又顺谁知一来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带他去何处?”伸手接过张萍端来的热女乃呷了一口问蒋虢。
蒋虢说道:自然是王妃宫里问明白了就不会再有疑惑。
“蒋大人既然有疑惑不妨说明白也让这冯大伴的小主子听个明白。”我说这话时瞻基已醒了靠在偏殿门槛后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些奇怪地大人。
蒋虢看了眼瞻基又看了眼我:娘娘。臣下亦知此事难为若冯公公清白臣下一定将他平安送回。
我定着看他他是朱棣的死忠分子。朱棣吩咐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做?
“蒋虢你在王府呆了多少年?”
蒋虢答:臣下今年乃是十五个年头。
“那你见的听的应该也多了。我今晚若将冯公公交由你带到王妃那犯事与否他恐怕都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蒋虢知道了我的底线在哪说:臣下只对王爷负责王爷并未要求一定在王妃处审讯。现在天色已晚臣下决意明日一早在监卫所开审。王爷可能也要来、
“冯律泰。”我叫了声他的名字。他一脸的决绝之色仿佛马上就要踏入黄泉路。
“我问你你偷没偷王妃那的东西?”
冯律泰一个头两个头磕在宫内清冷地石板上暗红色的血花绽出一片惊心:禀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明日见分晓。你今夜跟蒋大人去监卫所吧。”这一句话出口。刚才的一股气也散了。
蒋虢出门前。忧色满面看着我。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吩咐关门。
张萍问道:只要娘娘下令。奴婢即刻扑杀此僚!
我看了眼阴兀地张萍人杀的多了身上有种遮不住的戾气。
“杀他有什么用。”
张萍有点着急:那怎么办?
“咱们又没犯事怕什么?”我懒懒答了他。
他一时语塞:那万一明日冯律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蒋虢今夜将冯大伴暗地里交给徐氏?
“蒋虢不会违背他的承诺冯律泰么也可以信任。此时杀人反中了人家的圈套才是大忌。”
“人家?”张萍喃喃说了声。
我抱起瞻基可怜的孩子一天里失了两个大玩具。
女乃娘在偏殿里一直不敢之声见我抱着瞻基往回走才迎了上来念叨:阿弥陀佛这个人心也真是坏透了。
我轻哼一声瞻基抱着我的脖子不肯下来。
“大伴会死掉吗?”他清澈地眼睛里探究的目光让我没办法回避他的问题。
“你知道什么是死?”
他点头又摇头:死了就是不见了。
“你想让他死吗?”我又问他。
他很肯定的说:不想。
“那咱们就不让他死。”我轻笑道。他似乎被我的笑安抚下来乖乖回到女乃娘怀里。
人家难道只有朱棣在别人家里养内线就没有别人在朱棣后院放卧底的么?
可惜他总是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地事比如给造反王爷地长子写信要他忠孝之间以忠为上这不是与虎谋皮?现在又利用对手后院的争斗妄图打击对手。朱允文还真是奇怪地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