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涛想起被活活折磨死的父母,这王怀青和当年的父母何其相似。王怀青就是有什么问题,也罪不至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身边,实在是太可悲了。
“他就这样在里面死了?!”曾思涛的语气有些严肃。
“没有……我们和他们争吵着没一会,正在乡场边走亲戚的王怀青老父亲王福楼得到消息来了之后就来了,没多久,所长罗大军回来了,他大概是回来来看王怀青是否低头了。王福楼看到王怀青儿子的惨样,忍不住老泪纵横,王福楼听说罗大军就是所里的领导,又听说儿子是不愿为副村长付三百多块钱的‘医药费’才被打成这个样子的,苦苦哀求罗大军要他放了王怀青,医药费他们家认了就是。
罗大军见王福楼向他求情,就挥挥手,让把王怀青抬走。我们抬着王怀青出门的时候,他还要王家的人第二天到派出所把医药费给了。我们和王福楼一道,急急忙忙把王怀青送往乡医院,在医院里王怀青胸部月复部里面都痛得厉害,我们乡里的医院没什么检查的,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着他也没有办法,县里的医院条件好一些,我们只得连夜将他转往县医院进行抢救。大半夜的才到医院,检查出来是肝胆被打破了,送到医院为时已晚,进医院没多久,他他就不行了……
王福楼和怀青媳妇听说怀青已死了,不禁哭得死去活来。怀青的媳妇更是难以接受,哭成了泪人,昏倒在地上,我们在一边好言相劝他们不要太伤心,劝着劝着,我们也忍不住也是泪流满面……”周大志说道这里忍不住又捂着脸痛哭失声,一边的刘晓琼也抹着眼泪。
“大表哥你放心,涛哥一定要把那些坏东西给抓起来。”刘晓琼也在一边说道,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看样子也是气愤填膺。
“都死人了,你们就没顺路再去找一下县里的领导,没有去反映一下?”曾思涛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怀青上医院都是大家凑的钱,就是这样都还没凑齐医药费,医院给收治了,大家都感激不尽,再耽搁还要用钱,得赶紧把他的尸体弄回去,大家没钱啊。”
曾思涛一想,王怀青就这么被死了,他们的心也乱了,又失去了主心骨,没了方寸。这事只要马上向县里的领导一告,曾思涛不相信,县里的领导不会置之不理。
“尸体弄回去怎么处理的?直接就埋了?就没去找乡里的干部给个说法?”
“我们把他的尸体弄回去的时候,也去找乡里的领导的,打人的都躲了,书记乡长也都借口有其他事情躲着,人都找不到,其他干部根本就不管。”
“乡里不给个说法。那就这样把他埋葬了就算了?”
“没有。我们把他尸体运回去。很多人都知道了他被人活活打死地消息。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这世道很没天理良心了。村里原来很多人都怕胆小怕事。就是受了欺负也是忍着。这事让他们觉得再忍。很多人说王怀青地下场说不定就是大家以后地下场。大家都涌到杨福珍家前面。要杨福珍和他老婆滚出来。可是杨福珍一家听到风声。一家老小早逃走了。此时已是人去屋空。大家在杨福珍那里扑了空。又怒气冲冲地掉头涌向派出所。被狗吃了良心地那几个人。一个个也都各自躲藏了起来。
大家两处扑空。情绪越发变得激愤。乡里和村里地都是一伙地。根本就不管这事。最后一合计。还是要到县里去要个说法。全村人一家出一个人。准备了干粮。大家一起。没钱地就是走路也要走到去县里。就在我们村地人准备上路时。附近地几个村地人。听到我们要去县里上访地消息。一起加入到我们村上访地队伍。一路上。还不断有人加入。还没到县城大概就有几千人了……”
曾思涛皱了下眉头。看来农民负担过重。不堪重负。生活难以为继地地问题不是周大志他们这样极个别地村。王怀青向县里反映地那些问题。提出清查村干部帐目地要求。也同样代表着其他村子里地人地想法。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这下子终于找到了机会。要爆发了。曾思涛认为这事乡里地处置很不妥当。出了人命还置若罔闻。也不向县里报告?
“这么多人?那你们到了县。县里是个什么意见?”曾思涛有些吃惊。几千人那是很大地**了。
“还没到就被县里给拦下了。给我们说。一定给我们一个满意地交代。把我们都给劝回去了。我们回去不久。打人地那几个人就被抓了起来。提留款地事情也会降一点。只是县里一再给我们说这事就到此为止。县里一定会严肃处理。不准外传。谁要外传就处理谁……县里就是把人抓了。这王怀青为了大家地事情人死了。他们家里上有老父母下有两个小孩。这家里地顶梁柱一死。一家老小今后地日子可就难了。我也是实在不甘心。我们那里是真苦啊。这回就这样平息了。那些干部等过了这风头。说不定会更加厉害……”
曾思涛皱了一下眉头,这事前面山雾县处置得还算不错,没有让矛盾进一步激化,可是对消息实行严密封锁,不许外传,想把盖子给捂住,等这阵风过了,群众的心情平息了,就没事了,出了这种事情,他万和全和山雾的领导大概是不希望闹得全市皆知,那样对县里的哪个领导都没好处。报喜不报忧,这其实早已成了官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一件事情。虽然现在通讯还不发达,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死人了,这东西能捂得住吗?曾思涛对于万和全这样的处置很是不屑,这样的事情曾思涛听说得太多,幸好他万和全不是生在网络时代,否则他会被搞得身败名裂,这种事情还是直面的好,否则一被开,那就是万劫不复。
“县里都没有说给王怀青家一点补偿?”曾思涛皱了皱眉,想起这是九十年代,国家还没有什么国家赔偿的政策出台,最多也就是意思一下,对王怀青家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这个家庭算是完了,今后的日子艰难的程度曾思涛现在就能想象得到,也难怪周大志担心。
“给了点安葬的费用,还补了几百块钱。”
曾思涛点点头,这事他放在心上了,看法院能不能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还有就是国家能不能赔偿。想起王怀青被抓进去是因为计划生育的问题,又详细的问了问,周大志说王怀青家是生了两个,他们那里属于山区,头胎是女孩的隔几岁可以再生一个,只是王怀青家的第二胎间隔的时间不够,也被罚了点款,王怀青也没什么不满,也没有为罚款的事情和杨福珍一家有争吵,只要就是觉得提留太离谱。曾思涛点点头,这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很清楚了,只是他也不能完全听周大志一面之词,兼听则明,有调查才有发言权,这事他还要建议王玉生好好调查一下,把事情最终弄个水落石出。
“到县里上访刚被拦回去的时候,一个自称是什么炎黄社的记者的人混在我们中间,悄悄到我们村里了解了情况,会为我们做主,我们也向他反映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为我们伸冤?……”
曾思涛想了一会,抬起头的时候,周大志犹豫了一下,又讲了一件事情,曾思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炎黄社的记者,那是相当于古代享有密折专奏权的人物,对于地方上的社情民意,觉得重要的那都是可以上最高决策层的桌面的,既然炎黄社的人已经去调查过了,这事迟早是要捅上天的,万和全既然全力捂着这件事,王玉生恐怕还不知道这事,搞不好他也会因此受牵连的。曾思涛上回在团委已经领教过一回。
“他什么时候离开你们村的?”曾思涛赶紧问道。
“正月十二离开的。”
今天正月十七,离开四五天了,这事说不定已经捅上去了,曾思涛心里也真有些着急,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王玉生肯定会受到很大的牵连的,想要进步就很难了。这事曾思涛既然知道了,无论如何都要给王玉生汇报一下。曾思涛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个时候人很疲劳,开车不安全,再着急还是安全第一,决定好好想一想,睡一觉,明天一早回去。
曾思涛躺在床上没有睡意,三农问题要解决不好,将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农民的负担过重的问题,中央一直非常关注,但是由于财政税收上的困难,省市一级虽然都清楚农民负担过重,省财政和市级财政没有钱补贴农村乡镇,只要靠向农民征收自己养活自己,有些地方甚至还让向农民征收摊派帮着充实财政上的收入,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采取的力度是很小的,下面的有些问题只要不太过也不会去深究。特别是加快经济发展的政策出台后,经济的发展成为衡量各级官员的一个重要指标,更多的政绩工程曾出现了,这些劳命伤财的工程都需要资金,资金从哪里来?当然老实巴交的农民是最好的选择,曾思涛做过市委书记的秘书,里面的有些事情很清楚,就像庆东市,市财政非常困难,虽然不敢在农民负担问题上开口子,但是也默许乡村多收一点。
曾思涛也曾经提醒过王玉生注意减轻农民负担的问题,但是王玉生不是很重视,他的主要心思还是集中在经济建设上,为资金和财政收入都很发愁,对这样子减少收入的事情本能的有些抵触。
曾思涛决定要趁此机会建议山雾的事情一定要妥善处理,三农问题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