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湖边柳青时。
江南的梅花才落春色早就悄悄渗了进来。岸边柳湖中亭水旁桃花花上嬉蝶一分一毫将春色染了出来。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
隐隐有轻柔的歌声从湖中水榭传来引得岸上的人纷纷好奇遥望。
水榭之中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轻纱中若隐若现。男子面如冠玉一身精致的锦衫惬意地杯中酒一举一动掩不住浑然天成的帝王气;
女子一袭绿衣容颜清丽如同竹子月兑俗挺立此刻抱着个朱色的七弦琴边弹边轻声吟唱。
两个皆是画一般的人水榭之中和乐融融看得路上的行人痴了纷纷猜测是哪个皇亲国戚微服私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榭中女子还柔柔唱着锦衣的男子嘴角含笑眼神飘得看不见尽头。
“西洲在何处?”
岸边人群里有个娇小的身影一闪钻到了人群前重重地舒了口气眯起眼笑意融融地遥望亭中人向身后那人问。
众人被打断了兴致纷纷回头望去但见那出声的女子脸色微红衬着她一身的翠绿衫儿如同这时候开得最灿烂的桃花一般竟也无一人怒。
终于见着那唱歌的女子她笑得眼睫都弯了起来目光落在榭中举杯独饮的男子身上笑容微微一敛继而又报以微微一笑……
“沧陌你说西洲在哪里?”
绿衣见身后那人不作答不依不饶地将他也拽到了人前。指着湖中那两人“听她唱得那么远不如我们去那里定居?就没人认得了!”
跟在她身后的是个脸色有微许苍白的白衣男子见她一副兴奋地样子无奈地笑笑抬眼瞥见水榭中人目光微寒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定居?”他轻笑缓了神色。“虽然那日梵天挡下了沧浅那一刀地力道可毕竟是伤及内脏。可别忘了是谁这会儿该在养伤定不住才拉着人四处闲逛。”
绿衫女子被说得哑口无言悄悄吐了吐舌头却听见水榭中那女子幽幽地继续唱着。
“忆郎郎不至仰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歌里似是带了些幽怨听得初春人微寒。柳絮儿也带了颤意。
岸边的女子听得皱了眉埋头进身后的男子怀里。“不去了不去了”她嘟囔着“好好的一思情歌被她唱得像守寡。”
男子舒然一笑顺势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回家吧”他道“青诩见过了也偷偷去过摘星楼该安心了吧。”
“你知道?”绿衫女子在他怀里蹭了蹭……挑眉“没了内力还跟得上我?”
男子拉着她的手慢慢挤出人群边退边笑。
“要知道你在哪里我有的是办法。”
正是天朗气清春光融融时候一绿一白。如影相随。
水榭之中女子仍在轻歌。
人群之中。消失了那一绿一白身影。
他们自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水榭之中那个锦衣地男子的目光毫不迟疑地对上他们地背影眼色如上好的琥珀珠子阴沉之气害他身边的女子手一抖拨错了一个音符。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个身影男子才低下头把玩手上的琉璃杯子。纤白的指尖绕着杯沿转了一圈又一圈。目光闪烁不定。
听到身边的女子唱到“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男子眼底翻滚起肆虐地寒潮张口却是低沉的笑。
江南春晚一时间气氛冷到了极致。
“君愁我亦愁呵——”他抚上眉梢拨开那里遮着眉骨的青丝露出那个朱红的刺字笑得很是儒雅。
那是个怨字烙印在他脸上居然说不出的和谐。
“何怨留不住你青诩却不尽然……”
他轻道手一翻琉璃杯中的酒撒入了湖水中。言罢眼波流转伸手将身边的女子揽入了怀中指尖缠起一缕丝拨弄把玩眼色越柔婉。
女子被他盯得羞涩清丽脸上泛起红晕。
他却忽然沉下了脸轻轻松开了手一切温婉仿佛过眼云烟骤然散去。
“回宫吧。”他道。
当是时正是桃花谢柳叶新天淡风清长空万里。
沧陌本是想快些带叶步影回去休息却终究没有拗过叶步影倔强地性子顺着她的意思搭了只小船顺着湖边支流往下游边赏边行。
江南的春总是柔美的。河中偶有落花几点浮萍几许柳影蔓绕衬着岸边错落的迎春枝条看得叶步影愣了神许久未动。
沧陌也看得痴迷却不是这人间春色而是眼前那人衬着美景衣比柳翠面若桃花真真正正融进了江南春晓。
他从未想过一直以来英气居多地鸿退了一身武艺忘记仇恨后竟是如此模样不似之前剑气四溢转而处处透着灵透却也……同样吸引他。不知不觉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回过神时小船已经拐了个弯沧陌不由脸上烫。
初春的水还是寒气居多。
叶步影撩起袖子想把手伸入水中却在触及水面的一刹那缩回了手眉头紧皱浑身紧绷只觉得一股熟悉的疼痛自月复中往上窜带着针扎一般的痛感让她不由自主蜷缩起了身子。
“沧陌……”
沧陌回神时见到的就是叶步影倚在船头脸色白冷汗直冒地模样脸色霎时阴沉急急上前几步将她拥入怀里抱了起来稍稍凝神运气便从船上一跃而起足下几点掠过水面到了岸边。
“撑住。”他咬牙望了眼脸上苍白地叶步影“我马上带你回去。”
叶步影缩在沧陌怀里伸手抓住他衣襟想开口却没什么力气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有动作只留了喘气的劲
素有病来如山倒孰不知病也可以骤起危命。
沧浅那深入她胸口地一刀本该要了她的命却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那日沧陌带着她离开居然误打误撞碰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更没想到那个人会出手相助不仅替他们治疗身上的重伤更是替他们找寻躲避的地方衣食住行样样相助。这才有了两人一年的安心养伤。
只是毕竟是凡人沧浅那一刀终究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如今的叶步影虽说重伤好了大半却还离不开那人的药物调养稍不留神便容易旧病复。
可惜的是那一身的功夫也随着卧床大半年消耗殆尽了如今的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叶步影昏昏沉沉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沧陌的怀抱不似一般人的暖而是常年泛凉此刻却是她唯一的依靠。想着不由自主又靠近了些。
一生一代一双人也不过如此。
终于快马加鞭回到住处沧陌抱着叶步影急急进门却不想那个“恩人”已经等在客厅见到他们进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