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官所谓将红毛赶尽杀绝只是他恐吓雅克之言。其实莫说将红毛赶尽杀绝便是要将东洋的红毛连根拔起也绝非易事。何况朝廷与李家本非一心若非红毛要去朝廷的地头挑事只怕要朝廷与红毛联手剿灭李家亦非不能。
李一官恐吓了雅克便继续准备出海诸事。
李家家大业大虽说是人多势众这负担却也是不轻李一官绝不能坐吃山空。如今海路不通李家却是有机会大捞几笔银子的。因年初李忠五船回航顺利而这番李一官与红毛交手亦颇有心得是以李一官对于这趟生意颇有把握。照他的盘算只要不是碰上红毛主力他多带几条大船还是有望平安走一趟的。况且若只有一两条红毛船胆敢上来找事李一官也愿意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这出海用船一事李一官已交给张弘操办林福则从旁协助。这回李家折了一条八百料大船损失着实不小。如今倭奴愈不善便是唐人修船也难免有各种限制。因在平户打造四百料以上大船实有不便况且时日也赶不及了所以李一官这番能用的大船除去八百料船一号便是六百料船一号四百料船三号另有一二百料船四条。
李一官这番掳来的八门红夷炮有二千斤炮三门六百斤炮五门。早先李旦曾由佛郎机处买来四门千斤红夷炮加在一处李一官手里便有了大小十二门红夷炮。这十二门炮李一官全部装在那条八百料的帅船上然后他又在船上装了千斤狼铳二门五百斤、三百斤狼铳各四门以及鹿铳若干。如此一来李一官帅船的火力与红毛大船相比差距便大为缩小。
虽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中但李一官如此这般也有道理。一则这八百料船最是巨大结实只有此船最能够经受红夷炮的后劲也只有此船厚足尺余的船壳能给红夷炮以足够的保护。一则海上点放大炮亦得数量足够才能见效此前俞咨皋一战以及李一官亲历的一战已是他明白单船火力要紧。
从帅船上匀下的两门千斤佛郎机从张嘉策库房掳来的四门千斤狼铳以及那条沉船上拆下的大炮则用于加强其他几船的武装。那六百料船共有千斤佛郎机四门五百斤狼铳八门三百斤狼铳六门及鹿铳若干。三条四百料船各有千斤佛郎机二门五百斤狼铳四门、三百斤狼铳六门及鹿铳若干。
李一官这般做多少有些疯狂至少在此之前李家或其他大明的海商海盗们都不曾这般武装自己。只是李一官这番顾不得那些了如今海上不宁他是宁愿少装些货也定要将安全放在位。否则如这番从福建回来倒是装了满船的货最后还不是喂了龙王？若非李一官拼死一搏加上运气极佳只怕他的性命也难保得住了。
倭国之地盛产金、银、铜等物乃和其他物产全赖大明的出产。这年余红毛占据澎湖阻断航路直接导致倭国货物短缺物价飞涨。年初李忠带回的五船货以及其他零散的货物对于整个倭国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如今大明的精纺丝已经叫价到了四百**十两一担比从前涨了近百两白丝要到一百九十两至二百两一担涨了五六十两便是平常低贱的石棉布也涨到十两银子至于其他诸般货物价格也是居高不下且是有价无货！
如此情况李一官这番出海可谓牵动人心的一件大事。
李家的名望毋庸置疑况且李一官对红毛强势以及他所准备的这批船只都使得众人对李家充满信心。尽管人们心里明白李家与红毛争斗损失必定不小奈何眼前利益巨大又有谁能不动心？毕竟如今可能运来大宗货物的也只有李家让人放心些。
因此自李家要船一事传开来找李家谈生意的商家便踏断了李家的门槛。接连一段日子李一官每日都要接待数家商户到了夜里李一官则是坐在书房仔细盘算这番的开销与获利。
李一官也记不得是哪家商户开的头最近几日来访的人不但要预定货物并且提出愿意先付李家一笔定金。其实海上的生意利润虽高风险也大若是从前断然少有人愿如此做的。不过形势比人强！货价仍在看涨为了争夺货源这点风险似乎也不那么打眼了。对于李一官来说这显然是件好事。本来李一官手头的货本紧张如此一来李家银库便可以舒服地喘一口气了。
此时坐在李一官书房里的却是一个黄毛碧眼的番鬼。此人名叫库克斯1是英夷在平户的商馆长。
时下西人东来不久东西交往亦浅。对大明的百姓而言他们鲜知遥远的西方有个叫作欧罗巴的所在。便是东南沿海的居民其对欧罗巴所知也是朦胧。人们只将西人大致分作几类如统称西班牙、葡萄牙为佛郎机称尼德兰为红毛、和兰。盎格鲁-达克逊人东来还是最近十数年间便是沿海的居民也大多来不及弄清英夷是为何物只将之与尼德兰人混为一谈统作红毛。
李家却不同。李家与泰西交往极深深知这英夷与和兰还是大有不同的！十年前英夷飘洋过海而来携英王的国书拜访德川家康。随后他们得到德川家康的特许在平户开商馆。当时英夷便是租用了李家的房子直到如今。
十年交往加上这一层关系李一官自有足够的机会去了解英夷。英夷商行里生的桩桩件件英夷与红毛间的恩怨哪怕是库克斯此刻心中的那点心思李一官都心知肚明。
“抱歉！家父身体不适劳您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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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库克斯全拼。万历四十一年（1613）库克斯随司令约翰?赛利斯()携英王国书东来。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平户商馆成立后约翰?赛利斯回国理查得?库克斯成为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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