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
李一官尚未回答边上的张弘就要嚷嚷起来却被林福一把拉住了。李一官因关心家里的事情一时也没有跟上李忠的心思听说要在水师呆下去他本能便要反对可是话未出口却见李忠神色严肃猛然间李一官有所明悟道“阿忠有话不妨直言！”
眼见李一官双眸闪动李忠也不滔滔长论他只是点了点外面示意这里人多眼杂然后道：“阿兄不妨细细想想刘英之事！”
李一官不是榆木疙瘩李忠开了头他便想到李忠要说甚么。李忠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有两层意思。其一李一官遇难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平户许久若有人别有用心这三个月足够他们做许多事情。现在他们寥寥数人回去能有多大作用尚未可知反倒是极有可能遭了人家毒手所以李忠对立刻回转平户的事是有所保留的。当然若无今日之事李忠便是豁出性命也是要陪李一官走一遭的危险归危险但争一争或者还有结果不然李家却肯定是落不到李一官的手里。李忠是李一官最为得力的心月复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然而今日刘英所提之事却让李忠看到了另一条路子。经历了这几个月的遭遇李一官手下最得力的弟兄已死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回去平户他们势单力孤也未必能有多少作为但是刘英却给了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此一战刘英折尽了心月复他能依靠张嘉策的信赖重整自己的队伍难道李一官就不能借刘英的东风重新拉起自己的人马来？
除此之外李忠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这次遇难的经历不但叫李一官深受创害李忠也是感受颇深痛定思痛李忠不禁要想如何才能避免重蹈覆辙。可惜他想来想去却现仅凭他们的能量面对红毛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因为他们不但面对红毛在李家周围还有佛郎机、朝廷以及其他海上势力虎视眈眈如此强敌环伺李家想要摆月兑困境谈何容易！但是这月余在水师的经历以及刘英今天带来的消息却给了李忠另一重启示。李一官现在不单单是李旦的儿子他还是浯屿水寨的李国助！袁进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海盗头子招安之后都可以由匪入官混得风生水起那李一官何等能耐为何不能在水师做出一番事业来？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才是达之道。过去李家商则商矣与衙门的勾结虽也有不少却终究难得大道。然李一官若本身便作了朝廷的官员成为福建水师的将军则李家不但可以免除朝廷的打压甚至可以借朝廷的大义名分而一统海上。若果然如此则李家的前途不可限量！
李忠与李一官十几年的交情加之李一官深为李家嫡男对这些事情不能不有所思量所以他的这些想法不必明说他只是稍加提点李一官便一一想得透彻。此时李一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进取心最为旺盛的时候。想一想这条路如果走好了他完全可能再现当年五峰船主的威风甚至比五峰船主走的更远李一官又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这是数百年来绿林汉子最佳的出路之一。他们这些在海上闯荡的汉子虽与朝廷有各样的纠葛但是有多少人愿意生生世世为匪愿意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要受尽他人白眼？他们固然是天朝的弃民但他们的心毕竟还在华夏若能有望重新回归天朝又有多少人能够抗拒？尽管五峰船主被朝廷诱杀之后这几十年来朝廷和海上的汉子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鸿沟只是重回故土之心又有几人能够真个忘却？
何况李一官的面前便有袁进这样一个例子。同袁进比其实李一官更是走运当初袁进接受王梦熊的招安之时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鬼知道王梦熊会否出尔反尔在袁进放下武器后再把他斩了。而李一官现在已经身在福建水师并且得到了刘英的看重这最为危险的一节他已经闯过来了。此刻他已不是李旦的儿子只要他愿意那么他便只是福建水师的李国助！如今刘英耀重整旗鼓李一官但凡费些心思何愁不能月兑颖而出？
李一官端着酒杯他愈想地深便愈觉眼前这个机会甚是难得。李一官在海上多年却多在船上度过极少在大明公开露面。除了许素心兄弟等极个别人便是张嘉策、王梦熊之流也不知道李一官的身份。如此混进水师爬上高位绝非痴人说梦。然后以朝廷大义名分一统海上也非镜花水月。到那时佛郎机、红毛之流又算得了甚么？他这辈子干的就是玩命的活计怕个甚么？
“啪！”
李一官想得投入一时激动起来竟失手将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那尖利的瓷片滑破了他的手掌辛辣的酒水带着点滴的鲜红从他指缝中流出滴滴答答摔在了桌上。李一官被刺痛地眉头紧锁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李忠担心李一官有恙连忙唤道：“阿兄？”
听到李忠的呼唤李一官猛然回过神来。他丢掉手里的瓷片身侧的林福进忙取了一块方巾为他裹伤。却听李一官突兀道：“阿忠咱们把名册递上去刘英不会把咱们连锅端了吧？”
李忠知他想得通透便当下回说：“咱们何等样人刘英何等样人！他若有心对咱们下手何必弄这些玄虚？阿兄我看刘英是有诚意的。”
这番遭了红毛的毒手李一官变得颇为多疑便不免揣测刘英是否存心不良。不过经过李忠的开导他倒是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如此眼前的局面豁然开朗李一官带着一丝明悟重重地拍了拍李忠德肩膀道：“好！咱们弟兄好好乐呵乐呵。阿忠回头你把咱们的人拉个单子明天好叫刘英去要人。哈哈哈哈哈哈！来！把他们叫进来咱们不醉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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