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特库掉头去追李忠李一官则迎着夕阳继续向西逃跑。
方才的一战虽然短促却已累得李一官感到虚月兑。他将舵柄交给边上的李英然后靠着船舷大口喘气扭头去看渐行渐远的李忠和红毛船心下大呼侥幸。自道这番当真是妈祖显灵了！
片刻之前若红毛的运气稍稍好了些许打断了他的桅杆又或是他调头迟了那么片刻李一官与李忠都将面临被红毛各个击破的下场。李一官曾在红毛船上糟了一回罪他便是死也不愿又来一回。须知好运不可能总在他的一边若再被红毛拿下李一官只怕再也无法逃出升天了。方才一战其实关系着李一官的所有希望他自然是全力以赴以至于如此疲惫。
太阳已完全落了下去。天色黑下来李一官的身体仍在不由自主地微微抖。他尽量控制了自己估模一下时间又重新接管了舵柄并且调转船头重新面向外海驶去。
“快将所有的货全都抛了快一包不留！”
“得令！”
……
“阿兄！千万保重啊！妈祖请您千万保佑阿兄平安！”
在另一条船上李忠正在心里默默地为李一官祈祷。方才李忠遵从李一官的安排在李一官和红毛缠斗的功夫驾船顺风而动冲出了红毛的封锁。李忠知道李一官所有的打算也知道李一官这是兵行险招。但是他同时知道面对强敌若不行险他们笔死无疑！
若论统帅千帆百舸与红毛在海上角逐李一官、李忠或者林福谁也没有实战经验。即使李一官在水师混了一载大小也曾参与了几次战斗但仅凭眼看却是远远不够的。李一官觉着张嘉策脓包觉着去岁与红毛的那一仗张嘉策打得窝囊。但他心里明白若让他调度百余船与红毛一战他也未必便能比张嘉策作得更好。至于俞咨皋李一官便更觉着有些心虚了。至少俞咨皋已用事实证明了自己而他李一官却还从未与红毛堂堂正正在海上一争雄长。
不过李一官这些年大仗不曾经历但是这一两条船或是几条船的厮杀他却是经验丰富。李忠、林福以及他船上的那些亡命徒们也都是行家里手。他们在海上闯荡多年于敌于己皆知之颇深。水师是何斤两红毛有何路数自己有多大能耐他们皆心知肚明。红毛船坚炮利若论火器斗船力那是自讨苦吃。所以李一官的心思明白若欲险中求胜只有斗人力一途。这有悖于俞大猷所谓斗船力不斗人力的明训却是眼下李一官唯一可行之策。
红毛之长在于其船坚炮利距离稍远李一官的佛郎机便无法伤敌。但是李一官之长在于己方有两条船可以相互策应。当然若想围住红毛船硬拼李一官仍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红毛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论是上次观摩红毛与俞咨皋的那一战或者今日的战况都已证明了此点。因此李一官只能使诈。
然海上不比6上。大海之上水天连接一目望去绝无掩蔽之所。红毛船坚炮利且行动迅捷李一官所乘者只是略被火器的商船。他船上虽多装了数门佛郎机但与红毛船相比行动迟缓不够灵活绝不能力敌。
至于如何算计红毛终究要从红毛的贪欲入手。从之前的种种来看红毛之贪欲极重。这帮从西方跑来的生番根本是饥不择食的畜牲。他们来到大明烧杀抢掠几乎是不论贵贱皆是毫不迟疑。
这一年多来这帮人面兽心的出生残破大明海疆屠戮大明子民坏事做绝天亮丧尽。不过也正是他们的贪婪给了李一官机会。红毛有心夺财便舍不得隔远放炮将李一官的船击沉这便使得李一官有了近战的机会。而红毛想要战决然后抢劫李忠便有心摧毁李一官的桅杆结果浪费了毁灭李一官的良机。此刻天色已晚白日一战李一官激烈抵抗增加了红毛的疑虑。夜间进攻风险极大红毛自然只能衔尾追击待天明动手。这便又给了李一官机会使他得以跟在红毛船后伺机而动。
其实红毛本来船快。若是平常李一官纵然抛掉船上所有货物也未必追得上来。但巧就巧在红毛为了吃掉李忠只能跟在李忠的后头。李忠抛货不多船体吃水较深形体迟重纵然全航行也快不起来。如此正好压着红毛的航且不易引起红毛怀疑。这便使得李一官得以借助夜色悄悄模近红毛的身后与李忠伺机夹击红毛。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便是李一官的心思。
他的这番打算巧则巧矣若当真做起来其实弊端百出且凶险非常。尤其是李一官与红毛次接战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再则茫茫大海李一官与李忠一旦分开便无法联络。如此事情如何进展便只能听天由命。只是此情此景李一官也着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此中的危险李忠亦甚明了。入夜前的那场战斗着实让李忠捏了一把冷汗。他是李一官最为倚重的臂膀李忠本来是有心代替李一官去冒险可是这些话他在口里转了一圈却没有说出。
十余年来他追随李一官左右凡有凶险李一官从来身先士卒他非让兄弟上前冒险而自己躲在后面的孬种。李一官可为兄弟犯险故李忠也愿为李一官效死为李一官进忠一如乃夫李全服侍李旦一世。
好在妈祖娘娘显灵第一关他们总算是闯过来了。李忠坐在船上不时地回头去看同时在心中反复祈祷请求妈祖娘娘保佑李一官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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