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斯本也是商场老手别的且不论单说他能与尼德兰人、伊比利亚人、倭奴以及明人周旋十年便知他绝非好相与的角色。其实英格兰与尼德兰人之间的恩怨也是库克斯为了排挤尼德兰人而有心流露给李家知道的。
但是库克斯此时的自身难保他的心神已乱。他只要想起新任馆长可能已在这此的路上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起诉与审判想到自己身败名裂之后的凄惨下场库克斯便已无法保持平静。如今库克斯感到时不我待不敢浪费哪怕是一分一秒他唯恐自己因为此时的片刻迟疑而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于是库克斯知道李一官平安归来后欣喜若狂。为了自保他立刻准备了礼物前来拜访。然而他或者是未曾注意或者是他已经无暇他顾正是他如此急迫的心情使得李一官可以将他的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们派船只怕要坏事不过……事情却非毫无转圜的余地。”
看库克斯作难李一官便开口先给了库克斯留了一线希望。李一官待库克斯平静一些方又道：“你我两家乃是老交情了。自十年前你们远道而来又租用我家的院子做事我们便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你们有难我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目下的麻烦一则是红毛一则是朝廷。这红毛嘛却也不必多说了但是朝廷这边咱们却要留心。今红毛犯边天庭震怒。朝廷于福建集结大军不日便将兵东来。此时此刻你们的船是决计不能出现在大明的！不若这样此番由我牵头你们则出货本入股。如此你们一不出人二不出船这事情便好做了。”
李一官此法与库克斯所想相去甚远奈何他却不能一口回绝。在库克斯眼里李家的那些船只他其实瞧不入眼。但是库克斯不得不承认在李一官面前他并无许多可作交换的筹码。其实李一官的条件并不差。现在货源短缺许多商人捧着银子上门定货李家是拿了他们的银子却连利息都不用给的。李一官允诺库克斯参与此次贸易并且允出一定的股份这已是照顾非常了。
库克斯犹豫了片刻试探问道：“那么您看我们出多少银子好？”
李一官时刻留心库克斯的行止他见库克斯略有失望但随即心动甚至不自觉地微微点头。李一官心说果然库克斯是无法拒绝他的。李一官知库克斯已入他彀中心下得意便和善地说道：“出多少货本你量力而行。我这里是上不封顶下不封底。”
库克斯闻言便抬笔算了一番道：“我们出一万七千磅您看如何？”
“便只有这些？”李一官挑眉道“不瞒你说若将货本算上我一共备了三十五万两银子。若折成你们的算法约有一十万二千磅1。这番出海获利必重。但你若只出得这些只怕分不了许多好处啊。”
库克斯这番却是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他耸耸肩膀道：“没有办法这已是我们所有的财产了！连我私人的财产都算进去了。”
库克斯这般说得诚恳李一官却哪里信他。区区一万七千磅折算下来只有大约六万两银子岂会是库克斯的全部家当？不过李一官此时所念的却非库克斯的银袋子是以他对此不予置评只道：“那就这些罢。如此您看我们如何分账？若是亏了咱们又当如何分担？”
李一官这般大方说话却叫库克斯叫苦不迭。这如何分帐本是要紧的事情李一官不愿先说却叫库克斯来说话。库克斯心知自己有求于人又岂能不多有让步？库克斯内心苦笑却也只好打掉牙齿和血吞只听他道：“若得利我占一成。若是亏了我担百分之二十！”
“我看可以！”
库克斯忍痛所言李一官却毫不客气一口应了下来。他面沉似水看着库克斯肉痛的模样话头一转又道：“不过尼德兰人四处抢劫我尚需一些火器以策万全……若你愿意提供……当然这些火器可以作价算你入股我们定下一个确数以便回来结算……
库克斯此时虽只想挽救自己不过他却没有完全胡涂。库克斯东来十年李家防着他明里暗里阻止他染指大明的贸易库克斯何尝不知他又岂能没有防着李家？东来的西人深知船炮上的长处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此一节红毛明白库克斯亦心知肚明。所以库克斯虽给李家送了不少金、银、机巧之物便是火枪也送过独独大炮一项却对李家不假颜色。
李家为谋得西洋火器可谓费尽心机库克斯如何不知？李一官说到用火器抵作货本库克斯便知道李一官用心险恶！奈何时移事异这回库克斯虽明知李一官包藏祸心却因着自己的命运他便再也无法拒绝李一官的要求。
库克斯大概明白自己的底细已被李一官掌握了。不过库克斯却不是被人戏耍主。李一官有意趁火打劫但库克斯何尝没有借刀杀人的念头？至少就眼前而言李一官谋取火器分明是有心针对低地人的若李家与低地人拼个鱼死网破库克斯也乐观其成。
“尊敬的奥古斯汀您说得对！安全是第一位的。这次生意我也有份保证船队的安全这是理所应当！那么不知您具体需要些什么呢？”
话既已说开李一官哪里还有顾忌他当下说道：“此番红毛来势汹汹火器少了自不堪用。当然我知你为难。无妨我也不用你卖予我咱们只论租用。这趟回来便物归原主。嗯……我要二十门炮自来火铳2一百杆共折银九千磅回来付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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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磅英制货币单位。因大明朝廷不曾铸造统一的银币白银多为银块流通亦不乏使用外来银元者是以大明以两、钱等计量白银。此外因市场流通的白银成色各不相同至低有三成色朝廷所铸库平银则达九成七或更高。因大明的白银流通体系混乱文中为避免货币单位过于杂乱影响阅读故若无特别标注一般为八成色银为计量与英镑之比大体为三、四比一。
2自来火铳即燧火枪。时下西人亦正处于燧枪普及并取代火绳枪的阶段尼德兰及英格兰亦只是部分装备了燧枪此尚属稀罕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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