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之逆流 第六十章 先声震江南

作者 : 黄帝炎

十一月的湖广,气温要比陕甘高得多只是湿气稍重有点浸骨寒这也是南方水区的通病。

几艘千担以上的官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岸边马鸣声声、铁甲铮铮,列阵轻驰的一千甲骑犹如一座移动的山峦般滚滚向前马上的骑兵个个形容骠悍、举止简练、眼神冷峻一看便知是打老了仗的。

其中最大的那艘官船上除了顺字大旗另有一长一短两面竖旗长的那面是‘钦命使抚江南诸郡”短的那面上只有‘榆关伯罗’四个大字。

那日李自成详细斟酌了一夜到底还是准了罗虎率队出使江南。顺军使团于十月二十从西京出先经华山古道自钧州入湖广再在襄阳换了水路朝着六朝烟雨的古都金陵一路进。

罗虎傲立船头欣赏着残阳下的波光粼粼感慨大还是戏词里说得贴切这哪里是什么江水分明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嘛!

“伯爷。前面就是应城从那里直到九江附近都是左良玉的防区。是不是遣人先去说明一下只要知道崇祯三太子就在咱们船上谅他左良玉再跋扈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三十多岁精悍中年上前对罗虎请示道。此人正是带兵护送使团的威武将军李成柘据说是当年潼关南原大败后护着李自成突出重围的十八骑兵将之一。

“不必!”罗虎硬绑绑的顶了回去:“难道咱们还怕了左良玉的兵?!”

“遵命!”李成恭声应了。

罗虎却是暗生警惕。以李成柘的功劳资历对自己这种青云直上的‘小女圭女圭’有些怨气是实属平常可一路上人家却是令行禁止从无违拗倒叫他有点放心不下了!

李成柘前脚才去一个女声冷不丁的冒了出来。

“你就不怕宁南侯的大军杀了你们这些该死的贼寇!”女孩的语气是够凶够恶了可配上娇若黄茑的嗓子却听得人骨头酥不得不说很失败!宁南侯是南明小朝廷给左良玉的封号。

罗虎无声地苦笑。不用眼睛。他就能知道那又是长平公主。

罗虎最初地建议中并不包括这位大明长公主。后来是李自成地觉得定王太过年幼。性子也偏软。怕是达不到给朱由菘时时添堵地效果。才决定让长平与其弟一同南归。体谅遭逢家国惨变。并被父亲斩下一臂地女孩地心情。一路上长平虽每每寻衅。罗虎却总是诸多宽容。其实比起小说里地独臂神尼。眼前这个长平还算是可爱地。至少还没有那么多被悠悠岁月所赋予地恶毒。

“公主……!”站在长平身边。欲行劝解却不知从何着手地这位。正是罗虎名义上地妻子费珍娥。把她带上却是李自成地光明正大地写在圣旨上地。也算是给那些借‘夫妻不睦’攻击罗虎地人一个有力地回击。私下里地李自成更是狠狠地训斥了罗虎一通。大有强迫两人圆房之意。

罗虎可以不理会长平地言语攻击。有人却看不过去了。

“要是左良玉地兵真上了船。那殿下这样娇滴滴地美人儿。想有个干净地死法怕是都很难很难。大明以公主之躯犒劳自家军士。那可是千秋难觅地佳话!”不知何时也到了船头地建宁。不怀好意地看着一旁略显痴肥地朱慈炯。绘声绘色地道:“你弟弟就更惨了。我可听说左家军最喜欢胖人了。他们都是用两块木板把胖人夹住。再以小火烧之。慢慢地烘出油来。有时可以烤上了一天一夜。那过程肯定是有趣极了!”建宁小脸上地兴致盎然。若非对残忍有着特殊地爱好。是怎么也装不出来地。

朱慈炯都快被吓哭了。长平公主也在轻轻作呕。

偏偏建宁还不放过长平故意拖长了音关怀道:“公主殿下莫不是有了身子驸马爷是那位啊!”

长平气得一口气没有倒过来身子一软若不是费珍蛾扶着当时就得瘫在船板上。

对这个结果罗虎丝毫不以为异如果说建宁是一条其毒无比的青花小蛇那长平不过是一只穿着盔甲的小白兔两者间的战斗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不过对女人斗嘴这种事总体上罗虎还是不大感冒的。他很快向船舱走去以小德子为的几个一直候在船舱口前的宦官慌不迭的迎了过来脸上的诌媚一层叠着一层。这些宦官大多是杜勋的门生故旧他们会加入使团纯属政治需要金陵那边宦官的权势很大要想与南明结成盟约弘光朝的贵宦们不可或缺了一个环节而疏通这个环节.再没有比这些已在顺朝供职的前明宦官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竟都是天涯沦落人。

另一条顺军官船上。

“早就劝过你罗虎胆大深沉人又年青久后必成大器只要抓稳此人不愁它年不遂青云之志。苍蝇之飞,不过数步附于骥尾,可胜千里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才是!”顾媚似教训又似埋怨的道。

“为夫错了!”难得露出惭愧之色的龚鼎孳连连作揖:“还请的夫人设法为我的转圜才好!”

按说以在北京的那番‘交情’龚鼎孳怎么也该划进罗虎的嫡系中去可无奈这位才子大人‘风向标’的老毛病又犯了见罗虎初回西安时不大得势便跑去抱当朝宰相的粗腿。牛金星倒是捏着鼻子把他收了可牛党中人却对龚鼎孳多有诟病始终把他排挤在核心之外。以龚鼎孳心性自然不甘就此沉沦刚好那会罗虎又重新成了李自成跟前的红人龚鼎孳又去上门攀附更费尽周折的挤入了顺军使团可罗虎却总是不冷不热的让老龚一直不得要领。想来想去也就这只有打出顾媚这张王牌了。

“我想办法试试!”说是试试可听顾媚的口气却分明是自信满满。

做一个合格的青楼名花的要条件其实既不是外秀内媚也不是会多少门绝技绝艺而是群的公关手婉。手婉要是到了巅锋只靠给人提供作商谈买卖、打通关节的场所与合适的气氛就能够日进斗金根本就用不着布施色相偶尔为之也是兴之所致而顾媚无疑是个中的佼佼者。

天黑了船队下帆休息骑兵也在岸上扎营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使团刚进应城地界没行得几里就听得了一声炮响一支左军骑兵从山后冒出直逼江岸而来其势如火如掠看样子足有二千开外护具齐全马虽比不得了顺军胯下的关外良驹可也是河曲马居多在江南就算是一等一的精骑了。

尽管来敌兵多可顺军骑兵却人人镇定自若稍做整队就迎了上去。骑兵从来不是用于防守的以骑对骑时更是如此。

官船上的‘闲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岸上缭乱行动上虽然一致彼此的心境却天差地远可谓各有怀抱。

左军仗着兵多将要与顺军接触使突然分成两路取了夹击之势。按理顺军正该趁势而为以求个个击破可李成柘却极为托大的把自家兵马也分成两半各自对付一路左军。

“姓罗的你的人在找死!”长平到了西京之后很是读了一些日子的兵书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罗虎面上不置可否心下却对李成柘评价又提高了一个等级能领会自己想要立威的意图此人的悟性够高的。

顺军的托大最大程度的激怒了左军将士有些火气大的都冲到了队列前头手里的长枪抡得呼呼作响很有点化身长板坂前赵子龙的漏*点。原本罗虎还略有忐忑可这下心倒定了勇气可嘉却没有整体意识此类完全靠个人的武勇作战的军队对付前明那些怯如羔羊的内地卫所兵尚可却绝不是真正劲旅的对手。

很快罗虎便现自己对形势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

只一个交错下来两路左军中坠于马下者上百而顺军却只有少数几人负了轻伤战损悬殊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说来也是左军倒悔从前的顺军骑兵可没如此厉害也是通过近日与满蒙铁骑的连番恶战顺军才大大提高了技战术水平尤其是那些从草原骑兵那学来的小花招简直就是为了对付中原骑兵而量身定做的。

左军不甘就此的罢休一声锣响又是一千骑加入了战场左中右三路相互呼应向顺军包围了过来。顺军仍是分成两股竟对左军展开了反包围真真是狂妄到了极点任谁见了都得肚皮气炸。

左军的将领学聪明了以一路拖住左路的顺军其它两路扑向右路的顺军。

处境不妙的左路顺军被迫施出了杀手锏两军离得一百五十大步顺军纷纷从搭裢里掏出了剪断了引线的小号五雷神机。顺军的本意无非是给左军一个下马威谁曾想五雷神机刚一成排打响从没受过这种近在咫尺的刺激的左军战马就炸了营了疯似的向犯窜一时部伍大乱。顺军顺势一推轻轻松松的就击溃了四倍于自己的敌人。

主力都败了剩下的那路左军除了逃出哪还有其它的选择。

事后罗虎对左军的表现做出了品评不缺少亡命之徒可军队综合素质太差尤其是战马缺少相应的训练。其实这也难怪早先左良玉所带的那批正规官军几年前就扔给顺军了现下的这批左军虽然有训练的时间却没有训练的心情整日里就忙着打家劫舍勒索乡里久而久之部队也就‘义军’化了。

得更直白一点如今左军的根本就是一群流贼。

曾经的流贼成了官军(大顺军)从前的官军却成了流贼确实的有够黑色幽默的可这种事情在华夏难道还少嘛。

此战之后驻应城的左军再也没有动作眼睁睁的目送着顺军使团水6并进的离去就好象之前什么也没有生过。

数日后使团船过武昌。

把这座江楚第一城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罗虎除了想哭还是想哭。他不是不知道此前张献忠与左良玉围绕这座城市缠斗了一年可怎么没有想到武昌会残破成一座只剩断垣残壁的废墟。

南岸蛇山上的左军冲着顺军的官船开炮了只是准头不大济事白白炸起了好大的浪头却没给官船造成了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第一轮炮击过后顺军的官船不但没有逃向江心反倒向南岸又靠得更紧了。这种自己送上门的调侃对色厉内茬的左军无疑是最有力的羞辱。

蛇山之巅。

“父帅李瞎子的人也欺人太甚了咱们干脆打沉了他!”一个头角狰嵘的青年总兵忿忿嚷道。那左脸比右脸稍大的奇相正是左良玉的养子人称少帅的左梦庚的独门招牌。

被左梦庚称做的父帅那个须花白的红脸汉子当然就是雄镇武昌勇虐民、怯于战的土贼将军左良玉了听了养子的抱怨左良玉只是绷着脸一言不。

不敢埋怨养父怯懦的左梦庚只得把气撒在应城的守将头上:“总归是金声恒太过无用应城明明有数万水6军兵大小战船几百只他要全军压上压也把这千余泼贼给压死了。

“梦庚!金声恒做事比你明白。”左良玉语重心长的教训道:“李瞎子早成了大气候近日又大胜鞑子威镇中外。对他的使团以少数精兵折辱一下倒也无妨真要把李瞎子的使团的给一锅端了。恼羞成怒的李瞎子必大兵来攻武昌咱们就算勉强守往武昌也得元气大伤一旦我军实力大损下江的那些人物岂能再容你我父子雄镇上游。”左良玉所说的下江那些人物却是指实际掌控南明的小朝廷的马士英、史可法与这两人所倚重的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刘泽清四镇兵马。至于李瞎子却是对李自成的蔑称。

“可这样放他们过去何督帅袁都堂那里该如何交侍?”左梦庚的声音低了八度却仍在抗辨眼神中却颇多的闪烁意味。

何督帅是指总督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军务的何腾蛟袁都堂则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都是明廷在湖广的重臣名义上左良玉还得受其节制实际上手中无兵的何、袁更象是左良玉的高级幕僚只是左良玉对他们相对尊重些罢了。

姑且不论毁誉左良玉毕竟是一时之雄左梦庚的那小意思那里瞒得过他:“是袁大人、何大人还是南都的钱受之?”南都是金陵别称受之是当时大名鼎鼎的东林领袖弘光朝的礼部尚书钱谦益的表字。

左梦庚一时面红耳赤。

“梦庚!我跟说了多少次了对咱们父子而言兵才是一切与朝中的文臣交往切莫牵扯过深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与方才不同这会的左良玉显然动了真火:“你当我不知道你与南都的东林党人在策划些什么?就你们信中说得那些事情是做臣子的该谈论的吗?”最后那句本是正理可由左良玉嘴里说出却怎么都象是对他自己的讽刺多少年了他左大将军何时守过臣道。

左梦庚好半天才嘣出一句:“您不是跟南都东林诸公交情甚厚并每每为之声援!”

左良玉用利刃似的眼神狠狠刮了自己的继承人一眼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城府了:“给东林撑场面那是老子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没有南都东林诸公的渠道咱们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古董从富户手里抢来的饰怎么变成金锭银锭又怎么从金锭银锭变成粮食军械。可他们也借此了大财大家彼此彼此大面上过得去就成了老子凭什么给他们出死力让他们坐享其成。”

左家父子争辨时顺军使团早就大摇大摆的却得远了。

战应城败三倍的左军精骑闯武昌左良玉拥大兵不敢稍动顺军使团一时威压江南声名大振沿江的明廷守臣莫不战战兢兢明面虽还保持了距离暗里却争先恐后的派出心月复幕僚上船来奉承巴结美女金银流水价似的上船顺军使团路过江西境内的宁国府时竟有人匿名送上一条可容百人子药俱全的中型战船能送这等大礼那‘无名氏’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顺军使团上下被大好形势弄得醺醺然对罗虎的先声夺人之策更是赞不绝口唯在罗虎内心沉重无比南明的远比他想的还要腐朽虚弱以自己一路所见之军之将帅之地方官若是清军再度南下望风而逃的都算是有良心的更多的怕是会争着抢着去当汉奸好反过头的升官财!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扬州了!”罗虎在心里对自己道那位史可法史阁部的政治眼光虽然短浅了些却要远胜那些宵小千倍万倍。顺军可以力助南明抗清可前提是南明自己也得一定的抵抗力量一个偌大的王朝光靠外力是扶不起来的。如果史可法也让罗虎感到失望的话那顺朝就要考虑立刻从襄阳南下与清军一起瓜分江南了那样虽然对顺军很不利(江南最富庶的地区都在清军所占的山东当面)可也总比看着江南整个落入清兵手里强。

当然在到扬州之前罗虎得先去金陵那里到底他今趟的使命所在。

永昌元年十一月二十一顺军使团在跋涉了四千华里之后抵达南明都城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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