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缝隙,便是橱内与橱外的惟一通道。这条缝的外面,便是无边的春色,便是繁花似锦的天堂。
咦?我怎么正凑在这条缝上?
当奥汀回过神来,惊恐地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橱门缝上,正紧张地朝外看着。
不能看!不要看!不许看!奥汀心里大喊。
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依旧趴在门边,目光贪婪地搜索着。是的,整个世界就只有那窄窄的一道,那道世界里,有一个她。
——算了,只是看一眼,看一眼不会怎么样的。
——不行,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只看一眼,看到之后就不看了。
——一眼都不准看。你简直是下流无耻!
两个声音在奥汀脑海里打架,搅得奥汀脑子一片浑浊。只有目光仍执著不懈地追寻着她的身影。
古式的衣橱,胡桃木长凳,一条雪白的毛巾,一片暖色的烛光……
粉红色地身影忽然在狭隘地视野内一闪而过。
奥汀心头一跳。
优妮卡地轻笑传来:“嘻嘻。真地吗?真那么说?”
原来是优妮卡。奥汀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长大了啊。
优妮卡双臂后撑坐在长凳上。一条毛巾掩在大腿上。遮住了半截香臀。她地身子微微后倾。留给奥汀一个优美地侧面。那是一个多么诱人地侧面:
浅红的头湿漉漉地下垂着,完全不像平日里那种夸张的火焰模样,而是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的额头如玉般光洁,鼻子挺拔如角峰,樱色的唇瓣随着说话而时开时阖,俏皮灵动。从下巴到颈部,一泻而下的线条是那么地流畅,一气呵成。最诱人的是锁骨,虽然月兑不了小女孩子的清瘦感,但肩窝深浅适度,线条斜斜地飞出,柔软中透着弹性,犹如两片飞翔的翅膀,开放舒展,自然优雅,在光洁细滑的肌肤映衬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也不知为什么,看优妮卡的**,奥汀的心头没有半点负罪感。他的视线在优妮卡的锁骨上停留了一阵,然后往下一滑,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奥汀恍然。难怪之前优妮卡一个劲儿地要席芙“不许笑”。
白女敕的酥胸就像雪后的山坡,微微坟起两堆雪锥,锥尖是两粒粉红的樱桃珠,周围一小圈淡淡的红晕。规模虽小,但纤巧娇美,让人眼前一亮。
“不许笑”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想不到小丫头对这个居然这么在意。嘿嘿嘿……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糗糗她。奥汀得意地想,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境。
“哇——真浪漫!”优妮卡夸张的惊呼声打断了奥汀的遐思,“他真给你跪下献花了?”
“嗯。”传来席芙温柔的轻笑。
奥汀一愣。
什么?献花?跪下?他?谁?
奥汀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顿时完全没了**优妮卡的心思。
优妮卡说的是谁?谁给席芙献花?
奥汀恨不得冲出去质问优妮卡。
然而,他只能躲在衣橱里,伤心地听着优妮卡与席芙一边穿衣一边对话——
原来,一个月前,有一个省城蒙迪亚的贵族青年,和他的家人一块儿来温泉镇渡假。很偶然的一次机会,青年将不小心被人弄脏的礼服送到席芙的洗衣店去,于是认识了美丽勤劳的温泉镇郁金香。青年毫无悬念地爱上了席芙,而席芙,似乎也对青年隐隐有着好感。一来一去,两个人便相恋了。青年不久就要回省城去了,于是在一个晚霞如火的黄昏,青年跑遍了整个温泉镇后山坡,找到十一种美丽的野花,扎成一束独特的花束,跪着献给了席芙,并郑重地向她求了婚。
“你答应了吗?”优妮卡问出了奥汀最想问的话。
席芙不作声。
奥汀急了,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优妮卡也急了,追问:“为什么不答应啊?这么优秀的人,这么浪漫的爱情!”
咦?原来席芙摇头了?奥汀心中一喜,继而一怒:优妮卡是什么意思?没事净添乱!
这时,席芙嗫嚅的声音传来:“也没不答应,就是……有些犹豫。”
“你犹豫什么呀!快答应,快答应!”优妮卡催道。
“可是,他的家庭啊,他以前的事情啊,他在蒙迪亚的事业啊,我都不清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俩是真心相爱吗?”优妮卡用强调的语气说。奥汀怎么听怎么不顺。一个城里的公子哥儿,跑到镇上来拈花惹草。才认识不过一个月,就轻率地向人求婚。这样的公子,怎么可能对席芙姐姐真心?奥汀恨不得立马跳出去,指着优妮卡的鼻子一顿臭骂。
“我……我也不知道。”席芙不是很肯定地回答。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啊!相爱就是相爱,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哪有什么‘不知道’?!”
“也许……可能……爱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说他会先求得家人的同意。然后,下星期,他会回温泉镇来……正式向我父亲提出我们的事。”
“那用不着犹豫啦。只要下星期他真的回温泉镇来,就说明他是真心的。又是贵族,又年轻英俊,又那么痴情,席芙姐姐,我真羡慕你!”
“不用羡慕我啊,”席芙微笑着说,“优妮卡你会遇到更好的青年的,我相信。”
“真的吗?嘻嘻……”优妮卡嘻笑道。
“真的才怪!咒你嫁个酒鬼赌鬼外加穷光蛋!”奥汀狠狠地在心里诅咒优妮卡,却因为太激动,不小心头蹭到了衣橱板,出轻微的“咚”的一声。
奥汀一惊,一颗心悬在半空,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动静!两个少女一下子安静下来。——这正是最可怕的。
奥汀仿佛看见优妮卡赤着脚走过来打开橱门,仿佛看见席芙那淡淡的鄙夷目光射向自己。一切羞辱,一切惩罚,奥汀都不怕,最怕就是她用那种目光看自己。
该死的乌鸦,害死我了。我一定要拔光你的毛!奥汀暗暗叫苦。
提起乌鸦,奥汀急中生智,嘴里模仿出一串老鼠的吱吱声。
女孩子最怕老鼠,她们肯定没这个胆子打开橱门察看的。奥汀确信。
果然,两个女孩在外面犹豫了一阵,没了动静。
奥汀舒了一口气,暗呼“好险”。
然而,毫无征兆地,一片光线突然扑进衣橱来,刺得奥汀睁不开眼。
那是橱门被粗暴地打开了。优妮卡愤怒的声音响起:
“果然是只大老鼠!”
奥汀羞忿地抱住头,却被优妮卡一把揪住,定睛一看,失声惊呼:“是你,奥汀?!……你给我出来!”
完了。奥汀申吟。
奥汀哆哆嗦嗦走出了衣橱,正迎上她投来的目光。
那是两道陌生的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恶,有的只是淡淡的鄙夷,淡淡的悲哀。
然而,奥汀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训斥,痛骂,毒打,甚至绑起来送镇公所,怎么都行,就是别用这种目光看我!奥汀的心在滴血,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刹那间,他有一种跪下来哀求席芙原谅的冲动。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儿,低着头,浑身抖,等待着对自己的审判。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看着奥汀,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信任并搭救过的少年。
优妮卡一开始气极败坏,指着奥汀的鼻子叫骂,却一句也没进奥汀和席芙的耳朵。优妮卡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看看奥汀,又看看席芙,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席芙却突然别过脸去,扔下一句“我们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换衣间。
“等等我,席芙姐姐。”优妮卡连忙收拾东西,跟上席芙。走到一半,又跑回来,狠狠地一脚踹在奥汀的大腿上,恨恨地说:“你等着,奥汀,这事还没完!”
扔下这句威胁,优妮卡跑了。
等两人离开,奥汀的头一阵晕眩,差点瘫倒。
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奥汀在心里绝望地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