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春 第三十一章 桃花节途中硝烟起

作者 : 念薄凉

谢梧缓步上前规矩的行礼:“阿梧见过二位女郎。”

谢惜月美目一竖,一把扯掉脸上那薄如蝉翼的面纱:“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晦气的家伙出来做什?”

谢梧见此稍退半步,低头敛目的站在一边,今日出门确实是非她所愿,如若真能被斥退了回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一旁的谢彩衣怎能容她的心思得逞,俏目含责的开口:“妹妹不可失礼,她本是受我之邀,与我同赴桃花节的。”

谢惜月闻言微楞,瞪着谢彩衣,拿着面纱的手指着谢梧不敢置信的问:“姐姐莫不是也被这妖女迷惑了不成?参加桃花节的人哪个是没有身份的,你带了这个晦气的家伙去,也不怕掉了身价?”

“这些不劳妹妹担忧,妹妹玩好自己的便是,姐姐自有分寸。”谢彩衣已经不闹不怒的打断了她。

“姐姐要带就带,亏的娘亲已经为我备好了画舫,我才不屑与这小贱人同舟。”谢惜月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下一番吃味。若是往日,彩衣姐姐定会邀她同舟,可今日却带了这个死对头去,怎么不让她心中窝火。

桃花节上,各家的郎君和女郎哪个不是精心准备,想拔了头彩,自然这画舫也是早就备下的,而且一个比一个精致,她母亲为她准备的画舫定是不比姐姐的差到哪里去,想到此处的谢惜月,也懒得理会那执迷不悟的姐姐,纤腰一扭,络纱衣袖猛地一挥,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谢彩衣见此也不好多说,只是面含愧疚的望着谢梧。

谢梧依旧低着眉头没有动静,此番谢惜月倒是好打发了许多,真是让她失望了。她情愿谢惜月大闹一场,让她出不得门,也省了许多事情。可此番看来,倒是落空了。

谢彩衣带着谢梧上了马车。这马车从外面看甚是华丽,与她回府之时坐的马车自是不可相比。马车穿廊过院,谢梧从那撩起的锦帘看着外面的亭台楼阁逐渐的落在车后。进了谢府几日,她出了去给大夫人请安,出过挽抚阁,其余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院落,从来不曾出过门。如今看着马车穿梭,她才知道,原来从后院行至前院,竟是要费些时间的。

谢彩衣乃是谢家嫡出的女郎,与谢梧的身份自是不同。马车绕出后院,直奔前门而去,谢梧望着那那由远而近的朱红门面,嘴角自嘲的一勾,看着马车在门卫恭敬的目送下出了府门。

同是谢家女,相差两重天。

她只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女郎,即使是回府之时,都不得从正门而入。如今能从这正门出来,还是托了谢彩衣的面子。

此时马车里除了谢梧与谢彩衣,也只余下素年和谢彩衣身边的大丫头,听谢彩衣方才叮嘱她,应该是叫执琴。

谢彩衣见谢梧一路行来都不曾言语,亲昵的拉起了谢梧的手:“倒是彩衣强邀了姐姐来,惹得姐姐不高兴了。”

谢梧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女郎言重了,能和女郎同赴桃花节,是阿梧的福气。”可不就是仗着她的福气,她谢梧一个连庶出都算不上的私生女才能光明正大的从谢府正门出来。

谢彩衣闻言轻轻一笑:“就知道姐姐是个喜静又好脾性的,定不会怪罪彩衣才是。”

谢梧见此只是将头更低了一些,可你并不给我安静的机会不是?

“姐姐有所不知,这桃花节可是春日建康最热闹的一天。想必此时莫愁湖畔已经聚集了无数才子郎君比诗斗赋,一显文采了。”说道此处,谢彩衣扯了一下手中丝绢,面纱之下的俏脸隐隐含羞“我表哥想必也定然在那里的。”

谢梧眉头微凝,她表哥?

谢彩衣也不管谢梧的反应,依旧蜷首娇语:“以我表哥的文采,定是会夺得头筹的。世人都道表哥是不世出的人才。况且表哥他人又生的很是英俊,倾倒了不知道多少的建康贵女。”谢彩衣说到此处,声音也越来越低。

谢梧这才想起,谢彩衣的表哥,正是王兖王六郎。又看谢彩衣那般表情,心里顿时明白,想必这谢彩衣也是倾慕她表哥的吧。

“阿梧甚少出门,孤陋寡闻,让女郎见笑了。”谢梧嘴角不自觉的一勾。果真是一个风流才子呢,惹得建康贵女皆含羞。

谢彩衣听此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儿般继续道:“我表哥就是名动大晋的王六郎。表哥才貌双绝,确实是举世无双的人物儿。”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的不矜持,忙假作咳了一声正了脸色。

谢梧自是不便多说,也正襟危坐,低眉敛息的不再动作。

街上行人见了她们一行的马车,无不退到路边让出行道。贵女出行,岂是他们这些行人商贾所能直视的。

不多时马车已经穿过商铺林立的街道,路边绿意渐盛,想必离那莫愁湖已是不远。难得的可以远了那内院是非,谢梧细细的流连于窗外偶尔泄入的春色。肃肃花絮执,菲菲红素轻,却是别样春。

就在此时,马车突的停顿下来。赫然打断了谢梧难得的惬意。

谢彩衣前倾的身形,娥眉微蹙。执琴见此忙撩开了车帘,面色不愉:“怎么驾车的,突的停下来作甚?”

那车夫见此忙放下马鞭,改坐为跪:“女郎恕罪,只是前面夹道,与恒府的马车行了个对着。这?”

谢梧顺着车夫的视线望去,果然,前面是个夹道,两路并一,却不见得宽阔的多少。贵人车架相遇,确实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决定是让行,还是抢道而过的。

正在谢梧低眉探看之际,斜对面马车的车帘被人撩开,粉衫罗纱难掩容。谢梧略一思索,悄无痕迹的将身体往帘后避了避。这个粉女敕佳人儿,她初入建康时曾是见过的,正是恒府的嫡女恒瑗。

谢梧才刚掩了视线,就听的对面的恒瑗开口了,声音隔了段距离传来,可遮不住语气中的不以为然“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府的二女郎谢彩衣姐姐啊。”

谢彩衣闻言王谢梧处看了一眼,脸上不由得一黑,不错,正因为谢梧回归本家,她虽还是嫡长女,却成了谢府的二女郎。

谢梧闻言将头低的更甚,尽量掩藏自己的存在。

对面见这边谢彩衣没有答话,声音又传了来,不过这次应该不是对着她们说的。而是对着自家的马车“姐姐,对面的是谢府的彩衣姐姐呢。”

马车里竟是还有别人吗?谢梧稍一思寻,确实叟在密匝之中成有记:恒府嫡长女恒暖曦,年方十三,颇有才名,素善音律。

“原来是彩衣妹妹。一年不见,不知妹妹可好?”娇娇糯糯的声音传来,带着江南方言特有的暖喏,确实悦耳。

“见过暖曦姐姐。记得上次见时也是此番桃花节。素闻姐姐身体微恙,一直在郊外的庄子里调养。不知姐姐可是见好了?”谢彩衣也隔着车帘稍微的点了下头算作回礼。

“彩衣姐姐还记得与我家姐姐相见是在上年桃花节啊?”恒瑗俏皮一笑接了话,又与有荣焉的继续道:“我记得上年桃花节,我家姐姐可是一曲夺冠,得了这第一才女的名头呢。”

听了恒瑗这话,谢彩衣的脸色愈发难看了,手中的帕子已经是揉成了一团,可还是强做镇定道:“瑗妹妹说的不错,倒是彩衣无缘,没寻得机会向暖曦姐姐讨教一二。”言罢还甚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那边的恒瑗又是咯咯一笑,或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对面马车中的一声微含不悦的“瑗儿。”给打断了。

“瑗儿无状,倒是让彩衣妹妹看笑话了。”微含歉意的声音传来。未曾见面已闻声,想必是娇娇贵人儿。

谢梧稍微移了下视线往对面马车中望去。依稀可见一个白衣人儿端坐车内,素色面纱位遮容,但论气质而言,确实是和谢彩衣伯仲之间。果真是倾城贵女尽在建康风情地。

这边谢彩衣听的这话也是温婉而笑:“姐姐客气了。姐姐的琴艺确实是让彩衣仰慕的紧呢。”

那边恒瑗见谢彩衣如此答话,含着骄傲的声音传来“这是自然,我家姐姐可是一曲成名,天下皆知。连六郎都夸我家姐姐来着。当时六郎是怎么说来着,‘姣姣朗朗,如月幕成锦’。六郎可是甚少如此夸赞人儿的。可不就被我家姐姐给得了去。”

她那边声音未落,谢梧就看见谢彩衣那手中的丝绢已经是愈绞愈紧,胸口的欺负也是越来越大。想必上年桃花节谢暖曦琴艺得六郎夸赞一事,她很是介意。

“瑗儿你浑说些什么,还不与我退下。”谢暖曦一声娇斥喝住了正抑扬顿挫学着六郎话语的恒瑗,这呵斥来的不早不晚,正是恒瑗话音落下之时。“彩衣妹妹别介意,我回去便教训了她去。时辰已经不早,妹妹的车驾先行吧。”

执琴见谢彩衣久久不答,在旁边清唤了一声:“女郎?”

谢彩衣收了心神,长长的吐了口气才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谢过暖曦姐姐了。”明明对方只是一句客套话,可谢彩衣竟真的接了这话,并给了执琴一个眼神,放下了车帘。

扬鞭斥马声起,马车前行。

后面隐约传来恒瑗不满的话语“姐姐为何给她让路,平白的让她长了脸面?”

谢梧感受到车内非同刚才的低气压,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果然是:行而未至横塘水,途中已是硝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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