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春 第五十八章 月下疑似故人来

作者 : 念薄凉

宽旷的祠堂大殿,出奇的安静,梵香偶尔传来嗞嗞的燃烧声。

一列列的牌位供奉于上,书写着几世的沧桑。

可是她的母亲季抚,身损魂散,也无法在身后此处留名!

及至深夜时分,虽是有着何嬷嬷送来的软垫,膝下不是那冷冰冰的青石地板,可还是难敌夜色凉意,谢梧为避寒意,全部心神集中在手中的族谱之上。

西晋之时,谢氏门庭寥落,不过是门阀之间最是普通不过的,非是显赫之辈。

后有谢氏第五十三代子孙谢安,东山再起(从东山会稽郡奉诏前来建康,出任官职,后世成语由此而来),指挥淝水之战使得晋室危而复安,晋孝武帝赐谢安为太傅,复又追封为庐陵公,封其弟谢石为南康公,其子谢琰为望蔡公,其侄谢玄为康乐公。一门四公,荣耀无匹,起于东山会稽郡的谢氏以此铭刻在了晋时的历史之上,成就了难以匹敌的江左望族,位列四大家族之间。

数十年转眸,谢氏却再无一人,能及得昔日的威风。

谢梧凝眉一字一行看的仔细,字里行间,多有歌功颂德,可进三世以来,却难掩门庭没落之势。

难怪,她的一言,竟是让老夫人那般反应。

就在分神也抵不住渐渐入体的寒意,谢梧拿着族谱覆上冰冷的手臂之时。

一袭厚重的狐裘披风落于肩上,带着丝丝暖意,却让谢梧瞬的抬眸,拧着眉头望向来人。

祠堂重地,守卫非常,非得老夫人和主母允许,纵使是素年几人焦急万分,恐也不得其门而入。

可是此人却是一身夜行衣,光明正大的立于了自己的身前。

伸手拢了一下狐裘,谢梧单手撑地站起身来。

认真的打量来着的背影,很是消瘦,身高也不过过了自己少许。

美目一沉,心下思量。见其不语不动,却无去意,谢梧也不想打破这沉寂。

来者意欲何为,她尚且不知,若是只送了这狐裘,或是没有恶意,可现下却无去意,明显的是还有未尽之意。

这边谢梧无言静静观望,那边黑衣人却是转过身来开声:“族谱可看的仔细?”

冰冷的女声,回荡在这偌大的祠堂,竟是一点遮掩之意都没有!

再听这声音虽是冰冷无情,却很是年轻,在观这周身的气韵,却让过目不忘的谢梧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只是谢梧此时却是断定,这祠堂内外,怕是包括自己的近侍都被打发了去,否则,来人也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如此毫不掩饰的出声。

谢梧唇角微勾,又是一哂。

“昔日辉煌难再撰,却是看的很是向往。”

摇曳的灯火之下,来人眼睛一眯。

转手却拉下了覆在脸上的丝巾,转身对上谢梧略微错愕的眸光。

月下疑似故人来。

这来人确实是故人,当日去桐关城接自己,本家所去之人,除了老夫人处的何嬷嬷,大夫人的葛兰,郎主派去的尚千,还有一位名唤秋菊的唯唯诺诺,不喜言语的小丫头。

此时一身黑色劲装,立在自己身前的,正是那秋菊无疑。

“谢氏此辈子孙之中,在我晏裘眼中,唯有你这一个有趣的。”

“晏裘?”不是秋菊吗?谢梧微愣。

“哼!”自称晏裘之人低嘲一声,面上很是不屑:“谢家的人,也就那么点水平了,休拿那名字来辱了我!”

额,听那言语,对谢家好像很是怨哂。谢梧又是一愣。

“谢氏姑子,你可会与谢家不利?”晏裘寒着脸问了一句,哪里还有初见之时卑恭的半点姿态。

“会!”这下谢梧倒是回的很干脆,这晏裘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郎,可是这般出言,倒激起了谢梧的那一丝回击之心。

“谢梧,你可知,所幸来的是我,换了别个老顽固,仅是你这一个回答,恐怕你就死无全尸咯!”晏裘微微低头,望向这个自己迎来的女郎。

“我谢梧的生死,何时开始如此这般任人取舍了?我是谢家子孙,可也是谢家之人,将我步步紧逼至此,还是你也要我委曲求全,继续隐忍?”谢梧拢紧了身上的狐裘,却是不避讳的直言。

“却是个底气十足的,你身边之人的易容术确实是不错的,你的母亲,唯一做对的事,就是将季家留下的暗卫给予了你!”晏裘低声开口,瞄过谢梧指尖眼神微闪。

一步上前,抓住谢梧的左手,盯着那一枚戒指仔细打量的稍许,转眼确实了悟的一笑:“想不到那小小陈家,竟有独具如此慧眼之人!”

谢梧稍一挥袖,避开她的手,这枚戒指,连老夫人不曾看出端倪,却被这晏裘一眼看出玄机,冷了脸色,凤眸微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来自晏族,与谢氏数世并存,护起延续的晏族!”晏裘正色回道,没有一丝的掩藏。

“你们是谢氏一族的暗卫?”

“嗤……”晏裘轻讽一笑:“那不过是贪生怕死之人自以为是的倒弄,与我晏族无关!”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谢梧拧眉,听她言语,对谢氏多有不屑,这来历怕是多有玄机。

“昔汝辈先祖,三国之时的典农中郎将谢瓒,执掌农事,曾与西南边境救我乌恒一族遗孤与不灭,曹魏灭族之仇可弃,可这恩情难忘,乌恒传下族规,晏氏一族存世,当为谢氏择良主而续,许尔等永世不息,谢家先人,谢铎、谢衡、谢安等正是我晏族所选,保了谢氏有今时的荣耀。”

字字惊心,所说之人,正是这族谱之上,撑家立业,为谢家撰下不世功勋之人。谢梧难掩惊愕的后退半步。

乌恒一族,她曾在杂史之上见过一二,起于南疆,颇善心术蛊毒,能耐非常,却在三国之时,灭于曹魏乱世之下。历史的真实再遭质疑,这乌恒竟还有存人?!

“那此世,晏族所选之人,可是我父谢书贤?”按下胸间的波澜翻涌,谢梧徐徐出声。

“谢书贤?”晏裘又是一哂,缓缓的摇了摇头:“谢书贤其人,生来多情,却是个忧思少谋之人,谢家有此番光景,多是三世无治世之才,少顾家延续之人,他身为郎主,怕是等我晏族来人等的望眼欲穿了吧!”

谢梧暗自心惊,她也曾派人彻查谢家种种,可却从未得知晏族一事的毫厘,其间怕是只有郎主,才能得了言传。

“那你此番来意,究竟为何?”

“为你,谢梧,我晏族公主亲自慧眼所选之人。”

谢梧闻言心颤,公主?自己是被选之人?

“你可能不知,我未必不会对谢家之人动手!”谢梧低声回到。

“谢氏荣耀积蓄已久,如今却是渐有腐木之势,如此下去,定难逃亡族之灾。我晏族别无他求,只让他能急流勇退,一门得以延续就可!”晏裘也是眼露忧虑,再看一眼谢梧凝重的脸色,复又继续:“不论你做何决断,我都会鼎立相助,你要动谢家的蛀堤之蚁,我也不会反对,只有能谢氏谋一个他日静好,让我族不愧先人祖训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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