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春 第七十五章 公子劝农

作者 : 念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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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整个建康,无数人在吴府之外观望。

传言,吴府的小公子,倾城的仪容,宛若仙人,绝佳的风度,自成乾坤,令人见而忘忧,不知岁月几何。

这传言满建康,大街小巷纷纷拿吴府小公子与复又出使北地的王六郎相较。除却家世不言,传言之中,吴府小公子仪容更胜王六郎三分。

在这个尚美的年代,吴府公子吴季,无疑给建康注入了新的谈资。

那日,有幸得见吴季之人,每每再提及,都略有失神,言道,公子归府许久,他们还不愿离去,只为能再观一眼公子神采。

因着恒玄险些为扰了吴季一事休妻,旁人谁还敢无故求见。吴府倒是得了难得的安宁,只是那日之后,这原本坐落于远离繁华的吴府门前,倒是香车不断,佳人环绕起来,让出府之人不胜其扰,四处都是丫头仆人在打探,吴府小公子何时会再出府门,所求,不过一见,所思,不过偶遇钟情而已!

转眼又是十多日,谢梧隐居吴府之中,安心将养,面色愈加莹润了起来。闲来无事,就去无常的院子看一看蕊儿,陪姨娘谈禅论道,无奈的接受着姨娘的佳肴喂养,每日练功夫从未落下。

时至四月末,久旱一春的江南,突的天降甘霖。

春雨贵如油,无数农人争相奔赴田间,满是欢欣鼓舞之色。

谢梧站在窗前,雨打芭蕉,声声入耳。

“公子,这雨来的好及时,春苗正长,果树才挂,定然是个丰收年景呢!”素年一边整理着谢梧才画好的山水泼墨图,一边出声。

“梅子黄时雨,来的早了……”喃喃低语了一句。

没有听清的素年疑惑的抬头:“公子说些什么?怎的惆怅起春雨来了?若是乏了,还是躺下休憩一会儿的好。”

“素年,囤粮之仓,可有按我的吩咐安置妥当?”人未回眸,正色的问向身后的素年。

“公子吩咐,长老们岂会怠慢,都已照公子意思办妥!”素年抽了抽鼻子,前些日子,*光正好,公子却下了命令,各处囤粮之地,悉数油纸加盖,毡草封顶,一副防潮备雨之态。让人费解。

“如此就好……”又望了一眼暗沉的天幕,谢梧回身躺在暖榻之上,闭目养神。

思绪却难以平复,天灾人祸,在所难免,投机取巧,算不上是光明磊落之行。可她谢梧却不得不为!

春雨连三日,万物生机盎然,旱地湿透,百姓欢欣鼓舞,竞相歌颂太平年。

春雨十日未绝,百姓每日晨起,必遥望东边天幕,期盼得见日头东升。

春雨接连半月,雨帘遮日不见,春苗开始泛黄,田地积水排之又降,百姓面露忧色。

阴霾连绵不断,万物潮湿一片。

素年望着屋檐不断滴落的雨滴,半个月了,原本贵如油的春雨,如今已经让人咒骂不已了,回头看向正在舞剑的公子,一月有余,公子身子好转了不少,勤练功夫,如今一套剑法已经舞的有声有色,徐而不急,傲而不娇,弛缓有度,颇有那么些风范:“公子,这雨已经连下半月,不知什么时间才会消停?”

一个完美的收手,收剑于身侧,谢梧抬眸望向明明是午时,却不见丝毫明朗的窗外,无奈的摇了摇头,天意如此,她也莫可奈何,长睫微垂,复又低语:“这才是开始而已……”

深知自家公子能耐的素年面色一怔,想起公子安排下的种种,心下震惊非常。

果然如谢梧所言,这才是开始而已!

这春雨连绵两月未停,百姓哀声载道,春苗水涝而死,花落挂果也酶。曾经春雨贵如油,如今春雨贱如尘!

建康京华地,原本贱如尘的粮草价格一涨再涨,却售之甚少。民生种种价格也瞬的飙升,原本十个铜板一捆的柴草,如今已经升至五十铜板,买来的柴草还未见得是干爽的。

素年怯怯的收回曾经所言,什么丰收年景,这分明是难见的涝年!

谢梧拧眉望着窗外依旧霏霏不停的雨幕,一纸敕令送至自家属地,勒令其属民,挖湖屯水。

这敕令下达,远离建康,也受这春雨之困的昌河郡属民都言,自己的新郡主那是着了魔怔,现下百姓都恨极了这久排不去的雨水,郡主却要挖湖屯水!

怨怼是一回事,可还是得按照郡主之言行事。

谢梧接连两日忧思不断,终究是不忍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三张拜帖送出,一份送至谢府,一份送至恒府,一份送至广义王府。

奈何,三府所识之人,尽皆不在府内。

愁思满月复,却也无计可施,谢梧徘徊于自己阁内,心情愈加焦急。

外间雨水未歇,谢梧却眉头紧皱,终于狠狠心冷声下命:“素年,备马!”

“公子……”见谢梧满面正色,不敢相问的素年只得听命行事。

一身蓑衣,斗笠遮发,谢梧面不改色的跨上自己的坐骑,挥鞭如风出了吴府。

赛氏四姐妹并着素年和晏裘策马直追其后,吴常更是不敢懈怠,公子习骑射之术,不过两月余,他岂敢掉以轻心!

打马前行,街道之上,哪里还有昔时的喧嚣,零零散散的行人,也是满脸凄苦,行色匆匆。

谢梧美目凝色,忧虑难掩,一马当前,出了城门。

处处湿气弥漫,道旁树木犹自滴水,入目一片阴霾。

“公子,这雨不停,别染了伤寒!”紧跟一边的季无常高喊出声。

谢梧却是挥鞭不停,看着渐渐入目的淹黄良田,手中之鞭挥的更响。

如此,春种之田必然颗粒无收,江南之地,向来丰收安泰,民不喜囤粮,国不设大仓。一季无收或可勉强度日,若是两季绝产,民以何为继?

勒马停在一个站在地头,望着已然了无生机的田地唉声叹气的老农身边。

谢梧收鞭在无常的扶持下下马。

老农看了一眼各个华服的谢梧一行人,后退至地埂边,躬身盯着自家田地不出声。

不过是行路的贵公子,又岂知他们这些农人的哀乐。

“老叟?”谢梧上前,询问出声。

“老农见过贵人!”没想到这一看便是大家出身的公子会与自己答话,老农连忙用打了补丁的衣袖遮了手行了一礼。

“老叟,可是在看这雨涝之田?”谢梧望向老农站立的那块田间,积水已经漫过田苗半腰,漂浮之上可见已然霉变的苗径腐叶。

“哎!”老农叹了一声,满是皱纹的面上一片惨淡:“不瞒贵人,这一片稻田就是老农一家守了几辈的田产。”

“老叟,稻田喜水,以这势头,可还能见收成?”谢梧也面色凝重,江南之地,本就多为水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收成?”老农见谢梧丝毫没有贵人的架子,也放开想吐一吐心中不快,弯腰拔起一棵秧苗,老手颤颤巍巍的递到谢梧面前,指着那秧苗根部道:“贵人请看,稻田虽是喜水,可也要见日头的啊!阴雨连月,纵使是稻苗也已淹黄,淹一些也就罢了,积水难排,你看着苗根都已经腐坏了,还谈何收成啊!”

“老叟,既然此季定然无收,可有打算下季如何应对?”

“粮种还是有些的,只盼这愁人的雨水快些停下,再种一季,也会见些收成!”老农抬头满是期盼的望着阴霾压抑的天幕:“要不入冬怕是要断果月复之粮了!”

谢梧看着老农满面愁容的又是叹息又是摇头的,心下思索:“老叟,可否劳烦引见一下本地的地保?”

老农抬起头来,看向这温文有礼的贵人,满目疑惑,寒门之地,贵人驾临,何其幸也,却不见的动不动就挥鞭相向,这贵人好生的奇怪:“贵人召见,那是幸事,贵人请随老农来!”

老农躬身在前引路,谢梧在无常的扶持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泥泞田间路相随。

见到此地的地保,一位年过古稀的白发老者。

谢梧也不客套寒暄,直言相劝其带领农人勿在排水,而改为屯水。

那地保听言呆愣,水涝之际,不思排水,反而逆其道而行之,果然是贵人出身,不知民间疾苦啊!

“老叟,久涝旱灾至,忘老叟三思!”谢梧苦口婆心相劝。

“贵人有所不知,老农我活了这七十来年,如此涝灾见过两次,却从未在这江南地带听闻过旱灾一说。”地保抖着胡子摇了摇头。

“老叟何妨听我一言,此事断然无害的!”谢梧仍不放弃。

“贵人不知农间耕种事,有此忧虑倒也是个亲民之人呢!”

谢梧眉头紧锁的离了地保家,又转而打马至别处劝说。可她的言论,谁人会听?

茫然的站在一片黯淡的田地之间,谢梧不知,这是否是天命?

“公子,愚民不教,公子又何必如此!”素年为谢梧擦去面上雨迹,缓声劝慰。

“对啊,公子何必如此!”赛锦四姐妹也跟着出声劝慰,公子如此,却讨不到半点好去,少不了被说成妖言惑众!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民不聊生,置之不理?”谢梧叹了一声,垂眸道:“明日,若是还无农人愿听我之言,我便要去求见金陵县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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