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老太爷是生辰宴过后,二太太就一直在盼着,希望能早日听到平乐侯夫人的消息。可是大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日日寻思着,莫非是她会错意了?
大太太派了贴身的妈妈到徐府打探消息,容妈妈回来后兴高采烈道贺,意思是成了。大太太斜靠在贵妃榻上,心里冷哼,能不成吗?
徐家是容家的远亲,徐绍棠的父亲徐老爷是商户出身,徐家几辈都没有人做过官。好不容易徐绍棠有了出息,十四岁就考了秀才,去年殿试又中了三甲,可说是光耀门楣。如今有她为绍棠说亲,娶的还是冉府三老爷的嫡长女,这样天大的好事去哪里找?
容妈妈侍立在一旁,拿眼神去看太太,看样子就知道太太对此事十拿九稳了。
“可有说什么时候过来提亲?我得好好准备才是。”
容妈妈回道,“徐太太说了,这个月的二十八是好日子,这几天就好好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让太太笑话。”她提醒,“太太,二十八是蕙福郡主的生辰。”
大太太哼了一声,“也不瞧瞧她自个的样子,敢给我出去丢人现眼?冉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那日就让她不必去了,就说是上次感染的风寒未愈。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老太太喜欢,夏氏和三老爷哪还敢说个不字?”
荣妈妈笑道,“太太说的是。”
风雅筑里头,冉幽蝉正认真地听着青竹打探来的消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样子,大太太是铁了心要帮徐绍棠说媒,她是最喜欢掌控别人的,母亲被她打压,还想来拿捏她。还当她是以前那个懦弱不懂反抗的冉幽蝉么?
青莲斟了杯热茶递给她,青莲欲言又止。
冉幽蝉睨了她们一眼,默默地呷了口茶后才道,“你们是从小陪我长大的,有什么事我也不想瞒着你们。只希望你们是跟我同一条心,日后若有个意外也好互相照应着。”
青莲青竹听了扑通一声跪下去,异口同声地道,“奴婢自然是跟小姐同一条心。”青莲抽抽噎噎地说道,“小姐,奴婢承蒙您出手相救,才能幸免于难,不然奴婢早就饿死冻死了,也不会在这里服侍小姐。小姐对奴婢恩重于山,奴婢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奴婢的命就的小姐的,小姐若要奴婢去死,奴婢也绝不会说个不字。”
青竹接着道,“小姐,奴婢是太太赏给小姐的,小姐为人宽厚,从来不曾责罚过奴婢半分。在奴婢的心里,您一辈子都是奴婢的主子。”
冉幽蝉头就隐隐作痛,“好了,干嘛哭哭啼啼的。我只是让你们想清楚了,跟着我,以后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甚至连连命都丢掉,你们可还愿意?”
俩人齐声道,“奴婢不怕,奴婢愿意跟着小姐。”
冉幽蝉点头,以后能跟自己同舟共济的也就只有她们和文嬷嬷了。上辈子是自己的愚昧和愚蠢,害得她们丢了性命。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们。
“起来吧。”她吩咐青莲,“把我装首饰的盒子拿来。”
青莲很快就取了来,她把盒子打开,从最底下取出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递给青莲,“你把这步摇拿去送给银环。”
俩人大吃一惊,冉幽蝉摆摆手,“不必多说,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青莲恭敬地应声去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六月二十八,正好是恭亲王蕙福郡主的生辰。她会请一些平时跟她比较亲近的千金小姐和有身份地位的公子哥儿参加宴会,冉家自然也在邀请内。王府她从来没去过,只因为老太太以她体弱多病不宜出门为由,把她打发到梅院。徐家也就是那日让媒人上门来提亲。
以大伯母的心计,肯定是要去讨好老太太,老太太如果松了口,一切就来不及了。
“青竹,快,我们到墨雨轩去,哥哥这个时候应该在。”她撩了裙摆就往外走,青竹急急忙忙地把团扇拿了跟上去。
“哥哥,”冉幽蝉果然在书房找到正在挥毫的冉仲玺。冉仲玺把狼毫搁在笔架上,笑着走上前,“妹妹来了,”一边吩咐宝书沏茶上点心。
冉幽蝉用帕子擦拭额头的细汗,这个时候没闲工夫和茶,开门见山地问,“蕙福郡主的生辰宴哥哥可要去?”
“这是自然,妹妹何故这样问?”冉仲玺拉她到太师椅边坐下,一脸不解的说。
“哥哥和世子交情如何?世子可有特别的喜好?”
冉仲玺道,“世子文韬武略,吟诗作画自然不在话下。传闻世子抚琴技艺高超,我与他交情尚浅,未曾确认此事。不过那日我跟他提到你的箜篌琴技尚可,他说还真想见识你的琴艺。”
冉幽蝉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歪打正着。以前也曾听说南宫炎弹得一手好琴,只是当时畏缩胆怯,又碍于他身份高贵,并没有细想。如今只怕得借助他的势力了。
她敛下眼,可怜兮兮地道,“哥哥,我想去参加郡主的宴会,可是祖母未必肯。你可否帮我去跟祖母求个情?祖母一向爱听你说话。”因为哥哥十六岁就考了秀才,老太太虽然对三房不待见,但是极疼爱哥哥。
冉仲玺想着前段时间母亲跟自己说的话,大伯母想帮她的远方表亲徐绍棠说亲,对于徐绍棠的为人,他这几天让宝书去打听。模样算是英俊,文采也不赖。只是家里已经纳了两房小妾,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听着直皱眉。嫁过去说是正妻,以妹妹的性子,肯定会受人欺负,不说爹娘会不会答应,他肯定不会答应。
想着让妹妹出去走走也好,总是闷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便爽快地答应了。
兄妹俩到了老太太的流云堂,正如冉幽蝉所想,容氏果然坐在老太太跟前说话,老太太不时地抿嘴笑,她看着心顿时冷了下来。
“祖母,小四看您来了。祖母今儿春风满面,小四瞧着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祖母身子骨可是硬朗呢。”冉仲玺看到容氏也在,拱手作了个揖,“见过大伯母。”
“你这泼猴,倒会灌祖母迷汤,嘴巴这么甜,是不是吃了蜜枣?”老太太显然是被孙子的话逗乐的。
“给祖母,大伯母请安。”冉幽蝉在哥哥的示意下福身问安。
老太太许是今儿心情好,没给她脸色看,温和地点了点头。一旁的容氏也笑着颔首。
冉仲玺拉着妹妹的手,笑嘻嘻地道,“祖母,孙儿有个不情之请。”
老太太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冉仲玺恭敬地道,“蕙福郡主的生辰,郡主也给妹妹下了帖。孙儿知道祖母担心妹妹的身子,可是孙儿估模着,让妹妹出去见见也好。王府的面子,咱们冉家还是要给的。”他仔细地看着老太太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半点的不悦,这才接着道,
“祖母应该听说过恭亲王府的世子,他喜爱音律,听说妹妹箜篌弹得好,就想见识一下。这不正好趁着蕙福郡主的生辰,孙儿想着,让妹妹弹一首箜篌曲来助兴,全了世子的意,也让郡主高兴高兴。”
一旁的容氏听着脸色就冷了下来,他是在做甚么,搬出王府的面子来,老太太自然是不敢忽视的。如果世子当真喜欢听蝉丫头弹琴,她能想的到的,老太太一定也能想到。那徐家的亲事,会不会因此耽搁了?
老太太看着冉幽蝉,眼神很是犀利,字句都带着叮嘱警告,“世子既然喜欢听你弹箜篌,你就要尽心尽力的,别给我们冉家丢脸。你四姐姐和八妹妹也是要去的,你跟她们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冉幽蝉不敢怠慢,恭敬地允诺。老太太这样说无非是怕她给冉家扯后腿。但是碍于王府的颜面,虽是不愿,也得应了。
冉仲玺见目的达到,便携了妹妹告退。
容氏一脸的唏嘘,“那徐家来提亲……”
老太太拂拂手,“你刚才也听见了,王府的事不能怠慢。徐家的事容后再说,也不差那么一两天。”
容氏心中很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瞪着冉仲玺兄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