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冉幽蝉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吵醒。
她坐起来,双手捂着头,这就是宿醉的后果,头疼欲裂的。不过幸好她昨晚没喝多少酒,也就是有点微醺。
“青竹,青莲……”她四下环顾了一下,雕花琉璃窗子,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粉红色鲛纹纱帐,这儿不是她的房间,她的床是酸枝木镶螺钿贵妃床,是母亲用心挑选的,用的是上等的螺钿。
没人应答?她又喊了“海棠,芍药,白芷,你们在外头吗?”。嘶,头还晕乎乎的。
怎么没人啊,都到哪儿去了?
见无人在,她只好穿了粉红软底青锻面的绣花鞋下床,走到黄花梨木圆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大口大口地喝着,解了渴,这才好受些。
门吱呀一声响了,进来的是穿着翠绿色碎花褙子的青莲,端了一碗软糯百合粥进来,“哎呀,小姐您醒了呀,奴婢来晚了,还请小姐恕罪。”
冉幽蝉摇头,“没事,左右不过醒了一小会儿,你去哪里了?我现在在哪儿呀?”
青莲倒了一杯浓茶递给她,“小姐先喝点茶醒醒酒,可还头疼?奴婢端了一碗百合粥,小姐喝点,免得肚子难受。”
她点头,喝了一口茶,又端了粥吃了一口,“什么时辰了?”
“辰时正。”
“对了,”她把碗放下,瞧了一下门口,“这儿是淑芳斋?外面吵吵闹闹是怎么回事?”
青莲用力地点头,“小姐,昨儿个……”
冉幽蝉小声吩咐,“回去再说。”说着就高声吩咐,“青莲,帮我更衣梳头,这会儿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误了时辰可不好。”
青莲答道,“是,奴婢遵命。”
昨儿个喝了些酒,衣裳都不能再穿了。淑芳斋一大早就出了事儿,四小姐也是刚起身,急着去瞧瞧发生何事,一时忽略了给小姐准备套衣裳。
“小姐稍等,奴婢让人给小姐拿套衣裳来。”青莲开了门,随手抓了一个跑去看热闹的婢女,“你,去给五小姐备套衣裳来。”
那婢女动作也还算利落,只一炷香的功夫,就取了一套干净名贵的衣裳来,估计是从四小姐哪儿要的。
青莲也不管这许多,先给小姐换了衣裳,梳了个简单的白合髻,插了昨儿个就戴着的梅花簪,上了点胭脂,虽看上去还是不太精神,至少比方才好些。
“走吧,咱们出去瞧瞧,为何如此吵闹不休?”
青莲开了门,就看到一群的婢女仆妇,家丁小厮在外头吵吵闹闹,指指点点,她和青莲走了出去,在隔了小庭院的西厢房门口,看到了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四小姐。
屋里传来大声的呵斥声,听那声音,好像是大太太。
大太太身边的容嬷嬷走了出来,怒声道,“大胆奴才,敢在此处偷听,都没活儿干了是吧,等我禀了太太,一个个都撵出府去。”
众人这才作鸟兽散。一下子跑得精光,就剩下四小姐和她的婢女红杏。
“四姐姐,”冉幽蝉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这个是怎么了?伯母好像在里头。”
四小姐拉她走到一旁,“妹妹莫要进去,里头正乱着呢,进去了怕要伤了眼睛。母亲也会不高兴的。”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她,四小姐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只听得里头大太太愤怒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来呀,把这对奸夫yin妇给我捆了。”
四小姐听着骇然,脸色都吓白了。
冉幽蝉眼底则闪过一抹寒光。
容嬷嬷率先撩了帘子出来,看到两位小姐在外头,缓和了些语气,说道,“两位小姐还是先去听雪堂吧,太太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再过去。”
俩人颔首,“是。”
在去听雪堂的途中,冉幽蝉轻声问,“四姐姐,大伯母如此生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小姐摇头,“我昨儿醉了,听红杏说是红梅扶我回来的,你和表妹也醉醺醺的,红杏就让你们俩住在我院子里。怎知,今儿一早我就听到尖锐的叫声,让红杏去打听,原来是西厢房出事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西厢房里,有男人。”
四小姐说着就吸了吸气,脸色难看极了。这事如此惊世骇俗,怕是母亲要饶不了表妹。那个男子也忒大胆,竟然闯到淑芳斋来了。若是昨儿他模错了路,遭殃的,岂不是她自己?想到这个就后怕。
冉幽蝉脸色也煞白,抖着唇说道,“四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四小姐慎重地点头,“这事儿我还能说假话吗?五妹妹,咱们走快点吧,我心里慌得紧。”
“好。”冉幽蝉听话地跟了上去。
到了听雪堂,早有冬香冬梅守着,见到二位小姐,即刻迎了上来。
“二位小姐,老太太说让小姐们先等着,她跟二位太太说会儿话,等会儿再见小姐们。请稍安勿躁。”
“那有劳姐姐了。”冉幽蝉说道。
今儿的四小姐格外显得焦躁,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她手里的帕子都浸湿了汗水。
五位爷今儿也都到齐了,五位小姐,三位女乃女乃都聚在听雪堂的院子里,等着老太太让人进去请安。
“今儿是怎么回事?听说淑芳斋闹大事了。”冉幽兰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可不是,还听说是……”孙氏用帕子捂着嘴巴,还是不说为好。
“五姐姐,昨儿听说你在淑芳斋歇下了,睡的可还好?”
冉幽蝉笑道,“还好,多谢妹妹关心。妹妹呢,宿醉可好些了?妹妹昨儿真是好酒量,姐姐自愧不如,早早的就倒下了。”哼,要拿她开涮是吧?
冉幽兰立即噤声,昨儿的酒醉失礼可不是什么好事,此事若是被老太太盘问起来,还有得罪受。
王嬷嬷掀了帘子出来,“老太太请各位爷和小姐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看到了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二太太和三太太。
“祖母早安。”众人齐齐行了礼。
“都起来吧。”老太太看上去气色挺好,眉眼之间不见半点忧愁之色。
冉幽蝉估模着老太太是还不知道此事吧,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大发雷霆。虽说俩个都不是冉家的人,可这肮脏的事却是发生在淑芳斋,这让四姐姐还有何颜面?
“听说昨儿个诗诗举办了个宴会,你们几个都去了?”她是看着冉幽琴问的话。
冉幽琴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上前两步,说道,“回祖母的话,是的。”
“听说都喝醉了。”老太太冷哼,眼神犀利得紧。
“是。”冉幽琴微微颔首,不敢直视老太太。
“你们两个,厉害得很啊,作为兄嫂,不帮着劝还跟着瞎起哄,规矩都到哪儿去了?”
阮氏和孙氏齐声道,“祖母教训的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冉家的小姐,就该识大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食不言,寝不语,端庄温婉,知书达理,守规矩。喝醉了发酒疯,这成何体统?”老太太咚咚地敲着着紫檀木暗纹雕花拐杖,眉宇间尽是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