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阁中安静异常,房舍正当中的茶桌两边安坐两人。
两人,一个黑衣黑发,一个青衣白发,一男一女,一长者,一青年,看着煞是和谐。
一身青衫的老者面容之上未有半丝神情,把玩手中的茶杯,兀自抬头,“老身所讲这笔生意,兰溪王有赚无亏!休了倾儿,一则,兰溪王可得富可敌国的金银,夺得天下自是易如反掌,二则嘛,天下绝子何止千万,不论是天下第一美人亦或者张美天、李美人再无一人管制兰溪王,岂不快哉?”
“你可知道,还无人敢如此左右本王。”墨兰溪却是毫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悠然道,“古人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浅婆婆如此交易,未免缺德了些?”
“缺德?”老者挑眉冷笑出声,“不幸的婚姻毁了也罢!”
“婆婆并非当事人,岂是是否不幸!更何况,本王与内人大婚乃内人本人筹划,错与对,该是我们夫妻来决定。本王窃以为,本王与内人的婚事与婆婆并未半点关系,虽说内人乃婆婆之爱徒。”墨兰溪冰冷的脸上闪过讪笑,眸间带着轻蔑的深情。
此话一出,花浅语自是心中明白,这交易,展开的并不顺畅。
紧握手心,花浅语并不气垒,扬眉道,“兰溪王说的不无道理,可这天下之事,本无多少道理!老身给你富可敌国的金银,你休了妻子,成交即可,至于道理不道理,并不重要。”
“有趣有趣!”墨兰溪蓦自鼓了掌,脸上带着慵慵懒懒的笑意,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仿若是听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花浅语静坐一旁,并未多言,狭长的双眼盯着窗外的街景,似并不着急,只等墨兰溪的回复。
许久,仰天长啸的笑声终是停止,墨兰溪的一张脸俨如千年不化的冰块冻结成绝冷的冰霜,冷声道,“休了内人本不是什么大事,这会在下却做不到!”嘴角划过冷意,继续道,“白日里婆婆毁了我的大婚,眼下又叫本王休妻,莫不是浅婆婆真要本王拿着万贯金银去当了和尚不成!天下固然重要,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本王的王妃万万休不得。”
花浅语扬眉,眼中似有诧异,追问道,“如何才肯休妻?”
“休妻当然不无不可,但本王有个条件?”墨兰溪含笑挑眉,墨绿色的双眸直盯向花浅语。
花浅语嘴角划过胜利的微笑,轻启唇瓣,嗓音间发出两个音节,“说!”
墨兰溪眉间一笑,凑近花浅语的耳畔,温热的气息似只剩下一寸便可触及花浅语的脸颊。
没来由的,老者略显苍老的脸颊瞬间落成了一片绯红,一双细耳如同夕阳之下的余晖,顺着脸颊连成了一片红晕。
眼望着眼前的绯红,墨兰溪却是不紧不慢,轻声道,“等到婆婆的爱徒为本王诞下一二半女,解了本王不孝之罪,本王定不负与婆婆的交易。”
沉静的双眸瞬间寒光四溢,半握陶瓷茶杯的手缓缓用力,手间的茶杯瞬间裂成了碎片。
“啪”的一声,碎片掉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碎了一地。
花浅语微抬衣袖,一股请有力的风瞬间朝着墨兰溪袭去,黑色的身影随着风速快速朝后退去,若不是墨兰溪功力深厚,微调气息,扶着不远处的屏风优雅站住,这股大风定然会让墨兰溪推开,摔成一个马大哈。
静坐的青衫老者微眯双眼,脸上略有愤意,“兰溪王无心交易有何必赴约?”
墨兰溪静立于地,答的倒是诚实,“天下金银唾手可得,躲避弃之,我又不傻。”
“哼!“花浅语冷哼一声,语气间全然没了先前的客气,“你也还真是自恋啊,天下人都会选择的交易唾手弃之,还说不傻。”
“哈哈!此傻非彼傻也!”墨兰溪轻摆衣袖,墨色的衣袍在半空打出好看的弧度,转身朝着观景阁门外走去,刚走两步,稍有停顿,淡然道,“用女人来换天下这等无耻之事本王做不得!更何况在本王心里,内人的分量自是比你万贯金银值钱的多。”
花浅语失望的眼眸忽而有了光亮,抬头望向墨色的黑影,问道,“兰溪王还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啊,莫非你对倾儿动了情?”
“婆婆这话错了,天下,美人,本王都会要。”墨兰溪凝立于房舍中央,话语间带着王者特有的霸气。似这天下,这美人,他已是胸有成竹,即可到手。
这样的话,若是他人所言,花浅语定会觉得此人真是大言不惭。
此刻,这话出自墨兰溪之口,恍惚间竟让花浅语觉得,俨然这天下,这天下的美人本就是属于墨兰溪的。此刻此言,不过是墨兰溪当着她的面宣布物品的所有权而已。
莫名的在这一瞬间,一向德高望重,不以世俗之眼看人的花浅语着实对墨兰溪亦是刮目相看。
眸间笑意溢出,花浅语俨然忘记自个的身份,很是八卦的追问道,“若是你对我的倾儿有情,何不将老身赠予的白平洲给她?”
墨黑色背影微微一动,对花浅语此言似乎有些意外,毒舌道,“本王从未说过对她有情?”
花浅语的一张笑脸瞬间变了色,顾不上老人家的身份,“墨兰溪,你噎人的功夫可是了得!可老身告诉你,若是想拥有富可敌国的金银,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我们之间协议休了倾儿;可若是你对我的倾儿有情可是可以,将白平洲送给她,好生待她,你们若真成了一对夫妻,老身或许会考虑将整个花溪碧赠予你们。”
“浅婆婆对内人这个徒弟果真是不一般呐!”墨兰溪冷笑,继而回道,“浅婆婆忘了,本王说过,最是讨厌被人安排道路!本来本王也就剩下这两条路,眼下,只怕本王只能另辟蹊径喽!”
话音刚落,花浅语只闻得一阵风声,再次抬头,墨兰溪早已没了半点影子。
花浅语一时愣了神,凝视着寂静一片的景阳道,回想着自第一次见到墨兰溪的种种,沉思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眼望着空荡荡的屋舍,一个瞬间,花浅语似觉得自个有些懂了墨兰溪,却不知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