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和两个孩子扶着村长来到小虎子家门前时,那里已经闹成一锅粥,王冯氏带来的家丁已经开始跟村民推推搡搡,眼看就要打起来。村长生病,底气不足,连喊几声住手都没人理会,气得他扶着胸口连连咳嗽!
灵儿拉拉两个小孩,对他们眨眨眼,然后大喊:“村长来了,快快让开!”,两个小孩也跟着齐声喊,听到声音的大人们停下,回头看果然是村长,便立刻让出一条道儿来。
村长咳嗽两声,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人群,王冯氏见了他像见到救星一般,立刻冲过来拉着老村长哭诉:“哎呦,老村长啊,您可算是来了!您看看,您看看,大家伙儿这么多人,就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老村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虎子娘恼道:“村长,别听她胡说,这姓冯的仗着有几个臭钱,净带着外姓人欺负咱们王家的孩子!她有钱时她的,咱们老老实实干活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又没吃她的要她的,凭什么咱们在自己门口还要被她欺负?”
“是啊是啊,老村长,上次明明是她儿子打了我家小对子,这婆娘还带上门来闹,砸了咱家不少东西,还非逼着我们赔医药费!”
“就是,我家二妞也经常被她儿子欺负,……”
这次轮到大人们列数王冯氏各种罪状,村里人没被她欺负过的似乎还真找不出几个,小虎子家算是其中之一,今日王冯氏欺上门来,算是踢到铁板了,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这些穷不拉几、以往见了自己就点头哈腰的村人会有群起而攻之的一天吧!
王冯氏自知现在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干脆什么都不说,就拉着老村长嗡嗡的哭得厉害,她带来那两个家丁也被村民们压制在地上。
老村长正在听大家列数罪状,突觉袖子动了动,里面一重,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他回头看向王冯氏,见她依然用手帕遮住脸抽抽搭搭,不过手帕下却无半点儿泪水,反而对着老村长直眨眼!
站在老村长另一侧的灵儿看得清楚,王冯氏分明是在贿赂老村长,不知这位老人家会如何处置?
老村长怔愣片刻,突然拂袖甩开王冯氏,几个银锭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哼!王冯氏,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居然想用银子遮丑,你把老夫当什么人了?”
毫无准备的王冯氏重心不稳,一坐到地上,村民们也是一愣,听了老村长的话,又看看地上的银子,顿时明白过来!
“村长,这妇人太可恶,必须把她赶出王家村!”
“对,赶出王家村!赶出王家村!……”村民们个个红了眼,如狼似虎的盯着王冯氏齐声高呼!王冯氏吓得连连后退,哆哆嗦嗦:“不,我…我……”
“娘!娘!你们让开,娘!”人群外突然传来王富贵的声音,大家停下,回头看一眼,起哄的声音越来越低,灵儿正奇怪来者何人时,人群散开,王富贵冲进来,环顾一圈,找到王冯氏,立刻扑上去,“娘!您怎么了?”
王冯氏像突然见到救星一般,一把抱住王富贵,哇一声大哭起来,听那凄厉的声音,不像有假。王富贵吓了一跳,抱着他娘也嗡嗡哭起来:“娘,是不是他们欺负您了?不哭不哭,我让爹爹去县衙报官,把他们全抓大牢里去!”
到这时候还放狠话,灵儿鄙视的斜那对母子一眼,更重要的还在后面了,只见两个小童扶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子缓缓进入人群,直向老村长来。
老村长见了来人,赶紧推开灵儿的手,整整衣衫,站直身子,对着老头子恭敬一拜:“友昌大哥,您来了!”
老头子点点头,立刻便有家丁抬上一把厚重大木椅,放老头子后面,小童扶他坐好,王富贵抹着眼泪一把扑进老头子怀里:“爷爷,他们欺负我娘,爷爷帮我教训他们,好不好?好不好嘛?”
人群寂静无声,唯有王富贵哭哭啼啼的撒娇声!灵儿偷看老村长和村人的脸色,似乎大家对这老头子都有些敬畏?当然这老头子就是王富贵的亲爷爷王友昌了,外人称之为王员外。听说王家的家业全都是他挣下的,在镇上、县城都颇有几分威望,就是不知他这威望是浪得虚名还是恰如其分了?
灵儿想了想,跑到小虎子身边低声道:“小虎子,你们家可有大木椅?”
小虎子不明状况,虎子娘倒是先反应过来,一拍巴掌:“对了!忘了给老村长看座儿了,我去端!”
虎子娘匆匆跑回院子,没一会儿便端把竹椅出来,比起王员外那把自然寒酸得不行!虎子娘不好意思道:“老村长,我们家最好的椅子就这把了,您就凑合着坐坐吧!”
老村长摆手:“无妨无妨,放下吧!”
两位老者对面而坐,沉默片刻后,王员外道:“阿圣啊?老哥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家好生歇着?”
老村长道:“无妨,人老了哪有不生病的,小病而已!我是听说虎子家出了事儿,所以特地赶来看看!老哥,您比小弟年长十岁,居然还如此健朗,真是羡煞老弟啊!”
二人寒暄着拉了些家常,好不容易转到正题,王员外道:“老弟啊,今儿这事儿老夫也大致听说了,是我孙子惹的祸,儿媳妇也理亏!”然后他环顾一周,拱手道:
“各位子侄媳妇,老夫一生与人为善,可惜年老来却未管教好子孙儿媳,给大家添麻烦了!”王员外岁只是坐着对大家拱手行礼,众人却都纷纷侧身不敢受礼,反而讪笑着说好话!
然后王员外低声道:“儿媳妇,富贵,过来给大家伙儿陪个礼!”
王富贵和王冯氏有些怔愣,王富贵不满的嚷道:“爷爷,明明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娘,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赔礼?该他们赔礼道歉还得赔咱们家钱才对!”
王员外拉下脸来,一脸威严的瞪着王富贵,王富贵却不害怕,继续梗着脖子嚷道:“本来就是嘛!爷爷,你帮外人不帮家里人,你……呜呜呜!”
王富贵被王冯氏捂住嘴,连连跟村人鞠躬道歉,等一圈完毕,村长才道:“唉,咱们王家村都是自家人,往上数几代都是同一个祖宗,没有外人!子孙们偶尔吵吵嘴、斗斗气不可避免,但小孩子是小孩子,大人是大人,不可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打上门去,又抢东西又伤人的,那是土匪才干的事儿!大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冯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连点头称是,王员外脸上也很不好看,眯起眼斜了王冯氏一眼,王冯氏吓得抱着王富贵后退几步。
王员外道:“唉,小辈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这样吧,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这些年靠着大家伙儿帮衬也算有些收益!今年大家的冬衣就由我们来准备吧,每家每户两床棉被,一人一套厚冬衣,另加一担谷子!昌盛,这事儿你去办!”
众人闻言满脸惊讶,转而变得欣喜异常,纷纷乐呵呵的交头接耳,转而又对王员外一番拜谢。老村长见之也很高兴,跟王员外道谢一番,唯一不高兴的怕只有王富贵母子了吧?看王冯氏眼中的痛惜之色以及王富贵满脸恨意的挣扎,以后肯定平静不了!
算了,管他以后怎样了,反正今年的冬衣和棉被有着落了,爹娘又少了一件操心事儿,一定要把这好消息快快告诉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