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康巴汉子炽热多情,敢作敢为,却游踪不定,碰到情投意合的姑娘便欢愉一场,梦醒后挥挥衣袖便走人。男男女女爱得洒月兑大方,从不藏着掖着,及时行乐,逍遥快活,倒不像安多这般,反被姑娘追着跑。这和安多久居山间寺庙有关。珠本加大师醉心钻研武学,练功到瓶颈之交时,不刻意强求,转而将精力放在了藏医及佛学上,也不像有些喇嘛那般寻个明妃合籍双修。师父教授给徒弟的是他一生的所学,非世间俗务。刚还俗的安多,尚未适应这人情世故,不堪其烦,整日见着那些围着他转的女子,怎么看怎么像寺间壁上那张牙舞爪的魔女,怎不避得远远的?
玉含笑将解药甩给管家,转头说道:“姐姐快吃,一会那姑娘醒来,咱们肯定没得吃了。”看着惶惶不安的安多,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四人无言,静静用餐,安多只匆匆扒了几口,便停了下来,李文秀见了,暗道奇怪,燕翀和玉含笑倒是看着安多,吃得极为香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位高鼻深目、体格健美的小姐便跑了进来,头戴白狐皮帽,绿松石的耳坠因跑动而晃动着,胸前的蜡珠流光溢彩,衣着打扮是一身贵气。见四人坐在一快用餐,其中两个还是妙龄女子,问道:“安多,她们是谁?”安多见她之后,反倒平静下来,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是燕兄弟,这是李姑娘,这是玉姑娘。”一一指着介绍了一遍后,又回过头来对三人说道:“这是巴尔赞土司老爷家的达娃小姐。”
达娃打断道:“安多,你真的不喜欢我?你当真不娶我?”安多道:“我学艺未精,不愿俗事羁绊,达娃小姐的好意,安多心领了!”达娃急切道:“那我等你武功练成那一天,可好?”安多语滞,一会方道:“我所练武功,即便一辈子潜心修炼,也未必能达化境,安多不能耽搁达娃小姐。”达娃脸带哀色,说道:“那你不练那捞子武功,回家娶媳妇生娃,不也是过一辈子吗?”“这…”安多缓缓说道:“我自幼学武,虽不敢强求至高境界,却为此苦练了十九年,要我将这一番辛苦心血弃之不顾,安多放不下。”“难道你一辈子就不娶了吗?”达娃追问。安多道:“觉悟世间无常。安多不知。”达娃一脸死灰,道:“好个安多!父亲想着你我两家联姻,好联手摆平那些蠢蠢欲动的西番和倮夷人,我本不愿意,硬是被父亲迫着去见你。看你一表人才,又在摔跤中力挫众勇士,我心中很是喜欢,想着嫁得这样伟岸的丈夫,是我一生之幸,不曾想,遇上你倒成了我的劫难!我达娃好歹是康巴藏人中的一朵花,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好!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说罢,一跺脚,头也不回地离去。
安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很是怔忪,燕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兄弟,早日如此,就不需逃回北山来了。”李文秀和玉含笑虽听不懂达娃和安多的藏话,但见达娃说话时情深意切的哀恳,被安多拒绝后的伤心绝望,也能猜个**不离十。玉含笑问道:“她很漂亮,又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狠心拒绝呢?”安多低叹一声,道:“他心里有我,奈何我心中无她,仅此而已。”
李文秀闻言心中一动:我心中有苏普,但苏普心中只有阿曼,自己和达娃小姐遭遇何其相似:喜欢的人都不喜欢自己,那该怎么办?心中所想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安多,那达娃小姐该当如何?”安多想了一会,缓缓说道:“《庄子》中有一个故事: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玉含笑问道:“什么意思?”安多娓娓道来:“是说泉水干涸后,有两鱼未能及时离开,受困于陆地中的小洼,他们朝夕相处,却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相互湿润以求生存。这样相濡以沫虽感人,却不如彼此互相忘记,畅游于江海湖泊之中来得痛快。所以她只需忘记。”
话说完,听的三人都在细细想着他的话。李文秀暗道:有过这样的生死相依的相濡以沫之情,他们能相互忘记吗?她是忘不了的。她未说话,玉含笑已经她心中问题问了出来:“如果忘不了呢?岂不是抱憾终生?”“《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皆为虚幻,时光总会过去,便让时光带走忧伤烦恼吧!”安多神色平和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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