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战乱四起,民不聊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看小说就上书%海%阁*小*说*网师父虚**人云游四方,悲天悯人,将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带回山中抚养,并传授武艺,让我们在乱世之中得以自保。大师兄姓萧,改名长风,我姓杨,排第二,赐名长清,三师弟姓李,唤为长泰,四师弟和五师妹是一对亲兄妹,姓月,一唤长悲,一唤长悯,六师妹最为漂亮,姓蒋,叫长慈。”说到这小师妹之时,他脸上忽地露出了一股温柔神色。
“远离了天灾**,山中岁月从容静好,六人又一同习武长大,师兄妹间感情自然深厚。大师兄与五师妹情愫暗生,在师父的主持下,共结秦晋之好,双双下山而去。”忘尘叹口气道:“那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大师兄的出山,让久居世外的几人蠢蠢欲动,不再安于现状。师父看出了我们几人的心思,将我们叫了过去,说时逢乱世,身为习武之人,不能只顾一人之安危,要有兼济天下的慈悲之心,即便能力不达,救不得千万穷苦百姓,也要尽力,帮得了多少是多少。”
“我们师兄妹几人,遵从师命,辞别了师父,结伴下山而去。时逢乱世,山河破碎,兵荒马乱,烧杀抢夺无处不见。路上,见着了不平事,我们师兄妹便拔剑相助,遇到了为富不仁者,就劫富济贫,逮着了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威逼恐吓,杀其威风,打其秋风,丝毫不客气,可谓意气风发,快意极了!”忘尘道人言谈间、神色中尽显豪迈之气。
“那个时候,清狗、明兵、闯王、张贼,和几十路义军,割据征战,整个天下,皆是战场。民间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无以为家,食不果月复,易子而食是常见之事。但凭我们四人之力,焉能救得了天下百姓?我们几个师兄弟一合计,我们决定投奔闯王麾下的李岩将军,为解救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谁知道,当大众合力攻破北京城,闯王骑着他的乌驳马进城之后,义军便成了强盗。在李岩兄弟被毒杀赐死的同时,是军纪的散乱与败坏,官员富民皆被刑掠拷打,士兵杀戮敛财,强抢民女婬乐,以致民心大失,百姓惶惶不安。吴三桂惊闻其父遭夹拷,爱妾被强占,一怒之下向多尔衮借兵复仇,多尔衮许诺裂土封王,予以招揽,二人狼狈为奸,以致大顺义军兵败山海关,二三十里间,数万被杀的军民尸骨堆积如山,惨不忍睹。”
“我们师兄弟见李军师被害,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京城,四处闯荡。长悲师弟在惨烈的扬州激战中,与史大学士一同丧生,与他一起的六师妹从此不知所踪,下落不明。”说到此处,忘尘一脸悲凉,眼中全是伤痛之色。
“我和你父亲到了无锡,找到了大师兄和五师妹,四人决意刺杀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为四师弟和六师妹,更为扬州死难的几十万军民报仇!奈何,他兄弟二人骁勇善战,身边又高手如云,你父亲受伤落单,巧遇了你母亲上官虹,得她相救照料,二人互生爱慕之情,两心相印。你母亲性子虽温柔,行事却极为刚烈,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你外公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便留书一封,与你父亲私奔而去。从此,你父母二人便和你大师伯与五师姑一般伉俪情深,不离不弃。”
“你父亲纵横江南,是人人交口称赞的侠盗;你大师伯乃是江南武林世家——萧家的嫡子,因家中利益争斗被追杀,幸得忠仆以死相护,带离萧家,因而流落江湖。师父见其天赋异禀,又孤身一人,当成孤儿带回山门。大师兄下山后,在江湖上闯荡,有了名气,凭借武功手腕,加你父亲之助,重掌萧家。当时,你尚在你母亲月复中,你大师伯为答谢你父母,与你父母口头约定:若是女儿,嫁入萧家为媳,若是儿子,结为异姓兄弟。羽儿那时不过五岁,粉雕玉琢,聪明伶俐,连我看着都喜欢,更何况是将为人父母的三弟和弟妹,大家把酒言欢,将这事定了下来。”李文秀听得低下了头,安多看着忘尘脸上浮现的笑容,若有所思。
“时光荏苒,眨眼便是几年光阴,多尔衮病死的消息传来,将我们几人的雄心壮志消磨殆尽。西南边虽战乱不断,江南却也慢慢平静下来,百姓重回以前的平稳生活。顺治十六年,延平郡王和南明尚书海上联军打进长江,攻到了南京城下,围城月余,终究溃败而去。之后不久,京城便传出了从延平郡王主将甘辉怀中搜出高昌藏宝图的传言。我们师兄弟三人商量,不论宝藏如何,都不能便宜了清狗,于是乎,三人准备动身进京,将藏宝图夺过来。你母亲不知因何,非要带着你随你父亲一起进京,不肯留在江南相候。现在想来,她那时可能已有不祥预感,知道有事发生。”
忘尘叹了口气,久久无语,直到李文秀开口相询:“后来如何?”他才沉痛说道:“此消息一出,江湖黑白两道,三教九流,皆蠢蠢欲动,都指派高手往京城而去。连师父也被惊动,见多识广的老人家,直觉里面不简单,追到无锡,五师妹禀告他:我们几人已进京去,他便一路追赶而来。”
“到了京城,尚未见着藏宝图,各路人马便厮杀起来。我夜探亲王府,得知藏宝图已收入大内禁宫之中,师兄弟三人便联手勇闯。进入之后,见夜行人纷沓而至,且人数不少,自然小心翼翼,隐藏影踪。你父亲不负侠盗之名,在我和长风师兄的掩护下,将藏宝图盗出。撤出之时,露了行踪,被火莲教高手盯上,少不得一场混战。打斗时,惊动了火莲教当时的掌门金合德,我们师兄弟眼见不敌,将齐齐送命之际,师父出现了,他以毕生之力,迎战金合德,为护我们三个月兑险,他赔上了自己的性命。金合德也受了重伤,为了等待继位之人长成,他硬是拖了几年,传了内力后方毙命。”安多想到了与欧阳逸比试内力时的情形,不禁咋舌,如若金合德未受伤,欧阳逸非匆匆受命,那他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安能坐于此间品着茶水听过往?
忘尘的声音愈加沉重,道:“出了重围,我们面临的危险才刚刚开始。火莲教的拦截阻挠,被不少江湖人士所觑见,精明之人自然猜到了原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反两道,明争暗抢,一波又一波的人马,不停地来袭,我们师兄弟应接不暇。仓促之下,我们兵分三路,将群雄分开,大师兄引人往北而去,我向南而遁,三弟夫妇身负藏宝图向西而行。三人约定,若取得宝藏,要留做反清之用,不得私自占有,或挪作它用。”
“与二位兄弟分别之后,我难以应付几十上百人不停的追杀,疲于奔命,一度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如此过了六年,江湖风浪再起,此事渐渐被人忘却,我才回到这九宫山中。半生磨难,让我对纷扰世间再无眷恋之心,想着出家为道,继承师父衣钵,从此世上再无杨长清此人了,多了一个道号为忘尘的修道之人。”
“北上的大师兄历尽重重磨难,九死一生间,得了奇遇,练就奇功,先我一年返家。因我和三弟的不知所踪,江南萧家被成了生事之地。五师妹性子坚韧,稚子弱女,不畏各路强人,硬是守住了家业,待得大师兄归来,做了几件大事,使无锡萧家名扬江湖,再也无人敢上门挑衅。”
“惟有身怀宝图的三弟一家下落不明,我和大师兄放心不下,也曾往西域寻去,奈何时日久远,寻不见踪迹,徒劳无功而返。我曾想:你们一家或许是寻了个世外之地,隐居去了。不曾想,竟是双双遇难,独留下你这稚龄孤女,无人照管。”
忘尘道:“我内疚于心,是因为进京抢宝图之事是我全力促成。当时,你娘亲,你五师姑都不赞成家中男子行如此危险之事,是我拿出国家大理、民族大义,说动了他们,又是我探得藏宝图之秘,你父亲方能盗取,若非如此,师父和三弟、三弟妹也不至于丧命,你也不用这般凄苦了!”
李文秀呜咽道:“那高昌宝藏根本是假的!”强忍伤心,将自己如何发现手帕的秘密,藏宝洞中的亲眼所见,和师父的一番话,细细道了出来:“原来藏于迷宫中的珍宝,皆被侯君集搜了去,现在的迷宫之中放置的是唐太宗赐下的大批书籍、衣服、用具和乐器等,在中原随处可见。桌子、椅子、床、帐子、书本、围棋、七弦琴、灶头、碗碟、镬子、佛像、孔子像、老君像……,虽历经千年,已成古董,却非人们想象中的珍宝。”她真为父母不值!加上师公,三条性命,一张藏宝图,闹到最后却是一个笑话。而杀害父母之人,至今还在为着那所谓的宝藏,在高昌迷宫中游荡、兜转,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