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柳家?什么时候自己家一手创建的豆腐坊成为他们柳家的了?柳茹淳从门口听见柳明荣的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都是什么人啊?同上一根藤生出来的,差距怎就这么大?爹爹老实善良,三伯怎穷奢极欲,贪财好利。
别说是柳茹淳生气,连那那向来老实的柳明乔也懵了,怔了怔,又重新问道:“三哥刚才说什么来着?”
柳明荣一面打量着他们家屋子里的摆设,随手拿起一个小巧的长颈青花瓶把玩,“我是说,阿源年纪也长了,也该让他来继承你这手艺了。”他这口气说得理直气壮的,好像这柳明乔家的豆腐坊就是他们家的一样。这话说完,也不容柳明乔回话,只将那青花瓶往怀里一塞,“这瓶子不错,我拿回去装酱了。”
不过即便是这柳明乔在怎么样的老实,可是这两年常常在外行走,又跟着诸多掌柜间有所来往,虽还不能说已经长袖善舞,可是也长了几分玲珑。也不怒,只是托起桌上的茶,垂头轻轻的吹着,“三哥这话什么意思,我怎就没有明白?”
柳明荣拿了那青花瓶,眼睛又落到案几上的一座镀金蟾蜍上,“哟,这东西真好看,摆在我家的神坛上还真是合适。”话间,又将那镀金蟾蜍拿起来往怀里塞,不想那怀里已经放了青花瓶,怎样装不下这镀金蟾蜍了,柳明荣正是寻思往哪里放之时,却只听门口传来柳茹淳的声音。
柳茹淳款款走进厅中,看着柳明荣那窘像,不禁长袖掩唇轻轻一笑,“古时有宰相肚里能撑船,向来那该要多大的肚量。”
柳明荣还没明白她的这番话,手中的镀金蟾蜍跟着怀里的青花瓶就叫柳茹淳一一给拿走,正要责骂。只闻柳茹淳又道:“显然三叔的肚量还没有到撑船的时候,等您什么时候修炼到了,莫说这两件不值钱的玩意儿,就算是家中的桌椅,您能装下,也任由你来拿去。”
“你······”先前就给柳茹淳这小丫头拐弯抹角的骂了他是土匪,如今又叫这丫头骂他小人,如此柳明荣怎能咽下这口气呢?当即扬起手来,竟然要朝柳茹淳打去,“你个丫头,你爹不会教育,我这个做兄长的来代劳。”
“三哥?”柳明乔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的茶水猛地跌放在桌上,茶杯里是茶水顿时溅了出来,洒去了半个桌子。
柳明荣一愣,回头有些意外的看着柳明乔。显然他记忆的老四是逆来顺受的。
原本怒气外溢的柳明乔,顿时突然放松了表情,淡淡道:“关于三哥要让阿源来豆腐坊的事情,何况是三哥亲自来开的口,我这个做叔父的也不能拒之于外,不过这工钱却如我作坊里的长工一般,中午也只供一顿午饭,阿源若是受得了这苦,明日便可以过来。”
他的这番话,不仅是柳明荣有些呆住了,连柳茹淳都有些意外,当日更多的是惊喜,她这个长着榆木脑子的爹,什么时候也开窍了,一个贬义词不带,却是狠狠的将三伯贬得低了一截。
一句话,就是说,既然三哥你都来求我了,我自然收留他。
不过却也没说要把手艺传给他。
柳明荣虽然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舒服,只是暂且也没发现哪里不对,而且又听见柳明乔最后的那句,明日叫阿源就可以过来,而且还有工钱,心里的怒气一时间也都消了去,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赶紧回去让那小子收拾体面些,这样在镇子上的那些东家面前,也不掉身份。”
柳茹淳心说他这话扯远了,跟狗子们一样,那就是挑豆渣喂猪,要穿体面做什么?
柳明乔将自己三哥打发走了,这才坐下来,只将柳茹淳唤道身边,语重心长道:“淳儿,爹知道你是为家里头好,不想看着爹娘总是吃亏,不过你还小,有些人你应付不了,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到时候你伤着哪里了,叫我跟你娘可怎么办?”语气里,没有半分的责备,反而更多的是担忧与着关怀。
“恩,爹不用担心。”柳茹淳点点头,重新给他换了一杯茶水递上,“何况今日看见爹爹如此处事,我以后也不用担心了。”这两年的历练,看来对父亲很是有用。
柳明乔听着女儿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想起从前的自己,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愧疚感,那些年自己如此愚孝,害得自己的妻儿跟着受苦,过得那般凄苦,抚了抚女儿的头,“以后爹在也不会叫你们受苦受委屈了。”
重新抬着粥过来的钟氏在门口听见丈夫的话,心里也暖暖的,含笑进来,“我看你们父女俩,快吃粥吧,”一面给四儿的木碗里先盛了一碗,又去厨房将配菜抬上来:“虽然不如咱们淳儿煮的好,可是我做的这榨菜可是谁也比不了的哦。”
“是是,娘做的榨菜最好吃了,就是金掌柜家的招牌菜也比不了。”柳茹淳抬起粥,抿了一口,呵呵笑道。
次日一早,那柳明乔果然早早的就带着柳源跟着柳谦空着肚子过来了,却迟迟不见柳明乔家吃早饭,所以忍不住问道:“时间不早了,三弟还不吃早饭么?”
不想那柳明乔则是侧目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我们都吃过了。”末了又道:“昨日不是跟三哥说过么,就供一顿午饭,你不会没让阿源吃早饭就过来吧?”
柳明荣睁大了眼睛,一腔怒气顿时而起,不禁质问道:“昨日不是跟你说了,今日要带着他们一起过来早饭的么?”
“可是我也给三哥说清楚了,只供一顿午饭。”柳明乔一面检查着大缸里浸泡着的黄豆。
柳明荣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不过随之一想,等儿子学到了手艺,自己以后也建了豆腐坊,到时候定然将他的生意抢过去,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如此一想,也算是忍辱负重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交代道:“儿子好好的学。”
那柳源穿着一身新衣,还是长袍,想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来喂猪的吧!
父亲走了,柳源见四叔也只管看那些黄豆,也没有要到镇子上去的意思,不由得着急起来,上前便询问道:“四叔,时间都不早了,咱们还不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