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宫城 街中派花, 遇青瓷

作者 : 皮小四

樱花祭果然是樱花国的盛典。恰逢今年樱花祭要进行樱花祭司的适选。整个樱花城处于极度的热闹中。处处张灯结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真是应了《望江南》那句:“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晏子使楚》里晏子形容的比肩接踵,挥汗如雨。大概就是这种情景。

百姓安康的樱花国,让人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热闹,还有温馨。路上的有很多女子脸上同彻雪一样,覆盖着面纱。爷爷告诉她这是传统,到适选日之前,所有年满18的未婚姑娘必须带面纱出门,待到适选日选定之后方可取下。因为樱花祭司是神灵的守护,不能亵渎。

所有人脸上顾盼生辉,言笑晏晏,步履或匆忙,或缓慢,皆是满面春风。即使覆盖着面纱的姑娘也能从眼睛中看出笑意。

爷爷拉着一车樱花花瓣,路上便有人和他打招呼。将车停在外面后,爷爷拉彻雪进了一家出售衣服的店。店主待爷爷很是热情,听闻彻雪是爷爷的孙女,更是给我介绍店里最好看的衣服款式。

“王倌人,听说您孙女一直都在准备适选,16岁时有人提请也马上回绝了。之前她年纪小,我就见了几面,当时觉得风姿绰约,如今,这般亭亭玉立,当真有樱花祭司遗风呀。虽是覆了面,却从这眼神中也能看出非等闲之辈。今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了,若他日您的孙女成为我们的樱花祭司,穿过我做的衣服,我当真是莫大的荣幸…”店主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爷爷也只是笑笑,应声到“是,是,是。”然后,彻雪便当真穿着不给钱的衣服走出了店里。

“爷爷,我又不参加那个,万一他知道怎么办?还不怪你骗人,骗人家一件衣裳钱。”这种事情在现代完全就是欺诈,彻雪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傻丫头,这是风俗,适选日前后姑娘置办新衣,到哪家店铺,若店主人看着有缘,便会送衣服,也是求平安,求福祉。怎么能说是骗。就你鬼灵精。你就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呀,风韵全没了。”爷爷说着拍拍彻雪的头。

总算是见识了大家对樱花花瓣的需求。

“王倌人,今天领着孙女来派花呀,若您这孙女成了我们的樱花祭司,那我今天领这花瓣吃了得平安一辈子呢。”

“姐姐,你也参加适选了吗?我也好想参加,可是我只有十岁,母亲说,30年后我都生出小女圭女圭了。不能参加了。”小女孩儿的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笑声。

彻雪和爷爷准备了那么大一车花瓣,也被人领完了。大家争先恐后的领取,彻雪体会到,这不仅仅是花瓣,而是福祉。

“长长的队伍,有老有少,为什么却是只有女子。”彻雪觉得有些奇怪便转头问爷爷

爷爷向彻雪解释说,这领取派送的樱花花瓣,必须由女子领取。除了选定的樱花管理员。连做点心的樱花花瓣也只能由女子采摘。所以才如此注重品德,选取德高望重的男子,也是由于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具有灵气,并且能守护樱花神。樱花是有灵气的,男子阳气重,怕伤了灵气。

花瓣全部送完,爷爷和大家约定这几天都会来,嘱咐没领上的人明天继续来领。

“师傅”老人和彻雪收拾完准备离去时,迎面走来一个青衣男子叫住了老人。

只见他身形颀长,面如冠玉。最可贵的是,虽然看上去俊美清秀,却是风骨气节彰显于外。

虽然口中喊的是师傅,彻雪却见那男子只是面对着爷爷不卑不亢的站着。微微颔首,以示礼节。

“青瓷。近来可好。”爷爷似乎和他很熟络的样子,首先问好。

“一直在做师傅教导学生的事。”

“做的如何?”

“一切按照师傅的预期行进着。”

“那就是一切安好。你继续便是。”

看着爷爷和这个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彻雪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也不能插嘴。

爷爷转身要走,叫青瓷的男子才似注意到彻雪一般看了她一眼,彻雪用现代习惯性的打招呼方式,对他笑了一下。

她蒙着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

青瓷看见这覆着面纱的女子眼角弯下含着笑意,表情一滞,转而恢复正常。

“青瓷不日便去拜访师傅,好久没有和师傅一起闲谈。”说完便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爷爷,你要他干什么了?”路上爷爷突然问彻雪。

彻雪心中自然十分好奇,爷爷告诉过她说,这种樱花的管理员是不参与政事的,可是刚才他们的对话却让她听得模不着头脑。

她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对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但是,为了怕爷爷再次怀疑自己的身份,她还是收起了好奇心。

可是终归让爷爷看了出来。这样,也省的她憋在心里,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那种根本憋不住心里的想法人。

爷爷看着彻雪那求知若渴的好奇劲儿,笑着告诉她:“他是要接任我的位置的。我现在所辖的这个片区看似是花统之下,确实比一个县的片区都大。这里有樱花国最稀有的品种,是一种一朵花里含有三种颜色的樱花,长在林子的最深处。称为三色烟。所以,这个片区是很多志向成为樱花管理者的梦想之地。

他们认为这个片区拥有着最多的祝福。自然,这个片区必须是除了馆长之外所有应征者中最出色的人才能管辖的地方。青瓷在所有找我写推荐的人中是最优秀的。虽然另外两个孩子在才干方面都没得说,但就品德而言,青瓷是无可挑剔的。

他是一个完全不会有私利的人,绝对不会卷入权力的纷争中去。我是让他去收集联名保举。”

老人慢慢的走着,然后轻轻的说:“过了樱花祭,我也该退休了。”

他苍凉的背影在彻雪的前方行走着,有樱花落在他的肩膀上,背上。彻雪发现他的背似乎突然之间又弯了许多,上面落了很多的樱花花瓣。

他弯弯的背似乎就是为了给这些下落的花瓣一个落脚点,让它们在落下的时候不要太疼。落的轻一点。

他一辈子都在为这些樱花而工作。如今,突然要离开了,难免会落寞。

第二天派完花瓣后,青瓷便来了。并且和彻雪他们一道回家。

彻雪慢悠悠的走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个叫青瓷的男子和爷爷并肩行走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个已经老去的身影,在落日霞光的映射下,伴着点点樱花的飘落,显得那么和谐。

老人时不时的和青瓷说着话,青瓷只是频频颔首。

“樱花祭后,这个面如冠玉的男子便会接替爷爷的位置,会替爷爷照看那些信仰的载体。这个年轻的男子,他也拥有着厚实的信仰,支撑他干着这在现代类似花匠的在自己看来无聊的工作。”彻雪在心中想着,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国家,觉得这些人如此的可爱,认真的把一件事当做信仰去干,并且做了一辈子仍旧恋恋不舍。

她看着青瓷,不禁再想,这样的人,爱一个人会坚持多久呢?

回到家中,彻雪便了解了,爷爷的担忧是对的。身在这个职位上,即使不沾惹权力,却也是游走在权力的边缘,什么地方都有贪官,利用神圣的号召力,也是一种手段。爷爷一辈子能够守着这种信仰不沾惹污浊,是很不容易的。

彻雪走的很慢,等她到家的时候,便听见房中有客人来了。她想起自己的身份此时不宜被太多人知道,万一这房中的客人是认识如烟的人可就不好了。

她站在房子的侧窗边,从窗缝里注视着里面的动静。“县长找老头有什么事呀?”爷爷首先开口,样子不卑不亢。

“王倌人,何必这么客气。今年樱花祭和适选大殿同时进行,咱们县势必是重头。王室的人势必登临,到时候承蒙您老势必为本县多说好话,王室感念您老护花有功,肯定少不了咱们县一些抚恤。更何况“三色烟”如此精贵,您老也是费心不少….”县长说的很委婉,可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希望老人为他的升官发财之事尽力。

“身为本县之人,势必为本县鞍前马后,到时老头我自会为本县福利尽力。只是老头我也没什么功劳,樱花国有花神保佑,即使没有老头我也是长势良好,老头我自然不能以此为由,王上若是赏赐,老头我便是为本县某福,若是不赏,老头也不便为此邀功。”

“这青瓷樱花祭后便为新任花倌了,本县自当为你联名保举一事费心。望来日能与青瓷老弟共处愉快。”县长见老人仍旧是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转而把希望寄托于青瓷身上。

“承蒙县长费心,青瓷自当尽力。只是如今青瓷力量孱弱,无说话之分量,县长抬爱了。”青瓷自然了解县长的居心,也不愿和他多费唇舌。

县长感觉到这两个都是无缝的蛋,气恼的转身离开。彻雪连忙往屋后躲,县长出门后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后,带着侍从离去。

“青瓷,你是何必,老头我马上卸任了,推卸他是没什么怕的,你大可保持沉默,以免他日后生事端。”

“师傅,您不是一直告诫我,这个职务万不可与政权挂钩,否则后患无穷,今日我若沉默,他日他便以为我有道通融,那才是生事端。”

彻雪取下面纱从外面进屋时,看见爷爷赞许的模了模胡子。爷爷没有看错青瓷,他确实能担此任。

看着不覆盖面纱的女子走进屋内,青瓷有些错愕。这张脸,如此的像那画像中的女子。

“你果真不是如烟!”青瓷似乎有些为他自己之前的猜测给自己做肯定的回答的样子。如烟是爷爷的亲孙女。青瓷自幼熟识爷爷,自然知道如烟。昨日在街中相遇,青瓷本就起了疑心,如烟的外貌,虽说已经3年没见,不可能变这么多,即使她覆盖着面纱。

“我是彻雪,是爷爷捡来的。”彻雪笑着对青瓷说。

“捡来的?”

“青瓷果然是爷爷的好徒弟,思维方式都那么雷同,捡来的,意味着来历不明,爷爷那么清晰处事,怎么会让来历不明的我寄于此地。”彻雪在心中想着,她看着青瓷奇怪的表情,不禁莞尔。

“放心吧,彻雪不是蔷薇国派来的奸细。你看看她那种不知所谓的样子,哪里有奸细的操守。若真是奸细,逃过了老头我的法眼,那也是无计可施。本领太高超,都成精了。”

彻雪有种感觉,所谓的樱花管理员,一辈子应该不是就种花这么简单吧。那么苛刻的选择,怎么可能就这样浪费掉。即使是以樱花为神,可是为什么必须是男子?

在派花时,领花的没有一个男子,说是怕坏了花的灵气。爷爷对自己解释“所以要选择德才兼备之男子担任,这种男子不会坏了灵气”。

如此想来,虽然解释的通,但是,却仍旧有些牵强。爷爷似乎有很多东西瞒着自己,毕竟,彻雪明白自己是来历不明的人。想到这里,又有些心酸,却只能掩藏着。

爷爷已经很努力的相信她了,而她不是也掩饰了自己吗?彼此都有所隐瞒,怪不得爷爷。

“倒似不像蔷薇国的人,有股子樱花国的风韵。”青瓷转而笑着看彻雪。

彻雪对青瓷吐了吐舌头,看的青瓷瞠目结舌。

“彻雪要参加适选吗?”青瓷问道

“不参加,我只想嫁个深爱的人,了此一生。”

彻雪的回答似乎让青瓷有些讶异。这个国家,若是稍有资质的女子,哪个不想成为樱花祭司,那是一种神圣的使命与追求。

“彻雪如此有樱花祭司风骨,却说要嫁给深爱之人,了此一生。未免太过屈才了吧。”

“他还是怀疑我,这里的人个个说我有樱花祭司遗风,如若一般女子,肯定奋不顾身也要一试。而我却用这种理由推月兑了。这是属于我这个现代人的思维,嫁给深爱的人,拥有美满的家,便是幸福。在这里,他肯定以为我那个劳什子蔷薇国派来的奸细。所以才这般推月兑。”

彻雪在心中想着,并且实在是开始恨那个莫名其妙的蔷薇国了,没事儿派什么奸细?爷爷不是说他们很强吗?那还派奸细。真是小人,害她背黑锅。

“俗气点儿,才能获得大幸福。你难道不知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吗?有诗言“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玉楼春》晏殊)“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千秋岁》张千)你知道爱情多美吗?”

彻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给这个青瓷上上课。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青瓷似是回味的念出彻雪刚才说的诗句,然后满脸都是疑惑。

彻雪看见青瓷的疑惑,心中开始沾沾自喜:“也许他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这样,在这个信仰为上的国家,如此粗鄙只渴求简单的爱情;也许他的问题是,我这些莫名其妙的诗句都是从哪里来的。自然我不会告诉他,我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什么唐宋诗词N百首,古文长句N百篇,都已经由于老师逼迫和个人爱好看了个遍,没背上几百,也背了几十。这些小句子太常见,自然熟捻于心。”

彻雪为自己把青瓷看的如此透彻而乐不可支。自然希望他自己慢慢去疑惑,懒得给他解释。

“还有两天,如烟就要参加适选了。”爷爷插进话来,彻雪自然明白爷爷的忧虑。

据说,如烟自16岁起就发誓参加适选,而按照爷爷的意思,如烟是没有机会的。他也许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孙女被失败打击吧。

当初彻雪到大学才谈恋爱,也是为了不让爷爷担心。爷爷曾经对她说,“你现在还小,父母不在身边,如果有了男孩子和你好,想对你好,可是你年龄太小了,你要是伤心了,爷爷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等到上了大学长大一点再谈恋爱吧…”彻雪自然懂得爷爷的担忧,所以一直遵照他的意思行事。

“师傅,青瓷并非有意而为之,只是,当时时日尚早,青瓷根本无暇顾及感情之事…”此事已经过了三年之久,老人突然向青瓷提及,青瓷心中自然是愧疚的。昨日在街中,见爷爷身边站着个女子,听闻旁边的人说,王倌人带着孙女前来派花,他便有些不安了。但是,在不远处见了那女子身形,心中有了判定后,才敢上前。

如烟同青瓷自小便青梅竹马,但是,对于青瓷而言,如烟只是妹妹。他的志向是成为接替爷爷片区的倌人。所以,如烟15岁时,便求爷爷询问青瓷是否愿意娶自己。

当时,如烟就躲在如今彻雪睡的那间屋子里,她清楚的听到,青瓷说:“儿女之情,青瓷不愿多想。师傅,您应该懂得青瓷之志。”当时的如烟冲出了屋子质问青瓷:“要做倌人也能成家立业,爷爷不是娶了女乃女乃,生了我的父母,如今养育了我吗?你若对我无心,又岂需以志向之理由拒绝我。青瓷,今日起,我将为适选之事尽下全力,终身侍奉樱花神。”说完便流着泪离去了。

时至今日,适选之日临近,如烟果真要应当初之誓。青瓷自然心中清楚,要成为樱花祭司,以如烟,是不可能的。她自幼长在爷爷身边,又怎会不知其中曲折。然而,由于青瓷的拒绝,她便一心要去不可为而为之。

如烟心气极高,她本以为青瓷必定如同喜欢他一样对自己倾心已久。却不料是自作多情。她转而为了樱花祭司的适选放下伤痛,一直从中欺骗自己,如今,若是在这适选之日失败。她还靠什么支撑呢?一定会沮丧至极。这便是老人所担心的。

他活了60年,什么是是非非没有见过,面对多么棘手的问题,他也能坦然处之。可如今,为了怕孙女难过,他突然就不理智了。既然期望青瓷能突然回心转意,愿意娶如烟。以便阻止她去接受既定的伤痛。

老人为自己的无力而有些颤抖,明明知道自己的孙女马上就要流泪了,却没法阻止。

彻雪奇怪的看着爷爷和青瓷,感觉爷爷刚才那句话是针对青瓷说的,而青瓷在听完那句话后,表情都变了。这之中,有什么事情呢?她只能静静的看着,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

“如烟之事,确实也不能怪你。只是,若是你当时不拒绝她,她也许就会少了两日后的难过。可是事已至此,还是算了。”老人意识到自己给青瓷的压力,转而安慰了他。

如烟之事和青瓷拒绝她有关?

彻雪在脑海中整理着仅有的一点线索,终究失败。

她看向青瓷,青瓷似乎不再愿意和爷爷商讨此事,起身拜别。

彻雪从窗外望去,他走的很匆忙。而且很快,一转眼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速度真快。”彻雪看向爷爷,他喝着茶,默默的不说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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