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婶此时也不好隐瞒,便将实情说了出来。(去看看小说网)原来当初刘大婶到了绣坊,绣坊的管家是位嬷嬷,见刘大婶针法独特,对她还算不错,嬷嬷的那口子对刘大婶也很照顾,但是时日一长,嬷嬷的那口子便对刘大婶动手动脚,甚至有一次被那位嬷嬷撞了个正着。那嬷嬷为了维护自己的那口子,便说是刘大婶主动勾引她家那口子,克扣了刘大婶的全部工钱后寻思了个借口便将她赶走。那家绣坊是上头有当官的撑着,官官相护,刘大婶自然讨不了公道。自此,刘大婶名誉败坏后,也没有一家绣坊肯收留她了。
“大婶您说的那家是陈记绣坊?”
没等宋骅影开口,小舞听完刘大婶的述说后,按捺不住开口。陈记绣坊素来名声不正,不过背后有官府撑腰,便耀武扬威起来,与彩蝶轩素有商业上的冲突,所以小舞一猜便猜到陈记。
“这位小哥怎么会知道?难道我的事……咳咳咳……在整个京城都传得人尽皆知了?咳咳咳……”刘大婶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出名,但是她脸皮薄,一想到这种可能,不由的急得猛烈咳嗽起来。
“不是不是,大婶您不要急。”宋骅影没好气地瞪了小舞一眼,扶着刘大婶喝了口水,才随便寻思了个借口,“陈记绣坊虽然名气不小,不过名头却不好。前日我这小奴奉家中长辈之命到陈记买了些绣品,但是卖回来的绣品非但材质不佳,而且色泽也不怎么鲜亮,被家中长辈教训了几句,所以心中不满,此时听大婶您说起,她心中气恨陈记,便随口猜了陈记。”
小舞扁了扁小嘴,也没再说话。
“原来是这样。”刘大婶放下了心,悠悠一叹,对着小舞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位小哥,小妇人说句老实话,陈记绣品的质量在整个京城来说,也排不到前面去。要说这绣坊,最好的便是彩蝶轩了。以后你要买便去彩蝶轩买,你家中的长辈就不会怪罪于你了。”
宋骅影和小蝶小舞对望一眼,眼中的骄傲不言而喻。
然后,小舞故作天真地瞪大眼睛,“彩蝶轩的绣品真的好吗?”
“你们毕竟是男人,分辨不出也是实情,但是小妇人也是做惯阵线的,一看便知道好坏。前几日,隔壁王二家办喜事,花了大钱到彩蝶轩买了一副枕套,欢喜的不得了。小妇人也看过那针线,确实是好。”
“既然彩蝶轩这么好,刘大婶您的针线也这么厉害,您为何不去彩蝶轩试试?”小蝶冷静地问道。
“唉。彩蝶轩虽好,却哪里有小妇人我的容身之处啊。”刘大婶悠悠叹了口气,“当年陈记事件后,就再没有哪家绣坊肯要小妇人了,更何况是彩蝶轩这么大的绣坊?只怕没走到门口便被吆喝出来了。”
刘大婶当年离开陈记后,也找过几家绣坊,但是那几家绣坊一听说她是被陈记赶出来了,便二话不说就打发她走了。后来她便没有提起陈记,在一家绣坊做了几天,那家的管事很快便寻思了借口将她赶走。她是听别的绣工说起才知道原来陈记给这家绣坊是坊主施了压力,以至于没有人敢再用她。
“区区一个陈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冲动的小舞义愤填膺,挥了挥小拳头。去看看小说网。
“陈记有大官在背后撑腰,所谓官官相护,我们惹不起的。”刘大婶示意他们小声,隔墙有耳。
大官能有多大?不就是陈记的坊主的姐姐做了户部侍郎的第九房姨太太吗?自家小姐背后撑腰的可是皇帝,他一个小小的侍郎能比吗?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掐到尘埃里去。
小蝶比较冷静,她得到宋骅影示意,便状似无意地开口,“那大婶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有机会可以进去彩蝶轩您愿意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陈记……”
宋骅影见她有这个意思,便淡笑开口,“大婶您放心吧,过了这么些年,这件事陈记可能早就忘记了,就算他没有忘记,不长脑袋的来彩蝶轩闹,我们又怕他什么?!”正好可以帮刘大婶将旧账给清一清。
“但是就算没有陈记的事,彩蝶轩又怎么肯要小妇人呢?”
“彩蝶轩号称海纳百川,素来喜爱招揽人才,刘大婶您有这样的手艺,彩蝶轩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你于门外呢?所以只要大婶您明天拿着这荷包去找管事的刘嬷嬷,她必定会留你的。”宋骅影见她眼中略有犹豫之色,便加紧劝道,“彩蝶轩归于落华影商号旗下,这点刘大婶您不会不知道吧?这落华影名声显赫,富可敌国,不仅可以庇护你们的安全,而且落华影还建了一家专门的书院,只要是在落华影里做活的,便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去书院念书,况束修费全免。小桌子年纪这么小,况长得又聪明伶俐,念书一定会有出息。而且就算念书不成,也可以在落华影里学一门手艺,将来岂不有保障?”
宋骅影淡淡的微笑,清秀的面容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看在刘大婶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美。
宋骅影这番话真的是彻底打动了刘大婶。她自己怎么样还不打紧,但是怎么也要为小桌子的将来打算啊。落华影的玄墨书院在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不少官家少爷,富家子弟都以进入玄墨书院为荣呢。不远处刘员外家听说交了很多束修费才能进入玄墨书院,那天他们家整整摆了一个晚上的酒席,就好像他家的小少爷保准能够中状元一样!
如果小桌子能够到玄墨书院念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刘大婶放在炕上的手不由的紧了一紧,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明天病一好,定要到彩蝶轩去试一试。
宋骅影见她这番神色,心中早已了然,淡淡一笑后,便带着小蝶小舞告辞而去了。
回到马车上,小舞第一个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确定刘大婶一定会去吗?”她还是不放心,生怕这件好事做不成,半途而废。
“看刘大婶那神色,去是一定会去的,只是不知道刘嬷嬷会不会收。如果刘嬷嬷知道陈记的那件事,不敢收,那倒如何是好?”小蝶面带忧色地帮宋骅影整了整靠垫,不解地望着宋骅影,“小姐为何不干脆写一封介绍信让刘大婶带去给刘嬷嬷?或者我们派人去通知一下刘嬷嬷?”
“写推荐信你家小姐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刚刚为了帮小舞圆谎,说了去陈记买绣品,又怎么好意思说与彩蝶轩熟识?”宋骅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示意她给自己捏捏酸酸的肩膀,享受了会儿,才继续言道,“刘大婶毕竟心中有阴影,这阴影谁也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才能走出来,所以要她自己去彩蝶轩便是这个道理。(去看看小说网)说到刘嬷嬷,我交给她这个大一个彩蝶轩,又岂会不了解她?刘嬷嬷只要听说了陈记的事,以她那疾恶如仇的个性,再加上商场上与陈记的敌对,就算刘大婶没有展示她的绣品,多半也会被留下。况且刘大婶的手工真的是百里挑一,以刘嬷嬷的眼光,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宋骅影说的笃定。
“原来小姐将一切算计好了,亏我和小蝶还在瞎担心呢。”小舞一听刘大婶一定能留在彩蝶轩,便高兴起来。
马车快速奔驰,外面寒风呼啸,如刀刮面,透过帘幕的细缝,吹进了马车内。宋骅影怀里虽然抱着暖袋,却还是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天气怎么转的这样冷。”宋骅影微微皱眉,“不知君儿房内可还有辟寒香丹没有?他身子原本就不好,可受不得冻。”
辟寒香丹只要放在香炉里燃烧一枚,便会暖气袭人,温和馨香,温暖整整一个晚上。不过这辟寒香丹原料稀少,制造极其繁琐,所以价格奇贵,很难买到。
“小姐,少爷房内还有五枚,小书小画都收着呢,她们有分寸的,不会让少爷受一点点冻。”小蝶见宋骅影担忧,忙道。
小蝶见她冻成这样,和小舞对视一眼,便转身拉开车橱里的一个暗阁……
“小蝶,你坐好,我不冷,不要浪费了这枚辟寒香丹,回头你送到少爷房里。”宋骅影怀里抱着暖袋,暖袋外面是毛茸茸的貂皮,倒也真不是很冷,“不知这寒流会持续多久,只有六枚肯定是不够的。小舞,回去后,你与秋亦青联系下,他轻功好脚程快,叫他跑一趟云州。”
只有云州的一家私人商号才有卖辟寒香丹,而且那位幕后老板脾气怪异,不易相处,不过和秋亦青却甚是投缘。而且辟寒香丹不易保存,所以一次最多只能买十枚,所以这件事便要常常麻烦秋亦青。
秋亦青原本是秋沉落留下的暗线中一位明面上的人物,秋沉落和李颖华走后,小舞有事没事便去找他求教。时间一久,两人亦师亦友的关系就变得越加复杂了……
小蝶闻言,无言地叹了一口。小姐做什么事都是为少爷考虑,她对少爷的好,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久后小姐便要嫁入王府,到时候不能再跟少爷住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心少爷呢。
宋骅影担心宋骅君在家中冻着,小舞一听到秋亦青的名字就心驰神往,心中荡漾,而小蝶却为着小姐和少爷的分开而担忧。三个人心思各异,脑中默默地想着,忽然感到马车一阵晃荡,便都回过神来。
“河伯,发生了什么事?”好动的小舞边问边钻出马车。见河伯径直跳下马车,惊慌地朝车轮一边跑去,不由的跟了上去。
“小姐,不好了,我们的马车好像压死人了!”小舞高亢的音调中带了一丝惊慌。
车内的宋骅影和小蝶一听,心中俱是一惊,位置靠外的小蝶赶忙掀起厚重的帘幕,宋骅影娇小的身躯便跳下车,直直朝小舞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
小舞手中提着一盏明灯,宋骅影便照着光亮看去,却见河伯怀中已经抱了一个人,只见那人脸上血水与白雪混合,看不清楚面目,但是看他轮廓极是俊美,而且那长袍外紧裹的玄狐皮衣,手工精细,质量上乘,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的上的。
看他鼻翼间似乎还有气,宋骅影当机立断,抓起他的手,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宋骅君腿有隐疾,再加上从小身体就不好,宋骅影照顾之余,便也略通医术。
脉象浑浊,时而强劲,时而虚弱,不像是寻常病,倒像是中了毒的迹象。宋骅影微微蹙眉。
“公子,醒醒。这位公子,醒醒!”宋骅影不断地摇着他的手,试图唤醒他,而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小姐,这位公子怎么样?还有没有救?我撞死人了?这么年轻俊俏的公子被我撞死了,我可拿什么去陪啊……”河伯紧张的絮絮叨叨,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公子还没有死,而且他原本就躺在这雪地里,倒不是被我们马车撞的。只不过他头上的血迹只怕真的是被马车溅起的冰凌伤到了。”宋骅影指了指旁边的雪坑,足有一尺之后,应该是他倒下之后下的积雪,“快帮忙将这位公子扶到马车上,这里天寒地冻的,就算不病死也会冻死。”
于是四个人手忙脚乱的将这年轻少年弄到马车上。不过马车中因为之前掀起过帘子,所以虽然比外面要暖和些,却也冷的人得瑟。
宋骅影看看眼前一动不动躺着的少年,微微咬牙,极其不舍地对着小蝶吩咐,“焚辟寒香丹。”
宋骅影知道护住心脉最为重要,但是她不懂得武功,小舞也是半吊子,帮不了忙。辟寒香丹徐徐燃烧,温度却迟迟未上升,宋骅影便将自己先前搁在一旁的暖袋放入少年怀中,暂时为他驱赶寒气。
在小舞的帮忙下,将少年身上残留的积雪擦掉,以免等下车厢中温度回升,雪融化成水,沁入体内。
“咦——”拿着热毛巾擦拭少年面容的小舞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年,手中的毛巾高举,却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宋骅影见她如此,不由的凑上去一看,这一看,倒让她惊心不已。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简直是让男人自惭形秽,让女人神魂颠倒嘛……俊美的简直不像话!这样的面容,只有在喜爱扮男装的秋沉落脸上才能得以一见,倒是没想到眼前这陌生的少年竟也有如此俊逸的容貌。
只是不同于落儿一脸温暖感染人的笑意,眼前的人紧闭双目,薄唇紫青,一动不动,即使是在昏睡中,全身亦是散发出冷漠疏离的气息。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即使在昏迷中,也要带有这样的戒备与威严?
“小姐?”小蝶出声呼唤,将拧干了的热毛巾递给宋骅影,担忧道,“小姐,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病?说到底头上的伤也是我们撞的,我们还是设法救一救吧。”
“他头上的伤倒不碍事,涂了金创药,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自动愈合,也不会留疤。但是我把过他的脉,看他的迹象倒像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中毒?”小舞小蝶面面相觑。
说话间,只见少年脸上泛青,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手脚青筋暴起,筋脉痉挛扭曲,脸上呈现出异常痛苦的神色。
“小姐,快想想办法啊。这位公子只怕不行了……”
“河伯,离陈大夫的医馆还有多远?”宋骅影抬头问车外因愧疚而疾驰马车的河伯。
陈家世代行医,陈大夫更曾是宫中的御医,后来年纪老迈,便辞了回到家中。不过陈大夫的医馆在城西,而她们回来的方向是城东,这城东城西算起来还不近。幸好天气阴冷,又时至晚间,街上行人几不可闻,所以马车奔驰的飞快。
但是即便如此,尚需半个时辰,只怕这位极其俊美的少年熬不住啊。
看来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宋骅影自荷包中取出一枚棕色的药丸,顿时香气扑鼻。
“扶他吞下九转还魂丹。这药丸据说能解百毒,至于能不能解这位公子身上之毒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希望他福大命大能够逃过此节吧。”当初落儿也就留下两枚丹药以备不时只需,如此慷慨拿给一个陌生人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俊美少年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让他吞下药丸,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浮现在脸上的青气慢慢淡去……落儿留下的药丸果然质量有保证。不过是药三分毒,自己胡乱给药,希望不要有什么后遗症才好……
“小姐,陈大夫的医馆到了。”河伯在帘幕外恭声道。
“小舞,你跟河伯一起下车,河伯放好人好即刻回来,待马车离开后,小舞你再敲门,然后立即隐在墙边,总之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送人来的。”宋骅影冷静地吩咐。
“小姐,我们是救人,又不是害人,何必如此避讳?”
“你家小姐我做好事不留名行不行啊?”宋骅影轻笑,轻推了下小舞,叫她赶快下车。
混迹商场多年,她深知这世上有理说不清的事情多的很。看这少年的身份并不普通,中的也不是普通的毒,待他痊愈后追究起来,不管是报仇还是谢恩,势必会将她的身份揭露出来,到时候可如何是好?即便他没查到,给他下毒的仇家查到自己竟解了他的毒,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既然明知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宋骅影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范这种错误?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马车上的少年睫毛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