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根本不需要去寻找,循着那种厌恶的感觉就可以察觉出瑞的存在。他在楼下,就在客厅里。
瑞就站在客厅的一堵墙边,他看着那空荡荡的墙,就像是在面壁思过似的。他在等待,如果墙那边的人敢于再度挑战自己,那他将毫不保留地杀掉那人。至于那个从楼上走下来的少女,虽然他很讨厌她,但她却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等收拾完那边的人再说。不,不应该说讨厌,而是应该说嫉妒。
司机一愣,原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料不到竟已被人察觉。
“卡加·皮斯恩卡,国际通缉的连环杀人魔,被称为第二个开膛手。下手目标的都是年轻女性,将她肢解后再**。在三年间共杀了1532人,平均一天要杀一点几人。因为受害者中有一人是当权者的女儿,受政府追杀,一年前逃到这里。这里完全没有符合你标准的女人,你想必已经忍了很久吧。”
瑞既像是在和卡加说话,又像是在解释给站在楼梯上,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少女听。
卡加注意到了楼梯上的少女,眼中顿时充满**。他随手一挥,想把这挡路的男人切成两半。虽然瑞很漂亮,但卡加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纠结在外墙上的青藤突然间像是得到了某种力量,以违背自然规律的度疯长起来,如同一张巨网般把卡加包裹起来。
“真是粗暴啊。”瑞皱眉道,“她落在你的手上,真是浪费了。”瑞口中的“她”不是在指易雪,而是另有所指。
易雪见状一愣,看样子瑞也是一个能力者,那么这个镇里的能力者也未免太多了。面对能力者,易雪需要重新制定暗杀计划。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暗杀,而是正大光明的谋杀。
卡加被青藤缠住,不仅是手脚,青藤更从他的口鼻中钻入,像是要完全在他身体里生根。不过在那之前,卡加会先因窒息而死。
卡加一挥手,在锋利的刀刃下,青藤连象征性地阻碍一下都做不到。被裹成一个绿茧一般的卡加破茧而出,他扯掉口鼻处的藤蔓,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卡加向后一跃,远离墙壁,生怕再被缠住。
在这种时候,战斗者的精神与经验的差别便体现了出来。如果他往屋里冲,可能还有一丝机会,但他却选择后退。
要知道,屋外的庭院里,全部都种满了植物。
卡加的双脚还没踏上坚实的土地,青草就长到一人多高,纠缠住他的下肢。卡加在半空中失去平衡,落下来时却没有受到半点冲击,地上的植物已经厚得足够淹死人。
卡加落入植物堆之中,就像是把一个割草机放在草样。绿色的茎叶飘风飞舞,卡加的身影在一团乱草中舞动。卡加这个杀人狂毕竟没有浪得虚名,在常人根本无法看东西的昏暗夜色中,他能轻易看清纷飞的草叶。
无视那些无害的残叶,在危险生长出之前就从其根源切除。
每切断一条,就会有七八条上来充满位置。植物无畏地疯狂生长,从大地中榨取每一丝的养分。在人所不见的地下,一棵杂草的根都长得比楼房还高。毫无节制的索取,只是为了纠缠住那个男人。原本就不甚肥沃的土地开始龟裂,在几分钟内消耗掉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养分。
“虽然不想,但真的很痛啊。”看着卡加在屠杀植物,瑞捂着自己的胸口,“想不到,居然会心痛成这样。”
瑞的能力很明显是操纵植物,因此也一定会和植物有某种心灵上的连结。砍杀植物,就等于是对瑞的一种心灵攻击。不仅是看到或是感觉到植物被破坏时会心痛,哪怕是食用植物的制品都会心痛不已,就像是自己的骨肉被人夺走那样的心痛。
卡加肆意地破坏着一切伸向他的植物,但植物毕竟不同于人。杀人魔无法从切割植物中获得快感,没有快感也就没有动力。渐渐的,卡加开始疲惫起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吃下不少飞扬的茎叶。他有奇怪,自己的体力明明还远没有达到极限,为什么会这样。
他猛然想到,作为一个操纵植物的能力者,拥有一两种致命的毒药,那不是非常平常的事。这满天的藤叶只是为了迷惑他,空气中充满着的叶绿素味也让他无法辨识出不正常的气味。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混杂在了其中,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卡加的动作开始变慢,举手投足间,身上好像挂着千斤重物。切割越来越不顺畅,一条、两条……不断有茎蔓纠缠在他身上,束缚住他的行动。植物才不会因他的迟缓而手下留情,只会落井下石。
勉强而徒劳地抵挡着的卡加,最终还是被潮水般的植物给吞没了。顺着口鼻进入他身体的茎蔓,盘踞其中,迅生长起来。穿破气管,从肌肉纤维的缝隙中撑出一条道路,堵塞血管,把皮肤和肌肉分割开来。最后它们钻进颅骨,把豆腐般的大脑揽得一团烂。
青葱的草尖从卡加的皮肤下生长出来,乍一看好像是他全身都长出绿色的毛。卡加的脸开始膨胀变形,绿色的植物从七窍中钻出。全身最坚硬的头骨支撑了最长时间,但还是败在生命生长的力量之下,它被撑开。草从骨间的缝隙中钻出,蓬勃地生长。
早在这一系列的过程完成之前,卡加就在痛苦中死去。
瑞轻轻叹了一口气。
瞬间,刚才还欣欣向荣的植物统统枯萎,只留下正常的部分。多余的部分干枯腐烂,重新化成大地的一部分,等待着新一轮的轮回,等待着重见天空的那一天。卡加本身也将会成为大地的一部分,成为植物的养料,作为他对所破坏的事物的偿还。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一株草、一棵树更直观地表现出永恒的轮回。
瑞微笑着看了一眼易雪,说道:“生命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不是吗?”他并不期待易雪会回答。瑞走到卡加的尸体旁,从他手中拿过那把刀。
“果然你就是‘来自地狱’。”瑞抚模着刀刃,自言自语道,“落在那种人手上,你还真是可怜啊。”
刀刃上的铭文一现即隐,就像是在赞同瑞的说法。
卡加属于器系能力者,而器系能力又分成两种。一种是“附能”,即就是能力者必须将能力附在某一种物体上,才能挥其能力。另一种是“神器”,即能力并非来自于能力者,而是来自于物体本身,不论使用者是不是能力者,都能挥出它的能力。
卡加的能力就是“神器·来自地狱”,能够切割一切实体和灵体的最锋利武器,只要切中就必定会断。一切变态杀人狂心中的选武器。
当瑞把手挪开时,才现手掌已经被“来自地狱”剖开,半只手掌掉落在地上。鲜血毫无节制地洒在大地上,就像是完全没有凝血因子一样。瑞皱着眉从卡加身上找到了用以封印神器的鞘,如果没有鞘的话,这把刀根本不能带在身边,那跟自杀没有什么两样。
瑞捡起手掌,将其接在断处。伤口里生长出许多细小的青蔓,把肉块接在了一起。细小的青蔓填充在断掌里,取代了断掉的肌肉、神经和骨头。血管被更细小的青蔓扎住,血不再流失,只是地面的一滩鲜血有些让人触目心惊。
运动了一下,瑞那修长的手指跟以前同样灵活。
“好了。”瑞转身看着易雪,含笑道,“你不是很想杀我吗?那来吧,如果你觉得你还能杀掉我的话,那就尽管来吧。”
易雪冷冷地看着瑞,知道自己半点胜算都没有,贸然动手只能是自取其辱。“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说过了,我只是这里的管理人罢了。”说着,瑞走到易雪身边。“这里是新,是世界异能之都,世界十大灵**,这里可以排前五。”
易雪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所选的地方竟会是她竭力想要避开的那个世界的中心。她心中的后悔无以复加,当即决定马上就把易灵叫醒,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和自己立刻离开这里。
身,一条巨大的藤蔓拦在易雪身后,这藤蔓的直径甚至比易雪的身高更粗。
没有多说什么,易雪一拳向瑞打去。十几根尖锐的肋骨从她拳头的前端长出,像尖刃一样刺向瑞的脸。只要命中,易雪有自信瞬间刺烂瑞那不亚于女人的花容月貌。
瑞微笑着,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这一拳打向自己。
拳停在了瑞脸前十几厘米的地方,哪怕是再进一毫米也不能够。尖锐的肋骨竟无法刺穿瑞的皮肤,在瑞的皮肤之上覆盖了一层绿色的保护层。那是由植物纤维密编成的网,比最强韧的防弹衣还坚固。
绿色的藤蔓缠绕在肋骨上,沿着骨头迅生长起来。肋骨在瞬间化成一团水汽,藤蔓失去了依靠,无力地垂下。易雪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洒向瑞。
瑞随手一挡,感觉上就好像“不挡也无所谓,但为了显得认真一点而装着抵挡一下”。这一下丝毫没有起到防御效果,鲜血溅在瑞脸上,顺着嘴角留进他嘴里。
瑞伸出舌头,很妖冶地舌忝去嘴角的鲜血,咽进肚子。“想在体内进行生长来把我撑暴?”瑞微笑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体内的植物可以完全把你的力量抵消掉。”
易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试着在瑞体内长出几根骨头,但果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失败了。
“可恶。”易雪心中暗骂,自己所拥有的所有攻击手段都不管用。
易雪突然一愣。“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会用这种方法来攻击。”虽然之前在对付卡加的时候,易雪的确是撒过血,但她也并没有成功。瑞不应该会知道这件事。
“算了,反正本来就不打算瞒着你们,只是生了一点意想不到的事情才会跟你们纠缠到现在。”瑞伸出手,想去模易雪。
易雪本能地后退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却还是被瑞模到了脸。
“真是细女敕的脸。”瑞微笑着说,“加上这个漂亮的脸蛋,连我都要动心了。难道他这么喜欢你。”当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妒嫉。
股寒意从易雪的脊梁骨蹿上来,她失声说道:“难道你……”
“没错,我很喜欢灵。”瑞微笑着说,“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这么惊讶干嘛。打一开始看见我就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
瞬间,青色的藤蔓从瑞手中长出,易雪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包裹在了里面。易雪一惊,藤蔓马上就在易雪体内生长起来。穿破易雪的皮肤,撑裂易雪的身体。易雪的下场只比卡加好一点,她没有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惨也说不定。
易雪冷笑一声,这种程度的伤根本奈何不了她,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完全再生。
……
易雪突然现,自己破碎的肢体竟无法愈合了。她心里一惊,想叫醒易灵。易雪把自己的意识延展出去,想要与心域联通。
意识的那一端空落落的,根本没有根本东西。
如同坠落到了无边的深渊之中,易雪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溃了。
“你究竟干了什么!”易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没有生命力而无法重生只是小事,那种易灵不在身边的感受,是除她以外任何人都感受不到的绝望。
“你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我切断了,所以我跟你说也无所谓。”瑞微笑着看着易雪,欣赏着她那无望的眼神。“瑞只是这个身体的名字,而我的名字是追踪者。”瑞顿了一下,又说道:“也罢,那就再优待你一下吧,‘春’只是这个身体的能力,为了得到这个能力我不得不与身体主人原来的一部分人格融合。而我本身的能力就是……嗯……”瑞微皱眉头,“对了,就叫‘命运三女神’。”瑞笑嘻嘻地说道,完全把易雪当傻瓜一样嘲弄。“很厉害呢,能够控制事物之间的关联性。只要把关联性切断的话,你和灵就是完全无关的人了。”
易雪没时间去理会瑞的话,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易灵的身边。拖着被茎蔓缠住的残破身边,努力向楼梯方向挪动。
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连一厘米的路程都没有移动到,易雪就摔倒在地上。
瑞只手提起易雪,微笑道:“你就永远这样不生不死地呆着吧。”
下。
这里没有光、没有音,少女不能说、不能动。
唯一自由的只有思想。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那个被称作眼珠的物体就在少女身边,但却已经成为虫蚁的大餐。世上没有再比这里更寂静的地方,就连坟墓也不比上,至少坟墓里面还有尸体腐烂的声音。耳膜被穿破,能听见的就只有死寂。
少女尝试着运动了一下,连根手指都抬不起。不知是神经系统已经失去功用,还是身体内的茎蔓不让她行动,虽然舌头被青蔓缠绕,喉咙被植物堵塞,但少女始终在无声地呼喊着那个名字。
易雪宁可马上让自己的**和灵魂灰飞烟灭,也比忍受身边没有易灵的那种绝望要好过得多。**上的痛苦对易雪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精神上的折磨才会让少女一点点崩溃。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易灵,希望知道他是否安全,他在干什么,有没有现自己的失踪……
少女想回到他的身边,如果有任何一切可以称之为神的存在,那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回到他身边,这念头比狂热的信徒更虔诚。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少女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但她毕竟是什么也做不了,被深埋于地下,和少年的精神上的联系完全断了。易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瑞是怎么做到的,她只想知道有没有再见到易灵的那一天。
呼吸和心跳早已经停止,血液在松软的土壤中四处渗漏,流到不知名的地方。没有和易灵的联系,便无法再生自己的身体;没有来自易灵的生命力,这具**也将会渐渐被自然侵蚀。为了节省宝贵的生命力,易雪把一切的身体机能都停止,如果不计外耗的话,还能尽量完整地存在三年。至于三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易雪自己也不知道。
只要思考着,就会消耗生命。权衡半天,最后易雪决定把自己的思维也关闭。哪怕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多存在一秒钟,再见到易灵的希望就会多上一分。
被藤蔓缠绕着的睡美人,仿佛死去一般地睡着。她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在睡去之前,坚信一定会有王子将自己吻醒。只能像相信真理一样相信这一点,不然活着就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