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日,周氏躺在床榻之上不吃不喝,也没有掉一滴的眼泪
花郡王的那番诊断,无疑是一道晴霹雳,在整个太师府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生育,整个人生就不完整。而且没有子嗣傍身,即使是当家主母,那晚年的凄惨孤寂可想而知。
许嬷嬷端着药进来,看到周氏那一脸的绝望,心里就无比的悔痛。如果当日她拦着点儿,不惹那个小霸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
“夫人,奴婢求求您,把药喝了吧…花郡王也说了,不是完全不能怀上的,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啊,夫人…。”
许嬷嬷一边劝着,一边黯然流泪。
周氏依旧一动不动的半躺在床上,放佛没有听见许嬷嬷说的话,眼睛盯着前方,木然的望着某一处。
“夫人啊…您这样下去,那些下贱胚子可都要爬到您的头上来了!夫人…您振作一点,千万别想不开啊…”许嬷嬷越是见她这样,心里就越难受。
夫人最近大门不出,定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
老爷似乎对夫人很是失望,虽然也痛恨那不成器的儿子,但也没有将他怎么样,只是做做样子送到家庙去关着了。毕竟那是太师府唯一的男丁,老爷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将这个根给断了的。
而后,那一直怯懦怕事的二夫人,竟然主动提出,要帮着夫人管家。老爷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同意了!这下子,夫人不仅伤了身子伤了神,还丢了管家的权力。虽说二夫人是暂时代管着,但这明显的意图,任谁都看得出来。
哼,不就是仗着怀着身子,女儿又攀上了高枝儿嘛!江氏那个贱妇,居然趁着夫人养身子的时候夺了这管家大权,实在是可恶的紧!
周氏脸色苍白,神色却依旧呆滞。
她维持这样的状态,依旧两日了。许嬷嬷看着她一蹶不振的样子,心急如焚。“夫人…夫人…您好歹说句话啊!”
“您好歹也是丞相大人心尖尖儿上的人,心里有苦,也算是有个可以依靠的。夫人…您醒一醒啊…”
许嬷嬷劝说了这么久,周氏在听到丞相二字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轻轻地撇过头,看着老泪纵横的许嬷嬷,淡淡的问道:“丞相…。”
许嬷嬷听到周氏那沙哑的嗓音,立马止住了泪水,欣喜若狂。“夫人,您总算是听进去了啊…您别灰心啊,不管怎么样,您始终是老太君最疼爱的九姑娘,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老爷不心疼您,还有老太君啊…”
许嬷嬷这一番话的意图,就是在提醒周氏,就算没有子嗣,她仍旧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是丞相府的女儿,老爷就算再宠爱其他的人,她也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如今她在府里受尽了欺凌,就该让丞相府出面,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些狼心狗肺的,这其中也包括司徒长风这个丞相府女婿。
周氏听后,眼睛总算是亮了起来。
“嬷嬷…我…饿了…”
许嬷嬷听了这话,眼泪又忍不住掉落下来。
将手里的药丸递到周氏的面前,许嬷嬷好心的劝道:“夫人先喝了药吧,老奴马上叫人把膳食端上来!”
周氏这会儿子倒是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的将药喝光,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要吃冬笋焖鸭。”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做去!”许嬷嬷见主子肯吃饭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等到许嬷嬷离开了内室,周氏脸上顿时浮现出悲痛欲绝的神情。伸手模到那依旧干瘪的肚子,周氏的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个不停。
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孩子,本想着等到月份大了胎稳了再公之于众的。可是没想到司徒青那个该死的耍起浑来,竟然连她也敢打。当他一脚狠狠的踢上她肚子的时候,那钻心的痛让她心神俱碎。
那孩子,就那样活生生的被弄死了!
死死地拽着手里的云锦床单,周氏那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其中。她好恨好恨,恨命运的不公!
她这般聪颖美貌才华过人的人,本该是王侯将相争相迎娶奉迎的对象,奈何意弄人,却偏偏嫁了一个自私自利三心二意的男人!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老爷要这样折磨她!
周氏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司徒长风那行将就木的半老头子可以拥有她年轻温软的身子!凭什么知道她很难再有孩子之后便弃她如敝履?凭什么那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可以跟她平起平坐?凭什么那些贱女人生出来的子女,却要她大方的接受?
外屋伺候的丫鬟,听到里间传出来的痛哭声,一个个都吓得静若寒蝉。
主子可是个看似柔弱却内心坚强的女人,极少会展现出如此柔弱的一面。如今这么放肆的在屋子里大哭,想必接下来就会有一番惊动地的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周氏在哭完之后,便吩咐丫鬟端上膳食,开始进补。
往后几日,周氏更是积极配合许嬷嬷,该吃的药,该进补的,她都没有拒绝,乖巧的像个小媳妇儿。
就这样过了几日,周氏便勉强能够起身下床了。
“夫人,虽说是开春了,但院子里风大,还是进屋去躺着吧?”许嬷嬷紧紧地跟在周氏的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周氏的性子比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似乎要更加的沉稳一些。“嬷嬷,明儿个嫂嫂要过来一趟,你去准备准备。”
许嬷嬷先是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想回过神来之后,脸上便露出久违的笑容来。“老身知道,老身这就去准备大少女乃女乃喜欢喝的雪山云雾。”
周氏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自从她嫁到太师府之后,丞相府并未前来探视过,放佛忘记了她这个女儿一般。以前她没有多想,只道是他们太忙,没空过府来坐坐。可如今她算是想通了,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利用的价值兑现了之后,便一无是处。
如今她小产的消息传到那边府上,想必有些人背地里不知道多高兴吧?
也是啊,那些和睦的表象,怎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呢?以前,她是府里最受宠的九姑娘,人人都要巴结着她,以便在老太君那里留个好印象,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好处。就连那一直对她赞不绝口的大嫂,也是为了讨老太君的欢心,所以才对自己那般的殷勤吧?不然,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她并未马上过府来看望,而是等到她病愈之后?
也是啊,小产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很多人都很忌讳的。她那个精明能干的嫂嫂,想必也是不想触了霉头吧?
周氏兀自笑得阴冷。
梅园
“花郡王的诊断应该没错吧?夫人真的不能生了?”
“那以后二夫人岂不是要压过了大夫人去?”
“看来,咱们小姐是有福的…”
司徒锦一大早的起来,便听见丫头们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都聚在一起做什么,想要偷懒吗?”缎儿端了洗脸水过来,见到她们懒散的样子,有些不快的训斥道。
那几个丫头见是缎儿,便没敢顶嘴。
在这些下人的眼中,缎儿就是二小姐的心月复,是一等大丫头,是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不能轻易得罪。
“缎儿姐姐,如今二夫人掌家,小姐的地位也必然水涨船高。咱们院子里的人,也跟着扬眉吐气呢!”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小丫头,真的说道。||
缎儿心里也很是得意,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话,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训诫道:“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再这般信口乱说,信不信我让小姐责罚你?”
那丫头一听说要责罚,整张脸就垮了下来。“缎儿姐姐何必如此生气,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主子的事情,岂是咱们做奴婢的可以议论的?再不收敛一些,闯下祸来,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缎儿狠狠地说教了几句,这才踏进二小姐的房里。
司徒锦早已穿戴整齐,并开始自己梳理头发。见到缎儿脸色有些不快,便询问道:“又是谁给你气受了?”
“还不是院子里的那些丫头,真真是无法无了!主子们的事情,她们也该随意议论,这要是传到那边儿去,还不给主子安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司徒锦知道缎儿是在帮着她维护名声,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缎儿总算是有些长进了,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嗯…这院子里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
她即将及笄,又临近婚期。到时候,她肯定是要带一批人去王府的。若是想要安身立命,就要有几个对她忠心不二的丫鬟和婆子。这院子里的人,大都是周氏当初帮着选的,难免会有些渣子在里面。若不及时除去,恐怕留着也是个祸害。
“这院子里的,可有老实的?”
缎儿见主子问起,仔细回想了一番,才答道:“倒是有几个。负责洒扫的春容和杏儿,还有打杂的李嬷嬷,都是实诚的。至于其他人,奴婢看着她们要么懒散,要么做事心不在焉的,心里就烦!”
梳洗完毕,司徒锦便吩咐缎儿将她刚才提到的那几个人给叫了进来。
那三个人平时都在院子里做事,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小姐的屋子。这会子突然被召见,全都有些惶恐不安。
司徒锦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发话了。“都起来吧。”
“多谢二小姐!”那三人同时磕了头,然后起身站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司徒锦见她们规规矩矩的,心里也甚为满意。“你们也侍候我有一段日子了,从平时的表现可以看出,都是老实本分的。可都是家生子?”
那三人互相望了望,异口同声的回答。“是。”
是家生子那就好办了!有了她们的卖身契在手上,也不怕她们翻出什么浪来。司徒锦思虑周全之后,这才说道:“嗯…春容和杏儿一看就是勤快的,以后就负责我屋子里的洒扫和膳食,领二等丫鬟的月银。至于李嬷嬷,升为管事嬷嬷,院子里的丫头,就交给你管着。”
三人听完这话,眼睛里露出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的欢喜。
她们本就是实诚人,只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没想到她们这般默默无闻,竟然会得到二小姐的赏识,获得提升。
于是三人赶紧上前磕头谢恩,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司徒锦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了,只留下缎儿一个人伺候。“我让春容和杏儿分担了你一部分的差事,你可有意见?”
缎儿被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小姐看得起她们,那是她们的荣幸,缎儿绝无怨言。小姐马上就是世子妃了,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伺候着,也不太像话。多两个帮手,也是好的。”
见她没有怨言,司徒锦便放下心来。
可见这缎儿,不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心胸还挺宽广的呢。若是日后她年岁大了,她一定会为这个丫头寻一个良人,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小姐,听说明儿个丞相府的大夫人要过来呢。”缎儿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想要主子有所防范的。
那丞相府,正是夫人的娘家。丞相府的大夫人,不就是夫人的嫂嫂,丞相夫人么?据说这位丞相夫人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将丞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府里的人无一不佩服她的精干呢。
夫人嫁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娘家人过府来呢。
“周氏也有向娘家求助的时候?这倒是稀奇了!”以她对周氏的了解,那个倔强好强的夫人,才不屑于向别人低头呢。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小姐您可得当心了。说不定那丞相夫人过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三小姐不是也要嫁了吗?想必丞相府是不会放任她不管的。”缎儿说的很含蓄,但话里的意思,便是在提醒自家的主子,要提防着对方。
司徒锦点了点头,道:“怕是觉得我娘夺了掌家之权,会对丞相府不利吧?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过来施压的。”
“可不是么?如今老爷的态度可是很明显偏向二夫人了,夫人那边失了势,便是将丞相府的面子也驳了呢。”缎儿分析着。
果然是面子大如!
以前也没见她们这么关心过周氏,如今看到太师府的女主人要换了,她们就想起这个姑女乃女乃来了。哼,果真是龌蹉的很。想必周氏心里也是清楚的吧?不过,为了她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想必也是会借着丞相夫人来夺回管家之权的吧?
看来,她得去娘亲那边一趟了。
这样想着,司徒锦便有些坐不住了,连早膳都没有用,就去了江氏的院子。
“锦儿过来了?可有用膳?”江氏虽说怀着身子,但因为代为管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所以很早也就起来了。
司徒锦有些担心她的身子,问道:“娘亲这肚子越发的鼓起来了,如今还要操劳府里的事务,可吃得消?”
江氏淡淡的笑着,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让锦儿担心了…你放心,你弟弟很乖,好好儿的呆在娘亲的肚子里呢!”
“真的吗?”司徒锦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神色却缓和了不少。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模了一下江氏的肚子,发现那微微的动静,不禁又惊又喜。“娘亲,这是…弟弟在动吗?”
前一世,她是没有这个弟弟的。
重活一世,从头来过一遍,没想到却多了这么一个意外的小生命,真是惊喜呢。
“嗯,浩儿很乖,没太折腾我这个做娘亲的。”江氏笑得一脸幸福。
“浩儿?是爹爹给取的名字吗?”司徒锦不禁睁大了眼睛。
江氏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你爹爹想的名字呢!”
“看来,爹爹对弟弟的期望很高!”司徒锦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如此一来,江氏在府里的地位也会更加的稳固了。
江氏眉眼处都是无尽的笑意,可见近日来她心情是多么的舒畅。
从一个小小的妾室,到掌握无数人生计的侧夫人,江氏的地位可谓是一步登。以前,她是人人都可以拿来出气的受气筒,由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小妾,那种改变,让她吃足了苦头吧?
如今的她,现在又振作了起来。由妾室一步步的走到了平妻,并将周氏的管家之权夺了过来,总算是找回了原先那个自信的江云烟。
看着她的改变,司徒锦是打心底高兴的。
只要娘亲不再懦弱,那么今后的日子,想必是会越来越好的。
“对了,你今儿个怎么过来了?”江氏洗漱完毕,见到司徒锦沉默的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司徒锦被这么一问,这才想起正事来。
“娘亲,听说明日丞相府要派人过来呢,女儿过来,就是想提醒您一声,也好让您有个准备。”
提到这丞相府,江氏那秀眉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周氏本来就是正室,已经压过她一头去了。如今再来一个丞相府,恐怕这掌家大权,怕是要被周氏给要回去了吧?
看着江氏脸上隐约有着忧虑,司徒锦便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替她盘起头发来。“娘亲…您也别太担心,您还要爹爹呢。”
一句话,让江氏彻底安了心。
她也是官家出身,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说太师府与丞相府是姻亲,站在同一线上。但是朝廷之中,瞬息万变,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如今的丞相府虽然还是很受皇上的重视,但说不定哪,得罪了权贵,就被铲除了。
司徒长风也是个知道厉害的人,心机也不一般。
如今皇上虽然立了太子,但谁说得准将来的皇位会传给谁?皇子夺嫡,每一代都异常的激烈。这些朝臣们,目前都处于观望状态,不敢乱站队,生怕一个选错了,到时候弄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丞相府最近跟太子走得很近,而司徒长风却不太看好太子,反而觉得五皇子有可能继承皇位。
如今两府已然有着不同的立场,这丞相府若是太过强势,想要过问太师府的事情,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司徒长风还在,以他的脾性,定然是不会屈服于丞相的。所以就算是丞相夫人来了又如何?这府里,还是司徒长风说了算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江氏便更加的安心了。
她在府里呆了这么些年,对司徒长风可是很了解的。像他这样的大男人,岂会受人威胁?再说了,那丞相府想要插手太师府的家事,也实在是管的太宽了!
“锦儿放心,娘亲知道怎么做。”
有了江氏这句话,司徒锦便也放心了。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司徒锦便起身告辞了。
刚回到梅园,便见缎儿一脸焦急的模样朝她奔了过来。
“何事如此惊慌?”司徒锦拦下她,仔细的问道。
缎儿见到司徒锦,总算是安心了不少。“小姐,大小姐过来了,正在屋里坐着用茶呢。”
司徒锦挑了挑眉,对于司徒芸的突然造访,感到很意外。
她们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如今司徒芸肯屈身到她的院子里来,肯定又想给她下套了。
心里虽然不喜司徒芸的到来,但司徒锦还是不得不去见上她一面。
“二妹妹可回来了?这大清早了,去哪儿了?”司徒芸见司徒锦进屋来,态度倒是很温和,还主动打起了招呼。
司徒锦并未因她的几句话儿改变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问道:“大姐不在屋子里反省,到妹妹这儿来有何贵干?”
司徒芸见司徒锦话里带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换上一脸的笑容,说道:“妹妹这是不欢迎姐姐过来坐坐咯?”
“大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拐弯抹角实在不像姐姐你的作风!”司徒锦倒是很直接,点明了主题。
司徒芸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
“想必妹妹也知道,明日外祖家的大夫人要过来了吧?我那舅妈可是个厉害的,如今二娘掌管着府里的大权,恐怕是头一个要寻麻烦的。妹妹不若去劝劝二娘,让她将管家大权还给母亲吧,这样舅妈过来,也就无话可说了。如若不然,依着那舅妈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姐姐我也是为了妹妹着想,万一丞相府追究起来,就连爹爹也保不住二娘啊。这宠妾灭妻的罪名,可是很大的。”她先是好意的提醒,接下来又威逼利诱,目的就是让江氏放弃管家大权。
她会这么好心替她着想,真是笑话!
“让大姐姐费心了!娘亲也不过是代为执行管家大权,等到母亲身子好了,爹爹自然会有打算。就算是丞相夫人亲自过来,想必也是无权过问府里的事情的,大姐姐的用心怕是要白费了。”司徒锦脸上不见丝毫的慌张,回起话来也是振振有词。
司徒芸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二妹妹还真是冥顽不灵!别以为你是未来的世子妃,就可以这般目中无人!丞相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那可是大龙的左膀右臂,就算是爹爹,也会给三分的薄面。你这般嚣张,到时候得罪了丞相府的人,就不怕爹爹责怪吗?”
“大姐姐真是会说笑!我何时嚣张了?又怎么得罪丞相府了?大姐姐可别忘了,自己的姓氏。这里是太师府,而不是你的外祖丞相府。大姐姐该向着自己人才是,怎么处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就算是皇上,也会过问臣子的家事。丞相府再权贵,能大的过皇室去吗?姐姐也该好好儿的想想,自己的立场吧?”
司徒芸一心想要嫁给太子,而丞相府又与太子走得很近。
如今爹爹处处都向着司徒锦母女,根本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女儿。如此下去,她的地位更加不保,而且心里的那个愿望一直都不可能实现!
所以,她才存了心思,想要借助外祖家,攀上太子这根高枝儿。
“二妹妹可真是伶牙俐齿,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能耐呢?也是啊,就要嫁入沐王府了,身份高贵了,自然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你的嫡长姐,你如此这般对我说话,可知道错?”
司徒锦瞥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大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咱们姐妹俩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怎么又扯到规矩上去了?”
“哼,别以为你强词夺理就可以抹去对嫡姐不敬的罪名!我倒要去问问二娘,她是怎么教导妹妹的!”说完,司徒芸就打算离去。
司徒锦见她要去找江氏的麻烦,心里一点儿也不见着急。
如今的江氏岂是原先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司徒芸这一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这可是自个儿的院子,哪里有人自己送上门来找骂的!就算是这院子里有周氏的眼线,但她行事一向周全,早就将下人远远地打发了,根本没有人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
司徒芸见她一派悠闲的喝着茶,并没有站起身来追着自己求饶,心里的怒火更旺。她提起裙摆,愤慨的就往外冲。
缎儿从外面进来,见到自家小姐完好无损的坐在椅子里,顿时安心不少。“小姐,大小姐没对您怎么样吧?”
“她能对我怎么样?不过是想让我低头求饶罢了,那也得有本事才行!”司徒锦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自在的很。
缎儿的心跳这才减缓下来,想起自家小姐还没有用膳,于是吩咐李嬷嬷去厨房端小姐的早膳过来。
如今朱雀不在府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无形之中缎儿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李嬷嬷安排丫鬟去厨房端了膳食过来,又拿出银针试探了一番,这才端进来给司徒锦食用。“小姐,这饭菜都是干净的,您放心吃吧。”
司徒锦赞许的点了点头,觉得这婆子虽然老实,但也不是个笨的。“做的好。缎儿,赏些碎银子给嬷嬷。”
李嬷嬷接过银子,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她在府里当了一辈子的下人,服侍过无数的主子,但是这样赏罚分明的主子,还是头一个呢。“奴婢多谢小姐赏赐!以后,奴婢定当全心全意服侍主子!”
司徒锦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让李嬷嬷下去了。
“小姐,这李嬷嬷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日后定当有大用处。只是那春容和杏儿,似乎有些木讷,做事虽然勤肯,但脑子却不是个灵活的。”缎儿在一旁抱怨着。
司徒锦倒是不觉得木讷有什么不好,她身边不需要太过聪明的。聪明能干的丫头,必然心气儿高,绝对不会安守本分。若是将来嫁到了王府,她们还不生出别的心思来?木讷一点儿的丫鬟也是不错的,至少她们不会对你有二心,也不容易被收买。
“有你这个聪明的丫头,小姐我就放心了!再多来几个,恐怕我这个做小姐的,可要被烦死!”司徒锦笑着打趣道。
缎儿先是觉得自豪,后来一想不对呀,小姐这是说她烦呢!于是小嘴一嘟,有些不高兴了。“小姐也忒会夸人了。这给一个甜枣又给一个脑瓜儿崩的,还真是高明呢!”
司徒锦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好了好了,不烦你还不成吗?哪有这样的主子啊,还得看丫头的脸色,快莫要撅着嘴了…”
“小姐又取笑我!”缎儿这才收起脸上的不快,露出明媚的笑容。
翌日
丞相夫人果然如预料般的来到了太师府,一来就钻进了周氏的屋子,半晌都没有出来。
“姑女乃女乃身子可好些了?近日来嫂嫂遇事缠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过来,这不,刚处理完手头的事,就立马过来了。”丞相夫人也是出身名门,说起话来也是颇为中听。
周氏不可置否的一笑,道:“倒是难为嫂嫂大老远的过来了。丞相府一大家子要嫂嫂操心,我也是理解的。”
戚氏尴尬的笑了笑,自知周氏心中有些不快,便转移话题道:“咦,怎么不见妾室和子女过来给你请安?”
周氏淡淡的扫了戚氏一眼,觉得她是在故意嘲笑她的无能。“我大病初愈,还带着病气,怕过给其他人,就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了。”
“姑女乃女乃你也是个心慈的,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发威了。”戚氏如是说着,看向周氏的眼神略带些责怪。
若不是这九姑娘无能,压制不住那些妾室,她又岂会走这一遭?
想想九姑娘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那可是老太君身边的红人儿啊,要什么有什么,也是个心思敏捷的。怎么这一嫁出去,就失去了那份聪慧呢?是以前别人太过吹捧她了,亦或者这太师府里真有比她更能干的人?
周氏被戚氏那番话给刺激到了,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怨怼来。这嫂嫂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来损她的?
“听说悦熙也说了亲事,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周氏早就听闻爹爹打算支持太子,这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自然是要送到太子府去的。
戚氏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堵得慌。
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身份何等的尊贵。如今却要嫁到太子府去做小,比起这九姑女乃女乃还要不如,心里哪能痛快。
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希望女儿嫁得好。太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她的女儿贵为丞相府嫡女,哪能去给人做妾?而且还只是四侧妃中的一个,同为侧妃的人选,身份地位都不低,上边儿还有一个皇后娘娘家族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嫁进太子府,想必是会过得艰辛。
“没想到姑女乃女乃竟然如此关心悦熙的婚事,听说大姑女乃女乃生的三小姐也订了亲了?”既然周氏揭了她的伤疤,那她也就不客气,说说这太师府的丑闻了。
提到这司徒雨,周氏心里也是愤恨不已。
近些来,院子里的丫头不止一次的提到司徒雨往江氏的院子跑,根本没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再想到前些日子,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她难堪,她便已经彻底放弃这颗棋子了。
“她年纪也不小了,该找户人家了。”
见周氏不冷不热的态度,戚氏心中隐约有些反感。
以前在丞相府,这九姑娘可不是这般对她的。那一口一个嫂嫂,叫的不知道有多亲切。因为老太君的关系,她也得给这个九姑娘一些脸面,所以当她提出要帮着管家的时候,她也没好意思拒绝,结果人人只知道丞相府出了个有能耐的九姑娘,而她这个正经的主母,却什么也不是。
想到那些过往,戚氏就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想到临走前,丞相大人的交待,戚氏还是忍了下来。“姑女乃女乃总是这样心慈也不是个事儿,倒叫那些卑贱的人骑到头上去了。”
周氏在心里冷哼,总算是说到正题上去了。
“嫂嫂的教诲,我自当谨记。不知道嫂嫂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代为转达?”
戚氏见她主动提起,也省去了自己的一番猜忌。于是爽快的将自己夫君的话给说了一遍,自己又加了几句。“如今丞相府与太子一脉相连,早已分不开了。姑爷这边倒是没啥动静,这让你哥哥很不安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
周氏眼神微微一敛,然后慢慢的放松,将眼底的锋芒尽藏。“哥哥已经决定站在太子这一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见周氏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戚氏只好细细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关于女儿是怎么跟太子搭上眼的,却是只字未提。
周氏自然明白,这邂逅肯定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太子是用了何种方式,将她那大侄女给骗到手的。
“唉…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无权过问朝政,我家老爷也从不在女人面前提起这档子事儿…”
看着周氏有些为难的样子,戚氏又赶紧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姑女乃女乃一向是最聪明的,想必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咱们丞相府和太师府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如今丞相府已经投靠了太子,那与丞相府有着密切关系的太师府,自然也该向着太子才是。”
周氏见戚氏一直往这事儿上扯,便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若是太子真的是个很好的靠山,那么很多大臣早就巴结上去了,也不会得到现在。戚氏这般急切想要拉她入伙,想必是另有隐情。
最近可是听说太子犯了一些事,让皇上很不痛快呢。倒是那三皇子,由一个默默无闻的主儿,忽然一跃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这里面的水很深呢。
谁不知道,三皇子以前可是唯太子马首是瞻的。如今将自己的能力显现出来,怕是实力早已压过太子一头,所以迫不及待向着那皇位去了吧?
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太子的底细他定是再清楚不过的。
如今他风头正盛,丞相府却在这个当口攀上了太子,难道就不怕押错了宝,将来不得善终吗?
“姑女乃女乃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这府里你才是正经的主母啊?那江氏与你比起来孰轻孰重,姑爷心里难道不清楚?我可都听说了,那江氏也只是暂代主母之职,等你身子大好了,必定是会将掌家大权重新交还到你手里的!”
戚氏的话说的很动听,身子有些奉承之意。
周氏总算是漾出一丝笑意来,对戚氏说道:“那就借嫂嫂吉言!老爷一会子也下朝了,嫂嫂有什么话,不妨就去老爷说吧?”
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戚氏,周氏倒是悠闲自在起来。
戚氏看着她,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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