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六个丫环立刻吓得浑身发抖,齐唰唰的跪了下来,咚,咚,咚的对着坐在上位的皇甫杰磕起头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皇甫杰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那六个丫环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白石板上血迹斑斑,紧抿着唇,不悦的道:“本王,有让你们磕头吗?有怪罪你们吗?”
呃——
咚,咚,咚!
丫环们听着他微微不悦的声音,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更加整齐有力的磕了起来。
这些当官做王的有哪个不喜欢人下跪或是磕头呢?待会要是他一个不高兴,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搬家的还没弄清楚就到地府报道了。
胡澈偷偷抬眸飞快的瞄了一眼皇甫杰紧皱的浓眉,一双狭长的凤眸半眯着,大气也不敢喘,颤颤巍巍的跪在丫环们的前排,一动也不敢动。
怦,怦,怦!
静,静得让他忍不住后背一身冷汗。
这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下他们跪也不是,起身更是不敢。殷红的血粘在白色石板上,让人看起来触目惊心,像是一朵热情的玫瑰在尽情的绽开。皇甫杰的眸底闪过一丝抓狂,身上冷咧的气息越来越重,突然抬手猛的往石桌上拍了一下,石桌顿时砰的一声,振成了一堆碎石。
大厅里的人更是惊恐万分,就连站在前侧的刘清云也不由的老腿一抖,生生的跪了下去。
“你们全给本王站起来。”
众人微怔了下,扭头在暗底下看看同伴的眼神,看到彼此眼底的确定后,嗖的一声,全部站了起来,垂着头站着一动不动。
“胡扯,你叫大夫来,帮她们几个把额头包扎一下,我不希望她们的额头上留下伤疤。”
胡澈委屈的想纠正自己的名字叫胡澈,而不是叫胡扯,可是,他哪有那个胆量去纠正眼前的这个主呢?
于是揣着满怀的惊讶领着众丫环退了下去,交给师爷,在院子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拍了拍胸膛,转身走进了大厅。
“胡扯,本王的样子长得很吓人吗?”
勾起冷唇,皇甫杰盯着胡澈,淡淡的问道。
“王爷,你一点都不吓人,你这是威严,身上散发着的是高贵以及优雅的气质,完全是不威而撼的战神气息,你这是.......”
“停!”皇甫杰不耐的揉了揉眉头,眼前的这人真的是靠功名得到的官吗?怎么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像是滑里滑头的马屁精呢?胡澈嘎然而止,站在一旁,心里又开始揣揣然起来。
刘清云看皇甫杰从头到尾都不理睬自己,心里甚是不悦,但表面上也不敢有任何的波动。过了好半晌,见皇甫杰端起桌上重新上的茶,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终于,忍不住了,向前一步,向皇甫杰行了个礼,轻声的问道:“王爷,卑职家的小女...”
“卑职?”皇甫杰放下茶杯,不解的看向他。
“呃...”刘清云微怔了下,心里更是不悦起来,再怎么说他也是前巡抚大人,说一声卑职有何不可?但是,不悦归不悦,牢骚归牢骚,他还是将称呼改了过来,语气更卑微了些,道:“王爷,小人家的小女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你不知道吗?她不是经常找你处理烂尾吗?”皇甫杰笑看着他,半两拔千斤的道。
装,你再给我装,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小人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胡扯,你将昨晚钱刘氏画押的供词给咱们前巡抚大人看看,省得前巡抚大人会觉得本王不顾前大臣的面子。”皇甫杰无心再与他兜圈子,直接让胡澈将供词给他拿过来。
胡澈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供词走进来,神情怪异的将供词交到刘清云的手里。怯怯的瞥了一眼这个算是他恩师大人的刘清云。
当初如果不是刘清云的提携,他也不会有今天。所以,关于和平镇那钱夫人母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现在王爷都寻上来了,他也不敢再徇私枉法了。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犯事时碰到了这个逍遥王。
刘清云伸手接过胡澈递上来的供词,怒目圆瞪的看着白纸黑字,随着他越往下看,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双手紧握成拳,不顾场合的重重哼了一声。
“哼,我不相信!小女是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的?一定是有人暗中加害于她。”
“这事还轮不到你不信,她自己的画押了,难道你比她还清楚她自己犯下的罪吗?”皇甫杰直勾勾的盯着老脸青白交错的刘清云,深邃黑眸底闪过一抹厉色。
“王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小人虽已告老还乡,可是,王爷也不能一点往日情分都不顾吧?”
刘清云见皇甫杰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先是把自己晾在一边,后又咄咄逼人,语气上也不由的怒然起来。
“欲加之罪?本王与你家女儿素来无冤无仇的,也从不相识,我有必要这样吗?再说了,难道在你眼里本王就这么多的闲情逸志,紧攥一个民妇的事情不放?”
皇甫杰没有看他,而是,端起茶杯,拿起杯盖轻轻的拔着茶汤面上的茶叶沫子,神色淡淡的道。
他轻垂眼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光芒,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真正神情,也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呃,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现在还有谁不知道王爷和钱家的私生子是结拜兄弟?所以,王爷想要替自己的义弟从钱家夺取些什么,也是说不定的。”
刘清云救女心切,见皇甫杰又一直这个调调,忍不住急燥了起来。
“我义弟是私生子?看来,你是不知道,谁才是私生子了吧?”
“皇甫杰,你别欺人太甚。”
刘清云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野猫,顿时,涨红了老脸,双目圆瞪的看着皇甫杰,气愤得不顾身份之别,直称皇甫杰的名字。
这是他心口上的一道伤疤,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暗中给别人下了绊子,导致仇家上门,他的宝贝女儿又怎么会被人强暴?又怎么会未婚怀子?又怎么会委身于刘万两?
打那过后,他没过几年就辞官,告老还乡。
只是对权欲过于贪念,他又暗中使了不少劲,愣是将自己那个草包独生子(刘强)一步一步的推上了官场。
啪,啪,啪!
皇甫杰看着他气歪了的嘴,不恼反笑,伸手在空中啪了几个响掌。
“王爷。”
李然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恭敬的将手里几本厚厚的账册递到了皇甫杰的面前,转过身子,双目含笑的看着刘清云。
此时的刘清云一头雾水的看着那几本大账本,又看了看李然嘴角的笑意,心里不由的突了一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骤然从心中传来。
皇甫杰翻看着手里的账本,越看心越震撼,最后,火冒三丈的将账本用力的往刘清云额头上一掷,如同响雷般的哼了一声,眼神犀利的看着的他。
“哼!刘清云,你自己看看,你们刘家这些年来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刘清云心中不由一骇,尽管此刻被账本丢得满眼冒金星,也顾不得揉模一下,连忙弯子拾起地上的账本,快速的翻看起来。
刚翻看了两页,脸色就苍白起来,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颤巍巍的朝皇甫杰跪了下去,委屈的哭道:“王爷,这...这...这实在是冤枉啊!小人可从来没有让人多缴税收,更没有让他们把多的那一部分给小人啊!”
说着,抬头朝一脸凝色的皇甫杰瞥了一眼,续道:“小人早就没有在朝为官,又怎么号令得了下面的那些人呢?这实在是一场误会啊!”
“你是说只有在朝为官的人才能号令下面的人了?”皇甫杰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反问道。
“王爷说的没错,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小人干的,跟小人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陈清云急忙重申自己的清白。
皇甫杰停了下来,勾起了唇,嘴角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状似无意间的瞄了一眼胡澈。
胡澈立刻吓得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急声的道:“王爷,请明察!小的只是按胡大人下的标准来要求各镇长缴税的,小的可从来没有私饱中囊过。”
“胡大人是谁?”
“胡强——中书令大人。”
“你...好你个胡澈,你果然是信口开河,满嘴的胡扯,居然血口喷人诬陷我儿。”刘清云惊愕的转过头看着胡澈,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不顾一切的站起来,扑向胡澈。
“啊——”
“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刘清云火气冲头,眼看着女儿进牢狱还没弄出来,儿子这边又被人捉住了小辫子,顿时,方寸大乱,劈头盖脸的向胡澈拍打着。
胡澈连连吃痛,可念及他是恩师大人,倒也不敢还手,只是狼狈的躲闪着。
“啊——”可刘清云却像是越打越上瘾似的,下手越来越重。
胡澈躲闪之间,瞥见皇甫杰并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心中的胆儿一肥,便不再客气的与刘清云扭打在了一起。
县衙的官差和后院的丫环、家仆,一个个见自家老爷和那老头扭打在一起,心中很急,却又不敢私自上前帮忙拉架,因为,王爷好像看得很开心,眉眼俱欢的。
皇甫杰眼看着刘清云已经喘得不行了,才向李然挥了挥手。
“啊——”
县衙后院响起来两声直破云霄的尖叫声,迭迭而起。
李然闪到了皇甫杰身边,拍了拍手,从不喜言欢笑的俊脸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神色轻松的狼狈的趴在地上的胡澈和刘清云,前一秒他们还在扭打中,后一秒便被李然给轻松的扯开,再向上轻轻一抛,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刘清云趴在了胡澈的身上,而胡澈则被他压了个半死,尖叫过后,一动不动的。
“来人啊!把他们给统统给本王押下去。”皇甫杰对着大厅外的官差,厉色严辞,字字浑圆有力的道。
“王爷,我什么事都没有做啊!一切都是刘氏父子的指使,你不要抓我啊!王爷...”刚刚还一动不动的胡澈听到皇甫杰的话后,立刻不顾形象的大声的求饶着。
“皇甫杰,你不能抓我,你凭什么抓我?......”刘清云也惊叫起来,大声的道。
李然看着那两个嘎噪的人,忍不住伸出小手指,烦躁的挖着耳朵,唉,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吵了,真想把他们的嘴给塞住,想着,突然身形一闪,大厅里顿时只剩下“唔唔”声。
李然帅气的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被纱布塞住了嘴的刘清云和胡澈,对押着他们的官差,道:“把他们押下去,单独关好,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随着官差们浑厚的答应声,那“唔唔”声也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李兄弟,何太守什么时候到?派去抓捕刘强的人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皇甫杰轻声的向身旁的李然,问道。
他看着这些嘴脸,真是有些发指,利益面前称兄道弟,一旦事情毕露,却又相互狗咬狗起来。
人心啊!不可猜测!
“今晚都会到达平襄县,皇甫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按大齐朝的律法处置,我会看着何太守判结后,才离开。”紧抿唇角,皇甫杰淡淡的道。
这些人于公于私他都得尽快处理掉的人,留下来只会祸害百姓。
“皇甫兄,明日还要赶回山中村去吗?后天就是皇太后的寿诞了。”李然轻声提醒着他。
“明天你替我跑一趟山中村,我就不回去了,我直接从这里赶回京都去给母后拜寿。”
“嗯。”
翌日上午。
在确凿的人证、物证面前,刘氏父子当场对贪污及刮取民脂供认不讳,当场就被流放去西部修建城墙,而钱刘氏及半边头的徒弟们因有命案在身,全部判为当场斩首示众。
而钱满江因半边头给的解药无效,继续晕睡,据说半过月后,在一个月圆之夜,突然失去了踪影。
钱府也迎来了翻开覆地的改变,打扫庭院的月娘改头换面成了当家女主人——钱夫人。
山中村,唐家。
“唉——”乔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秀眉紧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次可以跟大哥哥相处久一点,没想到他却派人回来说,他不回来了。
她现在吃嘛嘛不香,浑身都没劲。
乔冬偏过头朝大厅里望了一眼,看着大伙相争问那一脸酷酷的李大哥,心里越来越崇拜大哥哥,他可真厉害,这么几下就将那些坏人都收拾了。
可是,想到他的就这样走了,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李兄,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忙前忙后的。”唐子诺看着李然,笑呵呵的道。
真是大快人心,这些恶人都食到了自己亲手种的恶果。
“呵呵,现在钱财也不必处处看人脸色了,真好啊!”
乔父想到钱财在钱家从此不用再受气了,便不由的咧开了嘴,笑了起来。
“呵呵!”大伙由衷的笑了起来,总算是给二妮子报了仇,给果果和豆豆当初的早产和伤病报了仇,这些人平时作恶多端,终究是恶不过天的。
轻笑中,乔春扭了下头,眼光扫到笑得合不拢嘴的乔夏时,脑子里的一些猜测慢慢成形。
怪不得这家伙对定亲之事如此抗拒呢?原来,她真的是有心上人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非常熟悉的人。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呵呵!一个如火般的乔夏,一个人称温雅公子的钱财,两个人组合在一起倒是蛮般配的。
乔春想着嘴角不由高高的扬起,她相信如火般的乔夏一定可以温暖钱财的心,他们一定是最佳组合。不过,这事看来,还得她从中推波助澜一下,才行。
“伯娘,子诺大哥,我有事想找你们一下。”铁百川突然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有些着急的看着林氏和唐子诺。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又轻笑了起来。
昨晚铁龙和林氏、唐子诺已经坐下来谈成了铁百川和桃花的事情,介于铁百川还在守孝期间,所以,定亲也不搞仪式,不写文书,只是双方家长口头应了下来。
这会儿,他来这里,大伙都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百川,你有什么事情吗?”林氏笑眯眯的看着铁百川,她现在才发现这小伙子长得还不赖,浓眉大眼,鼻高唇厚,身板骨也算得上是高大健壮。
林氏倒是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意味了。
铁百川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加上大伙一直都轻笑着看他,他不禁脸上一臊,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想到心里还未说出来的话,则又像是有一条鱼刺卡在了上面一样。
“百川,你......”
铁龙村长急急的从大门外跑了进来,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看铁百川,又看看唐家的人,神色有点尴尬,有点生气。
“铁伯伯,你们这是怎么啦?”乔春眉尖轻蹙,轻声问道。
看着他们父子俩的神情,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伯娘,我...”
“百川,你不能说。”铁龙看着自家儿子就要破口而出,急得大声喝止下来。
这一下,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大伙都收起了笑容,疑惑的看着铁氏父子俩,看不明白他们这唱的是哪一出?
“铁大哥,你让孩子说话。”林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阻止了铁龙,又转过头看着铁百川,道:“百川,你有什么事要跟伯母说的,就在这里说吧。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回避的。”
咚!
铁百川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扬起头,一脸坚定的对着大伙,道:“伯娘,乔伯伯,乔伯娘,唐大哥,大嫂,请你们原谅我!我现在还不能跟桃花定亲,也请唐大嫂终止我们的长工协议。”
“什么?”
“你?”
大伙脸上骤现怒色,很是不理解的看着铁百川,他明明就是喜欢桃花的,为什么这会儿他又不愿意了呢?桃花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铁百川,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桃花配不上你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桃花?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现在这混蛋行为是为了什么?”
唐子诺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一个箭步向前,抓起铁百川的胸襟,用力的摇晃着。
实在是太岂有此理了,他凭什么这般伤人家桃花的心?
“唐子诺,你放手!听他说。”
脸色沉重,嘴唇紧抿,乔春喝住了唐子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铁百川。
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不然,那天他也不会哭着问铁伯娘为什么不答应他和桃花了?他该是有原因的,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乔春也始终觉得他现在不该伤透了桃花的心。
而她乔春的判断对错的法则就是家人的感受。
现在没有什么比桃花的感受重要。
唐子诺回过头看了乔春一眼,愤愤的放开了手,静等他的解释。
他最好就能有一个好解释,不然,他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我想去投靠永胜王,等我有了保护心爱的人的能力后,我就会回来!如果桃花愿意等我,我一定会回来跟她在一起,如果她不愿意等我,我也会回来祝福她。”
“我想做一个男儿该做的事,我想上战场,我想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啪,啪,啪!
偏厅门下传来了清脆的鼓掌声,桃花笑得一脸璀璨的站在下面,脸上没有半点伤心,反而散发着为之自豪的神情。
“百川哥,你说得真好!我支持你!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一年,两年,三年......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你,我只求你平安的归来。”
铁百川痴痴的看着桃花,黑眸骤然亮了起来,嘴角咧开,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皓齿。
“桃花,我......”
“百川哥,你不要说了,我都明白!真的!”
桃花说着,两个人的眼光就那样痴痴的缠在了一起,看得众人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不行!桃花,你已经十六岁了,你能等多少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青春年华?我不答应。”林氏打破了沉静,转过头看着桃花,坚决的反对着。
她才不要让人家在后面说桃花的是非。
这些年,她已经听得够多了,绝对不想再听到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了。
“娘,我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这辈子就是等定他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啪!
林氏气急了,抬起手朝桃花的脸上给扇了过去。
“娘,你打吧!你打我,我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桃花仰起头,将脸送到了林氏的面前,白皙的脸上清晰的印了个手掌印,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你...”
林氏又扬起了手,正想一掌扇下去,却看到铁百川挡在桃花的面前,双眼带着企求的看着她道:“伯娘,你别打桃花。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就打我解解气吧。”
铁龙看着林氏放下了手,火大的上前,甩手就给了铁百川两道清脆的耳刮子,大声怒骂,“百川,你快点认错,说你不走了,说你要定亲,要好好对待桃花,否则,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断你的腿?我倒要看看,你被打断了腿还能上哪里去?”
铁龙说着,扭着头四周张望,抬脚就去拿墙角的竹扁担。
乔父见他这般失控,连忙走了过来,拉住了他,大声的喝道:“铁兄弟,你这是想干什么?孩子就算有错,好好跟他讲讲道理就可以了。你非要把孩子给打残了吗?”
大伙眼看着情况就要失控,便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将桃花和铁百川围在中间,纷纷替他俩向林氏和铁龙求情。
“亲家母,你不能这么着急,有话好好说,可别吓坏了孩子。”
雷氏伸手抓住林氏的手,轻声安抚道。
“妹子,他们都是好孩子,可不能这般对待,好好说说就行了。”
廖氏伸手抓住了林氏的另一只手,劝解着。
“娘,桃花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想法。”
乔春则替桃花转述着她的心声,可刚刚看到桃花脸上的红指印就心生后悔的林氏,一听乔春这话,立刻又火了起来,忍不住扭头对着乔春,吼了起来。
“春儿,这些年你明着宠桃花,暗着是怎么教她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桃花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想法也越来越大胆了。一个姑娘干嘛要学男子识文断字,不好好的在家做做女红?”
“现在倒好了,她学会了识文断字后,人也变得伶牙俐齿了,我说什么都当成是耳边风了,倒是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了。她眼里都已经没有我这个娘啦。”
乔春蒙了!彻彻底底的蒙了!
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她也没有伸手去擦,只是怔怔的看着林氏,脑子里一直在回响林氏刚刚那些指责的话。
她怎么就变经教唆桃花变坏了犯人了?
女子识文断字怎么就大恶不赦了?
“娘,我没有......”乔春话到嗓子眼就哽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娘,你在说些什么呢?你是不是气坏了说胡话?”唐子诺惊愕的看着自家娘亲,又转过头心疼的看着自家娘子,忍不住大声的向林氏,问道。
娘怎么可以这样说春儿呢?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春儿,唐家也许早就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娘,你不能这样说我嫂子,你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人群中的桃花崩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娘会如此失去理智的责备大嫂?
林氏本来已经有些悔意,后悔自己气急之下,失去理智,说出那般伤儿媳妇的心的话。
可现在听到儿子的指责,女儿的袒护,她的理智又抛向的九霄云外,转过头直接冲着乔春再次怒吼:“你瞧瞧那两只白眼狼,全都向着你,他们眼里现在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娘亲了。你满意了没有,开心了没有?”
“我...娘,我...我真没有。”乔春流着泪,断断续续的解释着。
“亲家母,你怎么这样?我家春儿到底错哪啦?如果不是我家春儿,你们唐家能有今天吗?你可别是过河拆桥,自已没尽到做娘的责任,就牵怒我家闺女。”
雷氏顿了下,紧接着又道:“你要是这般不待见我家闺女,干脆叫你儿子写一封休书,咱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我辛辛苦苦生养大的闺女苦哈哈的在你们唐家当奴作隶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这般指责她,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雷氏说完,还不解气,看着乔春眼角的泪水,又冲着唐子诺,吼道:“唐子诺,你快点写休书,咱们乔家立刻搬走。”
“娘,你别这样?你这不是净给大姐添乱吗?”
“就是啊!娘,姐怎么会离开这里呢?果果和豆豆怎么办?”
乔夏和乔秋看着爱女心切的雷氏,连忙将她拉到了一旁,不停的安抚着她。
唉,这唐大娘也实在是太过份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大姐难做人,她们也早就发飙了。
她是老眼昏花了吗?还是这些年油水吃多了,心被猪油给蒙上了。
难道大姐这些年来为唐家所做的一切还少了吗?
“哇——”果果和豆豆被这场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乔春吸了吸鼻子,弯腰抱起果果和豆豆,大步往房里走去。
“春儿,你......”唐子诺怔了下,心急的撇下大厅里的人,向爱妻和宝贝们跑去。
砰——
唐子诺苦恼的模了模鼻子,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的长叹一声。
唉,这可怎么办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一边都得罪不起啊。
不过,这事还真是娘错了,大错特错了,再怎么生气,她也该将火撒在春儿身上啊!
唐子诺如斗败公鸡似的回到大厅,林氏怔怔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丝复杂的情绪,挣开廖氏的手,越过他,大步的回房去了。
砰——
又是一声关房门的巨响,这声音像是一把巨锤狠狠的捶打着他的心。
“大哥,对不起!”桃花红肿着一边脸,抬眸带浓浓的歉意看着他,呜咽着道。
“桃花,这不是你的错。”唐子诺轻轻的拍了下桃花的肩膀,柔声的道。
说着,越过她和铁百川来到乔氏夫妇面前,扑嗵一声跪了下去,轻声道歉,“岳父(岳母)大人,请你们原谅小婿,都是子诺不好,让春儿伤心了,让你们伤心了。我一定会做好我娘的工作,不会让事情恶化下去的。这些年是我们唐家亏欠了春儿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乔父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唐子诺,眸底闪过一抹欣慰,连忙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了。你的心意我们明白,可是,你也确实该跟你娘沟通一下。刚刚如果不是怕你和春儿难做,依我以前的那脾气定是会找你娘理论的。”
雷氏抹了抹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拿出了她当年的彪悍劲,看着唐子诺,道:“如果还有下一次,你也不用写休书了。我们来写就好,我立马带春儿和果果、豆豆回乔子村。反正,那俩孩子你也没尽过什么责任,我可看不了我家闺女这般吃力不讨好。”
乔父看着唐子诺窘迫又愧疚的脸色,连忙拉扯了下雷氏的衣角,轻声道:“孩子她娘,你别生子诺的气,这事也怨不着他,你看他......”
“你闭嘴!感情女儿不是你怀胎十月生的?你不心疼是吧?”
雷氏生气的伸手打开乔父的手,气呼呼的瞪着他,转身也通往后院,回房去了。
砰——又是一声关房门的巨响。
唐子诺更加气馁了,满脸无措的看着乔父和柳如风。
“子诺,为师陪你们翁婿俩喝坛酒去,如何?李然,你也来吧,这次喝了酒,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几个才能凑在一起喝了?”柳如风看着苦恼的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想到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很佳,便轻声提议着。
“好。”唐子诺应了声好,转过头看着乔夏,扯了扯嘴角,道:“大姨妹,你可不可以帮我们弄几个下酒菜?我们到院子里的石桌那里去喝。”
“铁伯伯、百川,你们也一起来。”
铁百川看着桃花,黑眸中闪过浓浓的歉意和苦恼,低声道:“桃花,对不起!”
“你等我几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没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等你!”桃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命令自己不准再回头。可回到房里,却还是没能忍住,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她再一次连累了大嫂;还害得乔唐两家人的关系微妙起来;还害得大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更害得娘和大嫂的婆媳关系变糟。
唉,她不明白,娘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铁百川一直呆呆的朝着内院的方向望着,直到院子里的唐子诺,喊了他几声,才惊醒过来。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这一次好像伤了很多人?
可是,他真的想要把自己变强一点,能够保护桃花和他们未来的家。
难道他这样想也错了吗?
“乔伯伯、柳神医,我是不是做错了?”铁百川从大厅里走出来,站在石桌边,看着乔梁和柳如风,困惑的问道。
“你的想法没有错,只是,方法却是用错了。以后,如果真的是上了战场,可不能这般鲁莽。”
柳如风抬头慈祥的看着他,虽然他不小心伤了人的心,可是,他那爱国的情怀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他想把自己变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这一点没有错。
只是......
“李然兄,既然百川一心效国,想煅烧自己的能力。你走的时候,就带上他一起去找大哥吧。这样路上我也放心一点。”
唐子诺看着一脸坚定的铁百川,又转过头对一旁的李然,轻声的道。
既然,他心意已定,桃花也不介意,他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好。”李然仍旧惜字如金,轻轻的点了点头。
“子诺哥,你不怪我了吗?我刚刚把大伙气成那样?”铁百川意外的看着唐子诺,他还以为他会暴打他一顿呢?海没想到他居然还帮他找人带自己去找永胜王。
“百川,他不能走。我不答应!”
铁龙说完,端起酒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下去,眼神坚定的看着铁百川,道。
“为什么?”
“爹,你怎么还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