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春来到后院到乔父房间跟雷氏说了声,让她转告与柳如风一起上山采药的唐子诺一声,便随着钱府的管家一起赶往钱府。
一路上乔春静静的坐在马车上,心里忍不住猜测钱夫人找她的用意,马车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钱府,管家没有让门房去通报,而是直接领着她直奔钱夫人居住的如意阁。
“唐夫人,请!”站在如意阁的大厅门前,老管家恭敬伸手向乔春做了个请势。
“谢谢!”乔春朝管家微微点头,抬步往大厅里走去。
乔春走进大厅,抬目望去,只见钱夫人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一个装满针线类的小竹篮和一套茶具,而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钱袋,正低头专注的绣着,就连乔春走了进来,她也没有发现。
轻轻的扫了一眼这个收拾得整齐又干净的大厅,里面的摆设很朴实,并没有摆上一些古玩或是奢侈品之类的东西。而钱夫人身边也没有丫环侯着,乔春心里立刻对钱财的生母很感兴趣。
为了儿子,她可以拱手让出自己的丈夫;为了儿子,她可以委身做一个扫地的老妈子;为了儿子,她可以受尽白眼,独忍煎熬。
这样的母亲,真的是太伟大了。
乔春想到这些,情不自禁对钱夫人产生了一种亲近的好感。
怪不得钱财会一直苦心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她才明白,钱财这些年的隐忍和拼博都是为了一直为他默默付出的娘亲。
他眼光独到的经营茶叶,一是他看到茶叶的前景,二是为了尽早丰满自己的羽翼,三是为了自己的娘亲能够得回自己地位和丈夫。
这样的儿子,真的是太孝顺了。
“钱伯母,好!”乔春见钱夫人实在是太专注了,便自行来到她的面前,微笑着向她行了个礼。
钱夫人抬起了头,放下手里的针线,微笑着站起来,牵过乔春的手,笑呵呵的道:“春儿来啦?瞧伯母这耳朵可真不好使,年纪大了哦。”
乔春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脸上扬溢着浅浅的笑容,感觉到了牵着自己手的手上长着硬硬的老茧,心里对眼前这个妇人好感加重。
“伯母,您一点都不老,这会儿要是我们一起牵着手去街上,人家一定会以为您是我姐姐呢。”
钱夫人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浓,乐得呵呵直笑的拍拍她的手,道:“瞧你这张小嘴可真甜,就会哄伯母开心。”
“我说的是大实话,一点都不掺假。”乔春一脸正经的看着她,笑道。
“春儿,坐。”钱夫人指了指桌边的凳子,利落的将桌上的针线和未完全绣好的钱袋给收进了竹篮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那套崭新的茶具,调过眼光看着乔春,笑道:“春儿,早就听说你是冲泡茶汤的好手,巧儿那手绝活也是你教的。不知伯母今天有没有荣幸尝尝春儿的手艺呢?”
嘴角轻扬,乔春抬眸看着钱夫人,点了点头,道:“这是春儿的荣幸,只要伯母喜欢就好。”话音落下,便开始点燃木炭,静等铜壶里的水烧开。
乔春看着炉子里的木炭迅速的烧红,想起这里连一个侍奉的丫环都没有,心里对钱夫人今天找她来的目的,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跟钱财的婚事有关。
果不其然,两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钱夫人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春儿,你和我们家钱财是义兄妹,我也就钱财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你这个义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他却一直不肯成亲,我昨天找了媒婆过来,他一听你爹受了伤,便撇下三个媒婆扬尘而去。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对他没有办法啊。”
乔春多少也听出了一点钱夫人的意思,温顺的点了点头,附合着道:“伯母说的在理,我三哥确实也是年纪不小了,早该要成家,为钱家开枝散叶了。”
钱夫人的脸上明显的一怔,眉头轻蹙,目光夹带着探视的看着乔春,悠悠的道:“我看我家钱财对春儿的话,倒是听得进去的,伯母想让春儿,私下多帮着劝劝钱财。问问他到底喜欢哪一种女子,伯母也好找个靠谱的媒婆把这事给办了。不然伯母实在是吃不知味,睡不安寝啊。”
铜壶盖扑嗵扑嗵的跳着,壶里的水已经开了,乔春没有回钱夫人的话,而是站了起来,熟练的提起铜壶冲洗着茶具,再冲泡了两杯香味四溢,热气腾腾的茶汤。
面带微笑的将茶汤递到了钱夫人的面前,道:“伯母,请喝茶。”
“好,好,好!”钱夫人忙不迭地接过茶汤,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汤轻轻咽下后,轻蹙着的眉头已经舒开,眸底一片赞识。
乔春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脑子里则在细想钱夫人刚刚话里的意思。
钱夫人很着急三哥的婚事,但是,为什么她要带着探视的目光来看自己呢?脑子里闪过了那句‘我家钱财对春儿的话,倒是听得进去的。’乔春瞬间就明白了钱夫人的真实用意。
她既是想让自己多劝一下钱财,也是想趁机探探自己对钱财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意?
难道,钱夫人误会了她和钱财的关系,还是她听了一些失真的话?
钱夫人放下茶杯,暗暗着急的偷偷朝乔春瞥了一眼,见她脸上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她的内心,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说接下来的话题。
“伯母,你是不是听了一些失真话?比如关于我和三哥的事。”乔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个妇人对儿子的爱意感动了她,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小误会而生气。
钱夫人愕然的看着乔春,心里涌起了浓浓的不安,她知道乔春是个好女子,她也明白,自己的用意有些伤人。蠕动了几下嘴唇,抬头满脸歉意的道:“对不起啊,春儿,伯母不该那样想的。”
乔春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伸手牵过她的手,眸底闪烁着真挚的光,道:“伯母,这事不怪你,春儿也没有往心里去。你们都误会了,我和三哥真的只有兄妹之情,我们只是比较聊得来而已。至少,伯母问三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春儿,倒是知道一些。”
乔春顿了顿,提过茶壶帮钱夫人和自己各续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续道:“三哥,他喜欢热情、开朗的女子,而我个人也觉得相当于三哥的冷清,这样的女子也比较适合他。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能互补个性,应该会比较合适。”
钱夫人沉默了一会,细细的想了一下,便开怀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春儿分析得有道理,看来,春儿还是很了解钱财的。有你这样的义妹,我家钱财也是有福的人啊。”
“伯母千万别这么说,说到底春儿遇到并认识三哥才是幸运的那一个,如果不是三哥,春儿也不会有今天。”乔春连忙冲着钱夫人摆了摆手。
钱夫人笑而不语,端起茶杯,享受似的品尝着茶。突然放下茶杯看着乔春,话锋一转,认真的问道:“春儿,你周围有没有适合你三哥的女子?”
乔春端着茶杯的手不由一滞,心里不禁暗道:“难道她知道了夏儿和三哥的事?不太可能啊,毕竟她刚刚还怀疑自己和三哥有什么。”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告诉了她,她会不会觉得夏儿是个不矜持的女子?
将事情告诉她的话,她又会不会赞同呢?会不会愿意撮合呢?
乔春有些心动,又不些犹豫,她想让钱夫人一起来做钱财的思想工作,又怕会让夏儿跌份。毕竟这个朝代的人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她们的思想没有那么开放。
钱夫人见乔春一副沉思中的样子,倒也不着急出声追问她。
乔春在心里暗做了一番挣扎,考虑到乔夏的闺誉,最终,她还是没有将那事说给钱夫人听。
“伯母,这事我会多留意一下,三哥那边,有机会我也会多劝劝他的。”
钱夫人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她见乔春沉思的样子,还以为她身边有合适的人选呢?不过,她能答应帮自己多劝劝钱财,她今天请乔春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至少,她不用再担心钱财和乔春有什么事。
“好,伯母静等春儿的消息,也谢谢春儿帮伯母的忙。”钱夫人看着乔春笑了下,真诚的道谢。
两个人撇开刚刚那些话题,就着一些家常开心的聊了起来,乔春这才知道,原来钱夫人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等,她爹还是一个书塾的夫子,而钱夫人在耳染目儒下,也算得上是一个才女。
两个人正开心的聊着,老管家就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的向钱夫人行了个礼,道:“夫人,少爷差小厮来请唐夫人去一趟茶庄。”
钱夫人轻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老管家,问道:“少爷请唐夫人去茶庄?”
其实,她想问的是少爷怎么会知道她请乔春到家里来,只是碍于乔春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当着面,这么失礼的问。
“伯母,三哥准是要找春儿商议关于山中村的村民出租田地的事。这事前一阵子,圣上和皇太后都有交待,让我们早上扩种茶树,所以,昨天三哥也是为了这事去山中村的。”乔春站了起来,微笑着向钱夫人解释钱财找自己的原因,也顺便说了下钱财昨天去山中村的主要目的,间接的安抚一下钱夫人那颗不安的心。
钱夫人这才想起了,乔春如今已是大齐公主的事情,脸上也浮现出了丝丝怯意。
乔春直接忽视她的不安,笑着轻声向她辞别,“伯母,我先去一趟茶庄,下回我会带着孩子们一起来看您。您要保重身体,下回再见。”
“好的,下回再见。”钱夫人也站了起来,笑呵呵的并肩送乔春出门,只是她的神情已经有了一些局促。
乔春告别了钱夫人,便跟着钱财的贴身小厮坐着马车赶去街上的锦绣茶庄。
“三哥,你怎么知道我来镇上了?”乔春走进锦绣茶庄,面积看着翻了个倍的铺面,嘴角不禁高高翘起。
如今的锦绣茶庄已经一改当日的风貌,钱财将隔壁的布庄给盘了下来,将两间铺面打通,对商品的区域也进行了分类划分。铺面主要分为三大块,一为茶叶专区,二为茶具专区,三为品茶专区。为了让客人们能够享受更好的服务,他们的茶庄里特意规划了一块品茶区,即可以给客人品尝茶汤时坐,也可以给客人提供一个稍作休息的地方。
钱财坐在品茶区里,抬头看着乔春,笑道:“你来时,刚好我让小厮回去拿东西。”
不用再说,乔春也可以想到,一定是小厮拿东西回来后,对钱财说起了自己到钱府的事情。
“你怕你娘亲会为难我不成?”乔春坐了下来,看着他玩笑着道。
钱财给她倒了一杯茶,默默的递了过来,勾了勾唇角,瞥了她一眼,揶揄着她道:“我娘为难你?我倒比较担心我娘。我找你是为了签那个出租条约的事情。”
乔春轻笑着摇摇头,她也懒得再与他执于这事,反正,自己知道他的用意就可以了。
“三哥,你就对伯母都跟我说了些什么不感兴趣?”乔春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问道。
钱财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小铁杆轻轻的拨弄着木炭,乔春静静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了,她也知道,每次钱财想事情或许心烦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拿着小铁杆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那炉子里的木炭。
“我猜得出来,只是,四妹,你别往心里去。我娘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关心我罢了。”过了好一会儿,钱财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着乔春。
乔春倒没有想到他居然什么都知道,眯着眼打量着他,不解的道:“三哥,你还是执于你自己的想法,丝毫不为夏儿对你的心意而感动吗?难道我错了吗?你对夏儿没有心动过?还是你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柳伯伯上次不是已经说了,你的药…”
“四妹,你别再说了,这事我有我的思量。”钱财打断了乔春的话,垂着头,不让乔春看到他出卖心事的眼眸。
乔春很生气,很生气,但是,也很无奈,很无奈…
不是其身,不明其苦,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说钱财?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里是不是少了一些神经线?
他做事都有计划,有信心,有耐心,可为什么唯独对感情就不能自信一点呢?
“好,我不说,可是我得先提醒你。乔夏已经满了十七岁了,十七岁对一个姑娘来说,代表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娘不会再放任她,我娘已经找开找媒婆给她找婆家了。感情这东西,过了这村没那个店了,你可别后悔。”
乔春不想管得太宽,但是,这关系着乔春和钱财两个人的幸福,她如果什么都不管,一点努力都不做,放任他们错失良缘,她过不了自己心的那一关。
钱财垂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禁紧紧的攥了起来,十七岁对一个姑娘来说,代表什么,他很清楚。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到雷氏已经开始帮乔夏找婆家时,自己的心在抽痛着。
他也知道幸福从来都不会等人,但是,他更怕承诺,他怕自己给不起,所以,他宁愿放手。
“四妹,你别再说了。”钱财收起心里的杂乱思绪,淡淡的道。
“我再也不会管你的这事了。哼!我一定帮着我娘给夏儿觅一个良缘,找一个有担当,能让她幸福的人。”乔春气呼呼的瞪了一眼钱财,恨铁不成钢的道。
钱财不再接她的话,默默的坐着,重新拿起小铁杆,又在专注的拨弄着木炭。
乔春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可真是又气又心疼。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过了好一会儿,乔春朝门外看了下天色,又看了看维持着原来动作的钱财,叹了一口气,道:“三哥,关于出租田地的条约,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那些地是规划用为种茶树的,那些田我是打算用来种花的,还有,花茶你想要和我们一起弄吗?怎样来分配分成?”
钱财终于抬起了头,眸底一片平静,看着乔春点了点头,道:“花茶我当然也要,分成的话还是按当初茶园的协议吧。不过,这些田得算是我租的,既然花籽大哥已经提供了,我总不是什么也不付出吧?”
“至于和村民的租田地协议,我想让你写明我是按季度给他们银两的,另外,将来产出来的茶叶,好劣也是要分等级的,我给的价钱也是按茶叶的品等来定价。”
钱财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毕竟那些村民都不是乔春,他们的手艺肯定也是参差不平的,他总不能按一个价来收吧。
如果按一个价码来收,那这个市场就乱了,也无法鞭策村民努力提高茶叶的品质。
秀眉轻蹙,美眸轻转,乔春对钱财的话认真的思量了下,很是赞同他的意思,同时,也有些责备自己想得不够全面和细心。
“这事就按三哥的意思来办,我回去就会拟一份签约协议书差人送来给三哥过目,如果可以的话,三哥就签个名,还得盖一下公章。你现在是和平镇的镇长,官方方面你就用公章来代替。”
钱财微笑着道:“嗯,这事就按四妹说的办。”
乔春点了下头,眼光不由的又朝外面看了看,钱财见乔春一副回家心切的样子,对自己的贴身小厮道:“你送唐夫人回山中村,路上小心一点。”
“是的,少爷。”
“唐夫人,请!”
“三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乔春向钱财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小厮走出茶庄,坐上马车朝山中村而去。
钱财无精打采的坐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再目送乔春离开,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脑子里乱哄哄的,不停的跳闪着乔夏的样子。
她已经年满十七了,自己如果不争取,就只剩祝福她了。
可自己真的能做到笑着祝福她吗?
他没有去细想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当年与乔春结为义兄弟,他就断了对乔春的心,可自己对酷似于乔春的乔夏会不会是移情的作用呢?这个他不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他只知道,自己听到乔夏很快就可以找到婆家时,心里很痛;他只知道,自己那次听到乔夏的告白时,心跳得很厉害。
放手,不放手?争取,不争取?
钱财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一直坐到天黑,一直坐到打烊,忘记了换个姿势,忘记了吃饭。
......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滚,滚出去。”
乔春轻跳下马车就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廖大娘气急败坏的声音,她赶紧的大步往家里走去,一进院子就见一家老小全都站在大门口,而廖氏则由桃花扶着,流着泪,大声质问跪在院子里的一大一小。
不孝子?乔春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模糊的脸,立刻明白了是廖仁回来了。
这个廖仁当年把房子一卖,拿着银两就屁颠屁颠的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些年,虽然廖大娘嘴上说着,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可她明白,廖大娘的心里还是很想念她的儿孙们的。
现在这个廖仁出现了,廖大娘气不过来,骂一骂也是正常的。
“娘,儿子知道自身的错,如果娘不原谅儿,儿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请娘给儿一个机会,让儿子好好的孝顺你。咳咳...”廖仁带着悔恨,带着哭腔的道,说着还不停的咳嗽起来。
他身边的小人儿,立刻着急的站起来,慢慢的拍着廖仁的背,关切的问道:“爹爹,你别激动,大夫说了,你的喘病不能激动的。”小人儿看着廖仁咳得涨红的脸,连忙抬头,眼睛泪光闪闪的看着廖氏,哭着求道:“女乃女乃,我爹已经知道错了,请你就原谅他吧。我娘已经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跟人跑了,我爹又得了喘病。”
廖氏的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流,看着病蔫蔫的儿子和懂事的孙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春看着那小人儿的背影,赞赏的点了点头,老子是很浑,不过,生养出来的儿子倒是不错。
快步走了过去,乔春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廖大娘,劝慰着她,道:“大娘,你先别生气。廖大哥人回来,就代表他的心里还是念着你。”
廖氏抬头惊讶的看着乔春,当年廖仁是怎样无礼对待乔春的,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她没有想到,乔春居然一点都不记恨,反而帮他说着好话。一时之间,对于儿子当年做的事,她心里更是愧疚无比。伸手拉过乔春的手,哭着道:“春儿,这浑人当年那样对你,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呢?你这样,让大娘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啊。”
跪在地上的廖仁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乔春,他在外头听了不少关于乔春的传闻。刚刚进村时,遇见一些村民,他们不仅教训了他一顿,还告诉了他,这些年廖氏全靠乔春养着,不然的话,估计他现在也就只能见到一杯黄土了。
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悔意,廖仁跪着看向乔春,羞愧的道:“唐家弟妹,当年大哥的嘴臭,对你说了那些无礼的话,如今我也不敢请你原谅我。我向你磕几个头,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娘的照顾。”
话落,对着乔春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乔春连忙放开廖氏,走到廖仁面前,道:“廖大哥,你快别这样,这些年,大娘靠的是自己,她每天都很辛苦的帮我们做家事。只是你现在已经回来了,我也看得出你是真心的悔过了,以后,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孝顺大娘。这些年,虽然大娘嘴里不说,但是,我可以看得出,大娘心里其实是很想念你们的。”
廖氏听着乔春的话,哭得更是伤心。
廖仁听完乔春的话,跪着向前朝廖氏挪去,伸手抱着她的腿,痛哭失声的道:“娘,儿子以后一定好好的做人,好好的孝顺你。请你给儿子最后一个机会吧。”
“女乃女乃,请你原谅我爹吧。”小人儿也蹭了上来,抱着廖氏的另一只腿,苦苦的替父求道。
闻者感动,看者伤心。
虽然以前的廖仁的的确确的是一个混蛋,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的他,也是真情流露,也是真心的悔过。
大伙看着那三个痛哭的人,也都纷纷湿润了眼角,悄悄的拭着眼泪。
林氏上前拍拍廖氏的肩膀,道:“大姐,我看这仁子这回也是真心的悔过了,你就原谅他吧。再说了,他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地可去,你不看儿子,也该看看自己的孙子吧?你总不能让自家孙子流落在外头吃苦受罪吧?”
“是啊,大娘,你就原谅廖大哥吧。”
“是啊,大娘,你瞧你的孙儿这么乖巧懂事,你舍得吗?”
“就是。”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廖氏定眼看着抱着自己的腿的孙儿,吸了吸鼻子,冲着廖仁道:“仁子,我就再给你一次次会。先说明,我这是看在我懂事的孙子的份上,不过,在山中村里,你已经没有家了。吃住你自己想办法,不要再让我对你失望。”
廖仁抬起头,喜出望外的看着廖氏,重重的点着头,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再也不会干那些浑事。”
“廖大哥,大娘已经原谅你了,你就起来吧。”乔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廖仁,轻声的道。
“娘?”
“你起来吧。”
“哎...”
林氏看着廖仁两父子一身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叹了一口气,道:“仁子,你带着儿子进屋来吧,我想你们也该是饿了。进来洗梳一下,我们也要开饭了。要不,暂时就先住我们家吧?春儿,你的意思呢?”
林氏说着,转过头,看着乔春问道。她是个心慈的人,这些年跟廖氏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她不想让廖氏难过,所以,也不再计较廖仁当年的所作所为。
“我没意见,就听娘的吧。”乔春浅笑着朝林氏点了点头。
廖氏看着她们如此大量,便沉着声对廖仁喝道:“还不谢谢你唐婶子和唐弟妹?”
“谢谢唐婶子,谢谢唐弟妹。”廖仁开心的看着林氏和乔春,一一道谢。
“谢谢唐女乃女乃,谢谢唐婶婶。”小人儿也抬头看着林氏和乔春,鞠躬道谢。
大家看着如此懂事的小人儿,都不禁微笑起来,赞赏的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廖氏领着廖仁父子进了后院,张罗着给他们打水梳洗,雷氏从房里拿了几套乔父的衣服,又捡了几套果果的衣服,送到了廖氏的房里给他们换洗。
乔春领着乔夏她们把已经凉了的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布好了碗筷,却仍旧不见唐子诺和柳如风回来,心里不禁有些着急,站在大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
“春儿,进来吃饭吧。”雷氏朝大门口的乔春喊道。
“娘,柳伯伯和二哥,还没有回来呢?要不,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乔春说着,便准备往后山走去,看看能不能等到他们。
雷氏跑了出来,拉住乔春的手,忍不住打趣着她,道:“春儿,你就这么心疼自己的相公?子诺贤婿知道了,准会高兴坏了。你就安心的吃饭吧,他们走的时候,有带干粮,说了中午不回来吃饭的。”
乔春朝雷氏娇嗔了一眼,不好意思的道:“娘,你怎么不早说?”
“呵呵!娘看到你们这么恩爱就开心了。之前,老听你叫他二哥,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处得不好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雷氏欣慰的笑了起来,牵着乔春的手往屋里走去。
她们走进饭厅时,廖仁父子也已经梳洗好了。乔父的衣服穿在廖仁身上倒也蛮合适的,只是,衣服略有些大了。梳洗过后,没有刚刚那么狼狈,可脸上却显得更加的苍白。
那个小人儿穿着果果的衣服就不太合适了,露出了一大截的手和脚,神色微怯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乔春笑看着他,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廖小辉。”小人儿倒是不怕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小辉,你以后就跟弟弟、妹妹一起玩,好不好?”乔春伸手拉过果果和豆豆,让他们三个小家伙面对面的站着。
果果和豆豆自是明白娘亲的意思,走到小辉面前,向他伸出了小手,道:“小辉哥哥,我叫果果(豆豆)。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小辉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学着果果的样子,伸手握住了果果的手,笑道:“我叫小辉,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我们要一起玩。”
......
下午,孩子们在院子里开心的玩着游戏,乔春在房间里书写着出租田地的协议书,而廖氏则开心的在房里帮她的孙子缝制衣服。
乔春写完协议书后,认认真真的看了几遍,反复检查没有问题后才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间。
到乔父房里看了下他的伤,乔春便往清水山的茶园走去,算一算时间,她有四天没有去巡视茶园了。
清水山一片翠绿,乔春一层一层的巡视着,伸手轻轻的抚着茶丛顶上的那些女敕女敕的茶叶芽,低头认真的看了下女敕茶叶芽的长度,她知道明天要开始采摘茶叶了。
乔春到上围吓找了下铁成刚,让他通知长工、散工明天要采摘茶叶。踏着夕阳回到家里,问了下雷氏,才知唐子诺和柳如风还没有回来。
心中有些着急,乔春向雷氏说了一声,就往后山走去。
夕阳下的景致很美,可乔春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踏着大步沿着山脚的路,往深山而去。
她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唐子诺他们在哪个山里采草药?心里着急,脑袋自然也就不会去细想事情,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越走越远,也没有去注意太阳已经全部落山了。
当她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这些年,她并没有经常来山里,所以,这些地方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山谷里很静,除了偶尔有几声从树林里传来的鸟叫声,再无其他。
乔春开始有些害怕,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比如,这个地方有没有老虎?有没有狼?自己会不会成了他们的晚餐?自己能不能在天色全黑之前回到村里?
越想心越乱也越是害怕,乔春虽然不怕鬼怪,但是,她怕豺狼虎豹。她一点都不想被那些野兽咬成一块一块的,她舍不得果果和豆豆,更舍不得唐子诺。
转身趁着微光拔腿狂跑,也不知离村庄还有多远,她摔跤了又爬起来,一次又一次,顾不得去拍身上的泥尘。只知道让自己没命的跑,仿佛身后真的有一群豺狼虎豹在追她似的。
砰——
脚下被树枝一拌,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只觉额头上一阵刺痛,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痛!好痛!
乔春伸手支起身体,头晕脑眩的席地而坐,额头上涨痛着,感觉脸上有点紧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凝固了一样。
鼻尖传来一股腥味,还伴着像是动物喘息的声音,乔春惊愕的举目望去,只见离自己不到一丈后,黑暗中骤现星光点点的青光。
狼,有狼。
妈呀,救命!
黑暗中,乔春顺手一抓拾起一根木棍,浑身打了个激灵迅速的站了起来,撒腿就跑。
刚跑几步,后面就响起了草木悉索的声音,乔春忍不住暗道:“两条腿的果然跑不过四条腿的,看来自己今晚极有可能是要为这些野兽们‘献身’了。典型的美女与野兽。”
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乔春知道再跑下去也无益了,跑到一大棵前乔春便来个急刷车,手持木棍怒目圆瞪的与那些迅速将她围了个水泄不漏的狼对恃着。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乔春背抵大树,手持木棍,冲着那些青光眼威胁道。
嗷呜……耳边传来响彻山谷的狼嚎声。
乔春的双脚微颤,底气不足的看着那些存心与她叫板的狼,用力向狼群挥动手里的木棍,木棍掠过,既搅起了一阵冷风。那些狼竟是生生的往后退去了一些。
心中大喜,乔春这才忆起了自己身上有唐子诺的两成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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